“有没有被蜜蜂螫到?”多了个伤兵不好交代,日后要再上山采蜜恐怕多有不便,娘会以此为借口阻拦她。
周玉娘不希望儿女遭遇到危险,她宁可日子过得苦一点也不愿意他们受到伤害。
当初季夫子重病不起时就提醒她要提防季大爷,自个兄弟相处了数卜年,他很了解他们的心性,所以他才留下遗言要大女儿百日内出嫁,这样谢家也能帮衬着他身后的妻儿,约束着季大爷。
如今季夫子若地下有知,肯定会显灵大骂自己识人不清,错把魍魉当良婿,看走眼,托付错了人。
其实季夫子更想把女儿托给另一个人照顾,只是两人年龄有些差距,对方怕已有婚约,而他又太早替女儿定下婚事,背信毁约的事他做不出来,于是便为女儿备嫁。
可惜狼人非良人,无缘结连理。
“没……没有……”福哥儿缩着身子。
“让大姊瞧瞧,有刺要拔出来,不然刺上有毒,中了毒一点也不有趣……”
季薇伸出手要拉幼弟,手臂不经意间碰到横隔在两人中间的方开明,她是现代人不以为意,没往心上搁,但对方却轻轻拨开她的手,语带说教意味——
“姑娘,请自重,你碰到在下了。”男子也有节操,况且若被个乡下女子缠上,要求他负责,那他岂不是做好事却没得到善果。
重什么重,她还会强了他不成!季薇在心里腹诽,暗忖:道貌岸然的龟毛男子。
“公子放心,小女子眼睛没瞎,不会轻易对你下手,你大可保有你的贞操与天地同朽。”
闻言,他两眼眯了一下。“姑娘的口齿伶俐是好事,但请用在对的地方,我刚救了两位。”
他的意思是对救命恩人友善点,不要恩将仇报,辜负了施恩者一时奋不顾身的善举。
他是恩人、他是恩人……她一直在心里默念着,免得太过冲动打破“恩人”的头。她皮笑肉不笑的说:“多谢救命之恩,我刚才鲁莽了,没伤了你尊贵的皮肉吧!”
听出她话中带刺,虽刺耳但还能接受,方开明目光直视前方,隔着水帘瞅着跃水而出的小银鱼。“已经安全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形同被赶,季薇很不是滋味的轻哼了一声。
从泉瀑中走出,粼粼的金光洒落在水面上,她定睛一瞧,才知晓这真是个好地方,泉水潺潺像一条小溪流,流入一旁的凹槽,形成细细长长的小水道,再蜿蜒的往山下流去,慢慢的渗入土里,滋养一片小草地。
她所站的位置是水深及膝的小水潭,潭宽不过丈余,云白色的奇石甚多,铺在潭底,长期的泉水冲刷并未造成水潭变深,泉水拍击在石面上又反弹,使得水潭的大小未有增减,顶多因水量多寡而有了些许深浅的区别。
“大姊,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面有愧色的福哥儿扯扯季薇的衣角,表示他以后不会顽皮了。
“我没生气,过来,蜂儿螫了你哪里?”她气的人不是他,那个罪魁祸首还若无其事的装傻。
“没……没事,没螫到我……哎呀!好疼,你碰到针了……”手背都肿起一个一个的小包了。
季薇赶紧用尖细的指甲一根一根挑着刺。“听说童子尿能解毒,你要不要试一试。”
她知道那些道听涂说的偏方、老一辈留下来的法子,根据现代医学报告全是无稽之谈,不足以采信,但是用了几十代的古法,真的没用吗?她很想打破迷思,拿福哥儿做实验,看老祖宗的土方法能不能见效。
“大姊……”福哥儿满脸通红,气呼呼的噘嘴。
“反正我又不看你,你害什么羞。”
“……”福哥儿的脸更红了,干脆背过身不理人。
“用这个涂抹在伤口上,很快就能消肿。”
一把浅绿色带紫的青草从天而落,掉在季薇面前。
“这是……”她好像在草药书上看过,但不记得草名,每一地的称呼不尽相同,她不确定这叫什么。
“这是可以治蜂毒的草,把它的叶和茎嚼烂或捣烂,往伤处一敷,它会散发一种冰凉感……”止痒消肿,还能防蚊虫叮咬,小时候他姥姥教过他,那是乡野间防虫的方法。
季薇立即放进嘴里嚼,“啊,好苦……”恶!她是不是被阴了?
忍俊不禁的方开明忍住不笑出声。“我忘了一提,这草很苦,最好用石头捣烂……咳,良药苦口。”
☆、第九章
良你的大头,为什么不一口气说完,还分段!很想破口大骂的季薇满嘴苦味,她苦得想杀人。“恩人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麻烦你下次说快点,不要放马后炮。”
她都嚼了他才说,分明是要看她笑话,真不好意思她有小丑特质,娱乐到他了。
“好说、好说,姑娘救弟心切,叫人看了十分敬佩。”她真的很急,想都不想的就往嘴里放。
看她不亚于男子的果断行径,方开明不免高看了她几分,再听其谈吐有致,言谈中似带着英气和坚毅,应该是读过书的人家,因此不经意的一瞟,似在浏览名山美景般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却让他怔住。
好亮的一双杏眼,眉弯如月,眼似碧潭秋水,清澈的映出他的身影,干干净净得让人自惭形秽。
这是一双好看的眼睛——他的心这么说着。
但他没忘了她身上的衣服湿透,除了脸蛋,其它地方他不敢乱瞄。
“口不对心的话少说为妙,省得结仇。”哪来的敬佩,分明是取笑她急性子,话听一半便迫不及待的做。
“我说的句句肺腑,这草真的很苦,别说一把了,一片叶子就能苦得让人舌头发麻。”
他试过三回,苦了三天才褪了那股麻舌的草涩味。
其实这草有微毒,能治蜂毒但不伤身,摘下尾端的嫩叶氽烫过再拌炒,是一道相当美味的野菜。
季薇一边替弟弟上药,一边用眼刀刨人。“真是感谢你,从天而降的活神仙,要不要摆上香炉早晚清香供奉?!”
“我姥姥是这村子里的人,我不是外人。”他的意思是他不当神仙,跟她一样是吃五谷杂粮的凡夫俗子。
“对我而言,不认识的人都叫陌生人。”管你打哪来,你爹积德不见得福荫到你头上,各人业障各人担。
听她生气又必须服软的语气,方开明忍不住一笑,“我姓方,你可以喊我方哥哥,你呢?”
“无名氏。”她为什么要自报名姓?他要设坛下咒呀?要人的生辰八字和毛发等物,摄魂夺魄。
“无姑娘你好,在下有礼了。”他打趣的拱手作揖。
眉毛一挑的季薇以手当勺舀起一手泉水漱口,可是仍冲不去口中的草涩味。“你不怕我是山中的狐妖,来吸你的精血。”
“呵……山沟村没有狐妖。”他低笑。
“也许打我来了之后就有,你们这些精壮男子可得小心了。”狐狸幻化成人,专吸人精气。
“那就是山沟村的福气,狐大仙。”他取笑她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当四足着地的杂毛畜牲。
“你不是山沟村的人吗?我第一个吃你。”神鬼故事总是吓人,季薇也调皮的想吓吓他,看他会不会落荒而逃。
“我是平安镇的人。”他一脸正经,眼中有着意兴。
“你……”没人可以耍着她玩。
“方哥哥,我大姊叫小薇,我是如风,小名福哥儿,大家都叫我福哥儿,我们是刚搬来这村里的姊弟。”咦!真的不疼了。
“叛徒。”季薇一啐,两手伸成爪形拨乱福哥儿的头发,以此为惩罚,胳膊肘是向内不是向外的。
“大姊……”明明是你不讲理,对人口出不逊。
“别喊我,我在反省,为什么我家小弟会向着别人,是我做人太失败了吗?”她根本没在反省,水亮的澄澈双眸射出万把刀子,把把不落空的射向含笑而立的男子。
“你别失望了,是我人品好,人人乐于亲近。”他没想过自己也会说出近乎调戏的话语,但话一说出口,心中顿感畅意。
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性?
若是清河在场,肯定会惊掉两颗眼珠子,心想着他那一向与人有距离感、性子清冷的主子,怎么会语带戏谑,与个村姑打扮的小姑娘相谈甚欢,那简直比被雷劈中还惊悚。
“是,人品好的人请走左边,恕不奉陪,德行差的人要下山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垂直坠下山好了,此为近路,也称“天堂路”。
季薇拉着弟弟的手往回走,近午的太阳大,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一大半,回到放箩筐的地方,只见仍有几十只蜂儿在盖有青草的箩筐上方盘旋不走,飞来绕去的令人很不安。
突地,一阵刺鼻的浓烟顺风而至,连人都受不了,何况是蜜蜂,霎时蜂儿飞到一只都不剩。
“不用感谢我。”
一句“谢”梗在喉间,季薇瞪了一眼手持一束冒烟杂草的方开明。“山水有相逢,说不定有一天就沦到你求我。”说完后,她背起箩筐牵着幼弟的手离开。
方开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上扬的弧度不自觉的扬得更高。
其实季薇说的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不过是几天的光景,但此时的他们并不知情,以为是偶然的山中相逢,匆匆一会便无相会之期。
山沟村地广人稀、地幅辽阔,没搬走的每户人家少说都有一、二十亩田地,其中最富有的是村长,他有将近一百亩良田,十亩旱地,而种上五、六十亩地的人家也不在少数,因此山沟村很少有缺粮的情形发生。
但是唯一的坏处是每一户人家都离得满远的,零星坐落的屋子在村子里显得稀疏,其中还隔着几亩田,像季家老宅和纪老爹这般比邻而居、彼此守望相助的并不多见。
方开明和小厮清河来到此地,除了回姥姥家看看,也想在这无争又宁静的村庄放松一下心情,却意外看到这山坡地的改变。
“四爷,我来了……”
满头大汗的清河微带着喘息,脚下的鞋子是厚厚的一层泥巴,他往草上一搓鞋底,落下满满的一把黄泥。
“打听到了吗?那片正在填土的山坡地为何人所有。”真是聪明的作法,居然将山坡地辟成一块一块的梯田。
虽然只见雏形,但可预见未来整座山若弄成梯形的田地,山沟村每年的稻米收成将多出一倍,他可以用自家的船将米粮运往北方贩卖,收益将非常可观,足以让他从季家分割出来。
他并不想和年长他十来岁的哥哥们争夺家产,他们防他,无疑他是父亲最疼爱的么儿,他们担心多年打拚的方家船行最后会落到他手中,所以极力的阻止他有个人发展。
因为尚未成亲而不分家的规矩,他也很为难,明明都成年了还依赖着家中的供需,他比谁都更想脱离这个腐臭的泥淖,拥有属于自己的天空,大鸟需要展翅翱翔。
不过也不能怪兄长们的猜忌,父亲的确偏疼他,常常私底下塞给他银两,爹知道他自己老了,没法照顾小儿子太多,故而能给多少就给多少,不能与几位兄长相距过多。
他的三位兄长在船行做事时,他才刚出生不久,他们已早一步掌控方家船行的人脉和大权,后来他长大开始接触家里事业时已是多方受阻,他们有各自的人马和势力,绝不会让别人插手。
此路不通,他便打算另辟蹊径,他想发展出另一支属于自己的船队,专走南北货,不走运输和载客,单单是南货北销、北货南卖,他自个儿就是货物的东家,不让人赚第二手。
“是一户姓季的人家,就住在山脚下,老槐树过去的第三户,一家三口人。”屋子老旧,但有刚上过浆泥的痕迹。
“姓季?”他想到了书院里教他五年书的季夫子,以及那日花轿经过酒楼前的季家闺女,他和姓季的挺有缘分的。
“老夫人问你过不过去用饭,她炖了你爱吃的肘子,还杀了一只鸡煮蘑菇鸡汤,一个人吃不完,让你陪着吃才香。”老夫人一把年纪了还精神很好,能杀鸡还能下厨。
一说到疼他的姥姥,方开明想到家里事业紧绷的脸色立刻变柔。“好,我就去陪陪姥姥,为了这梯田,少不得要叨扰姥姥数日。”
夏老夫人原本是京城林姓富户的千金,一次举家搬迁途中落了难,被出外打仗的夏老太爷给救了,两人互相看对了眼,不顾双方父母的反对结为夫妻,仗一打完便回山沟村落地生根。
林家很生气,说是不认这个女儿,但是心是肉长的,在夏老夫人生了两儿一女后,两家还是走动了,似无嫌隙的往来。
而方开明的母亲夏氏就是夏老夫人唯一的女儿,等于是被方家给抢了,夏老夫人带着女儿到平安镇买些年货过年,不料遇上丧妻多年的方老爷,他一见倾心便先抢了人再说,无视对方的年纪当他女儿绰绰有余。
☆、第十章
等到林家的人知情后赶来相护时木已成舟,方老爷霸王硬上弓先成就了好事,逼得夏家不得不嫁女儿。
为了这抢女一事,导致夏老夫人有点怕个性蛮横的方老爷,但方老爷却是宠妻如命,疼起继室小妻子是没边地,连带着也十分宠爱方开明这个小儿子。
方家就是个土霸,在平安镇是首屈一指的富户,而长大后的方开平兄弟的个性像他父亲,也是蛮横的杠子头。
不想和兄长们硬碰硬,方开明决定开创自己的事业。
“娘,这要隔水加热煮沸,软化了等半温后再加入蜂蜜,充分的搅拌后将里头的气泡排掉,搁在荫凉处放置一天,拿来抹面皮或冲泡当果汁喝都成,你尝尝,是不是甘中带点微酸,爽口的微酸中又有点蜜的浓稠……”
小小的厨房内飘出淡淡的酸中带甜的水果香气,灶台一大一小两个灶口,大灶大锅熬煮着形似葡萄的紫蓝果,小灶小锅贴着面香味十足的玉米饼皮,微微的焦香味引人食指大动。
一大箩筐的紫蓝果挑出劣果洗净后,晾晒一个时辰去除水分,然后隔水慢熬,一边熬煮还得一边搅拌,使其平均受热,底下不沾锅,火不能大,但也不能太小,中火微佳。
等到煮到成稠状便可起锅,但此时锅底仍是热的,将大锅放在冷水里,搅拌着锅里的稠状物使其冷却,然后静放到凉透为止,果香清甜飘至厨房每个角落,闻者涎液泛滥。
麦金色的蜂蜜倒入,以二比一的比例搅到两者的香气融合,再捞起倒进干烧过的瓮里,紫蓝果的果肉已少了一半,六、七十斤的紫蓝果加蜂蜜熬制的果酱不到四十斤。
不过自家吃倒是足够了,放入冰凉的地窖里能吃上大半年,冬日一到不愁没粮食,口味淡时淋上一勺胃口立即大开。
因为量少,季薇没打算要卖,留给自家泡水喝或抹饼吃,她主要想做的是椰奶和椰浆,这两样放不久,容易坏,所以她还在想怎么将椰奶弄成椰子粉,好方便冲泡。
至于椰浆可以用在料理上,椰子粉制成糕点,椰奶煮锅……嗯,重要的是有人懂得怎么去吃。
“嗯,不会太腻味,酸甜适中,口里有蜂蜜的细绵,又吃得到微酸的果肉,抹到面皮上好吃得都要咬掉舌头了,加水化开放在并里冰镇后,夏日饮来最清爽。”舌尖上的酸是甘甜的,融入喉间化开了酸酸甜甜,齿间轻轻一咬,果子的气味溢满整个口腔。
“好吃吗?”
“好吃。”
“好喝吗?”
“好喝。”
“那我再去摘几个蜂巢做成酱……”她又陆续的发现好几棵紫蓝果果树,她只采了最先瞧见的那一棵。
因为还在结果期,季薇不急着移植,她准备果实采摘完后先修枝,然后请人连根挖起,根部包着土运下山,种在靠山边的院子里,她已预先挖好几个五尺深的洞,撒下腐土烂叶当培养土,树种一栽下就能吸收到现成的养分。
椰子树的移栽她选择刚发芽及长到两尺高的幼树,存活率较高,采收年限也较长,虽然一年生、两年生的椰子树高度尚可,方便采收,但果肉没那么肥厚,椰子水较无味。
“不行。”这丫头几时变得这么滑头,想从她嘴里套话。
“娘……”娘怎么没上当?
“叫祖宗都不成,瞧瞧福哥儿都被叮成什么样了,娘就你们几个孩子,一个也不准损伤。”痛在儿身,疼在娘心,哪一个孩子受伤她都揪着心疼,巴不得替他们受过。
福哥儿咧着嘴笑,眼角上方有个没抹到药的地方肿了个大包,他笑呵呵的吃了两块抹了果酱的烤面皮,正要吃第三块。
啊!没有第三块了,他的小贼手被拍开,一块面皮有脸大,半个指甲片的厚度,以他九岁孩子的食量来说实在是太多了,他都吃撑了,小猪肚皮圆滚滚的突出来。
喔!他还喝了五碗紫蓝果果汁,难怪要打嗝了。
“那是意外,他不拿树枝去捅蜂巢,蜜蜂怎么会从蜂巢里飞出,追着我们叮。”可说是穷追不舍、不死不休啊。
她看过报导,野蜂蝥人会螫死人的,在一定的数量内,或是体质抵抗力较差者,一旦被螫中,呼吸会加快,快到喘不过气来的地步,最后喉口肿胀导致锁喉,一条小命就没了。
所以她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才上场的,蜜蜂跟人一样怕烟熏,用烟一熏就会自动离巢,留下个空巢,那还不好采摘吗?
偏偏福哥儿这个毛头小孩不懂蜂的特质,真应了那句“捅了马蜂窝”,连累她也跟着逃命,差点连先前摘的蜂巢也丢失了,他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小失误害得她失去大商机。
“我不管意外还是刻意,凡是危险的事娘都禁止你们姊弟去做,把山坡地的土地弄好了,咱们一年的粮食也就有着落了,再种上几亩玉米、几亩甜薯,来年不愁吃穿。”周玉娘不求富贵,她只求踏实过日子,安稳就好。
“娘,你这是因嘻废食,光是粮食的收入,我们怎么送福哥儿到落雁书院就读,我答应他明年一定能入学。”她不能言而无信,得在短短的几个月内攒到银子。
“落雁书院……”一提到书院的名字,神色一黯的周玉娘想到曾在书院教书的丈夫,眼眶有点湿润。
“娘,你又在想爹了?”季薇挽住她的手,小女儿姿态的在她胸口蹭呀蹭,装萌的想转移母亲哀伤的情绪。
“我也想爹,爹在的时候大伯父他们不会给我们脸色看,说我们是吃闲饭的人。”福哥儿扁嘴说道。被人赶了出来,四房兄弟只有二房分家另过,他年纪虽小也有怨气,他不明白同是季家人,为什么父亲一死就全变了,他们成了多余的人。
季薇微皱眉。“福哥儿……”你别惹娘伤心了。
这世道是利字当道,有利可图是兄弟,无利可图是陌路人,连狗都会跑来在脚上抖一泡尿。
“福哥儿,你乖,我们不能想别人的不好,你想读书就去读,娘会刺绣,多绣几件绣品就供得起你读书。”再辛苦也就这几年,咬着牙也要撑下去,吃了苦才会苦尽甘来。
“娘,刺绣伤眼睛,生计的事由我去设法,当初是我提出要分家的,你们是受我牵连,自然由我担起责任。”小小的一块布要费多少眼力呀!绣一条手绢少说要三、五日的时间。
季薇性子急,慢工出细活的事她做不来,她更怕别人没日没夜的干活,换来的是仅供猢口的工资,尤其这个别人还是她重视的亲人,她更不忍心看对方辛劳做事。
不是孤儿却如同孤儿的她在穿越前有对三不管的父母,不管教养、不管养家、不管死活,一家三口各自住在不同的城市,平时以手机连络,一年不超过三通。
但她小时候是跟奶奶住在一起的,奶奶很疼她,自己舍不得吃穿全留给她,后来奶奶过世后,她才找了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在开除了十七个老板后遇到高薪聘请她的猪头老板。
说真的,若不是看在薪水真的很高的分上,猪头老板会是第一个被她灌水银的老板,虽然他长得又高又帅还多金,但猪头的程度会让佛祖想还俗。
“说那什么傻话,我们是一家人,哪有你承担家计的道理,娘该照顾你们,分家的事就别提了,既然事已成定局,我们就要努力过得好。”周玉娘左拥一个、右抱一个,将她的儿女搂在怀里。
“大姊,我帮你养家,我会摘果子和剖椰子。”他也能下田,等他再长大一点就拿得动锄头了。
令人意外的,旁的事做得不顺手,拿起剖刀的福哥儿却能精确无比的剖开椰子蒂,正巧削在里面的椰肉,里头的椰子水一滴也不渗漏,他为此颇为自豪,自夸是一流刀客。
“好,等我把椰奶弄成粉之后,我做好吃的椰子糕给你吃。”她可是万能助理,没有她做不成的事。
“你们喔,老是弄这些吃食,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们是贪吃鬼呢。”两孩子都是好的,就是委屈他们了。
“贪吃鬼好,能吃就是福。”有得吃是福气,穷人家的孩子都只能啃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