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夏氏比两名继子早生下儿子,久未闻婴儿啼哭声的方家顿时热闹起来,手抱幼儿的方老太爷老来得子喜不自胜,是将小儿子当成长孙在养,疼爱之心不言可喻。
即使之后方家兄弟陆续生下孩子,他们在方老太爷心中的地位也不及方开明的十分之一,他拥有方家家主全部的宠爱。
一听她恼怒下的关心,方开明心中满足的笑了,“他们一直没停歇过,我早习惯了。”
倒是他顺水推舟的利用这个现成的机会,让方家人知晓有那么个女子与他颇有关连,自然转移他们对他的注意力,转而对她好奇,猜测她是怎样的人,会不会影响到他们,为此,他对她很抱歉,她成了兄长们的目标。
“哼!你还笑得出来,若我有那样的兄弟早一棒子打死了,不死也弄残他们。”扯后腿不打紧,别连人家娶个老婆也要管得像老子,不是撮合,而是拆散,极尽所能的搅黄。
“哇!这般凶残,看来我会有个河东狮吼妻。”要不是有太多人在场,他真想抱起她大喊:你是我的!
“快点割吧!割完这茬就能休息了。”抬起头,季薇揉揉发疼的腰,她看着成堆成堆的稻穗,先前种的椰子树苗也长至半人高了,她满意的抹着汗,笑看丰收。
他笑了笑,手动嘴不停,“石老九让我来问你一声,你那些糕点真的不卖了?他连吃了两个月都吃上痒,你不卖多可惜,他都嘴馋了,老是念念不忘化在嘴巴里的滋味。”
她的饥饿政策成功了,把老饕的胃吊住了。
季薇若有所思的凝起眉,“九哥家里有什么人?”
他想了一下,“一个老娘和一个和离后带着两个孩子来投靠的妹妹,他是单身一人,他那长相……”很难娶到老婆,女人一见就怕。
她略作思忖后,道:“你问他有没有兴趣开间铺子,老在码头讨生活也不是个办法,我把做糕点的方式教给他娘和妹妹,让他们也有个事可做,在人来人往的码头边做生意不会太差。”
“你愿意教?”他讶然,但也不算太意外,她一向不太看重小事,只要不违反她的原则,通常她是很好说话的。
“为什么不?我那些小手艺不过占了天时地利,小有所成的糕点师傅稍一琢磨就能做出口感差不多的糕点了。”她及时收手也是担心之后会有一窝蜂的人跟风,到时椰浆、椰奶就不值钱了。
“他们没有椰子。”这是她占的优势。
季薇不无得意的仰起头,“那倒是,羊奶、牛奶都不及椰奶香浓,我还有椰子粉这个压箱宝。你叫九哥来我这里批货,我打八折卖给他,还附上七个以上以椰子为主的糕点秘方,保证他一开卖便热天朝火得来不及收钱。”
“促狭鬼,你又打算几折卖给我?自己人可别压榨我。”她算盘打得真精,给了人情还赚人家的钱。
“不要钱。”
“咦!”他听错了吗?
“我要抽成,我们四六分,你卖了多少银子我抽四成。”她要的是合伙关系,不能银子全由他一人赚。
他失笑,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呀!“小师妹,你挺狠的,杀猪还要剥一层皮,我没什么利润了。”
“少当我是季小元那个傻瓜,你以为我不晓得你一转手坑了人家多少银两吗?我是看你在夹缝中求生存不容易,才好意帮扶你一把的!”她假意做善人嘴脸,好不高傲的普施恩惠给趴在地上的蝼蚁们。
方开明被她“怜悯”了,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的一拧她鼻头,“小妖精,就你机伶!”
说说笑笑中,割稻到了尾声,十几亩地也割了两、三天,三个主力,一个插花的,外加跑腿的福哥儿和中看不中用的季小元,季家二房辛苦了大半年后总算有了实质的收益。
割完稻的地里还有一撮一撮的稻秆,一般农家是放火烧成灰,一来是当作地肥,二来是利用高热烧死余在土里的虫和虫卵,使来年的庄稼不受虫害,长得又壮又好。
但是季薇不想这么做,她要将土翻一翻,然后放水浸润土地,等土里的稻草有腐烂现象,她再买一、两百只小水鸭放到田里,让牠们去啄食,吃虫,而后排泄,给田里施肥。
如今两、三天后再把土翻一翻便能种玉米、小麦了,地润土肥,她的作物才能长得比别人健壮,不怕虫来祸害。
“咳、咳,你们两个,稻子快割好了,剩下的就由我和薛婆子收尾就好,你们到山上走走吧!别走远了,一会儿吃割稻饭。”还好没外人在,要不然两人旁若无人的亲近准又引起非议。
看着小两口相视一笑的浓情密意,周玉娘说不出是欢喜或心酸,女儿大了,终归是别人的,再不舍又能如何。
“娘,就剩一点点了,很快就能弄好了。”人多好办事,多一双手多一份力量,他们一起齐心合力置家产。
“不用了,纪老爹刚拉了一牛车到打谷场,福哥儿一起跟车去,我让他留在打谷场看着咱们家的稻子,等纪老爹再拉空车回来还有一会儿,我们割两茬也就没了,累不着。”闲着等也是等,不如忙一点好接上牛车返回。
看看稻子割得不到两行,薛婆子一人再忙活一会也就割完了,真的累了的季薇遂同意母亲的提议。“那好吧!我们到对面山头瞧瞧,娘,你别累着,回去就休息,睡个饱觉。”
“娘这么大的人还不会照顾自己吗?”还要她来操心。
“女儿的孝心嘛,你就受着吧。”季薇一转头,看到季小元坐在田埂上搧凉,知道她又偷懒了,声音略扬的招手,“还不给娘和薛婆婆倒碗凉水来,你想渴死她们呀!”
大姊一喊,不敢再躲懒的季小元连忙拿着装水的竹筒和空碗走过来。“娘,喝水,薛婆婆,喝水。”
周玉娘好笑的接过碗一飮,小女儿见到大女儿就像老鼠见到猫,畏缩不前的抖着身子,叫人忍俊不禁。
“啊,啊……”薛婆子比着指头,似在言谢。
“我到山里走动走动,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果树可移栽到我们院子,一会儿你回去后要帮薛婆婆烧水,给娘打下手,不能让她俩累到,听到了没?!”不给她找点事做她就闲得慌,爱闹点事来让别人头疼。
季小元不情不愿的点头,“嗯。”
“甘心点,不要让我看见你愁眉苦脸,三叔父和三婶娘还在等着你回去好换两百两银子呢。”不吓她不知怕。
一听到“两百两”,季小元立刻振作,“大姊你放心,我连鸡都会喂好,你不必担心。”
“做事别再虎头蛇尾了,做得好我给你十文当奖励。”季薇实行的是打了一棒再给甜枣的策略,恩威并施。
“什么,才十文?”薛婆子拿的都比她多。
“嫌少?”季薇柳眉一挑。
大姊的声音一冷,她不自觉的抖了两下。“不少不少。”
“不少就给我安分点,咱们二房不比本家,凡事要靠自己,不省吃俭用,哪来的嫁妆让你风光出嫁……”
看季小元猛点头,季薇这才满意的和方开明离开。
【第十章 意外发现咸水湖】
“她真的很怕你。”
看到季小元僵硬的神情,觉得好笑的方开明还真的笑出声,为她的驭妹手段感到新奇。
“不怕打到她怕,世上没有教不乖的牛羊,鞭子一落下就听话了。”对于这种讲不听的孩子,只能高压管理。
“她是人,不是牛羊,你管得太严她就会反弹,这是一件不讨好的事。”他不希望她太辛苦,忙着为家里添进项时还得分神照顾只会添乱的妹妹。

☆、第三十二章

双肩一垮的季薇叹了好大一口气,接着面露厌恶,“所以我最讨厌小孩子,不跟你讲理又任性,一不顺心就又哭又闹、扯衣服、拉头发的,让人很想一脚踩死他们。”
“你生,我来教。”他喜欢软乎乎的胖小子。
她横了他一眼,“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急个什么劲。”
人生处处有意外,凡事都有变量,像短命的季小薇不就是遇到薄情汉,兴高采烈的出嫁,却泪流满面的回门,最后落个坏名声的下场,以死为她可悲可叹的人生做个结束。
所以在没拜堂成亲入洞房之前,什么事都不能太笃定,这年头什么事都会变,尤其是人心最不可靠。
没被她打击到的方开明笑着一抚她渐渐长开的柔嫩小脸。“一眨眼两年就过去了,我总会等到你。”
好不容易心里有个人,怎能轻易错过。
“有自信是很好,可是也要有耐性,以后这几年你会遇上不少人,也有无数的诱惑,本心守得住才是最重要的,要是被花花世界迷花了眼,再多的誓言也等于空谈。”
她来自文明社会,懂的事多,看的人广,在千百年后的社会,伦理道德并不那么受人重视,到处充满混乱和动荡,人性的黑暗和现实让人无奈。
方开明笑她的语气太过沉重,活似历尽沧桑的老人般。“我把持得住,我都老大不小了,见识过的繁华不在少数。”
“那你逛过花楼吗?”她睨了他一眼,突然问道。
忽地一僵,他面色微烫。“去过,不过只是喝喝酒、听点小曲,和朋友谈谈生意,不沾脂粉味。”
不是他对女人不感兴趣,而是那些胭脂水粉的气味太浓,呛得他不想靠浓妆艳抹的花娘太近,仅允许她们倒酒而已。
见他一脸不许再谈,有损女子闺誉的神情,季薇识趣的打住,没追问他有几个相好。
“能自律是最好,要不然我的醋劲是很大的,到时候我若做了什么就要请你多包涵了。”
爱得浅了,卷款走人,情根深种了,阉了再走,绝不便宜小三妹妹,人负她,她负人。
“你收留季小元,季家本家那边没人来闹吗?”季家老三不像是吃了亏会息事宁人的人,准会有后招。
“闹过了,但被我气走了,所以才会有我不安于室的传闻出现,我三叔父想把我名声弄臭,好让我为了挽回名声送小元回去,他的用意是要么放人,否则弄得我身败名裂,无处容身。”偏偏他不知道她这根硬骨头——难啃!
“需要我出手吗?”他能压下流言,但是他一有动作,兄长那边很快就会察觉到他羽翼渐丰。
季薇用嫌弃的眼神刺他,“少越帮越忙了,你自个儿的事还摆不平呢,别把我扯进你们的浑水里。”
“你不是已经在水里了吗?”他笑称。
他们同在一艘船上,再说你我就太见外了。
“明老头,你是来找骂挨的吗?没见我撒泼就全身长虱子似的发痒是不是?”
缺人抓痒的方开明仰头大笑,“我是关心你,不希望你再被那些烂事缠住,我想你还没听说吧,你大伯父家的堂姊被谢家退了亲,你大堂姊坐在人家门口大哭大闹,扬言要讨回公道,否则便吊死在谢家大门。”
季薇一听,来了兴趣的睁大眼,“谢家这次用什么理由退婚?”
因果,因果,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品性不端。”
“品性不端?”这也是理由?
方开明清了清喉咙,似笑非笑的忍住。“听说她有三个月身孕了,谢家拒绝承认是谢家的种。”
“哇!这实在是……”太劲爆了!季月如是新时代女性,带球上垒,她真的很不怕死。
这年代未婚有孕,与人私通,是要沉塘的啊。
见她惊讶不已的神情,他以为她是被她堂姊惊世骇俗的行为给震住,难以置信。“虽然她不像你得守三年孝,但是身为亲侄女至少得守孝一年,而今未满一年却……”
难怪谢家不敢认了,孝期内不得论及婚嫁,得等一年期满再迎娶,到时那五、六个月大的肚子也满不了人,谢家要是承认这奸生子,就等于是承认谢昌隆品德有瑕,和季月如私相授受。
然而现在不论承不承认,对谢家而言都是极伤门风的事,在他们背信悔婚的风波尚未平息前,无疑是雪上加霜,在平安镇上,富户谢家已敬陪末座,不少与季夫子交好或推崇他学问的地方仕绅皆不愿与谢家往来,怕带坏家中子弟。
如今的谢家已是风雨飘摇中的小舟,族中小辈的婚事不是很顺心,已订婚的被退回庚帖,尚在议婚的忽然打住,媒人不再上门,而其它人也乏人问津,不再是择婚首选。
人家挑媳妇、选女婿也要看对方的品性,门风不正坏人三代,谁敢与之攀亲,当日季薇在码头说过的话一传十,十传百,谢家的名声越来越差,几乎到了闭门谢客的地步。
“她这叫自作自受,当初为了嫁谢家长子,大伯父一家子合谋算计我,他们认为只要我不挡堂姊的路,她便能顶替我嫁入谢家为媳。”设想得很周到,但没料到天意难测。
“你还介意吗?”方开明问得小心翼翼,唯恐触动她的伤心事。
此时若无退婚一事,她已是谢家媳妇了。
“介意什么?”她一时没听懂其意。
“谢家。”一个令人避讳的家族。
季薇“喔”了一声,表情平静,“他们与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我爹的昔日故友,断了也就断了,没啥可惜的。”
听她真的放下了,他吁了一口气,“我是担忧季家本家的季三爷收了人家两百两聘金却给不了人,你大伯父又失去谢家这棵可以依靠的大树,他们会不会反过来找个名目缠上你。”
“你是指薛婆婆?”
他颔首,“她是季家的仆妇,私下离开便成了逃奴,依律若主人家上衙门提告,收留者也是犯了律法。”
逃奴的罪很重,轻则五十大板,重则杖毙,协助私逃者处一到三年以下的刑罚,收监入牢。
胸有成竹的季薇朝他一笑,“你不晓得我们季家的内情,其实我们的祖辈是泥腿子出身,吃过天灾人祸的苦头,所以家训有云,雇用下人不打死契,一律以活契为主。”
“薛婆子她……难道也是?”
“她是我娘去上香时捡回来的,打的是五年活契,去年九月就到期了,但是谁也没提起此事,她也就继续做下去,一直到我爹过世……”那时已没人记得她,还以为她依然是奴仆。
方开明知晓她的不容易,轻握住她的小手,“不管会不会用上,我看他们不会放过你,你离开季家后日子越过越好,做生意卖糕点赚了不少钱的事也传了出来,只怕他们看二房又富裕起来,会把主意打在你身上。”
他们的手段不外乎是在安排她的亲事上动手脚,给她找他们中意的人,连人带银子的拐卖。“不说那些了,栽下的茶苗长势如何,能适应山沟村的气候吗?”
说起茶苗,方开明也是很苦恼。“叶子蔫巴巴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刚长出来的叶尾有点焦掉。”
“啊!怎么会这样?我去瞧瞧。”不想他血本无归,比谁都急的季薇拉着他就在一人宽的山路上跑起来。
山林间,两道人影像无邪的孩子般掠过,点点金光从树叶的缝隙洒落,照得人脸上明暗不一的闪动。
他们原本就要往茶山走去,所以不一会儿便看见上千株茶苗种在高山斜坡,早晨的雾水已经蒸发,午间过后的岚气渐渐笼罩,淡淡的薄雾在叶片上形成,但叶片未开,也就是说吸不到水气,叶子是卷合的。
“你们是不是刚下粪肥?”有股很重的味儿还在。
方开明看了茶园管理人丁大一眼,见丁大点头。
“土肥一点不是有利茶树的生长?”丁大说道。
“那是指成株,肥厚一点倒是无妨,可这是幼苗,还脆弱得很,你一下子让它吃得太多,它的根会被烧死的。”所以才蔫蔫的,毫无朝气。
一个孩子生病了,还能活泼得起来吗?
“那该用什么方式处理?”他也是急着想让茶树快快长大茁壮,盼着两年内就能采收,制茶上市。
方开明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不耻下问。
她无奈的苦笑,“多花点银子雇人挑水,早晚多淋一遍水,但要记得不淋叶子,只淋土,把土里的堆肥淋淡些。”

☆、第三十三章

跟东西太酸了就加水是一样的道理,水一多就没那么酸了。
“丁大,听清楚季姑娘的话了没,以后我若不在山沟村,有关茶园的事有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她,若是有做不了的决定也听从她的指示,她代表我。”他正式奠定她的地位。
丁大闻言,讶然在心。“是。”
他偷偷地从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季薇,觉得她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小姑娘,只是面容姣好、眼神清澈,浑身散发出一股宁和气息,没想到方四爷这么看重她。
“小师妹,我日后的发家银子就指望你了,你可得多用点心,师哥代你存嫁妆。”他话中有话的暗示男方的聘礼一般等同于女方的妆奁,新娘子在出嫁时爹娘会做为陪嫁让女方带至夫家。
听出他话里有话的季薇很不争气的脸红了,她狠狠一瞪,“我们到更高的地方看一看,排水问题若没处理好会酿成大祸。”
“都听小师妹的。”他一副“娘子说得对”的笑脸模样。
最好都听她的,这男人根本是个调情圣手。季薇腹诽。
买下的山头占地甚广,一千多株茶苗还是太少了,越往高处的茶苗种得越稀疏,两株之间的间隔宽得能行马车,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本钱太少,只好先将就了。
待一、两年后,小树长大了,枝叶繁盛,到时看起来就不会那么空荡荡了,她自我安慰这样便于采收。
两人走在茶园里,其实地面是不平的,平时有工人挖出而没回填的坑洞,这边一堆小丘,那边一堆土堆的,实在不好走,即便是走惯了山路的季薇也好几回差点摔跤。
因为一切都还在创始期,所以简陋得惨不忍睹,茶园中没有能住人的屋子,只有草铺屋顶的工寮,受雇的工人们只能睡在没床、没垫褥的地上,靠几块木板并在一起便能睡了。
“以后要做个滑竿……”这坑人的路太难走了。
“什么滑竿?”
“滑竿就是……啊!”正在解说的季薇忽地脚底踩空,整个人像坐云霄飞车似的滑了出去。
“薇儿,小心!”
方开明见状伸手去拉,但是他太过慌乱了,脚下不知踩到什么被绊了一下,人是拉到了,但身体失去平衡,反被季薇的下坠力拉着走,两人抱成团的往下滑落。
也不知道滑了多久,撞得七荤八素的两人才渐渐转醒,他们睁开眼一看是湛蓝天空,两人都仰躺着,四周是长不高的野草,有只野鹿在不远处低头吃草。
“我死了吗?”她觉得全身的骨头不在原位。
“……没有。”有些闷的男声低沉。
“可是我没有知觉。”她不会摔断脖子了吧!
“你试着动一动。”有水的味道。
试着一动的季薇立即痛呼出声,“好疼……”
“薇儿,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浑身痛得像被肢解过的方开明猛地起身,那拉扯的肌肉让他更痛了。
“我……我不知道,我不敢动,一动就痛……”她忍不住咒恨起无聊的老天,冷不防的跟她开玩笑。
“别怕,我在你身边,会一直陪着你,你忍一忍,我瞧瞧你哪里受伤了。”是手吗?还是脚?
深吸了口气,她忍住鼻间的酸意。“好,你动,我不怕……啊!轻点,好痛……喔!你想把我的手拆了吗?等……等等,你按到我的痛处了,再轻一点……”
她痛到脖子忽地一扭,微怔,继而安心,还好不是瘫痪,要不然真是生不如死了,一辈子躺在床上。
“你的手没事,滑下来的时候撞到石子,硌着了。”有几处青紫,没流血、没擦破皮。
“那我的脚呢?”她又急着追问。
方开明脱了她的鞋袜,捏捏她莹白的小脚。“痛吗?这里有点变形,大概是脱臼了,我把它推回去……”
“你会吗?不要强行硬推,回去后找个大夫瞧……啊!”他……他好狠,居然不说一声就做了。
盈盈杏眸蓄满泪光,季薇都哭了,实在太痛了!
“好了,不要硬走就没事,我们滑了这么久,应该是一路滑到山下了,只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身在何处,一会儿我扶着你,我们得找条路出去,”天黑后在林子里过夜并不安全。
“我身上都是土……”好脏。
她的意思是她要清洗,满身的泥屑和草汁黏糊糊的,叫人很不舒服,不洗干净全是臭味。
“我去找水。”方开明刚一起身,季薇又惊慌得大叫一声。
“怎么了?”
“你……你的背上有血……”好多的血,把背后的衣服都染红了一大片。
他转头往后一看,故作无事的一笑,“不痛,是看着吓人而已,男人流点血不算什么。”
“不行,你必须先包扎,你还在流血。”她试着移动,一脚轻、一脚重的移到他身侧。
“这里哪来的药,一会它就不流了,你别逞强,快坐下,免得伤到你的脚……”汗滴由他额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