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千金》作者:寄秋

内容简介

从现代奥运射箭储备选手穿越成古代三岁小女娃,这落差实在太大,

她花了许久时间才适应新的家人和环境,但那一爹一娘一叔一兄一弟,

除了娘和叔叔还稍微知晓脑子是个好东西,其他三男都是草包,

难为她「小小年纪」就要学习管当铺,稍长后她根本等于当铺东家,

接着她又买田购屋开铺子,疯狂攒银子,终于让她家跻身地方新富户,

不过既然老天爷让她穿了,自然不可能让她这么简单就过完一生,

定要找个人来给她添堵,那人不用说,绝对就是孙家大少爷!

其实他们李、孙两家本是世家,但因为出了点事儿,成了世仇,

连带的她和他也从两小无猜成了两大仇人,他三次推她下水,

她也毫不客气的在他手臂上留下消不去的牙印,怎料某天他突然找上她,

说要去京城,硬要用一两典当一块玉佩,她竟也鬼使神差的收了,

而后她确实过了六年安稳的日子,哪晓得无意间救下的血人竟是他?!

自此他狠狠把她给纠缠上了,坚持她早就收了定情玉佩,是他的未婚妻,

无论她去哪儿都看得到他的身影,说不了三句正经话就会用言语调戏她,

甚至大胆到夜闯她香闺,还很老派的来个「负荆请罪」打苦情牌,

唉,她该怎么告诉他,其实她不是不喜欢他,而是心里有阴影……

第一章 世交变世仇

「落水了,落水了……快来人呀!有人落水了……快……快一点,要沉下去了!」

「又」落水了?

到底是哪一家的倒霉鬼呀?上个月、上上个月,接连三个月都陆续传出落水意外,而且都险险溺毙而亡,好多人跳下去抢救,好不容易才将命悬一线的落水者救了回来。

桐城县是个位于京城北边三百里处的小县城,地多人也稠,水路发达,百姓大多以渔农为生,多雨少灾,年年丰收,堪称富饶之地,一出城门便可看到绵延不绝的金黄稻田。

由于百姓小有积余,国内又有十余年未曾兴战,因此城内的商铺十分鼎盛,几条大商街上,各式铺子应有尽有,小到卖针头线脑,大到绸缎庄子、首饰行、玉石铺等等,只要想得到的,城里头一定有,甚至还有少许的舶来品,从京城那边进的货,虽说价钱略高一些,但家底厚一点的大户人家都买得起,销路不错。

最近城里发生一件大事,严格说起来其实也不算是大事,毕竟在知府老爷的眼里,没什么比杀人放火更重要的事——是两家三代世交的商家闹翻了,而且事情闹得有点大。

有人死了,死因是上吊,原因是被退婚。

在庆丰八年,这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一名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即将出阁,就在出嫁前夕,自幼定下娃娃亲的良人无端退回庚帖,扬言另有所爱,婚事作罢,从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遭此剧变,待嫁的姑娘当然想不开了,手持当初的定情信物悬梁自尽,一缕香魂就此消亡。

一具尸体成就了一段仇恨,女方的家人自是不肯罢休,多次上门理论,祖辈近百年的交情就在争吵中越吵越薄,最后撕破脸,世交反成了世仇,连累到下一代。

「放嘴。」

「唔放。」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这个小混蛋!敢推老娘下水,老娘不咬下你一块肉跟你姓!

「再不放嘴我就动手了,不要怪我以大欺小……」白衣少年死咬着牙,忍着痛,恨恨的瞪大双眼。

「动呀!你动呀!反正你孙家就是卑鄙小人,只敢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敢把事实的真相摊到台面上。」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根本满肚子坏水。

「你……你说谁是小人?!不要以为你是小姑娘我就不敢打你,我们孙家以医济世,一家子都是厚道人,从不与人为恶,要不是你叔叔他……他太过分了!」见异思迁,移情别恋,逼死大他三岁的小姑姑。

原来这位面皮白嫩的秀逸少年是仁恩堂的少东家孙子逸,仁恩堂有三位坐堂大夫也兼做药铺,病人看了病后便可直接在铺子里取药,仁风仁术广为流传。

孙子逸身为嫡长子,打小在药香中长大,在医术上小有所成,他早就是下一代的继承人,所以在医理方面多有钻研,即便还无法成为坐堂大夫,但也算是半个大夫了,以他十三岁的年纪能有这样的程度,算是出类拔萃了。

只是长辈们对他的期许较高,三岁识字,五岁就送他到私塾读书,而后又打算让他入书院,已有童生身分的他,准备明年考个秀才,有个功名在可光耀门楣。

可此时此刻,这么个饱读诗书的少年学子为何偏偏跟个粉妆玉琢、年方九岁的小姑娘过不去呢?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李亚男的叔叔与孙子逸的小姑姑的婚事破局。

「过分的不知道是谁,回去问一问你爹,谁是唐宝贵!」一对奸夫淫妇,还想诬蔑她品德高洁的叔叔。

「唐宝贵?」正想甩开手的孙子逸忽地一怔。

唐宝贵他认识,是外祖家的小表舅,今年二十有三,娶妻巩氏,难产后亡,一尸两命,他本身是举人身分,因丧妻无法参加今年的科举,得待三年后。

但是这件事和小表舅有什么关系?

「亚男!亚男,快松口,别忘了你正在换牙,再咬下去你的牙就长不回来了……」一名穿着鲜绿春衫的清秀小姑娘一脸紧张的跑过来,边跑边看好朋友有没有受到伤害?

对喔!她在换牙。

少了一颗门牙的李亚男赶紧张开嘴,满口血的她不管被她咬的人伤得重不重,她先用舌头舔舔牙床,试试牙齿松动的情形,确定一切无恙才稍稍放下心。

可一舔完满嘴牙,她又有些后悔了,认为自己太冲动了,对付这么个毛没长齐的小屁孩,何须费太大劲,反落了下风,显得她「家教」有问题,连带影响她家的声望。

开当铺的本来就给人不好的印象,再对上以医药济世的医馆,她这亏是吃定了。

哼!可惜她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人欺她一尺,她还人一丈,活得太憋屈,还不如不要活。

「亚男,你有没有事?」绿衫小姑娘心急如焚的上前查看,关心之色情真意切。

不等咬人的小姑娘回答,一旁鲜血直流的白衣少年不耐烦的撇嘴,捂着伤处,用正在变声的鸭嗓怒道:「有事的人是我好不好!你没看她咬得多用心,想把我整只手臂咬掉。」

另一名穿着红衫茜色长裙的小姑娘气怒的回道:「一点小伤口也值得你大呼小叫,还说是仁恩堂的小东家,自个受了伤不会自个处理呀!装出伤得很重的样子想骗谁,不是说你家的药桐城第一,抹了就能止血生肌……」根本就是沽名钓誉,夸大其词。

孙子逸恼怒的瞪着她,「朱丹丹,这里没你的事,少插手。」

管闲事的人一堆,真烦。

「亚男是我的好朋友,朋友有难要拔刀相助,看到亚男被人欺负我却置之不理,我还算是个人吗?」他们开武馆的最讲究义气了。

「你——」无理取闹,到底谁才是受害者?看着手臂上缺了牙的冒血牙印,孙子逸气到说不出话来。

朱丹丹从小跟着哥哥们一起练武,小有蛮力,伸臂朝瘦竹竿似的孙子逸肩上一推。「要不是你把亚男推下池塘,她会发起狠来咬人吗?分明是你活该!」

「我才没有推她,我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孙子逸面色潮红,有种有口难言的气闷。

「还说不是你,我们都看见了。」

时逢百花佳节,县府富商季老爷家的牡丹花盛开,适逢一年一度的春神节,为拉拢人脉的季老爷特意做了上百张百花帖,邀约各家各户的姑娘少爷前来赏花品文。

孙、李两家各有读书人,所以孙子逸、李亚男也在应邀名单中,原本他们都决定不参加,免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偏偏冤家路窄,在得知对方不去后,又在各自的朋友不断鼓吹之下,便兴起去开开眼界的念头。

也许真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李亚男前脚刚到不久,正在和知交好友聊着姑娘家的私密事,孙子逸后脚也到了,自以为潇洒的摇着绘有雀鸟叼梅图的折扇,左摇右摆的进了季府凉亭。

八角悬挂宫灯的凉亭叫静心亭,正好筑在五亩大的池塘正中央,一座曲桥从东而西贯穿整座池面,弯弯曲曲的桥面并不大,正好容两人错身而过。

好死不死地,李亚男正从东边的桥面走过,而孙子逸在一群「狐群狗党」的簇拥下由西面走来。

两人在狭路上相逢,互视一眼,不语。

大概是李亚男那不屑和蔑视的表情太过明显,激怒了向来心高气傲的孙子逸,他「喂」了一声,伸手朝她一推,想问她是什么意思,毕竟一向只有他给别人脸色看,还没人敢仰鼻孔嗤哼他。

曲桥的栏杆不高,约在女子膝盖处再上三寸,九岁的李亚男比同年龄的小姑娘还要高半颗脑袋,孙子逸这一推,害她脚踝一绊,栏杆挡不住她后仰的身子。

扑通一声,她跌入成人高的莲花池。

而现在,她浑身湿答答的,从头到脚都在滴水,头发间还有一条绿油油的细水草,湿发贴着脸,十分狼狈。

好在她未足十岁,还算是女童,身形也尚未抽出柳条儿似的少女身姿,姑娘家的名声还能保得住。

可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是同样的情况一再发生,说不是存心的绝对没人相信,所以小母老虎怒了,上岸的第一件事便是报仇,不论加害者如何辩解,她都认定此人心黑如墨。

「你好意思说不小心碰了一下,分明是谋害人命!上次、上上次亚男都不跟你计较,当是他们家欠了你们家的,没想到你一次不成又来一次,变本加厉地想让人家一命抵一命!」还说是活人无数的医药世家,太恶毒了,有辱先人名号。

「我这次真的没有……」孙子逸是真的看不惯李家翻脸无情的作风,但他没有害人的意思,只是想为小姑姑讨回小小的公道。

「那就表示你前两次是刻意的喽!两个月前,我和丫头在溪边钓鱼,你是对准我将我冲撞到溪里,虽然溪水不深,淹不过小腿,可我整个人泡在冰冷的溪水里,隔日发起高烧……」

「我送了药过去……」谁知道她那么没用,泡了点水就发高热,病了十来天才好转。

春寒料峭,刚解冻的溪水有多寒冷可想而知,一整个冬天没闻到鱼香味的李亚男馋到不行,她没想过她单薄的小身子承不承受得住,硬是顶着寒风垂钓,真让她钓起七、八条肥硕的大鱼。

可她正准备打道回府之际,一头小牛犊似的身影闷着头朝她撞来,她都还来不及反应,人已经在水里了。

那时的孙子逸忿忿地指着她,两眼泛着泪,说是他们李家欠孙家的。

那一日,是孙家小姐做头七,李亚男念在他悲伤过度,一时失心疯,便将此事当作春日插曲,没放在心上。

谁晓得她回去没多久就病了,一下子全身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一下子热得彷佛在火上烤,汗湿了衣衫,一件又一件,她就这样忽冷忽热,昏昏沉沉了五日才清醒。

而后烧是退了,但因为身子骨太弱,不宜吹风跑跳,被她爹娘关在屋里调养了数日才放出来。

李亚男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她在三岁那年曾生过一场重病,差点死掉,因此父母和兄长把她看顾得像宝贝一样,怕她冷、怕她饿、怕她养得不够娇,穷极一家人的心力全心呵护。

只是他们不晓得真正的李亚男早在三岁那年就死了,取而代之是一抹来自现代的灵魂,一名奥运储备射箭国手。

「你们家的药我敢用吗?你不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好给你小姑姑偿命?!」

他们孙家人最虚伪了,明面上说不怪罪叔叔退婚,只道两人无缘,私底下却小动作不断,其中又以孙子逸做得最露骨,明摆着和李家过不去,三番两次把气出在她身上,藉以告诉李家,孙家绝不善罢干休。

「我们仁恩堂的药有口皆碑,为什么不敢用?明明是你们心虚,心里有鬼。」做错事的人当然疑心别人心术不正。

看他这一副死不认错、理直气壮的模样,很想踹小屁孩一脚的李亚男把袖子上的水往他脸上一甩。「鸡鸣狗盗之辈何来信义可言,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上个月在周家的画舫你又故技重施,难道你们孙家已经到了与蛇鼠为伍的地步,不思精进医理,反倒一心害人,看来挂在你家厅堂那块仁心仁术的匾额可以摘下了,如果我不幸溺毙,你便是杀人凶手!」

「我那是……」无心的。

那一次真的是意外,周家画舫上的人太多了,你推我、我推你的抢占好位置,不知谁朝他背后撞了一下,他一个没站稳便往前一扑,站在他正前方的李亚男便成了他的替死鬼,接下来就只听到一声尖叫,在他错愕的目光下,她头往下笔直的落水。

事后他有想过去道歉,但她在一群小姊妹的左右搀扶下,眼神利如刀的啐了一句「无耻」,他跨出去的脚倏地又收了回来,心里暗暗起誓,以后有她李亚男在的地方,他绝不涉足。

哪晓得阴错阳差,明明想错开偏又碰上,还上演了这一出,真是教人好生无言,两人天生犯冲。

「事实俱在,你还想狡辩不成?」一错再错的人不值得原谅,她再饶恕他,他就真要走错路。

在李亚男眼中,孙子逸是小她十来岁的孩子,所以她是用看叛逆期青少年的眼光在看他,老是忘了现在的她外表可是比他还小。

「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无须多言。」她凭什么要他解释,分明是她没站稳才会跌入池塘。

闻言,李亚男如星的水眸中闪过一丝波光。「好呀!我信你……呵呵……信你才怪,下去喝水吧!」

扑通一声,紧接着是好大的一片水花溅起。

李亚男真的什么也没做,她只是伸出一根葱白小指往孙子逸的胸口一戳,他原本就怕痒,不自觉的往后退,与先前李亚男被绊倒的姿态几乎一模一样,他两手往上捉呀捉的。

根本没有人料到他会掉入水中,自是不会有人伸手拉住他,就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之下,孙府少爷很华丽的下水了。

「冷不冷?水好喝吗?多喝一点,别浪费了,里面都是精华,有鱼拉的屎和施肥用的花肥,加点灰尘和污泥,包管你吃得够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让他也尝尝那味道。

「你……咕噜……我不会……咕噜噜……」孙子逸在水里载浮载沉,口中不断冒出气泡。

人形浮标很显眼,扑腾扑腾的像只溺水的鸭子,好笑又滑稽,引起曲桥上的少年少女一阵哄笑。

「快……快救救我家少爷,少爷不会泅水,少爷会淹死的……」十三、四岁大的小厮红着眼眶大叫。

李亚男一听,心里犯了嘀咕,「那你怎么不下去救他?你家少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小命也到头了。」

「小的……小的小时候家乡发过大水,淹过一次,小的恐水……」小厮白着一张脸,都快哭出来了。

「那叫谁下去救人呀!难道在场的没一个识水性?」李亚男看了看曲桥上的小姑娘和小少爷们,每个人一发现她的视线扫过来就赶紧后退两步,把眸光避开,谁也不想弄湿衣衫。

「没人……」小厮真的哭了,糊了一手鼻涕眼泪。

「主子没用,养的奴才也是一条没用的虫子,你们孙家真是一窝子窝囊废,文不成,武不就,光靠一手医术也救不了人。」没好气的骂完,李亚男再度下水,以纯熟的划水姿势划向连喝了几口池水的孙子逸。

沉下去又浮起来的孙子逸在脚尖稍稍踏到池底,头往上浮的瞬间,骤然听到那句「主子没用,养的奴才也是一条没用的虫子,你们孙家真是一窝子窝囊废,文不成,武不就……」这话如雷般贯穿他的脑门,在他被个年纪、身形都比他瘦小的小姑娘救起时,他心想他怎么连个丫头都不如?

被人压着肚子,挤出好几口污水后,他的神智渐渐清明,蓦地,他听到李亚男稚嫩的嗓音传进耳里——

「孙子逸,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你欠我一命,以后别来纠缠了,见到我有多远走多远,老死别相见。」几代人的交情早断了,省得牵丝攀藤,不干不脆。

老死不相见?哼!他偏不顺她的意,她越是不想看见他,他越要在她面前晃,他和她是断不了的。

「小姐,你为什么又把自己弄得一身湿?你不是和老爷、夫人说好了,今后绝不再靠近有水的地方?」偏偏她像滚泥的刀背,一溜烟就滑过,教人捉也捉不住。

发牢骚的是一名十岁左右的丫鬟,用粉紫色绳带扎着双丫髻,身着鹅黄绿浅色衣裙,脸形略圆。

「嘘!小声点,不要让我娘听见,不然她又要宝贝、心肝的乱号一顿,我又要十天半个月不能出门了。」李亚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娘惊天地泣鬼神的号啕大哭。

人家是重男轻女,长子嫡孙是千好万好,养儿防老心头肉,金砖银块任他搬,只求日后有出息,偏她家刚好相反,一家之主是她爹李德生,可爹是有名的畏妻如虎,凡事妻子说了算,他是在后头跟着打杂的,并负责收拾善后,而她娘的软肋就是她。

李夫人的偏宠众所皆知,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所以说长男明桐、幼子明楠,加上一个面笑心苦的李老爷,大小三个男人加起来还没一个小女儿重要,她在女儿面前永远是面容和善,从不说一句重话,和煦得彷佛没有脾气,可是在三个男人面前,她堪称母夜叉。

「小姐,你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免得又着凉了,奴婢让厨房给你备些热水,你先喝碗姜汤祛祛寒,再用热水逼出汗,邢大夫说你天生体质寒,要多吃点温补的东西滋养身子……」怎么又滴着水到处走动,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轻雾。」耳朵嗡嗡叫是耳鸣吧!

「是的,小姐,有什么吩咐?」圆圆脸的轻雾双眼特别明亮,好像主子有事让她做是看得起她。

其实李亚男有两个丫鬟,一是轻雾,一是轻寒,两人年纪差不多,但轻雾个性活泼,笑脸迎人,和谁都处得来;轻寒则是人如其名,性情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主子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主子没说话便杵着发呆,半天不理人。

李亚男觉得轻寒的性子很有趣,便让她去威扬武馆学武,也就是好友朱丹丹家开的武馆,轻寒学得不错,难得赞人的朱馆主说她有习武天分,练上几年必成大器。

因此李亚男虽说有两个丫鬟服侍,事实上只有一个,轻寒白天在武馆学武,夜里就修心法、练内功,她也是很忙的,为了日后可能会有的仇家,譬如孙子逸之类的魑魅魍魉,李亚男是全力支持自家丫鬟习得一身好武艺,身手越好对她越有保障,这叫未雨绸缪。

「轻雾,你是一生下来就话多,还是吃错药变成话痨?你这股唠叨劲一点也不比我娘逊色,你是得自她真传吧!」她娘肯定抱错孩子了,这才是娘亲的亲女儿呀,一样话一说出口就收不住,整串整串串豆子似的,放在油锅里炸还会劈哩啪啦响。

「小姐,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奴婢要是没照顾好小姐,夫人一怪罪下来,奴婢承担不起。」主子娇滴滴,身边的丫鬟也养娇了,小脚儿一跺,不太高兴小姐把人低瞧了。

丫鬟也有人品高尚的,她是话多了点,但全心全意在自家主子身上,不生二心。

「可你也别老在我耳边念,活似我娘来了一般。」再过个几年,她娘不用买只九官鸟就有学话丫鬟了。

「奴婢是担心小姐才这样,就怕你掉一根毛、擦破一点皮,奴婢的用心良苦小姐完全感受不到,小姐太让人伤心了……」轻雾越说越激动,好似一片碧血丹心被辜负了。

「停——我说一句你顶十句,到底谁才是小姐?」不把主子的威严拿出来,都要爬到她头顶上种草了。

「小姐……」小猪似的一张圆脸带着小小的委屈。

「我要沐浴了,你先出去。」李亚男的身材虽然还未发育,可是她还是想保有隐私。

刚穿越来这个莫名其妙的朝代时,她实在受不了这年代简陋的洗漱方式,又让她看出了她娘有多宠她,所以她要她娘在寝室旁多加一间浴室,弄了上等的红桧做了个人可以躺在里面泡澡的澡盆,大小足以让她用到成年,就算多个人和她一起泡澡也不嫌挤。

厨房送来两大桶热水,兑了冷水后,李亚男以脚尖试试水温,确定温度刚好,便卸衣入水。

和现代生活质量一比较,这年代差得不只是十万八千里,任何她认为便利的物品在这里都严重缺稀,她必须很用力地往脑子里翻东西,看看有什么她能用却不引人注目、不惊世骇俗,毕竟她才「九岁」,太过早慧便是妖。

像她手中的澡豆便是出自手工肥皂,前世做过一次还有些印象,但要做成成品也不容易,所需的材料不尽相同,她反复地试做了几回,失败了七、八次才终于成功。

如今她能做到的是在皂基中加入花瓣增加香气,已有十数种带着茉莉、栀子花、月桂、菖蒲、海棠、月季、兰花等香气的成品,她没打算贩卖,只留下几种自用,其它都送人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懂得藏拙的道理,除非日子过不下去,她绝不把在现代所知的事物用于这个朝代,人不怕地贫土瘠,就怕树大招风,你有而别人没有,患红眼症的人只多不少,自家后院着火了不管不顾,只专注在别人家的一亩三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