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夫妻俩睡着前在谈论的是——莱阳县县城有间「福来酒楼」,老板娘年过三十,艳丽无双,肌肤细嫩像二十出头的姑娘家,眼尾儿一勾,没有一个男人不倾倒。
老板娘的男人是个忠厚老实的顾家汉子,中等身材未留须,眼神很干净,爱笑,和老板娘站在一起十分相配。
但是昨儿戌时一刻,有人在河边的芦苇堆里发现了老板娘的尸体,她的上衣被撕开,亵裤不见了,下体红肿,有血,经周静秋验过,老板娘的死亡时间约是酉时,生前曾受过侵犯,有挣扎痕迹,死因是将头强压在水中,溺水而亡。
这个案子难办的是死者是被孙典史先瞧见的,那时他正要去找杜松展处理素女院的女人,谁知杜松展就醉倒在河边,离女尸不到半里。
杜松展成了嫌疑犯。
喝酒误事。
「大人……」养精蓄锐后,解冰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将刚娶过门的媳妇儿「就地正法」,让她从头到尾彻彻底底成为他的,省得他日夜牵挂着,不得心安。
此时,美人在怀,秀色可餐,他的分身正热切的叫嚣着,虽然是迟了些,不过能补上就好,偏偏身体已蓄势待发,就是会有事儿来考验他异于常人的心志。
这会儿他一听见孙典史喊大人,心里的火苗窜成火龙了,早不来,晚不来,偏挑他做丈夫的时候来,不是存心断了他满腔热火,让他看得到吃不到,只能干瞪眼。
「呵呵!」周静秋看他那副郁闷的模样,着实觉得好笑。
「你还笑,我都快英雄折腰了。」以为地方官好混,没想到要做的事更多,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管。
「快去吧,孙典史喊得急,肯定有大事,这事……不急。」她慢悠悠的将肚兜系好,忍俊不禁的推了推身侧满脸不快的男人,他的一只大手还搁在她腿上轻抚。
「他哪一回没喊大事,可事儿能有多大,不就死了个人,衙门有仵作和衙役,等他们去过了再回报不成吗?朝廷养了一群没脑子的庞物。」解冰云怒道。凡事要他亲力亲为,要他们干什么?
「我就是仵作。」她提醒道。
一肚子欲火未消的解冰云咕哝了两句,随即下榻着衣。「你再睡会儿,不急,反正没长辈要你敬茶。」他们这亲结得急,没上禀府中尊长,自个儿摸索着把事一办,自是少了长辈操持一环,很多事都省了。
正好周静秋不是规规矩矩守礼的人,她也怕了高门大户的繁文缛节,什么新婚夜要验白绸上的落红,证明女子的初次,在承欢了一夜又得拖着被折腾的身子拜见府中各人,又是敬茶,又是小阿信的在一旁站着布菜。
这是娶媳妇吗?分明是虐待,饿着肚子等大伙儿吃完了才能吃冷掉的剩菜剩饭,排场大的大户人家还不如农家小屋温馨,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围着桌子,有说有笑的。
好在她不用经历那一长串的折磨,自个儿当家,一进门就是知县夫人,上无长辈,中无妯娌小叔,下无侄子侄女,一屋子清清静静的,符合她好静的性子。
解冰云与周静秋成亲后,自是住在县衙后方的官舍,三进院的院落够小俩口住了,虽然解冰云老是喊小,想把官宅改成五进院,住着他们夫妻俩,其它人搬远点。
但既然是官舍,就不可能只住知县大人一家,它连成一大片有十几亩,坐落参差的大大小小院子好几座,分别住着县衙的官吏以及家眷,他们大多不是本地人,来自外地。
原本紧邻周家那间宅子,解冰云大方地给了小舅子,记在他名下,如今的周家不再是门户不显眼的小户人家。
「大人……」一见到上官,孙典史恭敬的拱手作揖。
「别再大人了,一听你喊大人,本官就堵心得想摘了你的脑袋。」孙典史找他淮设好事,一见那张讨债脸他就不痛快。
苦着一张脸,孙典史不安的摸摸还在的颈脖子。「大人,下官也不敢惊扰你呀!可是京里来人了,说是你家里人,一定要马上见到你,莫侍卫在外边拦着呢,要不然……」人都闯进后衙了。
一听京里来人,解冰云的神色立即变得冷峻,目露厉色,整个人宛如弓背的猫,充满戒心。「家里人?」
「她说是你二嫂,还带了姑娘来,长得楚楚动人……」孙典史没说的是,两人一来就开始挑剔,不是嫌茶叶差,便是嫌上茶慢,把衙役当仆役使唤,还埋怨没几个伶俐的丫头伺候。
这儿是县衙,办差的地方,清一色是男子进出,除了一名已成知县夫人的女仵作外,几乎看不见一个女的,连掌厨的大厨都是铁铮铮的男人,带着两名十五、六岁的二厨帮着切菜、洗菜。
不过新夫人入门多了两个名叫春芽、绿枝的丫头,和一名姓江的嬷嬷,原本知县大人要再多添几个服侍的下人,但夫人不允,她认为人手够用就好,不要添乱。
「本官没让你形容来者的长相。」解冰云冷冷一横目。
吓出一身冷汗的孙典史暗责自己太多嘴。
一到了正堂,尖锐的声音如针穿透的传来,熟悉的尖酸刻薄话语,令解冰云扬起一抹冷笑。
「什么叫不许见,你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护卫也敢对本夫人无礼,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身首分家,明儿扔在乱葬岗上任其腐烂……」莫天野的身前站了一名趾高气扬的女人,一身的珠光宝气像是怕别人不知她出身富贵,口沫横飞的指着站得直挺挺、一句话也不回的莫天野骂着,丝毫不觉自己行事过于张狂。
「二嫂真是好兴致,专程从京城来这里对我的人大呼小叫,尚书府的教养真教我大开眼界。」还是一样的臭嘴。
「云弟……」
「二嫂,请注意你的称谓,我和你好像没那么熟。」解冰云当下给她打脸,自顾自地走到上位坐下。
虽是嫡亲的一家人,却从来走得不近,因为二夫人江宛如在年岁上大解冰云十来岁,她嫁进门时小叔子还没出生,等她怀有身孕,高龄快四十的婆婆居然同年和她产下一子。
她的儿子还大小叔三个月,头一个孩子当然是心头宝,可是当时掌中馈的是婆婆,她当眼珠子疼着的儿子得不到任何关注,像是没人要的小可怜,而小叔却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所以江宛如对解冰云的态度始终冷淡、憎恶,甚至是嫉妒,若无必要很少交谈,她觉得他的存在就是在抹煞她的儿子。
婆婆对小叔的疼爱超过她的忍耐,她实在容不下小叔,她不只一次对年幼的小叔起了杀意。
有一回她真的动手了,将年仅五岁的小叔推进池塘,没想到他还真是命大,居然自己爬了上来,此事无人知情,只有她和见到水中倒影的小叔知晓。
江宛如面上一僵,笑意凝结。「二嫂千里迢迢来看你,没句好话先来个冷脸,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我请你来了吗?」她未免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你……」他还是一样的惹人厌,不因离京而改变。
「还有,经由本官的大力整治,本县没有乱葬岗。」所有尸体一律火化,不许随意丢弃。
在周静秋的要求下,莱阳县多了三座火葬场,基于对人死后的尊重,以及腐尸所造成的水源污染和疾病,她争取了好久,用实例来证明乱葬岗对百姓的危害,这才设立。
江宛如一听,脸上火辣辣的,知道他这话是在羞辱她。「呵呵呵……二嫂不过是开开玩笑,你还当真了不成,我哪会随便打杀人,那可是爹从军中精心为你挑选的精卫。」左随风和莫天野都不是普通的侍卫,他们都曾在暗卫营待过五年,而后被安国公挑选出来,送到么儿身边,终身为他所用,除非他用不上他们,亲口解除两人的职务。
「所以他们不是没有品级,而是跟着我委屈了,若是我的官大一点,他们也就鸡犬升天了。」他再一次嘲讽。
一般二品、三品的官员,身边配有带刀的武官,他们的职等并不低,四品、五品官,领朝廷俸禄。
江宛如的脸色更难看了,阴沉到能滴出水来。「五爷,我好歹是你二嫂,说话一定要这么夹枪带棍的吗?」
「你也知道你是我二嫂,可你也管得太多了,二哥又多了几个庶子、庶女,你至少得管管他,光你们那一房已经一嫡子两嫡女五庶子了,再加上孙子、孙女,十来张口要吃,你不张罗张罗,打算饿死他们吗?」五房兄弟中就二房人最多,用钱也用得最凶。
解冰云还有所保留,没算上姨娘、小妾、通房丫头,他二哥不是好色,而是不懂得拒绝,女人一投怀送抱他就收了,自诩多情的给予名分,以至于二房人满为患。
大哥一妻三妾,二嫡二庶四个儿子,只一名嫡女,因为对女儿疼爱有加,想给她十里红妆的嫁妆,但他是四品京官,俸禄不高,因此打着他娘私房的主意。
三哥是庶子,有一嫡子两嫡女和一名庶子,他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勉强混个六品武官,若非靠公中的银子贴补着,他连妻子孩子也养不起,最怕分家。
四哥善钻营,弄了个从五品的内给事,虽说官不太,但油水多,一口气养了五名千娇百媚的小妾,生有三名庶女两名嫡子,分不分家对他无妨碍,却对嫡母的私产十分感兴趣,不只一次说要代为管理以尽孝道。
「长嫂如母,我管你也是分内之事,你年纪尚小,见过的世面不多,一瞧见那不三不四的人很容易被带歪。」丈夫那性子是没救了,她要管得住他也就没那么累了。
「你不是长嫂,你只是二嫂,何况母亲还在,你在诅咒她早死吗?」想称大还早得很,上头几座山压着。
一再被打脸,想装一次好人的江宛如脸色黑如锅底。「二嫂不是嫂子吗?而且我也没有对母亲有一丝不敬。今日特意来莱阳找你,是因为我听见一件非常荒谬的事。」简直匪夷所思,不可能发生的事,她们四个妯娌平日是不和,为了一点小事常常争吵,但是对于小叔的婚事却是盯得很紧,有志一同的不让他和人结连理。
他在她们的防守下难有进展,而他也无心此事,因此他才年过弱冠还未定下亲事,一直对女人不假辞色。
原来在眼皮子底下控制得好好的,以为不会翻出浪来,谁知他翰林老爷不当,竟然申请外放,从京城溜了出去。
「如果二嫂指的是我成亲的事,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那是真的,并非传闻,我有妻子了。」解冰云脸上在笑,眸光却冰冷至极,幽深的黑瞳中隐隐闪动一抹冷然的讥诮。
「你真的成亲了?!」怎么可能,才短短几个月。
江宛如身侧一名用衣兜盖住头的年轻女子同样惊讶不已,她瞠大的双眸中盛满盈盈泪水。
「可惜二嫂来迟了一步,不然还能赶上喝我的喜酒,全莱阳百姓都知晓本官喜迎娇妻。」一说到妻子,解冰云冰冷的眉眼多了几分柔软,眼底闪烁着碎玉一般的笑意。
江宛如揺揺头,坚定地道:「五爷,这事没知会府中长无父母之言不成礼,只能当妾。」她有阳谋,他亦有奇招。「谁说无媒无聘,私下婚配,婚书上见证人的名字写着解元。」
「解元是谁?」这名字好熟,似乎听过。
「解元,字公鼎,人称安国公。」他的父亲。
江宛如惊讶得声音都不自觉拔尖了。
「爹?!」
「我在出京前就让父亲手写了一份婚书,盖上私印,想着有备无患,免得又克死未婚妻,没想到会这么快用上。」他也十分意外,一到莱阳就对正眼不看他的女子动了心。
其实解冰云自个也忘了有婚书这件事,随手丢给小厮让他收着,他当初的用意是不想受制于人,将嫂子们一军。
「那我怎么办?」年轻女子硬咽地道。
解冰云看那身形已猜出此女是谁,他抱持着不管不顾的态度,袖手旁观。
江宛如连忙安慰道:「公主,你别难过,此事还有转圈余地,他这算是私自成亲,让他写一纸休书仍是行得通……」
第九章
某大人吃醋了「……不要了,够了……你……歇歇吧!我撑、撑不住……解续,续哥哥……冤家……再折腾下去会坏了……阿续!我的好夫君……呜……」周静秋一边姑喘着一边求饶,嗓音还隐隐带着硬咽。
「不够,还要。」解冰云腰身一挺,再次潜没。
凶兽一出,恣意横行,谁能抵挡?
「什么不够,我都要被休了,你还逞什么大丈夫雄风!」从没这么丢脸的周静秋,眼眶中还浮着泪光,恨恨地朝压在身上的男人一咬,他的肩头立即浮现一道鲜明的牙印。
她居然哭了,还续哥哥、冤家的喊出口,就为了床第上这点破事,她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微微的刺痛让解冰云更为勇猛,完全停不下来,他的双手箝制住她的细软小腰。「谁敢休,我费了多大的劲才娶到你,你以为我会轻易的放你走?想都别想,你这辈子只能跟我葬在一起。」
「可是公主……」是皇上的女儿,至高无上的尊荣。
「公主能令我心心念念,一心牵挂吗?她只是个公主,可没那本事让我休妻。」在她里面真好,圈得好紧。
「还有你嫂子……」简直是旷古奇葩,她能把《女训》倒背如流,引经据典,让人无地自容。
如果她不是从现代来的穿越人士,准会大受影响,羞愤自责的一根绳子吊死自己。
「不用理会她,她吠着吠着就没声了。」会咬人的狗不会吠,譬如他手段阴狠的大嫂。
江宛如是礼部尚书之女,自幼丧母,养在祖母膝下,她在十岁以前就像放养的小兽,祖母年岁大了没力气管她,因此她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女红、刺绣没一样精通。
后来由她佛口蛇心的继母接手,刻意把她养废了,表面上她要什么有什么,是兄弟姊妹中的第一人,她也因此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连继母也只能看她脸色过活。
等嫁人了之后她才知道继母的厉害,当初她生母的嫁妆全落入继母手中,她带走的还不到十分之一,而她不会理家,看不懂帐本,就连她的丫鬟也敢当她的面勾引丈夫,让她沦为笑柄。
因为丈夫的无能,她那一点点嫁妆也快花光了,二房的花费一向比其它房要来得多,她自己的儿子女儿要嫁娶,五名庶子的聘礼,以及小妾们的开销,她需要银子,要很多很多的银子,最好是花不完的银子。
「京城离莱阳有几百里路,她们怎么知道你成亲的事?」她被解冰云叫出去见二嫂时,见她一脸风霜,不由得吓了一跳,想必一路上少有歇息,是催快赶来的,神色好不憔悴,皮肤失去光泽,死白死白的。
这事有这般严重吗?非要赶来阻止,解冰云的年纪不小了,早该成家立业,就算不是她,也会是别人,她们这一次两次的阻止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花心思放在府中两老身上。
有钱是安国公夫妇,他们想把银子给谁就给谁,当晚辈的只有接受的分,为银子丑态百出太不值得了。
粗吼一声,解冰云瘫软在妻子身上,他抚着妻子汗湿的发,微喘着气道:「这事瞒不住,莱阳县的官员都晓得知县大人娶老婆了,一传十、十传百,自然而然传进京里。」
「你是故意让人知道的,对吧?」这人的心思藏很深,老爱玩迂回路线,把人气得牙痒痒又拿他没辙。
「对,但我没想到她们来得这么快,依照我的估算,起码要半个月,那时已成定局了,百姓皆知你是知县夫人。」她们再想从中动手脚,便多有顾忌。
未娶前死了未婚妻,人家会说女人福浅命薄,不堪匹配,死了也就死了,不会有人追究,顶多可惜两句,叹红颜落命。
可是出事的若是地方官的夫人,那就不是一句话能罢休的,七品也是官,其妻死得离奇,难道不用给个说法吗?
解冰云的用意是告诉四位嫂嫂,我知道你们做过的事,也晓得你们要什么,不过不要再下死手,这个女人是我护的,谁敢伤害她,我会让你们知晓什么叫生不如死。
以前的事他可以不追究,毕竟那几名女子非他所喜,她们想怎么做与他无关,他本就无意迎娶,有人代为出手他还省事多了。
解冰云于男女之事十分冷情,中意的,他志在必得,反之,他全然无心,因此名义上的未婚妻一一出了事他并不在意,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不想被强塞一名女子为妻。
反倒是他第一眼见到周静秋时,便有意无意的开始布线,让她不自觉地走向他。
「人算不如天算。」唉,还是少了点运气。
浑身虚软的周静秋不想动,拉起被褥将自己卷成蛹,满身黏稠的不适抵不过欢爱后的疲惫,她暂时放下庸庸扰扰的俗事,做个脑子放空的痴儿。
「确实是人算不如天算,不过这是对二嫂来说,毕竟我们的事还是成了,而且二嫂也不能借着公主的势对你多有逼迫,你是我的妻子,她让你难堪就等于是踩我的脸,她还不敢和我撕破脸。」毕竟安国公府还不是她当家。
「那其它人呢?」一个傻的被当枪使,聪明人隐在后头,真正有脑子的人不会让人看出自己的意图。
一说到其它人,解冰云的神色多了冷厉。「若我们不回京,她们不会出手。」毕竟是内院妇人,没法手眼通天,她们能用的招式仅能在后院,利用想在主子面前表观的下人,「你打算一直外放?」做万年县太爷也不错,打理一方百姓,做个土霸主似的地方官。
「有何不可?连两任升知府,再待个六、七年弄个布政司当当,那时已而立之年了,再去江南织造玩玩,而后是两江总督……」待他回京日,兄嫂都垂垂老矣,想使坏也使不动了。
周静秋累得眼皮都睁不开,只能闭着眼取笑道:「美得你,还想着步步高升,眼前福来酒楼老板娘的命案还陷入胶着,破不了案看你怎么升官。」
「不会破不了案,我已有腹案,就等着……秋儿,娘子,夫人,你睡着了吗?」他连人带被抱入怀中。
「嗯!没……没睡。」快睡了。
他失笑地在她眼瞎上萡下一吻,将她身上的被子给扒了,将人抱起,走向浴间。「好了,不闹你了,瞧你累得两眼下方都发青了,这次先放过你。」刚好「饱」的解冰云将妻子放入水温适中的浴桶里,抹了皂角为她沫浴,累到睡着的周静秋从头到尾不晓得是知是丈夫为她整理善后,连红肿的那儿也上过药,清凉沁肌。
她这一睡就睡到晌午,等再醒过来,枕畔无人,只有两个她还不太熟的丫鬟在收拾里外。
「你是……春牙?」
「夫人,你叫奴婢?」有着一张圆脸的丫鬟转过身,圆盘似的大脸有着笑起来很甜的酒窝。
奴婢……唉,还是得适应。「大人呢?」
「大人一早就走了,说县衙门有事,他让夫人多睡一会儿,夫人饿了吗?灶上的饭菜还热着,奴婢给你端来。」夫人真好看,大大的眼睛像会说话似的,肤白胜雪。
周静秋想了想,说道:「给我下碗面吧,菜多一点,加颗蛋,切两片卤牛肉,撒上葱花和花椒。」
「好咧!夫人,奴婢的爹最会煮面了,奴婢跟他学了几年,包管煮出夫人爱吃的面条。」一旁的绿枝应声,她便是管大人、夫人的吃食,一说到吃,她比谁都起劲的往前凑。
「好,我就试试你的手艺。」她是真饿了。
绿枝年纪不大,却有一手好厨艺,她从搓面粉开始,真的弄出一碗色香味具全的什锦汤面,汤鲜面弹牙,肉片切得又荡又嫩,一口一抿就没了,一向胃口小的周静秋居然吃完了。
因为好吃,所以没有节制,她肚子胀得必须到院子散步消食。
春芽和绿枝自然是跟在后头。
可是有些人天生闲不下来,一闲就会胡思乱想,周静秋就是如此,她一边散步,一边想着已经不年轻的解二夫人,她眼角下方有细细纹路,再想起美得令女人都自惭形秽的公主,她的胃隐隐泛酸。
「还是死人好。」安静。
当她静不下心时,她想到的是一具具不开口的尸体,他们静悄悄的躺着,双眼紧闭,十分祥和。
「夫人,你要去哪里?入秋了,天气转凉,要披件外衣。」春芽提醒道,大人交代过的,不能让夫人着凉。
「验尸房。」
「验……尸房?!」绿枝脸色一白,不敢再往前走。
「七号尸体还在吧?」那正是酒楼老板娘的尸身。
「奴婢……奴婢不知。」怎么会有人敢碰尸体,夫人不觉得晦气吗?死得都变硬了,能看出什么?
春芽和绿枝害怕的神色落在周静秋眼由,让她有些尖落,毕竟她有相同嗜好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的人都不愿意靠近尸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