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百无禁忌》作者:寄秋

内容简介

她在现代是法医,胎穿成了棺生子,后又跟着她爹成了仵作,

人人都道这行业忌讳,可她生性喜静,死人安安静静的多讨喜,

不像活人,不是心思多绕了好几圈,就是无赖厚脸皮到没极限,

而他这位新上任的知县恰恰两者兼具,忒招人厌!

初见面就想用十两银子租走她的驴车,不好意思,钱是很重要,

但她会自己赚,凭什么有钱的就是大爷,没这个理!且不知他是不是报复,

居然买下她家隔壁宅子,在墙上打了道门,从此耍官威自由进出她家,

别说他这大食怪老是蹭饭吃,每吃一顿,她就得多验一具尸体攒粮钱,

更莫名其妙的是,她跳河是为了不被恶人欺,是自保,再说了她会泅水,

可他这只旱鸭子硬是要跟着跳,最后还得劳烦她救他,

偏偏他昏迷前还大声嚷嚷她是他的未婚妻,她理解他是在保她名声,

哪里晓得他当真看上了她,当真下了聘,好哇,他敢娶她就敢嫁,

要是真合不来,大不了休夫书一纸,不过她不知道哪根筋不对,

竟被他给撩了心,她正想当个从夫而终的好妻子,却发现他是高门富二代,

上头的兄嫂们恶斗多年,还有个觊觎他男色的绿茶婊公主,

想到以后得被迫加入「战局」,她不免再次感叹,死人多好啊,安安静静的……

第一章

  棺生子阳春三月,乍暖还寒,还带着些许凉意的风徐徐吹来。

  莱阳县城外有座陡峭的高山,早年山上有间庵堂,里头住着数名尼姑,前来的善男信女不少,香火颇为鼎盛。

  可不知哪一年,山上来了盗匪,一夜之间杀光了所有的尼姑,并烹其屍首果腹,然而此案始终悬而未决,历任的县官都无法侦破,百姓因为惧怕,鲜少上山走动,久而久之庵堂也荒废了,埋没在荒烟蔓草之间。

  不久之后,在遥望的另一座山的半山腰,盖起了一间寺庙,名为「悬山寺」,它是依着山势建盖,一半在山里,一半悬空,仅以梁木在下方支撑,历经数十年仍巍然屹立着。

  悬山寺声名远播,不少香客、文人雅士前来一睹风貌,并信仰着寺庙里的神只,一有困顿难解之事便会前来烧香拜佛,求菩萨指点迷津,三牲素果摆满漆红供桌。

  渐渐地,破旧的老庵堂乏人问津,甚至已在人们脑海中淡去,仅老一辈的人隐约有些印象,却又说不出庵堂位于何处,久而久之,它便从百姓的记忆中消失。

  那是座长满野草的废墟,再也找不回当年的盛况,被越来越茂盛的杂草树木遮住,荒凉地只闻呼啸而过的风声。

  此时,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背上背了个大大的竹编箩筐,快要有她半个身长,可那纤瘦的身子却健步如飞,宛若生长在山里的野兔,轻快而惬意的走入只剩几座瓦墙的废弃庵堂。

  当年的女庵主善医,故而有上门求医的信众,庵主从不收费,只开药方,任由信众们布施。

  山上离城里甚远,若是步行,少说要大半天,为了给自身方便,庵里的尼姑们便在后院种起了菜,以及一些常用药草以救急,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会有病痛,有备无患安能自救。

  后来庵堂没有了,可当年种下的药草却还在,一月复一月,一年复一年,自会找出路的药草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与野草杂草一同历经数十年的岁月,如今,那些药草已蔓延整座庵堂。

  周静秋是棺生子,她娘佟氏在生她时难产,还没把她生下来就过世了,她爹周康生哀伤逾恒,将她娘置于棺木中,依照习俗,三日内下葬。

  孰料,隔日在抬起棺木时,里头传出幼猫似的婴儿啼哭声,众人皆惊惶退避,不敢上前,唯恐屍变。

  仅有她爹不畏怪力乱神,撬开棺盖,这才发现原来她娘并未死去,只是生得艰难,暂时闭过气去。

  周康生抱起奄奄一息的妻子,并在她双腿间发现全身是血的女儿,他赶忙让人去找稳婆,好处理一下产后事宜。

  虽然母女俩都保住了性命,可是在棺内闷得太久了,因而身子骨都不是很好,需要常年延医调养。

  佟氏是地主家的女儿,嫁妆有上百亩土地,但是为了看大夫吃药,这些年陆续卖掉不少土地好凑钱。

  三年后,佟氏又怀有身孕,周康生原本不想要这个孩子,怕伤了好不容易养出血色的妻子。

  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佟氏死活不肯放弃这个孩子,又是汤药、又是补品的,勉强生下比女儿更瘦弱的儿子。

  只是被这么一折腾,她的身体彻底败坏了,连奶水也没有,一直卧病不起,面容越来越憔悴。

  由于周康生是衙门的仵作,不分白日黑夜,衙役们一来传人就得走,常常不在家,所以年仅六岁的周静秋一肩挑起照顾母亲和弟弟的责任,她让爹买来一头刚生崽子的母羊,用母羊的奶水一天三顿、五顿地喂食两人,她还得站在椅子上,对着比她还高的灶台煮饭烧菜。

  周家的家境负担不起人参、雪蛤、何首乌等昂贵药材,周家母子俩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几乎快撑不过去。

  不过人在危急中越能激发潜能,已经七岁的周静秋偷溜上山,想找些野人参或珍稀药材给母亲和弟弟补补身子,谁知误打误撞来到荒废的庵堂,并惊喜的瞧见在野草中蓬勃生长的药草,便兴高采烈地采了几株。

  从此,她每隔三、五日便上山一趟,有时是将快枯萎的药草采集下来,再晒乾,以免浪费了,有时是摘山菜、捡栗子、设陷阱逮几只山鸡、野兔,收获甚丰。

  只可惜即使耗尽家产,卖掉田地,在小儿子四岁的冬天,佟氏仍旧过世了。

  八岁的周静秋没有哭,只有惋惜,她耗费了多年的功夫,还是没能保住母亲的性命,原本不爱说话的她变得更沉默了。

  好在弟弟的身子是弱了点,但先天不足靠后天养,渐有起色,未追随母亲而去。

  为了保住这根小独苗,周静秋更勤于上山,不仅亲自打理庵主留下来的小药田,还往更深的山里寻找野生药草,能移种的便移到庵堂后院她开垦出的小片药田,有的是自用,或是卖给城里的药铺,这些年来她就是靠这样的方式慢慢积攒银子,贴补家用。

  仵作的俸禄并不高,一年也就五、六两银子,还有衙门配给的五十斤白米、二十斤白面,以及三十斤的玉米粉。

  若是一般百姓们倒是够嚼用,三、五口人吃一年的口粮是绰绰有余,可是光花在周晓冬的药费、看诊费就不只这个数,有一段时间周家过得紧巴巴的,只能吃稀粥配野山菜。

  周家从周静秋的祖父的祖父就是干仵作这一行,代代相传,成为祖业,而从周静秋的祖父至今,已三代单传,到了这一代本该由周晓冬继承衣钵,但是他的身子骨实在太弱了,走不了远路,再加上周康生不想儿子走他的老路,只能过着和死人打交道的生活,便送他去读书。

  周晓冬颇有念书天分,而且越读越起劲,俨然是一名小书生,常见他捧着书,摇头晃脑的读着。

  不过周静秋倒是乐意接下父亲的棒子,因为在重生前,她便是颇负盛名的女法医,在专业领域中无人不识。

  换言之,十几岁的身体里装着三十多岁的灵魂。她是胎穿的,一穿就在棺材里,她吓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棺材中大声呼叫,只是她发出来的是婴儿的啼哭。

  在前世,她对任何和医有关的知识都有兴趣,有空就会自行研究一番,没想到到了古代竟有这么大的用处,分辨药草也难不倒她。

  「唉……我该不该将你挖起来呢?看看结果的情形和拇指粗的枝干,少说有五、六十年,我拔起来再清洗一番,至少值个四、五十两……」周静秋将装着山芋头、野生蘑菇,已有半满的竹编箩筐搁置在树荫下,她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裙,举止不雅的蹲着,对着一株约到她的腰高,长满白花红果子的小树,甚为苦恼的喃喃自语,似在考虑要留着救急,让它再长几年好增加药性,或是现在就拿去换钱。

  其实她是倾向后者,家里的银钱不多了,又养了好几个会吃的人,她爹是大饭桶,弟弟是小饭桶,还有多年前捡来的夕奴和小敢,个个都很会吃,就只有她是小鸟胃。

  要维持一个家不容易呀!什么都要用到银子,她还想买块地种粮食,好喂饱家里的大大小小。

  佟氏的嫁妆早已卖光了,不过周静秋在她过世后的半年开始,又一次五亩、五亩的买回十五亩水田,她自个儿不会种田,便佃了出去。

  秋收稻子冬收麦,一年两获,扣去该缴的粮税,她和三户佃农六四分,主家六、佃农四。

  也好在有这些粮食储备着,要不然日子真的过不下去,周晓冬一年的束修是十两银子,要用的书籍和纸、笔、墨贵得要命,一刀质料不算好的宣纸就要一两银子,他一年便要用去五、六刀纸练字,更别提他补身的银两。

  周静秋是真的很缺钱。

  几经思考,再三挣扎,周静秋忽地站起身,面容坚定的走到树下,背起竹编箩筐,脚步从容地从庵堂后院她整理出的小径,往山里的方向走去。

  春天一到,山上的野花野草茂盛,相对地,能吃的植物和出来觅食的小动物也会变多,到处可见正鲜嫩的野菜,和满山遍野的野鸡和兔子,要打牙祭趁现在,迟了便错失良机。

  因为是繁殖期,周静秋布置的陷阱以活捉为主,若是逮到怀孕的母兽,她会带回家等牠生崽子,等养肥了再宰来吃。

  她对「食物」没有怜悯心,弱肉强食,看惯了死亡的她,不拘泥于生死轮回,除非是尼姑、和尚,谁不吃肉?

  「秋姑娘,又上山采草药了?」不到两个时辰,周静秋的竹编箩筐内已有数只山鸡和肥硕兔子,她不想让人知道她筐里有活物,便以药草覆盖其上,掩人耳目,免得有人跟着上山,不小心破坏她的药田。

  「嗯,采些婆婆丁煮来当茶喝,嫩叶川烫过后能凉拌或炒鸡蛋一起吃。」婆婆丁清热解毒,看似回暖的春天还是有点冷,一不留神就风邪入体,头昏脑胀,全身发热。

  「秋姑娘,饿不饿?来吃个包子喝碗汤,别把身子弄坏了,姑娘家要好好照顾自个儿的身体,别仗着年轻就不管不顾,瞧我这一身老骨头呀,中看不中用了。」抬个热锅子都气喘吁吁。

  从山上下来的一条官道旁,进出城都会由此经过,一对老夫妻搭起棚子卖凉茶和小吃食,一卖就是三十年。

  前两年老头子死了,老妇便带着儿子、媳妇一起摆摊,摊子上也多了几样能吃饱的吃食和大饼,让来不及备妥乾粮的出城人也有几口饼吃,生意还不坏,足以养活一家老小。

  除了农忙时,几乎是天天风雨无阻的来摆摊,上山的路狭窄难行,周静秋便把驴子、驴车寄放在此,徒步上山,省下她不少麻烦。

  「古婆婆,我还不太饿,给我碗汤就好,先垫垫肚子。」她还得留着肚子回家吃饭,夕奴的手艺太好了。

  周静秋不喜吃外食,因为她的嘴被养刁了,只习惯吃家里的饭菜。

  「好咧,一碗汤,狗子,快给秋姑娘下馄饨。」生意上门了,得快点招呼客人。

  「好的,娘,就来了。」一名皮肤黝黑的男子咧嘴一笑,手脚俐落的丢了几颗馄饨到滚水里煮。

  古人的卫生……周静秋看着狗子大哥的手一捉,目光一闪,她在心里暗暗说服自己,那是洗过的,没有抠屎……能和周静秋处得来的人并不多,因她在棺中出生,有人私底下喊她「鬼女」,说她是死不瞑目的女鬼来投胎,再加上她打小就跟在父亲身边,和他出入一些极阴的凶杀地,十岁不到就开始学着做仵作,因此很少有人敢靠近她,都说她身上阴气重,煞气凶,八字不重的人会被刑克。

  基本上,她没什么朋友,表兄弟姊妹对她虽不至于坏,但也不友善,没人会找她玩。

  而她常交谈的对象大多是摊贩,像猪肉摊、菜摊,毕竟她要是不开口,人家怎么知道她要买什么。

  古婆婆是年纪大了,周静秋才敬老的谈上两句,否则遇上古婆婆的儿子,她连口都不开。

  「秋姑娘,听说文大人被调走了?」人面广的古婆婆素来爱东家长、西家短的,一有机会便打探消息。

  「嗯。」周静秋轻应一声,心里却想着这汤头有点淡,馄饨的馅也没拌匀,肉大块是大块,但称不上好吃。

  「那他调去哪儿了?不是我老婆子爱说人家是非,文大人也太会搜刮油水了,生个儿子能收两次满月礼,满月、双满月,丈母娘过寿也照收不误,他真不怕银子太多咬手呀!」她辛苦赚一年还买不起他绣在衣袖上的丝线。

  「他是官,上下两张口,当然吃得比人家多。」不吃养得起七房小妾吗?个个千娇百媚,如花似玉。

  「哎呀!这话说得真贴切,不就是两张嘴吗?上边要吃,下边也要吃,把咱们老百姓都吃穷了。」遇到贪官是一世穷,哪里有一心为民的好官?

  周静秋吃了两口便停筷,提醒道:「古婆婆,别嚷得大家都听见了,民不与官斗,小心祸从口出。」妇道人家口无遮拦,恐招祸上身。

  古婆婆一听,连忙神色紧张的东张西望,把声音压低,「有口无心,有口无心,我这嘴太爱说话了。」

  「幸亏这里只有我,不然古婆婆的麻烦就大了。」要是被心胸狭隘的文大人知道了,她这茶寮也甭开了。

  古婆婆呵呵乾笑两声,又问道:「新知县什么时候会来?」

  「就这一、两日了。」

  「长得怎样?今年几岁了?有没有成亲?这回来上任带亲眷了没?人好不好?容不容易相处……」面对古婆婆连珠炮的问话,周静秋很淡定的付了两文钱的馄饨汤费,并给了古婆婆几颗在山上摘的果子,让她带回去给孙子吃,还有一大把山蕨菜,喜得她笑得见牙不见眼。

  周静秋没忘了给她家驴子割一捆嫩草,她将竹编箩筐放上能坐四、五个人的驴车,便抱出上层的野草喂驴子。

  驴车是搭上架子的,四边用油布包着,左右两边是缝死的,打不开,后边那块有绳子绑住,装卸货物和上下车都方便,绳子一解开便畅行无阻,而前头是布,一掀开便能看向前面,和前头驾车的人闻聊。

  除了比马慢一点,驴车坐起来也挺舒服的,周静秋替一户大户人家缝合一具被人砍成七、八截的屍体,并上了宛若生前的妆容,那家的老爷给了她二十两施妆费,她拿了银子买驴子和驴车。

  其实替死人化妆赚得比较多,丧家也给得痛快,只是她也算吃公家饭,不能常接外差,少赚不少银子。

  周静秋也是一名仵作,但她不在衙门名册上,论件计酬,每验一具屍体领一次银两,有破案者一两银子,案子胶着无进展则给半两银子,她平均一个月验五具屍体。

  但别以为酬劳很高,一个月能进帐三、五两银子,莱阳县包括周家父女在内,也就三名仵作而已,而莱阳县有五万多人,为了验屍,时常要去几十里外的乡镇或村庄,往往一天无法来回,得住上数日才行,衙门发的公差费少得可怜,想吃好、住好就得自掏腰包,否则就只能忍着。

  为了省钱,周静秋常常吃睡都在驴车上,一天下来腰酸背疼,挺都挺不直,劳心劳力还得忍受四处奔波之苦。

  虽然她不在编列名册上,但附近几个县城都听过她,也知晓她验屍的本事,每每有破不了的凶杀案都会越区借调,她七、八天不在家是常有的事,可是验屍费照旧,只有一两银子。

  「小姑娘,十两银子租借你的驴车。」喂完驴子正准备上车的周静秋,手里拿着小皮鞭,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遮住亮光的男人。

  这个人很高,她只到他肩头而已,一张笑脸十分无害,但是那抹笑让人很不舒服,感觉很假。

  「不借。」周静秋冷冷地道。

  男人一愣,他向来把女子迷得七荤八素的笑脸这会居然不灵了?「为什么不借?我付银子。」

  「那我怎么回城里?」她就是不想走太远的路才驾驴车出城,若借了别人,她不就要走到腿断?

  他一听,笑得更欢了。「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坐呀!反正驴车大得很,挤一挤还是可行。」

  「大?」周静秋看了看她的驴子,再瞧瞧站在他身后或面对或背向她的男子,心里略有不快。「男女授受不亲,岂能同车而行?而且你们太重了,我家大娘拖不动你们。」

  「大……大娘?」男人有些错愕,她说的该不会是这头驴子吧?

  「驴子的名字。」她取的。

  「可……可牠是公驴子。」那么明显的特徵她没瞧见吗?

  周静秋睨了驴子的重要部位一眼,一副他少见多怪的样子。「我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你管得着吗?你怎知牠不是断袖?」

  「一头驴子是断袖?!」坐在茶寮里,夜华玉感到难以置信,这世道是怎么回事,连牲畜都成了人不成,还用轻蔑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只差没吐口唾涎在他鞋子上。

  这是驴子吗?根本是驴妖了,还学人瞪人。

  他是长公主的独子,自认是风流潇洒的翩翩贵公子,女人对他而言向来是信手拈来,从不须费劲。

  谁知道会在一名长相秀丽的小姑娘面前栽了个大跟头,人家连理都不理他,身手矫健的跳上驴子,皮鞭一甩便扬长而去,完全不被他唇红齿白、玉树临风的模样所吸引。

  「脑子有病的人离我远一点,谁说公驴子不能叫大娘。」声冷面瘫的莫天野抽出剑擦拭。

  「可公驴子叫大娘,不就会让人误会牠是一头母驴子吗?」那小姑娘才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你误会了吗?」莫天野仔细擦拭,银剑闪闪。

  「这……」他眼睛没瞎。

  「称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让我们连驴车也没得坐。」他们原本有辆马车,偏偏他自作聪明,让马夫、随从先行一步。

  夜华玉干笑两声,心虚的往后退。「意外,意外,从山上往下看明明很近,都看得到城头了,怎知还要三十几里路……」

  「你也知道那是山上,两边的距离能用目测的吗?」莫天野冷冷地扫他一眼。

  人蠢没药医,而他们居然还相信他。

  「这能怪我吗?你们不也同意,说要深入民间,看看这里的老百姓过得好不好,有无冤情。」要不是他们点头了,他敢自作主张吗?不但吃力不讨好还拍错马屁。

  「是你说莱阳县你很熟,熟到蒙上眼都能摸上城门。」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绝无虚言。

  「是很熟呀!十年前来过一回,大雨堵路,住在驿站三日。」夜华玉回得理直气壮,跟没来过的人相比,他算是识途老马。

  「十年前?!」一道低冷的声音宛若六月霜。

  「大……五公子,我真的来过,只是没机会出去逛逛,我还记得驿馆中养了这么大的老鼠,把我吓得胆子差点破了。」

  「你是说你只是路过?」解冰云玉面如月华,眉长似弯弓,一双黑不见底的双瞳闪动着幽冥暗光。

  解冰云在兄弟中排行第五,他上头有两嫡两庶四个兄长,分别是解冰锋、解冰庭、解冰肃、解冰昌,上面两位是嫡出,与他是一母同胞,他娘生了三子一女,长姊已出嫁,底下两位则是庶兄。

  他是父母的老来子,在众多的兄弟姊妹中最受宠爱,他娘对他的疼宠众所皆知,只要一有好东西便往他屋里送,让兄嫂们看得眼红,恨不得府里没有他这名受宠的么儿。

  他娘甚至扬言,一旦他要成亲,她拿出一半私房给他当聘礼,一半的一半再给他的媳妇儿,剩下的一小半等她蹬脚了再由其他嫡子庶子去分,她死了也不管这些琐事。

  而他爹的宠溺也是有目共睹的,明着暗着送银子、给铺子,连皇上御赐价值万两黄金的东珠一匣子也随手给了,好像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两老的偏心看在除了解冰云以外的子孙眼中,他们的不满可想而知,同样是儿子,哪能偏到天边去。

  所以在兄嫂们的操弄下,前后订了三次婚的解冰云至今仍未娶妻,在上花轿前,一个骑马摔死了,一个上吊,没死却也醒不过来,像个活死人,另一个则吓得疯癫。

  真疯假疯不确定,但婚事退了是真的,是以他的克妻之名流传大街小巷,再也没有门户相当的人肯嫁他。

  解冰云不只娶不到老婆,连侍妾、姨娘、通房丫头什么的也都没有,因为他担心这些人是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耳目。

  「唉,不这么说我能逃出京城吗?你不晓得那些恨嫁的女人多可怕,她们像水蛭一样死缠着我不放,我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夜华玉一脸害怕,提及女人,简直是一场恶梦。

  而他的公主娘和驸马亲爹是主谋,他们大开方便放进一群豺狼虎豹,他连睡个觉都担心床上多了个脱光光的裸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