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越君翎当时的年纪是不可能当上储君的,朝臣们也不会接受,纯粹是皇家父子天伦之乐,一时有感而发说出的玩笑话。
可是有人当真了,也开始动手了。
在越君翎六岁时,他得了天花差点死掉,先帝震怒下旨彻查,最后查出东宫一名属官将染有天花的幼儿服饰带进宫,与小皇子衣服混在一起,孩子年幼,因此很快便染病,全身长满红疹。
越君翎以为自己真的会死掉,哭得喉咙都哑了,先帝心疼不已,还为此生了一场大病,没多久就驾崩了。
东宫属官做的事,岂能不是出自太子授意?事实真相如此难堪,因此有人说皇上是被太子气死的,太子竟心狠到连六岁幼弟都容不下,欲置之于死地,这样的太子岂会是个仁君。
因此皇上是带着气死先帝的不孝之名登基,为此他对越君翎并无太多好感,还是看在挚爱的僖贵妃分上才允许他活着,但也就只有如此了。
幸好先帝死前预先册封封号和封地,越君翎才得以出宫建府,不然日日见着皇兄和母妃在御花园里耳鬓厮磨,狎玩嬉戏,他大概会手举宝剑弑君,斩杀私通庶母的帝王。
“九叔和父皇是同胞兄弟,先祖母为德妃娘娘,皇后无出,父皇便过在皇后名下,但两兄弟感情甚笃,父皇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九叔,盼他能多看顾我一些。”父皇真的待他很好很好,老来得子疼宠万分,以致他至今难忘。
这也是玄武帝不愿见到越君翎的原因之一,他长得太神似先帝了,不论语气、神态、处事态度,不能说完全像到十成十,可至少有七成相像。
看到他就像看到先帝,这叫当今皇上如何能忍?活生生的人站在眼前,彷佛在时时刻刻提醒他做过的事,忤逆犯上的污名将一直伴随着他,直到入了陵墓也洗刷不掉。
所以皇上不主动杀越君翎,他放任皇子们下手,不阻止也不鼓动,端看越君翎运气。他借刀杀人,隔山观虎斗,看哪个儿子有本事杀了越君翎,而先帝遗旨——当今皇上一死,将由逍遥王上位,助长了这波杀意。
“因此你才找上晋王,向他寻求帮助?”嗯,这说得通,当叔叔的照顾侄子无可厚非,谁叫人家兄弟连心。
“是借兵。”晋王不会为了他触犯龙颜。
“借兵?”难道他想……牛双玉忽然觉得救了他不是件有趣的事,这人太危险了,有反社会人格。
“不是造反,而是自保。晋王封地有三十万驻军,当年九叔就是太护着我才被皇上赶回封地。那年我十岁,九叔语重心长的告诫我不得有谋逆之心,他可以出手护我免于一死,但绝对不会助我成事……”
九叔不想看到生灵涂炭,伏尸千里,父皇的江山被不肖子孙撕扯得四分五裂,再无锦绣光景。
“那你还找他借兵?”
越君翎语带玄机的说:“借不是借,只是摆摆样子。”
莫非是狐假虎威?牛双玉以为她在心里想着,没想到顺口说了出来,已将她搂在怀中的越君翎耳尖的听见她的喃喃自语,嘴角一咧,暗赞自个儿眼光好,挑中她。
“我和九叔谈条件,意思是两不相帮,在皇上要他出兵时,故意拖延个三、五个月按兵不动,若在我需要时则在封地动一动当作威吓对方,其实只是例行的军事演练。”晋王的不帮便是帮了他,三十万大军极具吓阻力,皇子间的恶斗若要动到兵马会先因此犹豫一番。
他要争取的便是他们瞬间的犹豫,攻敌制胜的要决便是快,先出手才能抢得先机。
机会不等人,要懂得把握。
“什么条件?”她好奇的问。
调兵遣将不是易事,一次要动员三十万兵马更是件大事,一不小心就被冠上谋逆罪名,不反也得反了。
越君翎神色转柔的看着她的柔皙娇颜,以指腹轻抚粉色嫩唇。“晋王一直有落叶归根的念头,离京十年想返回故居终老,他有七子三女,但没有一个赞同,他的几个儿子私底下也斗得厉害,就等他百年之后好瓜分他的封地。”
晋王想死在离先帝近一点的地方,他七十有五了,还有几日可活呢,不重返故土落叶归根,他自个儿都死不瞑目。
偏偏几个儿子都不长进,叫人失望,斗得欢却没本事,是越君翎提起要奉养他,让他死后进陵寝陪伴先帝左右,晋王才心动了,正在考虑中,因此有了这次的寺庙相见。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你当我没瞧见你的登徒子行为吗?”面泛桃色的牛双玉拍开他抚上瘾的手,眼中有怒有恼,还有更多的火苗乱射。
王爷了不起吗?就能恣意调戏人了?
再次相见,说不高兴是骗人的,好歹也相处过一段时日,多少有些感情,总盼着他好,不希望他死在某个无人收尸的角落,死都没人知道,再见也只能等到来世了。
可是这一见是五味杂陈,明明已经快要将人忘记了,偏偏又鬼使神差的冒出头,让人的心七上八下的,不知该如何面对……毕竟一个高高在上的亲王不是小小民女攀得上的。
望着肥肉不能咬,那种痛苦可想而知。
她此时对他的感受是爱恨交加,恨他的撩拨,爱他的一如往昔,她是进不得,退不得,遂起了怨慰。
“双玉,我很想你。”他冷不防的抱住她,头一回展现心底的情意。
“放、放手,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趁机占我便宜!越君翎,你这个大混蛋。”知道力气敌不过他,牛双玉象徵性的挣扎两下,表示她还有矜持,不与男子胡来。
越君翎轻笑地在她头顶轻吻一口。“离开你之后我才发觉想念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那时的你真的不美,长得又瘦小,可我就是忘不了你,老想着你支使我做这个做那个的模样。”
“我一点也不想你。”她口是心非。
“无所谓,我想你就好,这几年你做了不少事,连我都没料想你会买下千亩土地种药草,我以为你会搬到城里住,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他一直不敢过问她太多事,怕自己会忍不住跑回来见她。
他留给她的一万两银票足够牛家一家人过上衣食无缺的日子,她不必再为三餐温饱而奔波,每日忧心粮食不够用,到处找粮屯粮。
“我看起来像循规蹈矩的人吗?”她一哼。
他又笑了,她的确不是这种人。
“段狗官是你的眼线?”这两年他照顾她不少,没他的牵线她没法走入药材商会,散卖药草收入不稳定,而这座靠山也挺好用的,徐会长等人不敢在她面前拿大。
“不算是,只是临走前我威胁过他,若是牛家有一人出事,被我知晓了,便剥了他的皮。”一提到段青瓦,脸色微变的越君翎多了恼意。
“而他怕死。”牛双玉噗啸一笑,笑颜明媚。
若是段青瓦本人听到这句话,可能会大声申辩他不是怕死,而是不想死,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强出头与恶势力抗争。
“你倒了解他。”他语气微酸。
“斗了两年,不了解也难,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也许棋逢敌手,他太无聊了,找不到对手斗智只好将就找她,要不然什么事也不做的日子叫他怎么活。
“敌人?”他愕然。
牛双玉好笑的扬唇。“不就是敌人吗,他每次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可是迂迂回回地绕上一大圈,让人费了好大的功夫,然后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姿态,要我对他感激涕零,崇拜他是大才。”
“别和他走得太近。”他没说他吃味。
从她说起段青瓦时熟稔的口吻,不难得知这两年他们走得多近,熟到一个他进不去的境地,而且相处融洽。
想到有另一个男人陪在她身边两年,亲眼目睹她由青梅似的小姑娘长成清雅动人的大姑娘,越君翎的心里就像有猫爪子在捉挠似的,酸得只想将段青瓦那张见人就笑的笑脸给剥层皮,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你管得太宽了,我和谁往来碍不到你。”段狗官不是好人,但他从未伤害过她,不理事也有他的好处。
“就管你。”一说完,他低下头吻住她的樱桃小口。
一吻毕。
“越君翎——”他太过分了,非礼未成年少女。
他哈哈大笑,再次落吻。“我魔怔了,为你。”
第十一章 广济寺借兵
“你就是赵冬雷?”
见到本人,牛双玉一点也不意外,就如她所想像的,赵冬雷身材高大,有一米九左右,皮肤黝黑,是长年在太阳底下带兵晒出来的痕迹,国字脸、双手粗糙,说起话来声音十分宏亮,中气十足。
唯一没预料到的是,此人非常年轻,大越君翎没几岁,今年才二十五,再一细问,她又被雷到了,此人居然十二岁就上战场,积累无数的战功才成为今日的天威将军。
他父亲便是先帝派去保护越君翎的三品武官,自逍遥王府开府时赵家便成了王府的属臣,一直到今日,赵家人始终忠于家主,恪守先帝遗命,并未因皇上的打压而失志,另投明君。
“嘿嘿!俺就是赵冬雷,小姑娘长得真好看,许人了没……姓管的,你踢我干什么,你腿有我长吗?”这死书生老和他作对,腹中多点墨水就比较清高吗?
王府谋士管先生以手盖嘴,轻咳了几声,对不用脑的莽夫真是哀莫大于心死,觉得无药可救,连半点眼力也没有,真不知是怎么当上天威将军的。
“嘿什么嘿,没教过你规矩吗?正常点说话。”脸色一沉的越君翎提脚一踹,要他学好礼数再来。
“俺……我就这么说话嘛!王爷也太为难人了,在军营便是这般说着浑话,你叫我改也改不过来。”太难了,叫他装斯文人还不如一刀砍了他来得快,他学不来文诌诌的酸气。
“现在不在军营,而是在寺庙,菩萨看着。”他这糙性子得改一改,直来直往容易得罪人。
“哎呀!王爷,你拿神明来压我,这真是……”不服不行呀!打仗的谁不和老天爷打交道,求祂们庇佑自个儿旗开得胜。
赵冬雷是天生的武将,打小就力大无穷,单手能拔起一棵百年大树,十来岁就壮得像一头牛似的,不让他上战场杀敌发泄一些精力,只怕王府的屋顶都要被他给掀了。
由于太早投身军营,他也在潜移默化的情况下染上油性和糙气,一开口便是粗话,识字也不多,偏偏带兵打仗丝毫不用人教,信手拈来有如神助。
不过本朝历经数年,大战倒是没有,都是些小打小闹,今日西夷国来袭城,点燃百里烽火;明日北方狼族来捞捞油水;东昊国哭穷,求点施舍;南羌人要过冬没牛羊,带了几万人马来行抢,把几个村子给烧了并掳走女人。
战事有长有短,长的打了一年半,短的三个月就班师回朝了,赵冬雷在大大小小的战役中独领风騒,皇上论功行赏都不得不带上他,以防寒了其他将士的心。
因为逍遥王府多了一位天威将军,因此皇上要动越君翎就得多方考量,一名能杀敌的武将养成少说要十数年,甚至数十年,本朝能带兵打仗的武官太少了,如非必要,他是不忍折损。
所以他放纵皇子们对越君翎下手,让赵冬雷没理由向朝廷发难,只针对这些妄想图谋着皇位的龙子龙孙各别突破。
“有用就好。”他还是有怕的东西。
哪里有用,他只是不想开罪神明,害他娶不到老婆。赵冬雷在心里嘀嘀咕咕,眼角余光不断扫向娇滴滴的小娘子。
“双玉过来,这位是管先生,王府军师。伍玄风是暗卫首领,王府管事萧正一,粮草调派官郑青桐……”越君翎一一引见,让他的人都认识他特意带来的女子。
他在为她铺路,一条退路,也是青云路。
看了看长相各异,但皆目光如炬的男子,牛双玉苦笑着见礼。“我真的不想和各位说幸会了,因为见到你们绝对没好事,我只是贪生怕死、见财眼开的小老百姓,和各位的大才没得比,今天见过我后就两两相忘,以后哪儿遇见了也别打招唿吧。”
这个王爷太可恨了,把她也算计了。
“你救了王爷便是我们的恩人,大恩定当图报。”视而不见不可能,她可是逍遥王府的功臣。
她苦恼地直想叹气。“我救他是家里少了壮力,他生得健壮正好拿来做牛做马,挺好用的。”
所谓越描越黑就是牛双玉此时的情形,她不解释则已,一解释便成了欲盖弥彰,颇有内倩。
救人是一件好事,有什么好遮遮掩掩,想必是情丝难解,抽刀难断,她才先把事情撇清了免遭误解,姑娘家脸皮薄,大家心照不宣,非常能……谅解。
“牛姑娘,你可以继续用下去没关系,我们王爷身强力壮、耐操、耐磨、耐力十足,十八般武艺样样行。”赵冬雷挤眉弄眼的拍拍壮实臂膀,意思是指王爷绝对是百用不坏的苦力,他用人头保证。
“你话太多了,大雷。”他有那么多能耐,他怎么不晓得。
一听到一点也不威武的小名,天威将军的国字脸垮成苦瓜脸。“王爷,我们家就我这道雷,没必要分大小吧!”
赵冬雷是冬天出生,当时外头打了一声响雷,故而命名冬雷,冬天的雷声。
而每个当父亲的都希望儿子越多越好,所以喊他的乳名为大雷,意指大雷牵小雷,小雷带春雷,春雷之后是雷大雨。
谁知赵冬雷的娘在生女儿时难产,痛了三天三夜差点死于产后大出血,后来虽救回来了,但也伤了身子无法再有孕,因此赵冬雷成了家中的独苗。
赵家人不纳妾,无子便过继宗亲子女,所以小雷、春雷、雷大雨的盼望落空了。
倒是赵小妹很能生,五年内生四个,其中一对龙凤胎。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在婆家挺能说得上话。
越君翎没理会他,转身和众人说起牛双玉。“我们这次的药草来自双玉的药田,每三个月拉一次,一次一百车。萧管事,由你调派五百名府兵全程运送,玄风是暗线,让暗卫先行探路,确保无人劫车……”
“等一下,我们谈的交易好像不是这样,几时三个月拉一次,还一次一百车,你干脆说我药田的药草全给你算了,不用交给商会了。”到底谁是药田主人,牛家上下唯有她知晓每种药草每软的产量,晒干后又有多少斤两。
一听她说“我药田的药草全给你算了”,聚集在隐密禅房中的十几个男人都笑了,他们就等她这一句话。
聪明人最怕失言,一失足已是百年身,牛双玉说的是气话,可每个人都当真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也无不可,我吃得下。”她这儿离驻扎地很近,药草的运送只需两天,比往返江南要一个月,中途恐会受潮、遇到土匪劫道的风险来得省事多了。
打仗要粮、要军备、要兵马,更重要的是伤药,刀剑无眼难免有损伤,后补的药草若能及时供应上,伤亡的人数便会减少,战力不减。
有药才能救命,否则只有等死的分。
原本只是个小伤口,若因为没有药,可能会突然高烧不退,烧上一整天人也殁了,无粮能饿上三天,无药一天也等不了,可见众人多重视药草的补全,无论如何也要多弄几车。
“你吃得上也要看我供不供得上,虽然我两年前买下一千亩田地,但两百亩种黄豆供给油坊榨油,另一百亩种粮,剩下七百亩也不全是短期作物,有的是一年收一次,甚至更久,半年一次太吃紧了。”
她可以供应,但非常紧凑,药草一熟成就要立即采收,然后又马上施肥播种、栽上种苗、勤灌溉、常除草、预防虫害、追肥、整枝、除多余的枯叶……人工成本费暴棚。
农人们也有自己的耕地要护持,哪有多余的空闲全心投入在不能吃的药草上,最多农闲时打点零工,赚些贴补。
药田增产,牛双玉第一个想到的是人力不足,若提高工钱请人来帮工,她所赚的利润就减少,若是药田再出点事故,肯定血本无归,一整年的辛劳化为乌有。
其次是地肥的匮乏,这时代没有大型的肥料工厂,她用榨油剩下的豆渣养猪也养不了多少,也就两、三百头,每天猪粪的排量仅供两亩地,而追肥要一次供给,不可能今天撒两亩,明天撒两亩的分着用,所以还是有执行上的困难。
因此她着重在一年两季的药草收成,发酵后的堆肥也追得上,人力上没咬那么紧,她也轻松些。
说实在的,药草供应稳定了后,她本来打算慢慢放手,做个盘帐本的东家就好,以前想办法攒家产是为了有饭吃才什么都做,如今都家财万贯了,她还瞎忙和什么。
“你不是刚买下一千两百亩荒地?”越君翎言下之意是全用来种药草,短期、长期的都能供应。
闻言,牛双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也知道是荒田呀,田地得先开垦才能用吧!你让我上哪找几百人来上工?”
她一说,所有人都笑了,笑得她莫名其妙,觉得这些人都有病,脑洞开得太大了,补不起来。
“王府配有五千名府兵,皇上对我特别厚爱,怕我养不起太多而锐减成三千,这次我出京带了两千名,你认为够用吗?”他阔气地贡献自己的兵,拿战马当耕牛用。
三千名壮丁……她暗喜的扳了手指头数一数,想着怎么奴役他们。“我只要五百名就好,干三日。”
“成。”
“没有工钱。”她家小丰刚接手,银钱不多。
“可以。”
“不供膳,自备粮食。”今年的春稻刚播下不久,最快七月才能收成,家里的储粮不够喂五百头牛。
“行。”
牛双玉喜孜孜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口气和善得让人如沐春风。“那就来谈谈你们需要什么药草,约多少量,再算算一路上的折损,我再来规划种什么药草,每一种药草的亩数,依生长周期来出货,尽量达到你们要的数目……”
一群大男人从没想过光种药草就复杂得令他们头晕脑胀,要多少药草还能依亩数算出来,进而推算几成的折损,路程远赴的风险和药草最怕受潮,要避开阴雨日,择日采收及运送,要怎么才能保持干燥,添加什么才能确保药草鲜度。
说到最后,已经开始有人头晕,以内急为由熘了,再来又一个,一个接一个的一去不复返,然后管先生说该喝茶了,萧管事帮着泡茶,赵冬雷义不容辞的洗茶具去了。
出策谋划,行军布阵比种田简单多了,幸好他们不是庄稼人,不然那田地肯定被弄得惨不忍睹。
“笑,你还笑得出来,一群人问他们要什么药草、多少量,居然一个个一问三不知,还傻笑的回问不是药就成了?你哪儿找的傻货,他们不会连左脚右脚都分不清吧。”
乐不可支的越君翎还真点头。“打仗的时候哪记得鞋子是哪一只,敌军来袭的号角一响起,每个人都只顾着匆忙地穿上护甲拿起刀,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与敌人一决生死。”
“你上过战场?”他有那股奋不顾身的血性。
“上过。”他抿着唇,敛了笑意。
“几次?”应该不是很好的经历,他的脸像外面的天气,阴了。
“两次。”
“才两次?”牛双玉非常诧异。
“两次后我被封为战神,皇上说玩够了,该收心了。”从此再没派他出去。
其实他了解皇上的阴狠用心,皇上不杀他,却把他往战场上一扔,刀剑无眼,以他当时的稚龄,十之八九活不成,谁知他却冲出一条血路,以八千名杂军坑杀东夷国五万名兵士,十四岁的他一战成名。
不信邪的皇上又把他丢给北方狼族,众所皆知狼族男女皆剽悍,连个孩子都能屠狼,因此皇上认定他此行必死无疑,故而死讯尚未传至京中便派人代为管理他的逍遥王府。
可是他又让皇上失望了,声名再创高峰,成为众所皆知的少年战神,那年他十六岁。
“他怕你拥兵自重。”牛双玉说出他未竟之语。
越君翎面冷如冰。“慧极必伤,你还是傻一点比较好。”
“嗯哼,显而易见的事有谁看不出来,皇上怕了,他怕他已老去,而你逐渐茁壮,他想万年屹立不摇,当个真正的万岁。”他作梦,人非神仙,百年寿转眼即过。
“很多人都眼瞎了,他们劝我别和皇上闹,交出兵权做个无拘无束的逍遥王,堂堂亲王干么上战场和人打打杀杀,享双亲王俸禄便是皇上对我的恩宠,殊不知我根本身不由己。”皇上略施小惠已彰显他的肚量,背地里却策动皇子们对他赶尽杀绝。
要不是那一次的追杀,他被迫跳河求生,最后被牛家姊弟救起,意外过上一段全无纷争的日子,他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和平”。
“所以皇上的“病重”……呃,真是你动的手脚。”两年前龙体康体,听说还带了若干宫妃去别宫玩,但越君翎回归后,便传出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连早朝都坐不住。
神情一冷的越君翎轻握她的手。“怕吗?”
“毒又不是我下的,我怕什么。”她仰着头,想把手抽回,但未果。
“不是毒,是一种让人身体慢慢变虚弱的药,一开始不敢下得太多,怕被察觉,皇上很怕死,警觉性甚高,一年后他才有些精力不济,常常头晕、嗜睡,一躺下去往往爬不起来。”皇上的神智在退化中,渐渐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