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千染没想到今日的“快”字诀造就了日后一代名将,多年后背负家族使命的左晋元以一个快字大获全胜,他行军快、出击快、不做任何蹉跎,两军一对上就开战,一马当先冲进敌军,先斩敌首,他快得像一阵风,叫人措手不及,风一扬起,人头落地。
“说得好,不愧是我温赋的孙女。”温赋十分骄傲的拈须叫好,只是心里有颗小疙瘩,她明明出自世家,怎么一口兵法说得溜,说得精驻,宛若武将家的女儿。
“染染,你真厉害,一眼就能看出我的不足处,以后……”
兴奋不已的左晋元想走到小未婚妻身侧,拉拉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可是一道“墙”硬将两人阻隔开了。
“没有以后,我家孙女年岁也不小了,不好随意见外男,从今日起你自个儿要自律,别动不动就往后院跑,不合宜,小子,你十四了,不是四岁。”温赋恶声恶气地提男女有别,府里的孙女一个个到了说亲的年纪,可不能坏了闺誉。
温千意十五岁,已定了一门亲,对方是一位五品官的嫡次子,考过举人,两年后要参加春闱。若能一举考中,在温家的帮衬下,好歹能放任地方官,从七品县令做起,熬个两任做出政绩再回京,便可在六部安插个职位,最少也是六品官,本身成器还能爬得更高。
二房的温千雨今年十三,被她的嫡母带着四处相看,这两年也就会定下来,拖不了太久。
三房便是温千染,早早定了亲,不用多说。
四房没女儿,三嫡一庶,四个儿子,五房有一个出生不久的小男娃。
左晋元一听,大惊,脸色急得都发红了。“温爷爷,我只找染染又不找别人,你就睁一眼、闭一眼通融吧!”
“不行,你进来时难道没碰到别人?”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凡事防范于未然,这小子向来不把礼数当一回事,哪天撞到来访的女客,有嘴说不清。
“这……”他表情一僵,郁郁不欢。
看他气闷的神情,温赋反倒乐了。“遇到了?”
左晋元抿着唇,一脸不快地看着笑得正欢的老者。
“遇到什么?”一头雾水的温千染大为不解。
看到多智近乎妖的孙女也有不知道的事,温赋乐得笑出声,“丫头你不是手眼通天,无所不知?怎么还问。”
这丫头心眼多,不晓得安排多少眼线,府里发生的大小事她无一不知,连别人家的小道消息也知之甚详,沾沾自喜自称万事通,说要弄个密栈专门买卖各家各户的“秘辛”。
“月朔之日,天狗食月,本姑娘的仙能遭到封印,尔等凡人不得隐瞒天机。”她煞有其事的扮起方外仙人。
“今天是十五。”况且现在还是大白天。
“祖父,你就不能让我演下去,别扫送吗?我很少‘通灵’呐。”没劲,今儿个为什么是满月呢!太不给面子了,她难得演一次神棍。
瞧她不服气的神色,温赋被逗笑了,又宠溺地摸摸孙女的头,“你应该听说府里来了个大你两岁的表姊,她是你祖母亲妹子的孙女,你姨祖母年初过世了,她家是继母当家,她才前来依亲……”
他未再多言,但温千染一点即明,两眼一亮,贼兮兮的一睇,通透慧黠的小模样令人莞尔。
“心术不正?”
温赋猛地一咳,像是因为孙女的直言不讳而呛到,“咳……咳!君子端正有方,不背后言人是非。”
“我不是君子。”摆明了当“小人”的温千染眼中闪着思索的光,她才不在乎说了谁的小话,这世道背信忘义,得寸进尺狼心狗肺的人只多不少,还不许人家讲啊。
“染染,祖父只说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别和她走得太近。”苏家的丫头年纪不大,眼神却很深沉,故作柔弱的姿态令人不喜,他只扫过一眼便看出不安于室的本性。
她失笑。“祖父,我还没见过人呢!”
能让她祖父特意交代,此人肯定不简单。
“以你的聪慧必能妥善应对,祖父不担心。倒是你,左家小子,你没让人钻空子吧。”若在自个儿府里被撬了墙角,他这个太子太傅也别当了,到孙女的庄子旁买块地,随她种田去。
听着祖孙俩打哑谜似的对话,对后院阴私所知不多的左晋元一头雾水,如坠五里雾中,唯独“钻空子”这一句他听懂了。
“温爷爷,她又不是染染,我怎么会理会她,她还莫名其妙的冲着我喊世子,我哪里看起来像大哥?”
大哥大他五岁,肩宽身长,虎背熊腰,已有多次带兵打仗的战功,宜职为虎威将军,管着一营兵。
“世子……”温千染玩味的咀嚼这一句,心想该会会初来的娇客,探探这句话是无意的,还是有心,若是后者那就有得玩了。
“你也跟你大哥不能比,他是铁铮铮的汉子,为朝廷、为百姓出生入死,而你还浑浑噩噩的,三天打渔,两天哂网的不务正业,整天只想找小姑娘玩耍。”说到“小姑娘”三个字时,咬字特别重,面容严肃。
他的意思简单明了,你小子别没事王就来纠缠我孙女,等六、七年后再见面吧!八人花轿上门来抬人,你有一辈子看到眼瞎。
“温爷爷,我每天早出晚归到京外军营操练,卯时即起,酉时才归,哪有偷懒。”左晋元说得一脸委屈。
“可我怎么老见你在我面前晃?”一阵风似的过去,一阵风似的过来,有孙女在的地方就有一头摇尾巴的大黑狗。
“温爷爷,那是你太想我的缘故。”左晋元大言不惭的说着,脸皮厚得像牛皮,不见臊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在满口甜言蜜语的温千染耳濡目染下,多少学了她几句“口头禅”,一个不经意就顺口而出。
噗嗤!温千染忍不住笑,他……咯咯……有前途。
温赋老脸一红。“想什么想,不像话。还有你带坏这小子还笑得出来,要不是你三天两头的想呀想的,他怎么会挂在嘴边。”
“祖父,我就是想你呀!吃饭想,走路想,蹲茅房时也想,你叫我如何不想你,世上我最爱的人就是祖父了,亲爹亲娘都得往后靠,只想你一人。”
嘴甜的温千染把祖父哄得笑得阖不拢嘴,想忍住,没忍住,嘴咧都能冽到耳朵后头。
“染染,那我呢!”
也来凑一脚的左晋元被祖孙俩果断地推开。
“咳!嘴上抹了几斤蜜了,腻人。”还是孙女贴心,到哪都想着祖父,他那五个儿子呀!十天半月见不到人。
说到蜜,她想起一事,眼珠子转。“祖父,我想扩大养蜂。”
蜂蜜养生,蜂胶养颜,蜂蛹高蛋白质,干掉的蜂巢可做药材,民俗疗法中蜂针能治病,一蜂多用途。最重要的一点是加了蜂蜜做出的果脯、糕点非常好吃,做为吃货的她岂能放过,当然要多加利用。
她先前是有试过了,虽失败但已明白原因,便想扩大规模。
“我有一块三百亩的地,你拿去吧!看要种花、种树都成,就在南山的山脚下。”也就这几年能宠孙女了,她想要的就给她吧!
第一次发现自己很穷的左晋元抿紧唇,他名下什么也没有,就每个月五两的俸银,以及府里给的五十两零花,存不住钱的他早些年每月交三十两给未婚妻保管,他身上只有十两不到的碎银。
看来他还要再努力一些,日后也买地给染染,她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他要当她最爱的人,温爷爷排第二。
为了抢回心爱的小姑娘,左晋元踏出成为男子汉的第一步,立定了志向。
“谢谢祖父,你真好。”又赚到了!
“先别谢,你答应的菜叶呢!”温太傅讨债似的伸出手,神情带了点瞧不起的意味,不信她真能制茶。
“春露。”她是有备而来。
守在房门外的春露闻言进房,送上用锡罐装妥的茶叶,罐盖一打开,茶叶的香气立即飘散开来。
“你真做出茶来了?”温赋拈了一撮放在鼻下闻,入鼻的浓郁香气让他面露讶异,难以置信。
“当然了,今天来找祖父本来就是想把茶给祖父品尝的。”温千染笑咪咪,神色不无得意。
因为要等茶叶制作完成,所以她在茶园待了三天,错过娇客的入府,今日一见茶叶已达到她要的干燥程度,立即打包下山,回府献宝,迫不及待的冲到祖父书房,让他先品监一番,脆皮烤鸭其实是顺带的,因为她嘴馋了,差点让它喧宾夺主,把新茶的风?给抢光了。
看外型、闻茶香、观汤色、尝滋味、察叶底,温太傅在喝了第二壶茶后,才回味无穷的吐出一句——
“好,好茶,好茶叶。”意思是可以卖了。
而他土匪的要走五斤茶叶,还恶劣的要孙女送两斤新茶给宫里,又拿了几斤送人,转眼间,十来斤茶叶就只剩下三斤不到了,让温千染有些傻住。
好在清明前还能再采摘一回,采完了这一回就要等到清明后了,最多再采摘两回,便要进入夏季。
夏茶、秋茶的品质略逊清明前后的春茶,不过入喉的口感还是不错,所以她还是会安排采收,而温千染不打算收冬茶,她认为不划算也不缺银子,打算略做修枝后便休养生息。
让茶树养上一季,明年开春才会枝吐繁密,嫩芽鲜绿。
品完茶后,温千染便带着丫鬟们离开了,左晋元自然匆匆跟着走,两人一起到了暮色居院中、被竹林围绕的一座亭子——停云阁里。
自从搬进暮色居后,温千染在屋前屋后种了不少竹子,有箭竹、毛竹、孟宗竹等。
虽说无肉使人瘦,无竹令人俗,但是她栽种竹子,为的不是风雅,而是想吃竹笋、嘴一馋便可现挖,鲜炒炖汤两相宜,吃不完还能做成笋干。
她的吃货之名不是浪得虚名,几株芭蕉就种在回廊边,听雨潇潇声绝非她的原意,她想着芭蕉熟了能直接吃,甜中带点微酸,也可切片油煎,或裹粉油炸,切成条状过油做成芭蕉条,也可和白面生煎芭蕉饼。
可是外人没看见她提起吃就两眼放光,只觉有竹又有芭蕉,这温家千金也就一个“雅”足以形容,她静中有竹,闹里自有雨滴芭蕉声,令人向往,心荡神驰。
而这座停云阁也是她的巧思,名为阁却是小亭子,不过有两层楼,能登高望远。
一楼是空旷的歇脚处,四周无墙,就四根漆红的大柱子支撑着,以轻纱为帘挡住四面来风,中间是雕成鲤鱼形状的相思木桌子,它原本的面貌是树墩,温千染十分喜爱其色泽,让工匠依期外形雕成形,再配上五把同样是相思木的圆椅,摆上一壶酒,一盘棋,惬意无比。
而二楼是观景亭,有墙有窗,布置较为华丽,贵妃椅、湘妃榻,榻上铺着鹅黄色靠垫,底下踩着的是虎皮地毯,几上花美瓶插着粉紫娇兰,墙上挂着“春兰?青”、“秋菊迎桂”两蝠画作,互相映照。
“染染,下回见你,又是十天之后了……”左晋元一脸不甘心,偷偷地碰了温千染葱白的小指一下。
“你节哀顺变,十日很快就过去了。”
她的安慰显然没家慰到人,某人更愁眉苦脸,双眉紧蹙。
“你都不想我吗?”他一日不见就想念得紧。
“不想。”又不是生离死别,有什么好想。
两世加起来快五十岁的温千染对情感一事向来淡薄,虽然接受了左晋元这个未婚夫,对他也有从小起长大的情谊,会为他喜、为他忧,但温千染觉得这一切还称不上是爱情。
她没想过要爱上一个人,爱人太累,倒不如顺其自然,如果日后左晋元对这桩婚事没兴趣了,她也许会不开心,可是跟谁在一起不是过日子,无缘何必强求。
温家男人都很聪明,圣眷正隆却不会结党营私,选边靠拢,始终维持保皇姿态,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只为朝廷开办事,不辜负圣恩也明哲保身,还赢得清正美名。
只要温家不倒,不管日后自己所嫁何人,那人绝不敢给她脸色看,一推文人兄弟站出来,一人一句就足以让其从此抬不起头。
“染染,你好狠心。”亏他对她这么好。
“我是为了你好,我不狠心一点,祖父就要剐了你,十天一休沐,这十天里位就待在军营里妊好锻炼自己。”温千染嘴角一弯,笑得眉眼都像散发着光华,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看我长得好看吗?”
“好看。”左晋元看得有些失神,心口小鹿乱撞。不论肉团子似的染染,还是瘦下来的染染,他都喜欢。
她毫不谦虚地一点头,不点而朱的唇瓣一启一阖,“以后我会长得更好看,像花儿似的绽放,咱们京里有不少不学无术的皇亲国戚,不长眼的浪荡子轨裤子弟,要是哪天他们瞧上我的美色,你若没点本事打跑他们,我就要被欺负了。”
“染染不怕,我保护你。”他一个一个打趴。
双眼一眯的左晋元目露凶光,双手握拳神情严肃,他心里开始数着京城里有几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权贵子弟,打算一有空闲就先去拜访拜访他们,留点到此一游的记号。
他是用拳头说话的人,觉得把人打怕了对方就不会有二话、心生邪念,武将靠的是实力,不怕死的放马过来。
“靠拳头你保护得了我一时,保护不了我一世,如果我遇到的是王爷、皇子、皇家子弟呢?‘皇家’两个字就足以让你动弹不得,我们只是臣子,在皇权面前只能低头。”温千染拐弯抹角的提醒他要上进,并不是叫他要建立什么丰功伟业,而是要有不让人小觑的能力。
“染染,我是不是很没用。”连她都懂得比他多,他不懂的事她都知道,听人一言就能掌握全局。
看着沮丧不已的未婚夫,温千染小手覆上他手背,“天生我才必有用,没人生来便是无用,不会就去学,学了就会,你别妄自菲薄,我祖父连太子都教得,教你有何难,你一休沐就到我们府里跟着祖父学计谋、学孙子兵法、学三十六计……”
“三十六计?”有这本书吗?他怎么没听过。
温千染眼神闪烁的糊弄他。““那是一个名叫檀道济的人所著的书,我说给你听。”
“你要教我?”他睁大眼,先惊后喜,反手握住嫩白小手,刚才的郁郁之色一扫而空。
嗯哼!他倒会占便宜,男人不论几岁,先天上有好色本质。
她杏眸不经意的往交握的手瞄了一眼,却也没挣脱,“这是秘密,你谁也不能告诉,包括我祖父和老候爷,这也是别人偷教我的。”
“谁?”本朝还有比左家人更懂行军布阵的人吗?
“不能说。”她玉指轻放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左晋元乖乖的点头。“好,不说。”
“你每来一回我就口述一计,你要牢记在心,每隔三个月我会考你一次,看你有没有记住其中意思再融会贯通,这对你们武官用兵打仗很重要。”她希望他没有用上的天,战争最大的消耗是人命。
“万一我没背牢呢。”如果是武功招式,他肯定练上几回就学会了,但对读书他可没信心。
“那我就三个月不见你。有赏有罚。”温千染认为他欠缺的是专注和耐心,对读书没趣,会因为琐事而分心。
“什么!”他面色大变的站直身。
“左三哥,你在担心什么,以你的资质必可通过,除非你不用心。”她给了一棍后又用甜言蜜语哄人。
温千染惯常做这种事,只要她想哄人就没有哄不了的人,一扬眉、一浅笑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所有不愉快的事全随风远去,处处花香,鸟语悦耳,人间事尽是庸人自扰。
人的皮相很重要,她便是占了先天的优势,长得甜美可爱,哄起人来事半功倍。
而且,她的容貌还很有欺骗性,柔弱得好像每个人都能来戳她一下,不戳她对不起自己,要狠狠踩上几脚才舒心,可是真的来踩她的人会发现,原来是只小刺猬呀!
平日看来温顺,没有任何攻击性,但是可不是好惹的小东西,谁踩谁就得鲜血淋漓,捅你全血窟隆,一个洞,两个洞,三个洞……浑身是洞。
“我用心,你教的我敢不倒背如流吗?你不生气则已,一生气很骇人的。”他不当惹她生气的人。
左晋元做为有幸见证的人,至今心有余悸,温千染从不重罚人,而是让人重复同样的动作一、千、遍,人没死,却也废了。
“怕吗?左三哥?”她笑咪咪地问着,神情好无辜,嗓音好甜蜜。
可是在停云阁外等着服侍的四个露却莫名地打了个冷颤,朗朗晴空,万里无云,哪来的寒风阵阵……
“怕呀!我怕你不理我。”一根筋的左晋元老实的点头。
“好吧!”他是心有余悸,但他是打小被虐习惯了完全感觉不到被虐,长期遭到蒙蔽,在他眼中温千染无一不好,是顶好顶好的小姑娘,他喜欢她喜欢到整颗心都在她身上了。
温千染笑得更开心了,孺子可教也,多年的潜移默化让他更加重视她。
“我也怕你被祖父砸死,不过书房里的文房四宝价值不菲,有些是御赐的,他扔你就接,可别摔坏了。”她促狭地说。
“我一定要跟温爷爷学吗?”他总觉得温爷爷盯着他的眼神不怀好意,好像终于逮到机会整治他。
他苦着一张脸,看得出他的不情愿。
“要学祖父的心计,当然是要跟他本人学,祖父能在官场屹立不摇,还能让每一位上位者对他信重有加,靠的不是文人洼津乐道的文才和学识,而是他能看懂人心。”人心一旦看得透彻,便能趋吉避凶。
“心计?”
温千染眼眸一垂,话中有话的提醍。“就像你和七皇子,谨姑姑是你亲姑姑,你们之间交情好到有如亲兄弟,可是舌头和牙齿也会有打架的时候,何况你们终究是君臣,你与他说话要七分真来三分假,要有所保留,不能悉数倾吐。”
君臣还是有别的,今日不在意,谁知明日是否变故迭生,人性最是复杂,一错付信任,便是白骨一堆。
“你让我不要跟子尘说真话?染染,他才十三岁,比我还小,他不会有不好的念头,你相信我。”不是每个皇子都盯着那个高不可攀的位置,还是有人原意离哀就藩。
“在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长大的龙子龙孙没有一个是孩子,你想想,先帝有几个儿子,如今活着的又又有几人?谨姑姑不动心,五皇子的生母玉贵妃能不动心吗?她一动,旁人必会受到牵连……”即将成年了皇子首当其冲,趁羽翼未丰先剪除。
就算无意于皇位,也会有人推波助澜,暗地筹划,想争从龙之功,硬是把有可能一争的皇子往前一推,逼人骑虎难下,最后走也是死,不走也是死,终究放手一搏。
“如妃的儿子死了,蒋贵人的儿子也死了,张婕妤、李充容、宛美人的儿子都死了,真的全是体弱而亡吗?没有其它嫔妃暗施毒手,左三哥,这话你信吗?”
能活得下来的皇子皆是母家强大的家族,或有权,或有势,或家财万贯,他们难道不想更进一步?
左晋元可以为人正直坦率,却不能天真到相信皇家人有心,祖父曾经告诉她,他虽曾为当今圣上的老师,但在帝王面前他谨守臣子本分,因为皇上手上握着一把刀,随时会砍向他颈项。猜忌、多疑、反覆不定是天子本性,少有例外。
“染染,我现在好难过。”他觉得天空很灰暗,布满浓重的乌云,记忆里跟表弟的相处,细细想来都让人不安心,胸口窒闷得难受。
温千染一番话,让左晋元看到了血淋淋的现实,他不是真的傻,不会到此刻还自我安慰,自我蒙蔽。
“需要我的安慰吗?”没有人永远不必长大。
左晋元连忙点头。“你亲我一下就好了”
毛还没长齐就想撩妹,果然天下鸟鸦一般黑,亏她还心疼他一下。
“你等着!”
“好。”他晕陶陶的傻笑。
她樱桃小口在纤指上一印,纤纤葱指往俊脸一贴,没跟别的女子亲近过的左晋元简直乐歪了。


【第五章 与重生女初过招】

左晋元才一边摸着脸颊一边收了傻笑,停云阁的楼梯处便传来稚嫩的童音——
“姊姊,姊姊,句儿来找你玩了,你在不在?”四岁大的小男孩明明是在走,却像是滚进来的,他整个人都胖乎乎的。
温浩斐是五个兄弟中唯一没纳妾的人,即便是最小的温浩培也在妻子坐月子时纳了身边的丫头为妾,可是温浩斐却是府中孩子生最多的人,他有五个孩子全是嫡出。
三房四兄弟都以书有关命名,千书,千序,千文,千句,一本书里都有了,以序开头,用句结尾。
老大温千书,十五岁,为人稳重而谦和,目前在国子监就读,每年都荣登第一名,为夫子们看好。
老二温千序,十三岁,一样在国子监,好读书,喜诗文,丹青,以后打算当一名文坛大师。
老三是温千染就不用提,鬼灵精一个,心眼比筛子还多,谁都比不上她滑溜,专长是哄人。
老四温千文,九岁,特别调皮,爱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温赋准备送他去机关大师那学点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