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歉了?!惊讶不已的祁煜翔有着说不出的激动,祁家的混世小魔女终于有人制得住,他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我不会要求你下次觉得不要再犯,因为你一定会,逼小孩说谎没什么意思,你有什么阴招、暗招、险招、损招尽管使出来,我吃凉面等着接招。”她很想热血沸腾一番。

“我也要吃凉面!”她不可以一个人独吞。

小女孩突如其来的童言童语让等着接挑战书的苗秀芝楞了一下,失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只顾着吃。

“如果不麻烦的话,也请替我准备一份。”早上没吃,祈煜翔肚子还真有点饿了,秋老虎肆虐的大热天吃凉面最好。

看着厚颜讨食的大男人,苗秀芝好气又好笑。“你也要?你不是该去公司了吗?亲爱的祈先生。”

他振振有词地说:“还不是为了等你才错过上班时间,即使你不是有意的也是因为你的因素,再说都过了十一点也该用午餐了,我不挑嘴,面食也可以。”

说不挑嘴还点餐咧,这么顺口的话他怎么不会咬到舌头?“好,吃凉面。家里有面条吗?”

“没有,但有面粉,冰箱里应该有一包绞肉。”他记得上一个保母买了一大堆食物,发票请款近万元。

“那你们两个把手洗干净,等一下负责揉面团,我做拌面的肉酱。”分工合作效率高。

“什么,揉面团?!”叔侄俩同时大喊,又互看一眼,都不敢置信。

“想吃就要动,只是揉面团而已叫什么叫,谁知盘中飧,粒粒皆辛苦,没有付出就想收获,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们敢吃吗?不怕被毒死。”这一大一小真是被宠坏了。

苗秀芝走到厨房,取出一斤面粉倒在工作台上,从中间挖了个洞打了三颗鸡蛋,再倒了少许的水和几茶匙的橄榄油,然后耐心制成一个圆团,再用刀切出大小相差一半的两个面团。

她只是轻轻瞟了一眼,祈家的男主人就自动搬了一张椅子给祈家小公主站在上头,两人颇有默契地拿起自己的面团,手忙脚乱的又按又揉,揉出满手黏乎乎的面渣和不成形的……姑且称之面饼吧!

苗秀芝驾轻就熟的煮好肉酱后,好笑的取过被蹂躏得不成形的面饼,将之揉整成团,静置等待醒面。

再将冰箱最后剩余的豆腐取出,搭上味噌,一锅味噌汤美味上桌。

最后利用播面棍来回杆平面团、切成细条,然后将面下锅,煮熟后捞起,放在冰水中冷却,分成大、中、小三盘凉面,淋上香浓肉酱。

开动。

祈煜翔不可思议的瞪着眼前的“废铁”,非常意外它居然还没报废、丢进资源回收场论斤卖,还有人当成宝,又清锈又上油的来回擦拭。

那根本是一堆铁件在路上行走,瞧那轮胎磨损得多严重,完全看不到胎纹,把手的煞车有一边是松的,再绞紧一点怕会断裂,车铃不响改用“叭噗”代替,连响的叭噗声让人以为卖冰淇淋的小贩来了。

这、这是什么,用脚踩才会发亮的车头灯,他有多久没看过这么复古的东西了,这拼凑物教人看得眼花撩乱,简直是叹为观止。

他真是开了眼界,他家的保母好有冒险家的精神,人包皮的穿梭在车阵中,他那把冷汗捏得可以晒出十斤盐。

“这是你的交通工具?!”

“环保又不会制造空气污染,方便停放,任何地方都能自由通行,人挤人的窄弄、高楼间的暗道,连大厦里的走廊都一车独行,车到人到。”

所以叫自行车,又名单车、脚踏车,最大的功用在于只要人过得去,它便能进出自如,人车一体,在寸土寸金的大都会中十分便利,通行无阻。

“我要听实话。”看着她飞扬的神情,祈煜翔却觉得那都是装出来的。

苗秀芝耸耸肩,故作无谓地说:“没钱加油。”

“没钱加油?!”他倒抽一口气,“李秘书没说你一个月的月薪有多少吗?”

“她说了。”所以她才向房东太太要了这辆年代久远的老太太车,虽然龙头有点歪但还满好骑的。

“然后?”他等着她的好理由。

“要做满一个月才领得到钱,再加上固定每个月五号发薪,我要很久很久才有钱入账。”她故意加重“很久很久”,对她这个钱包很扁的贫民来说度日如年。

其实她也没到三餐不继的地步,就是手头有点紧而已,想买的东西不敢买,看着过过干瘾,再把物欲降到最低,每日自我催眠一点也不稀罕,想着她在减肥,誓死抵抗诱惑。

她通常都饿着肚子到祈家吃早餐,反正要伺候祈家大爷和小姐,多她一份也不算太过分,午餐叫外卖,不扣钱,晚上祈煜翔若赶不回来用晚餐,她还可以把他那份吃掉。

不过该花的钱还是省不了,卫生纸、洗发精、沐浴乳等民生用品,还有女人每个月都来的好朋友,她再怎么省吃俭用也赶不上物价上涨,四个小朋友飞快消失。

原本她可以不要祖父留给她的土地,那么至少她身边还有十几万的存款,可是看到三叔、五叔在祖父灵堂前你争我夺的丑陋嘴脸,她一方面心酸两位叔叔为钱反目成仇,全然不顾手足情,一方面也为辛苦了一辈子的祖父不值。

久病无孝子,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错。

一开始孀居多年的大伯母说她肝不好,不能熬夜照顾病人,四婶则说死了老公,家里大小事没她不成,三婶、五婶的借口更好笑,家中有小孩走不开,请看护就好。

真是天大的笑话,她这一辈都成年了,大多出外求学或工作,留在老家的人并不多,哪需要她们劳心劳力,每天不是东家长、西长短的串门子,便是到庙口聊天,闲话多过每天吃下肚的白米。

而且说得好听,要请看护时一提到费用,大家就你推我推没人肯拿出来,手上戴着金镯子、脖子上挂着三两重的金项链还哭穷。

想到祖父生前无人探问的凄凉,以及死后儿孙的争产,她心里也是有些许怨气,

一咬牙便允了遗产继承,散尽积蓄保住祖父攒下的财产,说什么也不分给伯母叔婶们。

祈煜翔一听,几乎要把她瞪穿了。“那你还敢提一个月两万的油钱津贴,你这辆铁马要加油吗?”

“那是李秘书的建议,又不是我主动提起,你认为不合理大可找她谈,我不负责协调。”契约书早就签名盖章了,他想反悔也来不及,悔约要付她三个月月薪。

不得不说李魔头真是她的好朋友,全朝对她有利的方向订条件,吃亏吃不到她,占便宜一定有她的一份,不怕工作做不长,白纸黑字的保障她乐得很,雇主有钱不在乎那一点点损失。

“你倒是把责任推得一乾二净,当了你保人的李秘书还真是倒霉,有你这种反咬一口的朋友,肯定悔不当初。”她也算脸皮厚的,人他钞票还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苗秀芝一听,笑得前俯后仰,差点把脚踏车的把手扳断。“相信我,祈先生,她已经把‘认命’这两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一点怨言都没有了。”

遇到把羞耻心当臭虫一脚踩死的无耻者,祈煜翔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言以对。

她不怕他,他的脸装得再凶她也不当一回事,要不是他是付她薪水的雇主,她都要踩上他的头。

不过很奇怪,他似乎不讨厌这种雇主不像雇主、保母大过老板的怪异现象,反而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听从她使唤是理所当然的事,不听会大祸临头。

“咦?不对,你怎么这个时候出门,这样小公主不是一个人在家?”法律规定六岁以下的小孩不能单独在家。

祈煜翔的住家没半个佣人,他享受一个人生活,不喜欢家里有人走动,破坏他的宁静。

庭院有园艺公司定期来整理,自动化的洒水系统使花木不枯萎,厨房干净得一尘不染,由外送服务解决三餐,一星期两次的钟点女佣,洗衣、清洁一手包。

退休后移民加拿大的双亲也知道他的怪毛病,所以并未将国内的老宅子卖掉,

偶尔回国看看老朋友也不会来打扰他,顶多把孤僻的他叫去,一家人在老宅子聚上几天。

不过令天地变色的小魔女祈筱涵一出现,平静生活就和他挥手告别了,每天一睁开眼不是天翻地覆便是人仰马翻的混乱,他又不能把人赶走,只能默哀失去平日的宁静。

所以他迫切需要一个能稳定秩序的保母,就算不能恢复以前的惬意,至少让他少受点活罪,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小人的祸害”。

看他不断地把保母的薪水往上加,就知道他有多水深火热了,苗秀芝是唯一撑过十天的人,让他轻松不少,希望她继续保持下去,一直到大哥把祸源带走为止。

“我……呃,胃不舒服,出来买止痛药。”他说得有几分不自然,像做错事的孩子。

说来也是自做自受、自找苦吃,昨天中午临时开了一个会议错过午餐,一忙起来也忘了饿,没吃饭的结果是饿过头导致胃疼,因为不太痛,他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是到了晚上又有国外友人来访,空腹的他勉强陪着喝了几杯红酒,七分熟的牛排吃到一半便反胃得吃不下去,他等于是在半饥饿的情况下回到家,什么也没吃就睡了。

到了凌晨三、四点冷汗直冒的醒来,他就知道惨了,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忍了又忍,忍到六点终于受不了,车钥匙一拿,到附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局买止痛药,暂缓疼痛。

回程途中瞧见非常卖力踩脚踏车的背影,早起赶上班、上学的汽机车一辆辆超过,险象环生,他觉得眼熟超前一看,果然是这个女人。

“你是脑子灌水泥还是小时候被榴楗砸破头?要真撑不住就打电话给我呀,我会搭出租车赶来救援,你把小公主一个人丢在家就不怕她出事吗?”这人的大脑是怎么长的。

“你不是没钱还坐出租车?”被劈头痛骂他却不以为忤,反而有点开心她多管闲事。祈煜翔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调侃穷得快捉虱子炖汤的贫民。

苗秀芝朝他用力一哼。“当然要找你报公帐,由你支付车钱,还有加班费照算,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瞧她一副死要钱的穷鬼样,他不怒反笑。“上来吧,我载你回去,等你的破铜烂铁骑到我家都不知民国几年了。”

她眼睛一亮,就等他这句话,“什么破铜烂铁,这是我的宝马,不识货的人看不出它真正的价值,你后车厢打开,我塞一塞应该塞得进去,车子很小,不占空间。”

“你要我载你的破车?那丢在路旁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你敢把我的百万名车当货车试试。”他绝不允许那辆又脏又旧的回收车污了他的好车,没得商量。

可惜祈煜翔的不允许很快就破功了,苗秀芝看也不看他生着闷气的臭脸,他不开后车厢她就往车子的后座塞,还不小心刮出两道小小的细痕,然后哼着流行歌坐上副驾驶座,催促他快点开车。

没熄火的轿车飞快地往前冲,看得出他有多委屈,一路上也不主动开口,抿着嘴明确表示“我在生气中,少来惹我”的模样。

偏偏苗秀芝是个不识相的人,他越是想要当蚌壳,她越是要逗弄他。

“做人不要太小气,不过就一辆脚踏车嘛,一个大男人连容车的雅量也没有,说出去岂不笑掉人家的大牙,何况那辆车就是我的双腿,没有它我寸步难行。”

她不是故意装可怜博取同情,在捉襟见肘的过渡时期,她还真少不了这一一轮铁马,没它载行她两条腿再会走也有限度,根本到不了祈家。

祈煜翔用眼角余光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可以预支半个月薪水,不过要把那辆烂车扔掉。”

“不行,要惜物爱物,我跟它有感情了,放假的时候可以骑到郊外看风景。”

还能用干么丢掉,浪费。

“你不想预支薪水了?”他脸很臭,以此要挟。

苗秀芝冷哼。“你会丢弃自己的老战友只顾填饱肚子吗?我忍过这个月就海阔天空了,大不了喝开水配吐司,很快就过了。”

她上大学自食其力的那几年,的确有过长达半年吃白粥、啃吐司的困窘生活,还是看不过去的李文雅将家里七月半拜拜的泡面、鱼罐头、肉松和一些干货搬到宿舍救济她。

说起来她还真欠这位好朋友许多,所以李文雅失恋时,她慷慨挽袖,把不懂得珍惜好女孩的猪头男痛揍了一顿,并画了他一张猪头像放在网络上供人观赏,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仅以画像公诸大众,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是谁。

“你……你就等着饿死算了。”一说完,他又觉得不妥,要是她真的饿出病来,家里的小魔女由谁来带?“一会儿我到公司让李秘书给你送钱来,明天起不要让我看到那辆破铜烂铁。”

祈煜翔不承认自己心软的老毛病又犯了,拿小侄女当借口,破例让非员工的保母预领半月薪,让她渡过无钱可用的难关。

“可是我的小蓝也很破,时速最快五十。”自行车选手一下子就能超过,将她远逮抛下。

“小蓝?”他狐疑的将车子开进自家车库。

“我的机车。”骑了十年的二手车,学长毕业前留给她的纪念品,车龄十五年,左前灯不亮。

“你没四轮车吗?一千两百C.C.汽缸的小车也买不起?”不是有免利息分期付款,保母的薪水应该支付得起。

苗秀芝轻蔑地瞄了他一眼。“祈先生,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赚钱速度超群,我要付房租和助学贷款,水电费以及一切杂费支出,还要吃饭兼人情红白帖,你以为我在山中修行不用花半毛钱呀!”

被她一呛,祈煜翔还真说不出话来,哑口无言。他真的认为现今的年轻人有辆小车代步是寻常事,浑然忘却当年的创业维艰,当初他也是开辆破货车四处找地、找客户。

吃过的苦容易忘,他只记得他再也没有缺钱过,不会有人在他耳边说风凉话,取笑他是两手抓空气的穷小子。

第四章

“你们两个为什么会一起进门?”

面对抱着大头娃娃,大声质问的小公主祈筱涵,明明是偶遇的两个大人有片刻语塞,竟没来由的心虚了一下。

一看到小女孩澄澈的双眼,似乎他们真有一点令人脸红心跳的小暧昧,教人理不直、气不壮,不好直接回答“小孩别管大人的事”。

苗秀芝用眼角余光瞟了祈煜翔一眼,正好发现他也在偷看她,两人瞬间一怔,都觉得有些糗,干笑着把视线移开,当作不小心眼神交错。

“我一起床就找不到爹地,你偷偷跑去找坏保母对不对?”大人都很坏,把小孩子当玩具丢来丢去。

“小公主,你说谁是坏保母?昨天的蟑螂大餐你又想吃一碗是不是?”她骄纵的个性必须纠正过来,不能任她如此口无遮拦,目无尊长。

一想到恶心的蟑螂脚,害人反害己的祈筱涵小脸变得苍白,乖顺地喊了一句,

“秀芝姊姊。”

她用蟑螂屋抓了三只大蟑螂,请来修剪树枝的圜丁叔叔帮她把蟑螂剪成细细的屑末,看起来像她最讨厌的葱花,偷偷撒在保母的皮蛋瘦肉粥里,以为她绝对看不出来。

谁知当她把自己那碗细面吃到最后时,却发现汤碗里飘着半只蟑螂脚,吓得她当场放声大叫,接下来一整天感觉有只肥蟑螂在她肚子里钻来钻去,咬她的肠子。

她很生气却不敢找人出气,妈妈说她是最聪明的小孩,她才不会笨得自己跳出来,说蟑螂是她抓的,想让坏心的保母拉肚子。

“嗯,乖。”果然小孩子要教才会乖,一根烤焦的玉米须就把她吓得坏不起来,真以为是小强残骸。

“等等,你让她喊你秀芝姊姊?”察觉称谓不对的祈煜翔脸色微黑的开口,他看过无耻的,没看过这么无耻的。

“怎样,你有意见?”嫉妒她年轻貌美就说一声,她不会说出他气量狭小的事实。苗秀芝挑眉一笑。

“辈分要分明,你是她的保母,不是陪她玩耍的高中女生,苗小姐,你年纪不小了吧,别什么便宜都想占。”她敢应,他还不敢听。

“我年纪再大也比你小三岁,祈老先生。”年龄是女人的禁忌,谁敢踩线就炸他个灰飞烟灭。

他微讶。“你怎么知道我几岁?”

他从不主动对外提及自己的事情,好维持神秘感,让充满话题性的白手起家更增添几许传奇色彩。

苗秀芝笑了笑,眨眨水阵。“我有军师李文雅啊,她要是连你的出生年月日也不晓得,三年的秘书等于白干了。”

她不想告知两人的幼时情谊,而是要他自己想起来,拖好友下水是逼不得已,不然无法解释她的情报来源出自何处,只能算她倒霉了。

“原来还有眼线,李秘书的年终奖金是扣定了。”

祈煜翔暗恼,好一个李秘书,连上司的个人资料也守不住,看来他要好好整治一番,让底下的员工把嘴巴闭紧。

闻言,苗秀芝大笑。“别呀,大老板,你真这么做她非把我的狗窝给烧了,到时我没屋住你要收留我不成?”

她说的是玩笑话,李文雅顶多大骂她没道义、黑心肝的缺德鬼,雷声大雨点小的发两句牢骚,事情过了也就没事,多年的交情是金子打的。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最厌烦家里有闲杂人等的祈煜翔竟一反常态,认真考虑起让保母长住家中,他没想太多,只觉得应该这么做。一个单身女子走夜路太危险,也有很多不便利,晚归的女人让心存不轨的歹徒多了为非作歹的机会,他不希望受害人是她。

他没想过之前的十二个保母走夜路会不会遭遇不测,也不曾设身处地的为她们着想,只是不想看见她们,能不来烦他最好,他没耐心应付一群看到他不是傻笑,便是躲得老远的女人。

但是苗秀芝让他觉得亲切,好像他们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若没听见她爽朗的笑声和几句数落,他心里反而空荡荡的,彷佛少了什么。

“也不是不行,看你早出晚归赶来赶去的我也不怎么安心,不如你自己收拾个房间搬进来,省得哪天我又要费心找保母。”话一出口他怔了一下,发现自己并无厌恶感。

“不、不用了,我房子租到年底,房东太太是六十几岁的老人家,一直对我很好,我舍不得搬。”乍听他突如其来的好意,苗秀芝心口一跳。

她当然想过住在他家,可是一想到乡下老家那些糟糕事,心里那面打得正欢的大鼓也就歇了,何必连累人家呢,家里的至亲为她继承的土地吵得不可开交,迟早会找上门,逼她交出祖父的遗产。

与其住别人的房子倒不如自己买房子,她一直有购屋的打算,坪数不用大,三十来坪就好,买在巷弄里,紧邻小区小公园,最好有一片可供游玩的空地。

一楼要全部打通,铺上木质地板,有间小厨房和儿童专用的卫浴,采用透明玻璃才方便看见里面,再找个幼保科的学妹和助理保母,成立可容纳七到十名幼儿的保母中心。

二楼是儿童休息室和衣物间,让小朋友睡午觉和放置换洗衣物、小被褥、小枕头,再订做个放玩具、书籍的柜子,这样他们有得玩又可看书比较不会无聊。

三楼则布置成她私人的小天地,有厨房、客厅、卧室和开放式书房,她在此作息,顺便思考未来的方向,女人不该仅局限于婚姻和家庭,她们的路能走得更宽广。

只可惜这些只是纸上谈兵,目标太遥远,最多想想而已,台北居大不易,房价又高得吓人,以她目前的存钱速度,等她有能力买屋的时候已经没体力带孩子了。

她喜欢小孩,想为他们做更多,有了专业保母的照顾才能减少父母的负担,父母轻松了,家庭问题相对也会得到改善,杀婴、虐童的社会案件就不会一直出现。

“我也不同意,爹地你不是常说最讨厌有人吵,要我安静点?你怎么可以不问过我就让坏……秀芝姊姊来住我们家,我不喜欢!”祈筱涵也坚决反对,小脑袋直摇。

小孩子有着天生本能,能敏锐感觉到对自己不利的变化,她虽没聪慧到晓得什么是男女间的化学反应,只是单纯感受到私人领域就要被侵占了。

她很怕这个新保母,她一来,爹地就变得好奇怪,她不要这样,爹地要和她在一起才行。

“是秀芝阿姨,或是苗阿姨,她的年纪当姊姊太老--”话没说完,祈煜翔突然倒抽了口气。

他那句“太老”才刚说出口,后腰骤然传来肉被拧的疼痛,回头一看,行凶者赫然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苗秀芝,她还无辜的眨眼,像在说他是自找的。

“是啦,的确不好叫秀芝姊姊,那会让你爹地变得好老好老,像拄着拐杖的圣诞老公公,以后改口叫我秀芝阿姨好了。”阿姨就阿姨,反正她不吃亏。

“你才圣诞老婆婆,满脸皱纹。”祈煜翔瞪她一眼,满脸不快的小声咕哝。当作没听到他的嘀咕,苗秀芝笑着走向睡眼惺忪的小女孩。“瞧瞧你这头乱发还没梳,眼角还有眼屎,走走,洗脸刷牙去,待会我帮你编个可爱又拉风的莉亚公主头。”

莉亚是星际大战电影中的美丽公主,也是祈筱涵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