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事满多的,刚路过,就顺道进来看看你。”一看到她小脸紧绷的模样,凌丹云忍不住想笑。

“那以后别路过了,我们可能很快就要搬家了,你再来会找不到人。”那两人靠得太近了,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知节制点,太可耻了,干柴一遇烈火,老房子都要烧成灰烬了。

“搬家?”他眉头一拧。

“嗯!我爹心疼我们的地方太小,原本要我们直接搬进将军府,但是我们的身份还未得到确定,因此我跟我爹说先给我们准备一间二进宅子,等尘埃落定再说。”不用急,给大家适应的时间。

她爹也慬她的未竟之语,不急着入住将军府是因为她娘名分未定,冒然进府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对他们娘仨日后的处境大为不利。

况且将军府的继婆婆定会从中作梗,藉着长辈身份发难,言语上多有贬低,以退为进共迎人入门,再一次攻讦冠上不堪的污名,把她娘逼得自个儿让位,无一丝立足之地。

说不定一番搅和后,正室变妾室,嫡生子女成了庶子庶女,辛大郎的长孙名头为人所夺。

有着嫡长的地位,局面大为不同,嫡子嫡孙可以有很多个,能享优渥的生活,但唯有嫡长是下一任宗主,他继承了家族荣耀,也是一家之主,日后偌大的家业将传承到他手上。

沈万里也看出这一点,当初他便是不懂嫡长的重要性才吃了暗亏,遗失了七年的记忆,如今他好不容易寻回妻小,他会更谨慎的守护,不再让他们受一丝委屈。

“沈将军真是你们的亲爹?”凌丹云的一双黑眸暗了几分,似是想到什么而不快。

“如假包换,我爹这些年没什么变化。”同样的一张脸,只是增添了岁月的痕迹,性子虽然多了冷硬,却也更稳健。

“那你知道将军府的情形吗?”他不想她两眼瞎的进入充满恶意的宅邸,将军府不是龙潭虎穴,但也绝非善地。

“打听到一些,我祖父那一代有兄弟五人,尚未分家,祖父年长却成亲晚,弟弟的孩子都快议亲了他才生下我爹,一大群人的关系有点乱。”

年长的叫年幼的叔叔,妯娌的辈分也常分不清,某人的娘家侄女嫁三叔,二叔的儿子娶姑姑婆家的小姑,这家的姑姑嫁那家的表弟……简言之就是姻亲间牵得很广,几乎有点像换亲,牵来扯去都沾亲带故。

“你首要注意的是那位面容慈善的大夫人,据我打探的消息,你爹当年遇袭可能和她有关,他一死,沈万程便是嫡长子。”大户人家的明私不外是争家产,抢家主之位,当初的沈万里人称少将军。

“继母、继子哪有同心的一日,除非她自个儿无子,否则谁不以亲生子为主。”人无私心都成了圣人。

“濛濛,你想你爹和你娘在一起吗?”凌丹云学她伏着身,偷看搬了两张躺椅在院子闲聊的男女。

辛未尘细眉一拢,“看缘分吧!我爹那边似乎挺乐意的,而我娘考虑较多,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

一扇朱门锁住女人的一生,她们只能在后院那块地方兜转,走不出男人拉起的缚绳,为丈夫和孩子耗尽年华。

凌丹云忍不住轻笑,“什么进去容易出来难,你当下大牢呀!”每每听到她说出这种颇具深意的话,他喉间的笑意总像满出来的水抑不住。

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凡是有心的人都会紧紧攀住,日后的前途或荣华富贵都有了,可他们母子三人却能拒绝诱惑,不只不以人此为傲,反而觉得受名所累,宁可有个务农的丈夫或爹,也不希望他是个高高在上、统御一方兵马的大将军。

辛大郎是天生迟钝,找回父亲就好,管他富贵、贫穷,在他眼里那便是抚育他的男人,他孺慕之,学其言行举止。

而辛静湖母女是真的怕麻烦,亲人的地位越高越嫌弃,有着悔叫夫婿觅封侯的厌恶,她俩要的是平静安稳的生活。

就是这点淡泊让凌丹云百思不得其解,明是农家出身,为何有历经风霜、大彻大悟的宁和?仿佛这世间只是一道风景,走走看看也就够了,无须眷恋这一切不属于她们的风光。

辛未尘在心里腹诽,确实是牢房呀!而且还是终身监禁。“小声点,别让我能娘听见,他们耳朵尖得很,像贴壁鬼似的,一有动静就狼光一放,把我当贼防着,什么嘛!新人娶过门,媒人丢过墙。”

太无情了,也不想想是谁用尽心思撮合他们,两人走得近了,反而嫌她碍眼,要她在屋里绣花。

呵!她能绣出个鸭子戏水吗?银针玩得精,不代表也精于绣技,扎在人皮和在布料上穿针引线是不同的感觉。

“没想到你也会发牢骚。”他低低发笑。

在凌丹云心中,辛未尘太冷静了,遇事从不慌张,沉稳得不像年仅十岁的站娘。

闻言,她杏眸横睇。“我是人,不是坐在供桌上受万民香火的神祇,哪天我得道成仙了会庇佑你,多烧点香烛、勤供奉、早晚三炷香,我保你妻妾成群,儿女满堂。”

“胡说什么,不会有妻妾成群。”看她全无波动的平静神情,凌丹云不自觉有些着急的道出心里话。

“你是宁王世子,将来会继承宁王之位,一正妃、两侧妃,四位夫人是宫制,由不得你说不。”所以她只是欣赏,不会有任何不当的想法,美人的皮相好看,多看两眼好下饭,其他不多做他想。

拥有两世人记忆的辛未尘向来冷情,前一世在军人世家长大的她原本就性情淡漠,再加上从事医生工作,太多悲欢离合的情景在她眼前上演,因此她在情感上的疏离感越发严重。

这是一种文明病,也是性格上的缺陷,医人不自医的她选择随遇而安,她忙得没时间停下来自省其身。

说到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凌丹云眉间显得抑郁。“我会想办法得皇上的恩典,女人太多是麻烦。”

他要求的是婚姻自己作主,不循旧赐婚,因此他才极力揽下建功的机会,以功勋去换取恩赐。

一听他说到麻烦,辛未尘就笑了,近墨则黑,和她们母女俩走近了,他也沦为同类。

“你的伤还没好全,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多卧床,多休养,饮食上补血养气为主,你这次十分惊验,若再晚半天来找我,我也无能为力。”

他的毒留在身上太久了,都发黑化脓了,箭上有毒,增加医治上的困难,他整个背都烂了,所幸他带着她给的解毒丸,解了大半的毒素,而她设想最糟的败血症未发生,也是他意志够强,撑过最危急的关头,否则治好了也会落下后遗症,能预测天气好坏。

一到气候有异他便会有感觉,一下雨,骨头便酸麻不已,整条脊椎挺直不易;一冷,关节疼痛难当,肩、背、腰如同针在扎着,只能曲着身行走,越冷疼痛越剧烈。

“咳!咳!濛濛,我也觉得身子有点不适,你帮我诊诊脉吧!”他耳根有点红的伸出左腕。

“宁王府没大夫吗,就算没有,不是可以召太医吗?以后这种小病小痛别来找我,侮辱我的医术嘛!”辛未尘边埋怨边以三指按住他的脉门,确认他的身体状况。

他专注地凝视她柔美的侧脸,轻笑道:“你认为那些人能信任吗?他们不在汤药里添料已是我的福气了。”

她一顿,睨了他一眼,又继续诊脉。“自个儿的情形自个儿清楚,别忘了付诊金……”

“银货两清。”他接道。

“明白就好。”省得纠缠不清。

凌丹云失笑。“你缺银子?”

“谁不缺?”银子当然是多多益善,接下来他们使银子的地方可多了,她考虑要不要制些药丸在药铺里寄卖。

当大夫太不实际了,一来她年幼,稚嫩的面容无法使人信服,二来女子不宜抛头露面,她渐渐长成了,有了少女体态,得守这年代的规矩,名节为上,三来她即将成为将军之女,出入多有不便,若以女儿之身行医,恐会招来不少抨击。

女扮男装是行不通的,她太娇小了,站在已有男子体格的哥哥面前,她是袖珍版的小姑娘,明显看出体型的差异。

“不是才从如意楼捞了一笔赌金,几万两银子还嫌少?”她和谢舟子倒是有志一同,看准时机便下手。

提到这事,少有表情的辛未尘不由得苦了一张脸。“别提了,遇到截道的,二一添作五的分走一半,我肉疼。”

她娘太狠了,居然说见者有份,毫不客气的拿走一万七千多两,要她努力赚钱养家,当娘的不能老是上山打措、卖野味兽皮,她能者多劳,广纳财源。

不猎物猎人呀!京里贴着缉捕逃犯的人物画像,以娘的身手有如探囊取物,不费气力。

“被你娘收走了?”他了然的问道。

辛未尘螓首一点。“她说男人不可靠,得攒些跑路银,哪天若是我爹有三妻四妾了,她就卷了银子走人,省得和他相看两厌,女人不能依靠男人,他们说一套做一套,被抛弃了还无处诉苦。”

辛静湖这是为原主抱屈,死之前还等不到一心盼望的良人。

“那你呢?”凌丹云屏着气息又问。

养得折嫩的小脸嫣然一笑。“我是我娘的女儿。”

意思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别指望她有三从四德的美德,女人的贤慧不是用在从一而终,她们也能自个儿作主,都招过一次婿了,不介意再找个上门女婿。

“濛濛……”看来他得赶紧找个机会把她定下来,省得她受她娘亲影响,满脑子惊世骇俗的想法。

“世子爷,你握够我女儿的手了吧?”

阴森的男声当头落下,躲在灌木丛后偷看的两人一脸讪讪,缓慢地抬起头,脸上没有被逮着的难堪,只有平静。

“沈将军,好么不见了,近日可好?”这脸色可真难看,好似被人捉走他家的鸡,面黑如墨。

“手。”

“什么手?”凌丹云装傻。

“我女儿的手。”真刺眼。

“你女儿的手?”他一脸不解。

他假装恍然大悟的抬高两人相握的手。“沈将军说的是这个呀!濛濛在帮我诊脉,我身子不适。”

这家伙方才突然握住她的手不放,她还以为他脑回路里的电阻又爆掉了,原来是她爹来了,不过他也太幼稚了吧。

习武之人耳朵真利,哪天她也来学两招。

辛尘鄙夷的看着两头正在对峙的公羊,不懂他们哪来的闲情逸致,不过牵个手,哪来的眼力交锋。

她才不管,由着他们相爱相杀吧。

“濛濛是你能叫的吗?”沈万里两眼一眯,迸出熊熊燃烧的怒意。

凌丹云脸皮厚的扬唇。“我认识她的时候就叫她濛濛了,这是家里人才能叫的小名。”

很好,挑衅,他以为他是宁王世子他就动不了他吗?“濛濛是我女儿,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凌丹云无赖一笑。“不是还没有认祖宗吗?沈将军别太急,小侄会代替你照顾他们娘仨。”

“什么小侄,我和你不熟。”沈万里不客气地回道。

“多处处就熟了,沈将军也是不拘小节的人。”凌丹云话中有话的暗示,因为濛濛是他俩都捧在手心的人儿,往后他们会越走越近的。

是可忍,熟不可忍,“世子爷,来比划两把吧!”

“有何不可。”他眉一挑,站起身。

“爹,他不久前才受过伤,不宜动武。”这两人是什么意思,见面就拳脚相向。

“哼!生女外向,胳膊肘往外拐……”沈万里没好气地咕哝道。

“爹。”嘀咕个什么劲。

他冷哼,瞪了凌丹云一眼,“摆棋,我和他下两局总成吧!”


第九章 咱们回家了(1)

“什么,迎我们入将军府?!”

是迎,还是纳?

辛静湖带着儿子女儿住进沈万里为他们准备的宅子里,是三进的院子,从外面看来不大,一入内才知别有洞天,小桥流水、假山亭阁,还有个小瀑布直冲而下,底下的小潭有鱼游动。

虽然临河靠街,却不吵杂,前庭院子有棵银杏树,一地的银杏子、银杏叶子,枯黄有致。

他们才住进来没多久,还没仔细打量这屋子,将军府的婆子就找上门,一副倨傲的模样抬高下颚,态度非常不敬的以眼神睨人,好像走这一趟多纡尊降贵,一身晦气。

她用命令的口气要辛静湖等人收拾收拾,几顶小轿就在门口等着,让他们赶紧上轿别拖廷,大好的机会砸在身上还不乐晕了,一群乡下人要她屈尊相迎是多大的面子。

辛大郎原本有点不安,但是看到娘和妹妹怡然自得的喝着?莉花茶,他也心定了,咧嘴给两人端茶点。

“哥哥,这人太吵了,把她扔出去。”谁家的老母鸡飞来筑巢,大清早就咯咯叫的下蛋。

“得咧!妹妹坐好别动,哥哥来就好。”他最喜欢丢人了。

“你、你们想干什么……别……别碰我……啊——”他……他们怎么敢……这么对她?!

力气惊人的辛大郎用一只手就将长得福态的王嬷嬷举高,抛石般的人抛出门口,完了身体往后一仰,哈哈大笑。

“什么将军夫人呀!比市井妇人还没用,居然想出这种烂招要算计我们,她当每个人都和她一样蠢吗?”撇着嘴的辛静湖一脸不屑,战斗魂被彻底激起。

“是蠢了点,不过也用心良苦,为了我爹竭尽心思,不忍心他的女人和子嗣流落在外,娘,你要感激涕零,像蝗虫一样的巴上去,人家有着宽宏大度的菩萨心旸.”难为她的慈母心了,既要摆出贤妻态度,又要兼作良母,辛苦了。

“哼!这就是她的目的吧!表面卖好,却暗地想吃了我们,以为我们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短视妇人,见到一点好处就两眼发亮,未免将人小瞧了。”

“不,娘,你说错了,她不是小瞧我们,而是眼中根本没有我们的存在,她太习惯高高在上了,看不见底下的蝼蚁。”殊不知白蚁一多也能蛀空梁柱,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换言之,大夫人赵曼青没将这家人当回事,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算哪门子事,随便拨座小院子将人养着,还不穷人入宝窟,乐疯了,对她的“善举”诚惶诚恐的感恩。

“我们要去吗?”辛静湖问道。听女儿的总没错,高智商的天才走一步看三步,她那脑部构造精细得有如外星人。

“还不是时候。”还不急。

“不是时候?”难道要等人将他们当成外室、外室子看待。

“我们不动,她就没法动。”辛未尘笑得诡异。

“什么意思?”跟聪明人打交道真累,总要去猜话中之意。

“因为爹的年纪不小了,再不娶房妻室人家会如何瞧贤名在外的大夫人,她那两个亲生儿子早早娶了亲,连孩子都生了。”

赵曼青的儿子一个十九、一个十七,长子有一妻一妾、两名通房丫头,老二娶妻杨氏,在妻子有孕时睡了她的陪嫁,因此不到二十岁就多了名滕妾,两女私下争宠争得非常厉害。

“为了不落个引人非议的恶名,她会想尽力法弄一个她认为是自家人的女人给爹当妻子,但前提是先将名分不定的你给安置了,一旦你成了妾,妻位就空出来了,那还不随她安排,哪个是哪个,况且碍于孝道,爹不能反抗。”

一个孝字不知害惨了天底下多少人,尤其是重视孝道的古代,长者言几乎决定一切,让人无从反驳。

“太阴险了。”谁说女人总是小意温柔、心慈手软,狠起来要人命,男人掌控天下,女人控男人。

“这些娘不管,交给爹去处埋,如果他想带我们回将军府,自会将所有疑难排除,当女人要柔弱点,不要处处逞强,你是有男人的人,让他去出头。”凡事自己来,要男人何用?适时的放下身段,想吃鱼的猫儿就来了。

面色微红的辛静湖没好气的瞪眼。“你一天不讽刺我就浑身长虫子是不是,我和他还没到那个地步。”

她勉强接受有个丈夫,为了儿女当已婚妇人,但是同床共枕的坎还过不去,她顶多让他碰碰手、搂搂肩,说两句我不负你的花言巧语,再多自己回去洗冷水澡,恕不奉陪。

不过相处了一段时日后,她发现沈万里这个男人还算不错,除了不太会说话,他对自己人十分照顾,也不小气。身为外貌族的她对他的长相有七分满意,虽然不是天王级的帅气,但也有几分英挺,充满男人的阳刚味。

但她总有种占了人家夫婿的异样感,还是辛未尘开导她,表示自己和兄长都把她当娘,亲娘死了,他们爹现在算鳏夫,和她这个“后娘”恰好凑一对,何况那个爹根本没记忆。

辛静湖勉强接受这个“鳏夫后娘”的说法,直到她梦见原主要她替自己好好照顾夫君和一双儿女,她心中的结总算被解开,这才放心大胆的和沈万里谈感情。

辛未尘戏谑的一扬眉。“娘,我没问你和爹的床事,我是说让爹光明正大地将你以妻子的名分迎入将军府,你是将军府的主子,谁见了你都得低头。”

辛静湖的面颊更为热烫,没好气地在心里嘀咕着,小滑头,时不时戏弄一下有趣吗?“那你和宁王世子……”

辛未尘反应极快的将话截断,“娘,凌丹云送了我一匣子宝石,明儿个我们走一趟首饰铺子,自个儿画花样让人打出来,咱们那年代可出了不少传世经典,过些时日进府了也有压人一头的首饰可戴。”

她还“小”,不用太早风花雪月。

说到宝石戒指、宝石项链、宝石耳坠,身为宝石迷的辛静湖双眼发闪,“多打几套,把姓赵的女人压下去。”

“娘,打首饰是要银子的。”少则数十两,多则几百两,上千两一套的也有,看要多扎眼。

“我出。”辛静湖相当大气。

“慷他人之慨。”她的银子。

听着女儿小家子气的低喃,辛静湖甩了她一个白眼,“你爹前两天给了我五万两银,让我缺什么就去买。”

“你居然没告诉我,藏私。”这是炫耀呀!真招人恨。果然田地缺不了雨水,有男人滋润就是不一样。

“我也得学着打理财物,不能老是靠你,你爹说再过几年就要为你说门好亲事,得趁现在把嫁妆准备起来,免得临时想买好东西买不到。”

他那人给银子倒是给得爽快,也不怕她带了银子跑,还一脸愧疚地向她道歉,说是他的错,害她有家不能回。

“是爹让你慢慢上手吧!”辛未尘笑意盈眸。

她讶然。“你怎么晓得?”这头太贼精了,什么也逃不过她耳目。

“不用惊讶,娘,我想爹的用意是让你接管他的私产,打了七年仗不可能一无所得,你虽然上有婆婆,但中馈别想了,也别去插手,府里养了一群人,进帐少,开销大,没什么油水好捞,而且管不好没好处,一有事你得扛责,麻烦多过海里的鱼。”

一说到麻烦,辛静湖连忙摆手。“不管、不管,我就管你和大郎,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还有爹。”一家四口人才是家。

一看女儿促狭的表情,心里滚汤圆的辛静湖又觉得脸在烧了。“真想吃火锅,一锅红通通的辣椒……”重庆火锅,辣得够味。

“什么火锅,我也要吃。”辛大郎一听到吃就欢喜了,一蹦一跳的来到娘和妹妹身边。

“人丢出去了?”

“嗯!在门口骂骂咧咧的,我没理她,她就坐在地上乱喊,好多人都围过来看。”

吃着冻梨不忘喂哥哥一口的辛未尘,两眼眸光一闪,“看就让他们看呗!咱们不痛不痒,大郎呀!咱们别学泼妇行径,下次她再这么吵闹,就再附送她一桶凉水。”都入冬了,正好凉快凉快,一个婆子也敢嚣张,跳梁小丑似的闹事。

辛大郎得意地一口咬掉妹妹的半颗冻梨。“我不泼水,我跟她说再不走就用狗屎塞她嘴巴。”

“哥哥干得好。”长进了。

“呵呵……妹妹夸我了?”他把头一仰,十分神气。

见他那傻样,母女俩笑了。

儿子正直,女儿聪慧,妻子秀丽,站在门外看着的沈万里不由得湿了眼眶,他下定决心要好好守护娘仨,不论多么困难也要留住他们脸上与世无争的笑脸。

没多久,来自东源县的调查有了回报,在县衙的纪录中的确有辛万和辛静湖的婚书,再拿他从前和现在的画像走访老山口村和附近几个村子,所有见过画像的人皆云——

“咦!这不是万子吗?谁找他,他失踪七年了,他妻子儿女上京城寻他了。”

他因此证实了自己遗忘的身份,也证实了辛静湖的身份。

为了隆重迎回分别七年的妻子,沈万里连夜进宫,言明要以军功换妻子的一品诰命,并把皇上的赏赐悉数退回,换回一卷明黄黄的圣旨,凤冠、霞帔、八人抬大芘轿,又吹锣又打鼓的热闹烘烘,召告征西将军有妻有子。

一听到把几十抬赏赐宝物原封不动的退回皇宫,脸色难看的赵曼青气到肝疼,她发怒的砸了一屋子摆设,直骂辛静湖不识相,一条好路不走,非要走荆棘路,看她怎么拿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