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一道银光从树后一闪而过,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拉满弓,正对南宫狂毫无防备的后背。
「小心——」
电光石火间,一抹纤雅身影从天而降,以手中白绢卷起狠厉长箭,反手一翻再甩出,射中躲于暗处之人。
「身手不错。」南宫狂睨了眼背对他的女子。
「阁下谬赞了。」她不指望这狂人心存感谢。
眼见面具人受伤不轻,带头的黄衣人似有顾忌,他速速扶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男子,从怀中取出一短笛,吹响。
仅剩不多的黄衣人一听见信号,二话不说地迅速撤离,不作停留。
林风一吹,黄烟尽散,满地的屍骸无一完整,或断腿、或缺手、或被腰斩,死状极惨。
不过西临军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没有一个不挂彩,大伤小伤的流了一身血,狼狈不已。
「报上名来。」
即使是被施予援手之人,南宫狂依旧不减狂傲,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斜睨不到他肩头的纤弱女子。
「萍水相逢,何必留名,你的感激之意我收到了。」还不是时候,她等着他日再次会面之际时的「惊喜」。
「感激」黑瞳一眯,他低望敢直视他的弱女子。
那一眼令他眸色转深,此女的容貌虽不及西临第一美女鲁娜的娇艳,却别有一番耐人寻味的韵味,让人不经意跌入她水灵的秋瞳中。
「举手之劳用不着放在心上,我们也不过凑个热闹而已。」北越清雪笑容粲然,仿佛春雪融化后的第一道曙光。
「好个举手之劳,这份人情我记下了,来日若有需要,来找我南宫狂。」他解下腰际象徵「如皇亲临」的碧绿玉佩塞给她。
她故作惊讶。「你是西帝南宫狂?!」
「没错,我就是西临国君王,日后若遇危急之事,西临国一定倾力相助。」有恩必还。
南宫狂不知此时的承诺正中北越清雪下怀,她就等他这句话。
「一定有机会的,西帝,希望你牢记今日之话,不会食言。」她眼神明亮,闪着黠光。
「大丈夫首重承诺,你一个弱质女流,我岂会失信于你。」他重哼一声,面带蔑意。
她但笑不语,目送满身是伤的狂人跨上马背,鞭子一挥,扬长而去。
南宫狂没忘记胞弟命在旦夕,他疾鞭快驰,赶往西临国首都伏羲城,因此他没瞧见身后的北越清雪眼中的好笑和算计。
「就这样放过他,不觉得可惜?」宫璃儿微感惋惜的说。
「何必心急,不放长线怎麽钓得到大鱼,让他欠着才好讨便宜。」一下子便以恩索惠,容易造成隙嫌。
「君上,你不怕他反悔吗?人道西帝南宫狂目中无人,不问是非,视世俗礼教于无物。」独断独行,专制跋扈,霸气得教人难以忍受。
回眸一睇视为左膀右臂的军师,他笑声轻扬。「担心什麽,我是谁,他想出尔反尔也要看我允不允,两国的合作利多于弊。」
北越缺铁,西临少马,他们此行之举便是互通有无,以马换铁,谁也不吃亏,紧邻的边界少不了战备所欠缺的兵刃和骏马。
只在于多寡的问题,谁进一步,谁退一步。而她不过多了一项谈判的筹码,他欠她一条命。
她蹙眉。「君上可别低估了对手,轻敌乃兵家大忌。」
北越清雪看着情同姊妹的手帕交,微吐了一口气。「朕有你在身边,何患无人分忧。」
她苦笑。「凡事没有绝对,不可太过笃定,总要把万一摆在前。」
不知为何,宫璃儿心中压着一股难言的郁气,总觉得事情不如预期的顺利,好像会有不好的事发生,而她无力阻止。
第二章
「查到是何人主使的没?」
西临国虽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穷山恶水的贫国,不过境内蕴藏采之不竭的丰富铁矿,因此仍引起一些野心家的觊觎。
尤其是万人之上的帝位,更是令人垂涎万分,即使强悍如南宫狂,仍有人暗地算计他的帝位,亟欲铲除他而自己登基为帝。
类似的伏袭已不是第一回,打他还是黄口小儿时,便有宫妃为替其子铺路,暗中在他饮食里下毒。
那一回他逃过一劫,但与他同母所出的孪生弟弟却遭误认为他,不慎饮下毒药而伤及心肺,至今体弱多病,药不离身。
为此,他自觉有愧皇弟,故而多加保护,常常以弟为重,揽医长驻宫阙,日夜汤药伺候,以期减轻他身体上的不适。
可是他做得再多仍是不足,人的健康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代,手足病体难癒是他一生最大的愧疚,所以他在某些方面多有纵容,允许皇弟偶尔的任性。
「臣汗颜,尚未追查出幕后主使者。」皇宫禁卫军统领李昱单膝跪地,容貌俊美得宛若女子。
「为什麽查不到?朕给你的线索还不够看出端倪。」想要他命的人,放眼西临国没几人。
「臣已派出暗骑四下查探,可尚未有任何回报。」此事兹事体大,不可等闲视之。
目光一冷的南宫狂睥视底下的臣子。「你尽力了吗?几具屍体不能让你有所领悟。」
在这朝堂中,敢恋栈他帝位的,除了那人再无旁人有胆子犯下弑君大罪。
「臣愚昧,确实无法从死人身上得到更多的线索,死无对证是一难,另一难则难在没有证据,不能骤下定论,落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话柄。」要将人定罪,绝非三言两语便可拘提到案,强押画供。
其实在场的君臣心里有数,皇叔南宫游方始终对帝位存有希冀,先皇驾崩那日便以摄政王自居,意图掌控西临国大权。
可惜早有防范的南宫狂也非省油之灯,他联合朝中大臣架空摄政王,让他徒有虚名却无权力操弄朝政,最后自取其辱地取消摄政王头衔。
而后的他当然心有未甘,多次以皇叔的身份干预政事,语多不敬的「命令」西帝该给予他适当的尊敬,甚至一度想独揽军权。
见招拆招的南宫狂每每让他灰头土脸,锻羽而归,因此他更加不满,一有机会便暗使手段,想夺下觊觎已久的帝位。
不过他为人奸险,行事谨慎,从下留下于己不利的把柄,纵使知道是他所为,可是一日没找到谋逆证据,贵为君主也下能强加罪名,令他伏法。
「哼!你要朕白白挨上这几剑?」受伤事小,帝权受到挑衅才是奇耻大辱。
伤势已包紮的南宫狂并无大碍,但是一国之君受到袭击,还让他身上带了伤,这事攸关狂帝的威仪,他不可能一笑置之,就此作罢。
那些人一再的冒犯他,他再不吭气岂不是怕了他,让对方气焰更嚣张,逼宫驾前。
李昱面无表情的垂目。「臣会尽快查明刺客的身份,令陛下安心。」
「李昱,别让朕失望,朕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同样的事一再发生,他的耐性所剩无几。
李昱神色微僵地暗自使力,握起拳头。「臣自当竭尽心力,不负陛下所托。」
「你……」
南宫狂原想施加压力,设下期限要禁卫军统领缉拿元凶,他话到嘴边尚未说出,一名唇红齿白的小太监匆匆来禀报。
「陛下,二殿下已经脱离险境,刚刚清醒,奴才待来禀告。」
冷冽神情忽地一变,他喜出望外的下了紫檀大椅。「皇弟他醒了,真是太好了,朕马上去瞧瞧他。」
忧心皇弟病情的南宫狂并末待在自己的宫殿,他一直守在皇弟的居所,等着太医诊治结果。
他一心忧虑皇弟反反覆覆的病情,心中想的是良医圣药,以及彻底拔除病根的方法。
长袍一撩,他便匆忙赶往皇弟寝居,下待人行礼地挥退一干宫人,长腿有力地往金丝被褥的床榻一坐。
「玉玮,你觉得好些了没,要不要多放几盆暖炉暖和身子?」他的气色还是一样的糟糕,真教人放心不下。
玉玮是南宫越的字,只有自家人才以字称呼,他也是西临国的皇位继承人,只是他身子骨太虚弱,弱得连起身都十分困难,长年卧病在床,少能下床走动,因此鲜少人记得他其实离帝位如此之近,总以为他不久人世。
「皇兄,臣弟的身子就这样了,不好也不坏,用不着你多费心了。」掩起唇,他轻咳数声,神色似十分难受。
由太监扶坐而起的南宫越有张神似西帝的脸孔,只不过他面带病容,脸上浮现不健康的青白色,身形不若南宫狂健壮,五官轮廓略偏阴柔俊美,笑起来像即将熄灭的风中残烛,下具任何侵略性。
也就是说是个看似无害的皇室娇儿,让人只想怜惜,不生戒心,毫无一丝威胁。
「少说丧气话,朕是一国之君,还怕治不好你小小的病痛,你尽管安心养病,别的事自有朕替你担着。」他眉有忧色,轻拢成山。
南宫越气虚地苦笑。「也不晓得还能拖多久,皇兄何必安慰我,就让臣弟安安静静的死去,省得你为臣弟操心不已。」
「胡说,朕是只顾自己死活的人吗?你是朕的手足,照顾你责无旁贷,这些话以后别再让朕听到。」无论如何,他会保住他一条命。
不信鬼神、不信命,遵行先皇遗命的南宫狂誓守诺言,保护体弱的皇弟,让他能延年益寿,不受纷乱政局的骚扰,就是他毕生最大的心愿。
「不提不表示不会有事,皇兄是国之支柱,黎民百姓仰望的巨擘,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该为臣弟的病劳心劳力,臣弟实感惶恐。」他按着胸口,一副气不顺的模样。
见他神态痛苦,南宫狂倍感揪心。「朕欠了你,这一生一世也还不了。」
要是当年饮下毒药的是他,今日的皇弟也就不至于这般难过、生不如死地受尽折磨。
面无血色的南宫越笑得涩然。「又不是你下的药,担个什麽罪,若非臣弟贪嘴,哪会落下长久难医的病根,皇兄的自责可折煞皇弟了。」
他越是说得云淡风轻,南宫狂悒郁的心口益发沉重,如同巨石压胸,有种喘不过气来的郁闷感。
身在皇室,尔虞我诈的宫闱斗争层出不穷,谁都想成为大权在握的君主,铲除异己是成功的手段,谁也不愿沦为成就他人的踏脚石。
虽知错不在己,全是争权夺利的嫔妃所为,可是他难以舒心,心想着该用什麽方式补偿代他受过的皇弟。
「皇兄,臣弟真的不要紧了,大可宽心,倒是你又是一身伤了,让臣弟好不内疚,本该是臣弟为君解忧,却受困这病体……」他说得欷吁,不无悲叹。
「不用多说,朕明白你有心报国,等身子再好一点,朕一定委以重任,让你与朕分享这江山。」只要他体力允许,封王拜相不成问题。
南宫越闻言,徐徐垂厂眼皮,一抹淡淡幽光掠过眼底。「臣弟先行谢过皇兄,能得皇兄厚爱是臣弟福泽……」
他说着又咳了几声,脸色更见白中带青,出气多、入气少,虚软无力地往身后的太监靠,令人担忧他时日无多。
「少说点话,玉玮,朕让太医再为你把把脉,多服几帖药就好过些。」该死的太医,一个病治了十数年不见起色,全都该剁了喂狼。
招来太医诊治,南宫狂在一旁急得来回踱步,他看着功效不大的治疗,内心有说不出的烦躁。
「刘太医,二殿下的病何时才能痊癒,朕把他交给你看顾,你给朕顾到哪了。」废物、废物,一群废物。
诚惶诚恐的刘太医连忙躬身作揖。「臣未疏于汤药,二殿下只是吹了风,受了寒,才会病邪人身。」
实非他之过,二殿下的病另有内幕,他一介小臣不宜多论是非。
「是谁让他受了风寒,朕不是嘱咐好生伺候着,这些个宫女、太监全当耳边风了吗?」竟然侍主不力,贪懒怠情,罔顾主子身躯。
南宫狂厉目一扫,颤着身的太监、宫女随即惊恐的跪地,不敢抬头。
但谁也没胆说出是二殿下在窗口吹风,他们虽斗胆劝说,但是二殿下一板起脸来简直是第二个西帝,教人不敢多言。
「皇兄,别怪罪我宫里的奴才,臣弟躺久了也会生厌,所以到屋外走了两圈,没想到这破烂身体还是不济事。」叹了口气,他自怨自艾的说。
「你这是……教我怎麽说你才好,轻重不分。」他气恼的瞪了一眼,狠不下心斥责妄为的皇弟。
他掩口虚咳。「皇兄这次出击又带回多少粮食,可否撑到冬天,臣弟听说你回程途中遭到狙杀,是否确有其事?」
「谁多嘴告诉你此事……」他命人三缄其口,看来有人舌根太长了。
「陛下,臣有事禀告。」
南宫狂正不悦底下人自作主张,宣扬受伤一事,宫门外忽传臣子求见,他压下愠色,传旨宣见。一会,身着朝服的季东寒低首,以君臣之礼叩拜。
「你最好有要紧事打扰朕的清静,说。」他霸气的仰首一视,神情倡狂。
季东寒顿了下,这才缓缓开口,「北越国君前来协商,臣特来请示陛下。」
「北越国君……」他垂眉思忖了会。
「陛下要见吗?」他问。
浓眉一挑,南宫狂若有所思地撇嘴。「我记得北君是女流之辈?」
跟女人谈事情是浪费时间,她们只适合在床第问取悦男人,不该抛头露面的与男人一争高下,生孩于、相夫教于才是天职。
「是的,北君确实是女子,不过……」他语带玄机,欲言又止。
「不过什麽?」话说一半想吊他胃口不成?
「陛下何不移尊就驾,亲自去瞧她一眼,相信不失所望。」肯定是一大收获。
他上身前倾,神态张狂。「东寒,别让朕有扭断你颈项的机会。」
正欲离去的南宫狂又回过身,嘱咐刘太医好生照料二殿下,再有疏忽,提头来见。
而他一离开,病塌上的南宫越像是吃了回春丸似的,先是轻佻地抚了小太监的手,逗得他面红耳赤,急忙缩手,继而将貌美的宫女拉入怀中,好不欢快的亲吻她樱桃小口。
连连摇头的刘太医不好说什麽,视若无睹的放下丹药,悄悄地退下。
一时间,竞闻娇声淫笑,衣衫半褪的宫女已然被压在看似病情沉重的二殿下身下,任由他微冰的手抚向胸脯,握住腴丰双乳……
「殿下,适可而止。」
压抑的清俊嗓音从背后传来,眼带慾火的南宫越侧过身看向来者,扬起的嘴角咧开,伸手将来者拥入怀里。
「怎麽,吃味了?瞧你这嫉妒的嘴脸可真让我心疼了。」他吻上对方冰冷的唇,笑得如狂蜂浪蝶。
「殿下……」来者作势要推开他,却敌不过心底的慾念而任他上下其手。
南宫越将其他人全赶出寝宫,只留下他挚爱的情人。「放心,没人及得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最爱的人唯你而已。」
他笑着推倒来人,声音轻哑地解开宫中禁卫军的制服,一手抚向那和他同性的男人身躯,身一覆,赤裸交缠,将男根推进圆翘臀办……
南宫狂不知他护之若命的孪生胞弟竟是好色之徒,男女不拘地一起沉浮慾海,只要长相够美,他一律不放过,以「收集」美色为乐。
只见他生龙活虎的翻云覆雨,脸上的青白已被红光取代,完全不见先前气若游丝的病容,犹如脱胎换骨似的。
★★★★★★
「你是北越国君?!」
不无讶异,南宫狂满脸怔愕地盯着衣饰简单却不失俐落的娇小女子。
稍事回神后,噙着笑意的嘴角勾起,深如潭水的黑眸紧盯着雪嫩娇颜下放,似乎对这「意外」十分满意,乐见错过的猎物又回到手中。
美丽的女人他看过不少,但令他印象深刻的却是寥寥无几,她是少数让他肯多看两眼的女子,可偏偏是……
「我是北越清雪,北越国女皇,幸会了,西帝南宫狂。」北越清雪声音如春阳融雪般轻软,不卑不亢地直视目光放肆的西帝。
「有意思了,北越女皇,你让我十分惊喜,我竟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你就是北越国君。」他搓着下颚,语带戏谵。
「看走眼不只你西帝一人,清雪一向不爱凑热闹,识得清雪的人并不多。」她客套的说,两眸清澈如湖。
闻言,他仰头大笑,声洪震壁。「看来你第一眼就认出我是谁,这倒教我倍感汗颜了,我这双没用的虎目不如你一双灵目。」
西临国几乎年年处于缺粮状态,北越清雪登基之日,西帝南宫狂正忙得焦头烂额,四处向人「借」粮,根本分身乏术共襄盛举,加上两国并无邦交,之后往来自是不甚密切。
毕竟西临国志在抢粮,对专出马匹的北越国本就少有注意,它何时改朝换代并不重要,西临国百姓要的是粮食,唯有填饱肚皮才能专注其他事。
「西帝谦虚了,是你衣服上的皇室徽章泄露了身份,并非清雪双目锐利,加上你昂藏虎躯威猛过人,西临国境内找不出第二人。」那种不可一世的狂肆神态,当今世上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北越清雪不吝赞扬,高雅大方的展现王者气度。
好听的话人人爱听,两国君王面对面交锋,适当的赞美有助于国与国的交流,她何乐而不为。
何况她们当初并无意救人,要不是瞧出他是谁,这个忙怎麽也帮不下去,而既然撒下种子,当然也就期待有收成。
「皇室徽章?」他低视衣襟右侧的猛虎图腾,了然的扬起剑眉。「原来是我大剌剌地昭告自己的身份,莫怪你不含糊。」
果然是有点脑袋的女人,难怪能胜任北越国君,这次算他看定眼了。
南宫狂目光深沉,不动声色的评估眼前女子有多少能耐,敢无视西临军的彪悍和骁勇,亲身涉险深入邻国,她大无畏的胆量从何而来。
不可否认的,北越清雪面无惧色的胆识已赢得他敬佩。
浅浅的笑由娇艳唇畔绽开。「来者是客,不端张椅子送杯茶来让客人舒缓疲累吗?」
她不认为低人一等,气度泱泱的仰高明净容颜。
他一听,大笑,「我喜欢你的直接,够爽快,你们这些愣木头还不招呼贵客。」
对于她的洒脱自在,顿感龙心大悦的南宫狂高声一扬,身边小大官员立刻动了起来,有人送上纹路细腻的檀木太师椅,有人端来物以稀为贵的碧螺春,不敢怠慢的给予高规格招待。
西帝高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气势淩人。
不遑多让的北越女皇笑对强横对手而面不改色,依旧如一汪清泉般澄净无垢。
「西临国缺粮,北越国少铁,我今日前来是特意释放善意,希望你、我双方来场双赢的协议。」不多赘言的北越清雪开门见山。
他「嗯」了一声,眼露锋芒。「总得拿出点诚意让我哟瞧,能够制成兵刀的铁砂可是具有相当的危险性。」
两人都为帝君,地位一般,故而交谈中不见「朕」,而以「我」自称。
见招拆招的北越清雪微笑以对。「诚意是互相的,我以北越女皇的身份站在西临国土上,西帝还有何质疑?」
她便是最大的诚意,无人能取代。
「哈哈……说的好,果真有一国之君的风范,我要是刁难你,反倒是我的气量狭小了。你说说看要怎麽交易,我尽量配合。」
尽量,不是无限制的退让,若是于己方有利的,他绝对不会有二话。
不过看在她曾出手相救的份上,只要是不太过份的要求,在能力范围内,他一定会满足她。
「我国生产棉花和马匹,在宁兰草原放牧数十万小羔羊,我晓得西临国并无足够的水草牧养牛羊,因此我愿以每年十万头成羊换你十万斤的铁,不知你意下如何?」以数量来说,北越国算是吃亏了,羊只的价格远胜于铁。
不过无妨,这只是两国友谊的第一步,日后还有合作机会,她退一步,将来才好口头索恩,多了议价空间。
北越国草丰羊肥,年产小羊不计其数,虽说照料上多了一层麻烦,但和用来制成马蹄铁、铁锅铲具的铁砂相比,那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们国家的主要财源收入是马匹,贩马所得足以支持国势运作,有了铁,马儿才不易受伤,长得结实又健壮,增加国库岁收。
相较之下,她不见得吃亏,国要强大就要有所取舍。
「十万头羊呀!」他假意思索,但眸底亮光已透露出喜色。
「还有,我方的羊只经常无故失窃,盼阁下高抬贵手,让牠们多活些时日,虽然小羊较为美味,但养大些肉脂更为丰厚,能养活更多的人口。」她聪明的不指责他的盗匪行径,拐个弯说服他勿短视近利,一头成羊的肉量足以抵上三头小羊。
南宫狂不是听不出她的暗示,不过百姓饿到快啃草根了,谁还顾得大羊小羊,有羊肉吃就先下手为强。
只是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忍一时饥饿可以喂饱更多张嘴,那他为何不忍呢!反正迟早会送进西临国,晚几个月有什麽关系。
「原则上我同意你的提议,有现成的食物在,我们何必费心去抢夺,这的确对我们双方都好。」他大言不惭的提起恶行,丝毫不觉掠夺的行为有何不对。
西临人的性格便量蒙取强夺,贫瘠的生活养成强悍的个性,生存是场战斗,想要活下去便必须去抢、去夺,以抢来的财物壮大自己。
这是民族天性,想改也改不了,因此造就了目空一切的狂人南宫狂,他习惯以武力征服,再从中拿走所需的事物。
听他说得不无得意,北越清雪暗暗失笑。「既然西帝并无异议,那我们便约定每到秋季在秀峰山交换货物,不得失约。」
秀峰山位在两国边境,两侧各有护国城池一座,约在交界处易货,一来免伤和气,指其不公,二来也能避免一方货到却反悔,减少纷争。
「好,就如你所言,秋天一到,我们就宰羊开荤,过个好年头。」他豪气的放声大笑,刚硬脸庞因心情不错而放松,少了冷峻,多了一丝令人怦然心动的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