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找我?”
说人人到,周璟玉潇洒自若的走进来,身后一个小兵背着药箱跟着他,他神情闲逸,风流自得。
“我。”萧景峰上前一迎。
“看你的鼻子?”他轻睐一眼,嘴角似是看笑话的弯起,语气中溢露出一丝“你娱乐了我”的恶笑。
“借钱。”说过一次后,第二位再开口就流畅多了,没有窘然不自在。
“不借。”
“为什么不借?”总有个理由。
“为什么要借?”银子是他的,要不要散财看他乐不乐意。
萧景峰被问倒了,别人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说借就借。“我需要一笔银子。”
“什么时候还?”有借有还。
“这……”他能说两年后吗?
面如冠玉的周璟玉冷嗤一笑,“喔!是我说错了,怎么会问你几时还呢!应该说你一辈子也还不起,还不如去小倌楼卖来钱多,只是你这把年纪了想必也卖不到什么好价钱,顶多伺候徐娘半老的深闺怨妇。”
“璟玉,你这话刻薄了。”知道他嘴毒,吐口痰能毒死一池鱼,可对自家人何苦开口不饶人。
“我说的正是他的处境,既要挂念老家的爹娘,又放不下和离的前妻,他一人分身乏术,想要两边顾全谈何容易,势必要放手一边。”就像两手各被人拉住,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让他无所适从。
“周神医有何高见?”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你先说说你要银子做什么?”若是说得他高兴,也许他会考虑做件好事,修福来世积积德。
这一世是坏底了,修不成菩萨。
萧景峰将买宅子一事又说了一遍。“我只是想将他们母子安置好,别留在那种荒凉的地方。”
“你问过她了吗?”自作主张。
还用得着说吗?萧景峰的表情已经回答。
“萧景峰,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可惜了这具好体魄,给他炼毒多好,是个做药人的好材料。
“吃饭长大的。”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听不出人家话里的嘲讽。
闻言,一旁的陈达生哈哈大笑,笑到岔气。
“我是指你的脑子有没有被门板夹过,或是种田时把自己也给种了,棒槌听过没,你就是一根棒槌。”直挺挺地不知变通,凡事想得太直接,没想过会有其它可能性。
“周神医,你到底要说什么?”拐弯抹角的,他听得很含糊,没一句听得懂。
“对牛弹琴。”周璟玉拂手。
“哈哈……你也知道他就是一头老实苦干的笨牛,话没挑明了说,你画朵花给他看他也只会问你这花结什么果,绝对不会想到是不结果的兰花。”陈达生笑着调侃。
周璟玉和萧景峰是性情迥异的两个人,一个拥有七窍玲珑心,事事想得清、想得明,还能多转几个弯,一个是实事求是,讲求眼见为凭,不会多想,但求无愧于心。
男人的情义也挺离奇的,加上陈达生,看似没有一处相同的三个人居然能彼此相融,发展出近兄弟似朋友的情谊,没什么话不能说,也不伤和气,即使语伤人了些,但是没人在意,因为他们都晓得恶语的背后是关心。
“镇抚大人,我没那么迟钝,花和作物还是分得清楚的。”别说得他好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虽然他的确是地里的一把好手。
“不迟钝怎么还说服不了山上那个女人,反而来跟我要假,女人在想什么你知道吗?”他给假给得自己都心虚,哪有人当兵当到三天晒网两天捕鱼,尽想着家里的婆娘。
陈达生这话说得有点火气,他假公济私容易吗?什么凉差、闲差都派给他了,还让他带队上山采野生三七,七天能采完硬是延到十五天。
这样还不够宽厚吗?为了人家夫妻再续前缘,他费了多大的劲,欺上瞒下才成全这点私心,若是两人能鸳鸯同行,他便是最大的功臣,真的为兄弟做到两肋插刀的地步。
“萧景峰,去问问那女人要不要和你在宅子里生活,如果她点头,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面有讽色的周璟玉不缺银子,他只想瞧瞧萧二郎到底有多蠢。
女人心思细如发,一开始就设计要和离,更是以一纸断亲书顺利将女儿带走,可见此女不简单,颇有手段。
去年江南大闹灾,一个大男人都不见得活得下去,一名带着孩子的独身女子不仅一路平安抵达北方,还能找到对她最有利的安置处,这样的女子会听从“前夫”的安排?
想必是另有想法,而且与萧二郎所想的背道而驰。
“啧!周璟玉,你脑子也被驴子踢了吗?几时变得这么慷慨,兄弟我也缺钱,不如借些周转周转。”见者有分,不能厚此薄彼,卫所镇抚也是穷官,捞不到多少油水。
陈戎将军生性耿直,从不贪百姓的一针一线,因此他带出来的兵也如他一般正直,不该拿的银子绝对不会拿,贪赃枉法之事沾都不沾,所以这些兵都很穷。
“等你娶个不给你戴绿帽的,我包个大红包给你。”反正银子多到花不完,不介意施舍。
周璟玉是哪里痛戳哪里,陈达生的元配妻子便是与人通奸被捉奸在床,因为妻子出身望族,此事不宜张扬,奸夫被打断腿,其妻被送往家庙修行,三个月后暴毙身亡。
之后的陈达生就有点玩世不恭,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就算无后也无妨,除了军队上的兄弟外,不再与人交心。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都快忘了自己娶过老婆你还提醒我,我和你哪辈子有仇,今生来相讨。”交朋友一定要睁大眼睛,一失足成千古恨。“罢了,喝酒去,你请客。”
“我请客?”周璟玉挑眉。
“哈哈……谁叫你的兄弟都是穷人,你不掏银子要我们典马卖刀吗?”他豁达的大笑。
周璟玉露出。“玉梨春如何,陈年的,谁先醉了谁一年不许再沾酒。”
“好,爽快。”他的酒量是千杯不醉。
说得痛快的两人同时看向一脸苦笑的萧景峰,他是有名的三杯倒,不论烈酒、运酒,三杯过后必倒。
“娘,城里人好多,好热闹,他们为什么走来走去都不停,脚不酸吗?我看得眼睛都花了……”
鲜少话这么多的霜真非常兴奋,从一进城就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像只放出笼子的鸟儿那般快活。
年关将至,路上的行人也比往常多出好多倍,大家你来我往的准备年货,大包小包的干货,年糕、糖果等买得两手都提不动,还大呼少了这个、少了那个,没个齐全。
去年的这个时候,李景儿的手头并不宽裕,而且孩子都还小,月姐儿才学会坐而已,因此她将三个孩子托给胡婆子代为照料,一个人背着竹篓独自进城,应景的买些过年的东西,剁几根肉骨头回去熬汤。
所以孩子们虽然到过县城很多回,但还没见识过年节前的景象,猛然一见个个觉得稀奇,大大的笑容挂在脸上。
不过人越多的地方越要小心扒手和拍花的,李景儿用布包着月姐儿,露出手脚和头部,束缚在胸前,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往路边走,不往人潮里挤,一看到形迹可疑的人靠近便立刻走开,远离所有的危险性。
孩子越大,她越感到带孩子的辛苦,不时时刻刻叮着都不放心,疑邻盗斧,看谁都是要拐小孩子走的坏蛋,居心不良。
此时的她有点后悔带孩子进城,因为人实在太多了,人山人海,她怕一个看顾不过来,孩子少了一个,那才是欲哭无泪。
在逢年过节丢失的孩子大多找不回来,不知早被卖到哪个阴暗角落。
“霜真,好好看路,不要东张西望,记得千万不要因一时好奇而放开娘的手,这里有很多拐卖孩子的坏人,你一放手娘就再也找不到你了。”霜真个性较为散慢,对什么事都不太上心,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叫她没法安心。
曾经被爹娘抛弃过,造成霜真现在的不安全感,一听到有拍花的会拐骗小孩,她脸上的笑容倏地不见,神色慌张的抱住娘的手,黏得像娘腿上的一块肉,要半拖半拉着走才行。
“霜明……”
“娘,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随便跟人走,要是有人碰我就大叫,谁偷抱我就咬他耳朵、鼻子、脖子,踹他的下巴和胸,娘说的我都记住了。”坏人也怕疼,咬他就对了。
不等李景儿叮嘱,霜明已经倒背如流的说完她交代过的,对付人贩子的各种应对方式。
从有人贴近到被人抱起,以及遭人带走后的解决方法,李景儿都一一说明,她还在每个孩子的衣服内里绣上一行小字——杨柳县,水源村,只要衣服还在,万一被人卖了,还是有迹可寻。
她想得很多,做得也多,不怕草木皆兵,就怕一时疏忽,做好准备好过事发突然。
“好,乖,娘知道你最懂事了,从不让人操心。”就是太急着长大了,老说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
听到娘亲的称赞,霜明得意的仰起小脸。“我帮娘照顾妹妹,还帮娘提年货,还有贴春联。”
“贴春联、贴春联,月月要贴春联。”好玩,贴贴,月月能做事,长大了,跟锅锅一样。
贴春联?
听到这话李景儿开始苦恼了,他们住的石屋原本是个山洞,没有方正的门框,门联要贴哪儿?
“好,贴,贴月姐儿脸上好不好?”一想到粉嫩小脸贴上福字,她忍不住笑出声。
不知春联长什么样子的月姐儿拍手喊好,还指着哥哥姊姊,叫他们也贴,咯咯地自笑自乐。
没买东西的李景儿先带孩子到皮货铺子,取出硝制好的皮毛交给老扳。
“李娘子,你男人这回没跟你来呀!”
一听见“你男人’,李景儿眼皮抽跳了一下。“他不是我男人,是孩子的爹。”
萧景峰那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只跟她出门一回,几乎和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套上交情,还嘱咐人家多照顾她,说什么她男人回来了,不再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他是她的依靠。
“孩子的爹和你男人有什么不一样,李娘子就甭难为情了,你男人看起来很好,对你也呵护有加。”女人最大的归宿不就嫁人,她男人都找上门,还闹什么别扭。
是很好,好到她想着就他吧!将就着用用看,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人面兽心也长得人模人样。
李景儿一想到萧景峰之外的萧家人,她就忍不住打退堂鼓,和那一家子做亲戚跟割肉喂虎没两样,早晚被吃得连骨头也不剩一根。
“是吗?”老板心有疑惑的干笑,拿起皮毛瞧瞧是否完整。“照以前的价钱算,兔皮一件八百文,一共十件是八两,狐狸皮两张,一张一两半,共三两,松鼠皮十二件,一共是……”
算盘一拨,老板给出双方都满意的价钱。
“李娘子,你下次几时再来?你去年带来的雪兔皮很抢手,希望今年能多几件。”他卖得不错。
“大概要明年开春了,到年底不会再进城,今儿是最后一次,家里也得打拍打扫,而且雪兔要下过雪后才会出来,今年的冬雪至今还未下,可能雪兔的数量要减少……”
山上有一种灰兔子为了适应环境的变化,天上一飘起雪花,皮毛的颜色也跟着转变,原本灰扑扑的毛变成和雪一样白,一出来觅食便和雪地融成一色,叫人分辨不出哪里是雪,哪个是兔子。
李景儿不找兔子,她寻兔迹,在雪地中十分明显,然后把雪挖开,放入一只竹篓,放置在免子经过的路径,竹篓盖盖上,掩上一点雪,再把干草覆盖其中。
冬天的雪兔很肥,竹篓盖盛受不住雪兔的重量,雪兔一来吃草便会掉入竹篓里,竹篓盖弹回原来的位置,雪兔就跳不出来。
去年她就用这个方式捉了一百多只雪兔,一半卖了,一半留着自用,石屋内那张皮毛床垫便是兔毛缝制的,还有兔毛拖鞋,兔毛短祆,兔皮短靴,用途甚多。
因为那些兔子,他们度过严寒的冬天。
“还要那么久呀!”真可惜,不能在年前捞一笔,过个年大家都会得花钱,皮毛供不应求。
“没那么缺钱。”她说的是实话,今年和去年一比,手头上真的宽松了许多,手边有银,有粮心就不慌。
老板自以为了然的“喔”了一声。“你男人来了嘛。”
关她男人什么事,真是莫名其妙,她手里的银子都是自己赚的,没花过男人一文钱。气闷在心的李景儿也不多作解释,误会就误会吧!她自己心知肚明就好,只是下一次进城绝不与萧景峰同行。
接着她到了药铺,因为入冬蛇都冬眠了,她拾了五张蛇脱,这也是药材之一,捡拾不易,长两尺的蛇脱一张二两,五张得银十两。
会做人的掌柜还给了孩子们一人一包山楂片,酸酸甜甜的,生津止渴;孩子们都很欢喜。
“你男人没来呀?”
又是这句话,听到已经没脑气的李景儿故作落寞的说:“我男人跟别的女人跑了。”
“啊!这个……呃,看起来挺实在的人,怎么就这般没定性……”面上一讪的掌柜笑不出来了,也想不出安慰的话。
“表里不一的人太多了,信别人的真心还不如信银子实际,明年我来卖蜈蚣、?子,你得给我个好价钱,不能坑我,我还得养孩子……”她充分表现出没男人的凄苦。
“好,一定一定,不贪你银子,对了,要活?才值钱,死了就掉价了,蜈蚣死活都成,我们有药师炮制。”可怜呀!郎心似铁,以为是个像样的,谁知是负心汉。
败坏完萧景峰的名声后,李景儿神情愉悦的走向杂货铺子,买了五斤白糕,三斤糯米条、瓜子、麻花卷,油炸花生也买了一些,还有红糖和明年的菜籽……
“娘,糖葫芦,可不可以吃一颗?”霜明嘴馋的添着唇。
此时卖糖葫芦的小贩正扛着稻草架子走过杂货铺门口,高声的叫卖,不少小孩子围了过去,垂诞的望着鲜艳欲滴的糖葫芦。
“一人一串,娘给你们买。”孩子的童年很短,一下子就长大了,能宠一时是一时。“哇!有糖葫芦吃了。”
“娘真好,我最喜欢娘了……”
“月月吃糖葫芦,吃,吃,吃……”
看着三张小脸上欢喜的笑容,李景儿觉得一切的辛苦都值得了,他们最纯真的情感便是最好的回报。
三个孩子一人手拿一串鲜红的糖葫芦,掉了一颗牙的霜明“卡滋卡滋”地整颗咬,很快地一颗糖葫芦就没了,而霜真比较秀气,她先舔掉外面的糖衣再吃里面的果子。
月姐儿什么也吃不着,她还太小了,咬不开硬硬的糖,但她一次含半颗也乐得欢。
想到霜明和霜真好像有长高一点点,李景儿便顺道进了布庄,扯了一块天青色的布,一块梨花黄和胭脂色的布料,她想这些布够她和孩子们做几身的衣服……
蓦地,一道精壮的身形闪过脑海,她脸皮有些发热的又扯了一块藏青色的细布,藏在三块布的下方。
“啊!我的裙子……娘,你快来看,我这条杭绸做的裙子毁了,呜呜——我不要!我不要……这是我最喜欢的裙子,毁了、毁了,都毁了……呜……”
一道几乎要穿破人耳膜的可怕尖叫声骤然响起,伴随着撕扯喉咙般的凄厉哭喊,布庄里挑布的客人眉头一皱,看向那粉绿色的身影。
那是一位年约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长得还算标致,樱桃小口柳叶眉,鼻子小巧,肤色偏白,眼睛是细长的凤眼。
可是这骄蛮的小性子呀!叫人不敢领教,一点点小事居然在众目睽暌之下,又抹泪又号啕地哭得不管不顾。
小姑娘一哭,穿着暗底撒红绣如意纹衣裙的女子怒气冲冲的走来,手里牵着个和小姑娘长相神似的七岁男童,女子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小婢和脸色鄙夷的婆子。
“谁?是谁弄的,谁家的贱骨头,败家货,天杀的老狗娘养的狗杂种,给本夫人站出来,毁了我女儿的裙子,我非把他撕成碎片不可……”哎哟!这件裙子很贵,是一尺要价二两的杭绸,她求了大哥老半天才买下几尺布而已。
她不心疼女儿,心疼的是布。
“娘,是他,你看证据还在他手上。”小姑娘满脸怒色的指着呆立一旁,神情茫然的小男孩。
“好呀!你这有娘生没爹养的小杂种,我家昭华的裙子是你能碰的吗?也不看看你的手有多脏,天生一张乞丐脸,前额克父,后脑克母,生来八字不祥,左脚踩粪,右脚踩屎,一辈子衰运衰到谁碰了你都会倒大霉。”
“我不是……”小男孩明显吓坏了,小脸白如纸。
“还敢狡辩,看来是没出息的贱种,你爹娘不教我来教,把你打疼了就知道规矩了,今天不打到你见血,本夫人这口气消不了……”打死这小贱种更省事。
蛮不讲理的女子根本不瞧孩子有多小,举起手臂就要狠狠地往惊惧不已的小脸打去,突地,一只蜜色的手伸出,握住她的手往旁边使劲一摔。
女子没料到会有人出手,一个没站稳倒向一旁放置布料的架子,人倒,架子也倒,精美的布料散落一地。
“够了吧!我不出声就当我死了不成,我家的孩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一口含粪、一口喷屎的满嘴臭,你爹娘知道你脑子有洞吗?有病要快医,把你的黑心和烂肠也顺便治一治冶,华陀剖腹治病,你也把肚子剖开,好洗洗你的心和肠子,太臭了……”吵架她没输人过,以前可是辩论社社长。
“娘……”被诬赖的霜明抖着唇,眼眶含泪。
“乖,有娘在,娘会保护你们。”李景儿将儿子、女儿推到身后,面容沉静的面对无理取闹的母女。
布包里的月姐儿也气愤的伸出小拳头一握,像要帮哥哥出气。
“你……你敢推我?!”哪来的贱民,连她也敢推?
“打你都敢,你要不要试试?”她不是男人,不介意打女人,该打的人不打是对不起自己。
女子闻言倒抽了一口气,更加怒火中烧的挽起油子。“你们是死人呀!还不给本夫人打,打得她爹娘都认不出来,有事我担着,你们快上,打轻了扣你们月银……”
一旁的小婶和婆子无力的互视一眼,做做样子走上前。
“无辜者站旁边,我不想打错了人,天有天理,人讲道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逞凶斗狠,把自己的脸面丢在地上踩才过痛。”辱她,她能忍,欺她孩子不行。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本夫人是堂堂镇抚的……”她态度张狂,一副“你得罪不起来”的高傲样。
【第九章 把爹找回来】
“陈玉莲,你在这里干什么——”
如雷的吼声响彻云霄,几乎要将人的耳朵震聋。
被雷吼声一震的蛮横女子先是脸色不安的一结肩,身子抖了抖,唇色微微发白,而后又恢复原来高高在上的姿态,架子摆得足——她就是官夫人的身份,你们这些贱民奈何得了她吗?
不认为自己有错还一副张狂样,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她下巴抬得很高,以睥睨的姿态?人。
虽然她极力做出高岭之花的高贵冷傲状,可眼底的惶然仍泄露出她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还是有怕的人。
眼前目露凶光的大胡子男便是她惧怕的对象,每一步向她走来的重步,都让她觉得地面摇动了一下,强大的煞气迎面而来。
“舅舅,你要帮我出气,他欺负我……”
名叫昭华的小姑娘先一步恶人先告状,红肿的眼眶像是大哭一场过,眼角还有没擦拭的泪珠。
眉头一皱的陈达生先看向哭得淅沥哗啦,脸都哭成小花猫的外甥女,再瞧瞧外甥女所指的“罪魁祸首”,他眉间的皱痕更深了,有些头疼的觉得这件事不好善了。
那是个比外甥女年纪看来小一半的男娃儿,手里拿着吃得只剩下半颗的糖葫芦,这么小的孩子能欺负她?这话传出去有几人相信。
不用多想又是这对不知天高地厚的母女仗势欺人,他前前后后不晓得为她们收拾几回烂滩子,还真没完没了。
咦,那男娃儿的娘有点面熟,似乎似曾相识。
陈达生是个粗人,只会带兵打仗,做些不用太费脑子的事,对于认人的本事跟他吃饭一样快,吃过就忘了,除非三天两头的碰面,否则他真的记不得,忘得更快。
不过护着儿女的李景儿倒是一眼就认出他了,那把大胡子很好认,之前在仁心堂药铺见过面,印象深刻。
知道他是谁的同袍,也略知其性子,她的心倒是安了,等着看热闹,反正她不是理亏的一方。
“昭华,你先别开口,站一边去,我直接和你娘谈。”这个妹子一天不惹是生非就活不下上,从夫家到娘家,她哪两个不闹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扯着陈家这张虎皮狐假虎威。
他口中的陈家可不是分出去系小门小户,而是出了一位大人物陈戎将军所在的本家,远在京城的陈氏大族才是她有恃无恐的依凭,而陈达生则是不得不为她撑腰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