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终究只是个凡人,心中亦并非无一物,而是实实在在住了一个人啊!自打住进这个人,就注定做不到超脱了…
这一回,这偈子再也不灵了,恁了她念了八九遍,心中疼痛仍不减分毫,而他,却听见了她的嘀咕,“收拾好了就过来!磨蹭什么?水快凉了!去打水来!”
她一怔,顺从答道,“是!”
痛,让她疲惫,让她除了顺从,再无力翻飞…
“等等!”在出门的瞬间,他又叫住了她,“你嘴里念的是什么?”
她凝住不动,木然念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他反反复复念着这两句,如入了魔,连她出去打了水回来亦不知。
直至她在门廊处摔倒,水泼了满身,他才恍然,慢悠悠吐出一个字,“笨!”
这个字不含嘲讽,不含辱骂,不含斥责,竟有一丝…她寻思着该用个什么词来形容,若说宠,则太过,连她自己也不相信,但千真万确的,就如小时候学绣花,针扎破手指,娘满目慈爱骂她“笨”的时候一样…
她呆坐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
他似怒似嗔,“还不再去另打一桶!”
“是!”她浑身湿透,逃也似地提起桶飞跑,忽而想到,他明明看不见,怎么知道自己泼了水?这,也用心思灵敏来解释吗?
心中念头一起,重新提了桶水,回到承锦阁新房。
抬起桶,把热水缓缓注入浴桶内。忽而手腕一紧,他如玉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搭在她腕上,他的声音极度紧张,“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初儿啊!”她慌乱答道,不知他为何出此一问,见他闭目呼吸,似在辨别什么气味,才猛然想起,自己方才被一桶水淋透,正有淡淡的异香渗透出来,这异香,是她自己的体香…
下一瞬,她腰间一紧,被他卷入浴桶,与他紧密相贴,她慌乱得不知自持,眼神游移,不敢看他光裸的身体。
“你熏的是何香?很特别?”他的气息如昨,他的问话如昔,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上元夜,他吐气如芷,温和如水…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1

云初见闭上眼,如同沐浴在两年前的灯火辉煌里,情不自禁去抚自己的左肩,一如抚着自己心口的伤…
只听“嘶啦”一声,她的衣襟被他撕开,他温润的手指触上她左肩,只是,左肩的疤痕早已被一朵蓝木棉所取代…
她心尖的伤疤被揭开,旧创撕裂,痛何如哉?
她想解释,这,原本是一个创口,这朵花,是碧儿刺上去的!然而,在她开口的瞬间,他的舌骤然窜入,堵回了一切…
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这般对待,她茫然不知所措。出嫁前,娘暗地里叮嘱过她,夫君会在洞房之夜如何如何对待她,在一些偶尔看过的杂书里,也知这个亲昵的行为叫做什么,可是,他在干什么?咬她吗?像一只暴怒的兽,在狠狠噬咬自己的猎物一般,她已经闻到血腥的气息,痛,好痛…
她皱起眉,想要抗争,他的臂却卡住她腰际,又一次衣帛撕裂的声音之后,她便和他一样,全身光裸了…
她忆起洞房之夜的痛,泪水盈盈,如同落入虎爪的幼兔,惊恐乱颤,双臂抵着他光洁的胸膛苦苦哀求,“不要…不要…”
他一手钳住她下巴,丑恶的脸凑近她,“不要?你不是想当本王的王妃吗?这是王妃的本分!”
话音未落,钳住她腰际的手臂力度下沉,噩梦般的痛楚在体内剧烈撕开,她大声惨叫,胡言乱语,“南陵璿!你这个混蛋!你对不起福王妃!她那么爱你,她尸骨未寒,你就宠幸了一个又一个!”
穷途末路,她以为只有这样才会激他停止动作,然而提起福王妃,似乎更加激怒了他,更为猛烈地暴风雨袭来,带给云初见的只有痛…无休无止的痛…
夜,何时是个尽头…
他发泄完毕,将她往水中一推,大吼,“小禧子!”
“在!”小禧子几乎是连滚带爬进来的,匍匐于地,哆嗦着不敢看桶内的春色。
南陵璿双臂一伸,示意小禧子伺候穿衣,“去书房!备酒!”
“是!”小禧子是聪明人,先用大红锦缎遮住浴桶,才将南陵璿从浴桶里弄出来,换上新的便袍。
很快,轮椅转动的声音远去,云初见靠在浴桶里,水已渐凉,散发着奇怪的腥味儿,只有这,在提醒她,方才发生的一切…
“把这碗药给她喝了!”门口响起女人尖锐的声音,她不用回头,便知是碧儿,什么药?毒药吗?鹤顶红她都喝过,那还怕什么?
难闻的药味儿已到唇边,她没有抵抗,张口喝尽。碧儿得意的脸便已转到眼前,脸上挂着又嫉又恨的笑,“狐媚子!想勾引王爷?没门!想给王爷生个儿子,母凭子贵?休想!”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2

云初见明白了,碧儿给她喝的倒不是毒药,只是那种喝了不会有孩子的药…
如此,甚好。她本就没有给他生孩子的想法…
“还有!我警告你!”碧儿的笑容收敛,寒意自她眸子深处上涌,“你最好不要说出你肩上的木棉是怎么来的!别忘了,你还有个娘亲在相府…”
云初见心口如遭重击,颓然沉没水中,水已冰凉,却不如她的心凉…
莫非,她此生再无机会在他面前说清楚自己是谁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不愿意他为了感恩而怜惜自己。那个隐匿的疤痕,就如她心中的故事一般,再也不要翻开吧…
碧儿得意地笑着离去,她没入水中,让他的气息,还有淡淡的腥味儿,将自己彻底淹没…
她不明的是,如今的南陵璿相貌丑陋,性格怪异,碧儿这些女人到底爱他什么?仅仅只是显赫的王爷地位吗?
她在想,如果她就这样一直泡在浴桶里,直至死,这王府会不会有人知晓?至少,他,是不会关心的…
她又反问,既如此,那自己又爱他什么呢?自己,到底爱他吗?
混沌,愈加混乱…
后来,终是有人来寻她——福儿和喜儿。这俩丫头见小姐丢了,偷偷在王府寻了一晚,最后找到承锦阁,将湿漉漉的小姐捞回了锁金阁。
原本打算好好歇息,被南陵璿折腾得够呛,可才躺下不久,小禧子就来宣了。
“奴才叩见云王妃,请云王妃移驾承锦阁伺候王爷。”小禧子跪在她罗帐前请求。
她翻了个身,只觉全身疼痛,头更是疼得厉害,小禧子嘴里的伺候是什么意思?如果还要重复晚上的事,她可再也承受不下去了!
小禧子见她不出声,进一步游说,“云王妃,其实并非王爷来请王妃,是奴才自己擅作主张,只因…”他说到这里,停了停,“只因王爷醉酒,在书房…近似癫狂,可嘴里却念着…念着王妃的名字…”
云初见惊得一坐而起,“他念什么?”
小禧子稍稍犹豫,最后似下了狠心,才道,“王爷一直念着…初儿初儿的,还有什么错了,错了,为何为何,奴才不懂,只是从未见过王爷这般模样,心中害怕,所以来请王妃…”
她一颗心几乎呼之欲出,不禁捧心,汗水涔涔,心道,“难道,他明白过来了?”
再也无法安然自若,她急道,“你先去外面等着,福儿,更衣!”
“是!”小禧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欣喜异常。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3

随着小禧子来到书房外,里面却不似小禧子说的那般惊天动地,反而静悄悄的,她看了看小禧子,小禧子摸摸脑袋,深为诧异,“刚才明明还吵吵嚷嚷的,怎么一下安静了?”
云初见亦不妄加评判,只随着小禧子的步伐进内。
开门,书房内却是一地狼藉,地上铺满纸张,让人无法下足。细看那些白纸,每张纸上都只写了一个大大的字,有的写着悔,有的写着错,有的写着恨…
而他,则吐了满身,靠在轮椅上睡着了…
“这…”小禧子偷着看了眼云初见,“奴才先给收拾干净!”
云初见心中一动,或许,这是个揭开心中疑虑的良机…
“小禧子,去打盆水来,把王爷的衣服准备好,我来收拾吧!”她平静地说道,心中却有一个想法而手心捏出了汗。
小禧子却不惊不诧,应了句“是”,便默默准备好一切,退出书房。
书房里充斥着呕吐后难闻的气味,她皱了皱眉,小心地将地上乱七八糟的纸收拾整齐,置于书桌上,才走到他面前。
他睡得很沉,她走动时发出轻微碰撞桌椅的声音亦没惊动他。
她的真实目的并不是想为他更衣擦洗,而是意图揭开心中的谜底,亦是太子南陵止所疑惑的问题——如今的南陵璿是真面目吗?
她自幼爱读书,各种杂书更是她钟爱的对象。在相府被忽视孤立的她最大的乐趣就是躲在花园里看书,偶尔还会在哥哥的掩护下溜出相府,满大街地搜寻各种奇怪的书,所以,有关易容术的书籍也曾被她涉猎过,虽然不精通,但此时也派上了用场…
她微微思索,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手举蜡烛在他脸面一寸宽的高度由下而上熏蒸,渐渐的,他脸上坑坑洼洼的表皮竟然变了颜色,和脖颈处的白皙呈鲜明对比…
她心中的喜悦一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原来,这真是一张假皮!
曾在书上看到过,易容之人若以假皮遮面,是不会因为水而露出破绽的,唯一的方法是在烛火里加硝,进行火熏。
硝这个东西,王府刚办了喜事,地上未扫除干净的炮仗里随手可得…
接下来可就是激动人心的时刻了!褐色面皮的边角在火的熏烤下慢慢卷起,云初见放下蜡烛,双手颤抖着去撕这张面皮。
只稍稍一揭,便露出和他脖颈处一般无二的光洁肌肤,因为久被遮掩,不见太阳,反倒更显白皙。
她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屏住呼吸,慢慢揭开这整张疤痕遍布的假面,她的呼吸在最后一瞬间停滞,不,确切地说,是全身的血都在那一刻停止了流动,她,几乎僵化成石…
眼前这张脸,正是她梦里辗转百回,铭记于心的脸啊!
眉若墨画,飘然入鬓;鼻若刀刻,挺直坚毅;唇若桃瓣,淡红渲染。面如皎月,一如从前,只是久未见阳光,而略显苍白,然,这丝毫不减他的俊雅,反倒增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逸…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4

他紧闭着眼睛,看不见他眼里的烟波,不知他的失明是真抑或是假?那两排浓密的睫毛在他过于白皙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同时,也似两排屏障,将她和他生生隔开,似永远也无法达到眼神交融的境界…
她就这般一直站立,为自己发现的真相而痴而惘,若不是蜡烛忽然熄灭,她还会一直这样站下去…
怎么办?她拿着手中的面具不知所措。对易容术连皮毛都算不上懂的她,不知道该如何把面具复原,南陵璿醒来发现面具不见了,会怎么对待自己?想起他的残酷,她便不寒而栗。
不如逃跑?这个想法一起,十六岁胸无城府的她方寸大乱,脑子便被这两个字搅得浑浑噩噩。
瞥见他腰间系着的玉牌,毫不犹豫解开,掉头就跑,慌乱的她,甚至忘了叫上锁金阁的福儿和喜儿。
至王府大门,小厮拦住她,“王妃,恕小的无礼。”
她把玉牌一扬,“王爷让我出去的,有要事!”
“是!”小厮不敢多说半个字,马上开门放行。
终于跑出了王府,她一身冷汗,府外凉风一吹,她不禁战栗,却不敢停留片刻,拔足往相府奔去。
心中隐隐有种不安,这番出逃,似乎太顺利…
丞相府,位于京城东北角,而福王府,则在西南角,两者相去甚远,云初见一口气跑回,敲开相府大门时,已喘息不止,软倒在地。
相府顿时乱成一片,云丞相对于逃跑回来的云初见冷眼以待,视如不见,云府五姨娘,也就是云初见的娘,悄悄照顾着她,默默流泪。
善良的初儿见娘这样,心中不忍,躺在床上安慰,“娘亲,初儿其实很好呢,就是想娘了,才跑回来看您,初儿明早就要回去,王爷少了初儿的服侍会不习惯的!娘,别哭了!”
“真的吗?”五姨娘典型的贤良淑德,以夫为纲,对于这个女儿,知丞相不喜,忍辱负重多年,唯一的期盼是女儿嫁个好人家,未曾想到,却被指给了福王,自女儿出嫁那日开始,便日思夜想,忧心牵挂,今见女儿如此跑回来,还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
“真的!真的!”云初见心中一苦,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此话一点也不假,娘的怀抱,再也不是她的安乐窝了…
而在她走后,福王府的书房里,假醉的某人冷笑着醒来,玉指拾起地上的假面沉思。
小禧子悄然进来,回道,“王爷,云王妃果然出去了。”
“去了哪里?”
“相府。”
玉指一松,面具掉落…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5

深夜,云初见在自己的闺房安然入睡。
月色如梭,难得再有这般宁静的夜晚,她唇角含笑,眼角却挂着泪珠。
沉睡中的她忽皱起了眉,隐约感觉有人影在榻前晃动,心中惊惧,骤然醒来,银色月辉下,立在榻边的却是自己的父亲云丞相。
她舒了口气,略感诧异,“父亲,这么晚找初儿有事吗?”
云丞相原本铁青的脸浮现慈和的笑容,“无事,只是父亲事务繁忙,对你的关心太少,今儿你回来,也没时间和你寒暄,刚刚写完折子,绕过来看看你。”
是吗?云初见难以置信。从小到大,父亲都对她不闻不问,怎么今天忽然想起绕过来看她了?习惯了被冷落的她,还真有些受宠若惊,起身道,“谢父亲关心,初儿一切都好!”
“那就好!”云丞相居然点了烛,在榻边坐下,似乎有长谈的架势,“初儿,你嫁去福王府也有一段时日了,日子过得怎么样?”
云初见更感奇怪了,一则父亲从未与自己有过长谈,二则父亲何时关心过她的冷暖?但,既父亲问起,自己也不便不答,便说了些谎话,不外乎是福王如何如何心疼她之类。
“是吗?甚好!”云丞相似有所思,稍作停顿,又道,“初儿,你可知你每月必须服的药是何药?”
父亲这个话题转得太快,云初见一愣,心中浮起对父亲的幽怨,却答了实话,“知道!”
云丞相便道,“初儿,福王可有异状?”
云初见发现自己总是跟不上父亲的话,怎么马上又跳到这来了?她更不知父亲这个“异状”是指什么?
父亲却接着道,“初儿,你可知那药是失心草花粉炼制?有两点你得记住,第一,每月必服解药;第二,不得与男人情投意合,这两点无论哪点做不到,都会毒发。”
云初见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父亲变得如此陌生,隐隐觉得,竟比南陵璿还可怕!南陵璿如此待自己,她寻思是有原因的,可父亲,是她亲生的父亲啊!
她终于明白,父亲是要她在福王府做眼线…
从来为了储位,朝臣结党,兄弟残杀。她再笨,亦能分辨眼下的情势。父亲显然和太子一党,而太子和南陵璿是劲敌…
那么,如今的她,面对无情的父亲,冷酷的夫君,该何去何从?
“呵!”她轻笑,泪水下咽,心,更凉至冰点,“父亲是丞相,应该比初儿更了解福王,初儿一小女子,只懂相夫教子,其它一概不知。”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6

云丞相转身,面对窗外皓月,似痛心疾首,“初儿,你娘在府里这么多年,受了很多委屈,我知道。其实,当初把你娘从青楼赎出来,就发誓要好好保护她,只是这么多年公务缠身,疏忽了,初儿,我和你娘年纪都大了,三病两痛的,相互是个依靠,今后定会善待她…”
多“情深意长”的话!字字句句敲在云初见心上,痛得她泪雨纷飞。娘亲,是她唯一的牵绊,如今,却人人拿来要挟,连道貌岸然的当朝宰相亦不例外!
她笑得苦涩,“那福王不过是一个终日坐在轮椅上的废人,还是个瞎子,能有何异状?即便有,初儿才嫁过去多久?焉能发现?”
云丞相脸上浮起笑容,回身望着她,“这才乖嘛!为父也舍不得伤你,每月会按时让你娘给你送解药。是了,还有人说福王如今十分丑陋,是真是假?”
关于南陵璿的容貌,她是见证了的,福王醒来定会发现自己假面之事泄露,那么他从此会真面示人,还是继续假面呢?云初见没有把握,不敢妄自回答,索性把这难题扔回给丞相,“他是美还是丑父亲没见过吗?初儿说的你也未必信,你不是福王的岳父吗?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云丞相被她一抢白倒有几分尴尬,因今后还有利用云初见之处,也不便逼急了她,便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初儿此次跑回来福王并不知道吧?不如明日一早为父亲自送你回去,顺便也拜会拜会我这爱婿!”
呵!云初见暗暗冷笑,这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可见,人人的话都不可信!
只这一闹,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相府,她再也不想回来了,王府,又是个龙潭虎穴,有过索性离开京城的念头,可是却放不下娘…
如此辗转到天明,一大早,丞相果派人来告知,今日朝事繁忙,令其不可擅自离开丞相府,晚膳后亲自回来送她回王府,且还派了人看守。她哭笑不得,为她第一回在相府受此重视。
明月初悬时,她身着浅绿罗衣,深绿轻裾,均是上等丝绸,金线刺绣突显她相府千金的尊贵,项间明珠,腰间琅玕,头上沉重的金爵钗,都是她从前所没有,而云初蕊才有的物件,丞相一大早巴巴地让人送来,是在笼络她吗?在昨晚深深地伤害后?
呵…对有些人来说,有些伤害是再多的金银珠宝亦补偿不了的…
她出了闺房,叩别娘亲,一脸喜气走进她的轿子,轿帘刚一放落,泪珠便滚滚而下,心中默念,娘,你要好好保重,初儿…初儿只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喜悦是留给娘看的,苦,她一个人煎熬着吧!娘在相府受了一辈子委屈,不能再让她担忧…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7

父亲的大轿在前,她的在后,离福王府越来越近了…
她紧张万分,南陵璿会如何对待她?扔进毒冢?还是有更恐怖的刑罚?她全身发冷,不由环臂抱紧自己,真希望这一刻天能塌下来…
可是,天有塌过的时候吗?不如自求多福吧!
终于,轿子停在了王府高悬的灯笼下,云初见听见父亲吃了闭门羹,似是小禧子出来答话,“丞相大人,王爷说了,万分感谢丞相大人把王妃送回来,然王爷抱恙,未能远迎,深感歉意。”
云丞相没想到父王会拒绝见他,却仍然不罢休,假意笑道,“哦?既如此,那下官更该去看看王爷。恕下官唐突,这下了朝堂,下官也是翁,王爷是婿不是?”
小禧子年纪虽小,却颇为老练,毕恭毕敬,不动声色,“丞相多礼了,王爷说了,这病恐传染,为丞相着想,还是请丞相回吧,改日定登门请这不敬之罪!”
云丞相这下无话可说,表面上又怎敢让王爷登门请罪,连连对着王府内作揖,“岂敢岂敢!那下官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转身挥袖上轿,心里窝着憋闷。云初见心中一沉,更加恐惧,原本以为父亲一起来,多多少少南陵璿不会当着父亲的面给自己下马威,却没曾想到他根本就不愿意见父亲…
无奈硬着头皮进了王府,小禧子在前面引路,走到承锦阁和锁金阁分路口,她佯装不知,径直往锁金阁走去,却被小禧子不阴不阳的声音叫住,“云王妃,王爷在等您回来发落奴儿呢!”
奴儿?这个名字令她双眉微蹙,是福儿!她后悔自己的大意,怎么只顾自己走把福儿给忘记了!
“你们把福儿怎么了?”她的怒气被激起,第一次在王府用如此高的声调说话。
小禧子倒是一直恭恭敬敬,慢慢吞吞的,“云王妃,在王爷面前,切不可再提这个名字,她叫奴儿,是王爷赐的名字!”
云初见心中憋了一肚子怒火,昨日开始,从王府到相府,再从相府回到王府,哪里都是她的绝路,此时连福儿也被他们如此作践,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一巴掌打在小禧子脸上,怒道,“滚!收起你的奴相!你是你家主子的奴才!福儿可不是我的奴才!”
语毕往承锦阁横冲直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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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缘起上元夜的4,5,6稍作修改,不怕麻烦的亲可以再去看一遍。55555此文很快要上架,上架后就不能随意修改了,吉祥想更完善些,所以这几日在不断改动,亲们原谅哈~!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8

如她所料,南陵璿哪有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