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为她做的一切,并不奢望她的了解,只要做了,他便感到愉快…
“皇上,云妃娘娘刚用过膳,还吃了一小碗鸡汁浇面。”宫女素琴前来汇报。她知道,皇上一来,必然问的是娘娘的膳食。
他十分欣喜,“是吗?今儿胃口不错!很好!很好!”
他怕的就是云初见赌气的时候折腾自己,只要她肯好好用膳,好好睡觉,他便放心了…
知她仍不会搭理自己,可他有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她,是以敲了敲门,语气既有哄亦有宠,竟然还有…讨好…
“初儿?听得见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不开门也行!朕只是想告诉你,过段日子朕会送件礼物给你,一定能让你开心!”
里面依然一丝动静也无。

他苦笑,恋恋不舍地看着眼前朱红色的门,轻叹,“初儿,那朕走了,你要什么就和素琴说!”
“素琴,娘娘就交给你了!”他又下旨。
素琴是宫里年纪较大的宫女了,做事十分老成周到,为人也善。
进宫前,云初见执意要给福儿找婆家,任凭福儿如何哭着不肯离开小姐,她亦不让步。他想着女大总是要嫁的,既然她坚持,便遂了她的意吧。是以选了一户不高不低的人家,忠厚老实的,把福儿给嫁了,是以,进了宫,他便亲自选了素琴来找顾云初见。
“是!奴婢遵旨!”素琴知这位新皇待眼前这云妃娘娘非同一般,她还从未听说过有皇上会吃妃子的闭门羹,且如此低声下气。
南陵璿满目宠溺,朝寝殿微微一笑,只要她在身边,无论她如何对他,他的心,都是安宁的…
吃闭门羹就吃吧!无奈一笑,转身离去。
继位后,他有好几个举措,第一便是抄了丞相的家,但云若锦逃脱了,竟然与外敌勾结,公然造反,最近边疆正乱,南陵芮还在御书房等着他议事,而他的岳父车越王正在边疆作战…
册封时,封了云初见为妃,茗思为后。那一瞬,他看见了茗思的欣喜若狂,却在她眼里看不到一丝波澜,哪怕是吃醋,是争风,是怨恨,都好啊…偏偏地,她像个偶人,呆滞的表情让他心痛…
他的后宫,只有这两人。
去年太子送给他的两个美姬,早在王府便寻了个借口,诛杀掉了。
御书房内,南陵芮有一大堆的事等着他来,边疆的,新政的,最后,提出选秀的事。
他微微一笑,“父皇驾崩,尚在守孝,这种事就别提了!以后…也都别提了!”他的心里,已住不下任何人…
南陵芮亦笑了笑,“只怕是为了那位爱看灯的王妃吧?”
“哦?你还记得?”南陵璿笑意浮动,眸光朦胧,灯火点点,仿佛又回到那个仲秋赏灯的荒唐夜,却是他一生最美好的记忆…
对于此女子,从此只有两个词:不悔。不负。
“对了,皇上,大哥那儿…”怎么处置前太子?一直还悬着,南陵芮提了个话头。
“嗯!该去看看了!朕明日便去!”他点头,埋头进入如山的奏章里
第十七章 何处是归途?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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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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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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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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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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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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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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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7

他许她皇宫来去自如;他许她王府为所欲为;他容她将他皇帝的尊严踩在脚下。然,他却终唤不回她为他多停留一步。
只是如今,他忽然想到了见她的理由…
皇上如今有了个嗜好,逢晴日便带了独子南陵恩回王府,却不让南陵恩生母陪同。
起初,云初见仍是在承锦阁不愿出来,后来南陵璿自己便不出现,只让奶娘带着恩儿在外晒太阳,这时,云初见便会悄悄出屋,和恩儿玩闹一阵,他则在暗地里遥望,虽然只是遥望,不敢近身,但已经满足了,至少,她肯笑,则代表了希望,而他的希望,就是要她快乐…
看恩儿半岁的那天,原本拟在宫里举行的宴席,亦改成了王府,这让太皇太后十分不悦,以“若在王府举行,则哀家拒不出席”来威胁南陵璿,南陵璿亦不曾改变主意。为了不让太皇太后伤心,却做了退让,王府举行午宴,回来举行晚宴。
说是宴,其实就只几个人,这一回,却有了茗思,毕竟,茗思是皇后,是生母。
让南陵璿意外且高兴的是,云初见居然没有拒绝与他同席,他左边坐了茗思,右边云初见,举杯共饮时,他不由自主伸臂去揽云初见的腰,她只微微一缩,却很难得的,没有让他下不了台…
渗酒未足量,他,却已经醉了…
午宴过后,时间尚早,他果真有些醉了,在寝殿小憩。迷蒙间,传来小禧子呼喊皇上的声音,竟是极度的惊恐。
“何事慌张至此?”他醒来,头有些微微地痛。
小禧子是连滚带爬进来的,“皇上!小皇子他掉进毒冢…”
他脑袋里“哄”地一声,酒醒,顾不得更衣便往外奔。独孤舞走后,毒冢里已经没有了毒蛇,但是下人却将其改建,养了许多看府的狼犬…
一口气奔到毒冢,茗思在向天哀嚎,云初见则冷冷的,立在冢边。
他往下一看,狼犬头颅攒动中哪里还有人影?只有恩儿被撕成碎片的衣服和鲜血,竟连骨头都没余下一根…
茗思跪倒在地,抱着他的腿大哭,“皇上…皇上要为恩儿做主,是她…是她把恩儿扔下去的!”
无论大人之间恩怨如何,恩儿是他亲生的骨肉,是他生命的延续,作为父亲,这个消息所带来的痛不亚于从他心头生生割下一块肉。
他凝视着她,生平第一次,脑子停止了思考,一片乱糟糟的声音嗡嗡作响,亦不知该问什么话。
云初见却冷静地直视他,冷静地问,“南陵璿,你相信我吗?”
他紧闭双眼,曾几何时,她亦是这般漠然地看着他,这般冷淡而挑衅地问他,南陵璿,你相信我吗?
他很想说相信,很想…
可是他开不了口,眼前全是毒冢里恩儿染血的小衣服…
茗思指着一边的素琴哭道,“你是证人!你一直都在旁边的!你凭着良心说句话啊,恩儿还那么小!他才半岁啊!刚才还在宴席上对着我笑…”
南陵璿把目光投向素琴,素琴吓得双唇哆嗦,扑通跪倒,“奴婢…奴婢亲眼看见云妃娘娘…把小皇子扔下去的…”
“皇上!皇上你听见了没有!?”茗思抓着他的龙袍下摆不断摇晃,泪如雨下。
茗思凌乱的哭声被云初见依旧冷漠的声音划断,“南陵璿,你相信我吗?”
他的思绪在跳跃,在分析,在不断摇摆,却见云初见眸子里的阴冷和仇恨如恶魔般越涌越猖狂…
她在冷笑,比任何一次都笑得绝望,“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和从前一样!你若这么认为,我无话可说,素琴是皇宫的人,她若说是我扔的,那便是我扔的吧!你处死我吧,我早已活腻了!”
“好了!”他终于冷静下来。尽管失子之痛搅得他心如刀割,可眼下这局面必须冷静下来,“御林军,把王府看管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其余人等,随朕火速回宫!还有,这件事定不能让太皇太后知晓!”若太皇太后知道了,只怕会立即气得去见父皇了….
来时兴高采烈热热闹闹的人,离去时是如此沉重而悲伤,云初见望着他的背影,疼痛在心中一刀一刀地划着,泪水渐渐迷蒙了眼眶…
深夜,心力交瘁的南陵璿再度回到王府,就在王府,悄悄对素琴重新审问。
一番攻心战后,素琴说话漏洞百出,最后不得已招供——其实小皇子是皇后娘娘自己扔下去的,只为了陷害云妃。并且承诺素琴,只要她肯做伪证,便放她出宫回家,和父母团聚。
南陵璿定定地看着她,“素琴,你很想家吗?很想娘亲吗?”
素琴的眼泪瞬时便哗然而下,说不出话来,只拼命点头。
他叹了声气,似无限疲惫,眸中竟湿湿的,“素琴,你说小皇子在底下会想家吗?会想父皇和母后吗?他还那么小啊!小手肉肉的,小脸粉嘟嘟的,素琴,你抱过他吗?是不是很可爱?”
素琴“哇”的一声大哭,泣不成声。
“素琴,朕会让你回家的…”他站起身,亦不想再去承锦阁,颓然回宫的身影如此苍凉…
“皇上…”素琴哭着叫他。
他脚步停住。
“皇上节哀…”
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8

自恩儿的事发生以后,南陵璿便如遭到重创,这重创是双重的,世间无人能懂…
他疯狂地把自己埋入如山的朝事之中,不眠不休,不饮不食,似乎这样,便可以麻醉自己的痛苦,那最让他惦念的王府更是不敢再想起,包括王府里的那个人。
可越是这般想忘记,偏偏地,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上朝的时候,她在每一个大臣的瞳孔里;批奏折的时候,她在他每一个朱笔的字里行间里;努力闭上眼,她却在他的黑暗里,睡莲一般微笑,恶魔一般仇恨…
他想,这,便是报应了…
看“砰”的一声,是茗思撞开御书房的大门,把沉思中的他惊醒。小禧子慌慌张张打了个千儿,“皇上,奴才没能拦住…”
他挥了挥手,示意小禧子退下。
“是!”小禧子求之不得,掩了门出去,总之,最近发生太多的事了,皇上的痛苦,只有他看见,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导…
渗茗思的气势咄咄逼人,更是气愤填膺,直接走到南陵璿面前亦不行礼,逼问,“请问皇上,果真要袒护那个妖女吗?”
南陵璿盯着她,没有说一句话。
茗思心中气苦,却无处发泄,一挥臂,桌上的笔墨纸砚叮当落地,她举起一只紫毫,咬牙流泪,“皇上,臣妾最后问你一次,你果真要袒护那个妖女,让恩儿冤死吗?”
他亦只看着她,深眸冰火交融,给了她三个字,“跪安吧!”
“南陵璿!”她已是声泪俱下,两手用力,紫毫从中折断,“南陵璿!我恨你!我发誓,从此你我便如同这笔,恩断义绝!你不要后悔!”
扔掉笔,双手握住明黄凤袍的前襟,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撕裂,一分为二,落在地面,露出里面素白的衣裙。
从那一堆代表了尊贵的明黄料子里跨出,她声嘶力竭地哭诉,“南陵璿,凤袍裂,从此我便不再是你南陵璿的皇后!枉我倾尽一切来爱你,你不待见我也就罢了,可恩儿是我唯一的希望,你竟然狠心冷血到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儿子的生死都不在乎,算我茗思瞎了眼,嫁错了人!从此你做你的南陵皇帝,我仍是我的车越郡主,我们势不两立!”
她转身离去,微风惊起雪白的裙角,泪,飘洒在夜风里…
南陵璿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喝,“来人!看住她!阻止她去王府!”
他了解茗思,以她的性格定是要去王府找她报仇,他的心里,亦充满了痛和恨,可是,却不忍心,为什么还是不忍心?
就像把一个旧伤疤揭开一样,他坠入那血淋淋地痛苦里…
只是,他怎么也不明白,她为何恨他至此,竟然要以杀害他的孩子来报复…
初儿…初儿…你还是从前的初儿吗?什么时候你变成如此模样?仅仅是因为负了你吗?
脑海里再度浮现那日夜审素琴的情形…
他知道素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真话,他便真情流露,以天下一个最普通的父亲所遭受的失子之痛去感化她,于是,在他孓然回宫的转身间,她哭着叫住了他,“皇上…”
他停住脚步。
她告诉他节哀顺变,之后,便将所有的事实和盘托出…
而素琴的招供则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
当时在毒冢边,在云初见冷静的眼神里,在茗思伤心欲绝的哭泣里,他便已经有了定论。没错,茗思刁蛮任性,不讲道理,可是,却将恩儿看得异常重要,若说她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他是不信的…再者,他和茗思一起长大,虽然不爱她,却了解她,她何时假哭,何时真伤心,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这一次,茗思是伤得痛彻心扉了…
而云初见…
彼时的他第一想到的便是她充满仇恨的阴冷目光,他不寒而栗了…
在他心里,云初见一直是一个聪明的女子,然善良温婉,在她嫁给他做王妃的日子里,虽然一贯隐忍,但很多时候亦表现出她的机智聪慧,只是,这一次,她真是聪明得超乎他想象了…
从她那一次突然回到皇宫逗恩儿,就是一个圈套的开始。
她利用了他急于和她修好的心理,引/诱他把恩儿带往王府,她对恩儿所有的笑容和疼爱都只是假象,然后在恩儿半岁这个最恰当的时机,这个茗思也在场的时机,演出了这么一出好戏…
她知他不轻易信人言,是以最初不惜让素琴指证是她杀害了恩儿,她更知他会再来找素琴审第二次,是以指使素琴故意露出许多破绽让他瞧出,最后才顺理成章把罪名扣在茗思头上。
这样多合情合理啊…
经过这么一折腾,若她的对手不是南陵璿,谁都会相信恩儿真是茗思自己害死的了…
可是,偏偏地,他是南陵璿…
难道她忘了,即便他让她九子,她仍然不是他的对手吗?
她仍是记不住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吗?
可是,她究竟为何如此恨他?素琴说是为了报仇。那么,他和她之间有何生死仇恨?是为南陵灭了她的国家吗?是为她的亲生父母报仇吗?还是为报他负她之仇?他真的不懂了…
只是,他仍然做不到亲手赐她死,一想到这个问题,他的心便痛成碎片,而他,亦再无勇气面对她了
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9

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10

第十九章 转世燕,旧时灯花1

第十九章 转世燕,旧时灯花2

第十九章 转世燕,旧时灯花3

第二十章 若初见,共一世长天1

第二十章 若初见,共一世长天2

第二十章 若初见,共一世长天3

第二十章 若初见,共一世长天4

第二十章 若初见,共一世长天5

一日晴好。
南陵璿难得的清闲,一时兴致起,带了云初见出宫,去久违的明月楼尝酱肘子,回味从前酷爱的绝味。
“明月楼?”独孤舞听了顿感奇怪,明月楼应该在南陵璿登基后不久就封了呀?这明月楼的老板娘其实是他兄长独孤傲的红颜。起初明月楼果真只是一家普通的酒楼而已,但渐渐的,老板娘的芳心被兄长俘获,这明月楼便成了他们的据点之一。兄长独孤傲离世后,这明月楼随即被查封,明月楼的老板娘也消失了。直至今年上元,老板娘却出现在灯火辉煌里,假扮了云初见,行刺南陵璿…
想来南陵璿不会上这当,但是他正好带着初儿也到了灯会,初儿独特的香味,竟无意中助了老板娘一臂之力…
颗他曾担心南陵璿会怀疑是自己和老板娘合谋的,一切都太巧了嘛!哪知南陵璿倒是明辨是非,并没有治他的罪,只将老板娘关入大牢,等候刑部处置。
所以,此时的老板娘应该在刑部大牢里吧?那明月楼是谁在经营?独孤舞十分好奇,忍不住也要尾随而去。
随着这日渐暖和的天气,明月楼的生意从开业时的清冷也逐渐热火起来。
殇南陵璿一行人微服出访,至明月楼雅间坐定,南陵璿便对小二道,“叫你们老板娘出来一会!”
小二却面露难色,“这位爷,老板娘不轻易见客…”
南陵璿一笑,把手中折扇递过去,“拿这去,只说有故人到!”
“是!”小二这才接了擅自离去。
独孤舞和风之虞就觉得奇怪了,这老板娘究竟是何方神圣?万岁爷要见,也得呈上信物?
南陵璿却只笑笑,颇具神秘色彩…
嘀咕间,帘卷,怡人香风先袭,再闻银铃笑声,最后一黑纱遮面的女子步入。那熟悉的声音,不是凤仙儿是谁?
“原来是你!”独孤舞和风之虞异口同声,“这么大的谱!”
“岂敢岂敢!”凤仙儿双手抱拳,笑着坐下。
南陵璿哈哈一笑,“这世间也只有她有这么大的谱!”
此话一说完,一旁始终没有插嘴的云初见便微微嘟起了唇。南陵璿有所察觉,微微一笑。
凤仙儿也有所察觉,言语间多了调侃,“爷,别说了,你的小美人吃醋了!”
“傻瓜!”南陵璿笑着握住云初见的手,“这其中有很多事你都记不得了,小凤是我们俩的恩人,当日你生下宝儿,却不能留在朕身边,周围危机四伏,朕亦不敢保证宝儿的周全,无奈之际,朕将宝儿委托给小凤,让她带着宝儿远走高飞,直至一切风平浪静了才回来!”
南陵璿的记忆回到给云初见接生那日,马车里的云初见不肯让“蓝天”给她接生,他灵机一动想到了劫后余生,却仍不舍得离开他周遭的凤仙儿,经营青楼多年,对于女人生产的事应该颇有经验,是以,将云初见带到隐藏于民居的凤仙儿处,由她帮着云初见顺利产下宝儿,并且立即令她把宝儿带走,换了个买来的婴孩放在云初见身边…
幸得有此着,宝儿才幸免于难,只是,可惜另一个宝儿,也生生是条生命啊…。
这一切当年的云初见都不知道,何况如今的她?这其中牵涉的事情太多太多,南陵璿看着她,如果她有疑惑,他便做好了回宫后解释的准备,换做是他,他也会生疑,为什么她会不在他身边,为什么宝儿会危机四伏…
云初见却毫不避讳地靠进他怀里,旁若无人,“原来是这样,那真是我们的恩人了!南陵璿,那些日子你一定很苦吧?我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过啊!”言语里竟满是怜惜和同情…
南陵璿无言了…
他的初儿如今真是完完全全信任他,一丝一毫的疑虑都没有,再多的过去,再多的故事,她都不质疑。如果,从她嫁入王府那日起,他们便是这样坦诚以待,推心置腹,后来的很多故事都不会发生啊…
只是,没有如果。
一切都是注定吧,所幸,时光轮回中,他仍然和她在灯火阑珊里重拾了最初,这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哎哎哎!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呢?要亲热回宫去啊!有意让我们看了心酸吗?我们一个个孤孤单单的,就你们俩双宿双栖,不是存心让我们难过吗?”封之虞不乐意了,看着他俩提意见。
南陵璿笑而不语,索性将初儿整个抱在怀里。人生难得有知己,皇帝自古以来就更是孤家寡人一个,他有时甚至想,他南陵璿何德何能,有爱人相伴一生,有几个推心置腹的好友不把他当高高在上的冷血皇帝,人生,还求什么呢?如此,已是万全了!
初儿眼珠一转,却道,“南陵璿,上回你不是说回鹘的郡主要招驸马吗?我看封之虞相貌堂堂,万全够格哦!”
“哈哈,好主意!”南陵璿怜爱地理了理她的鬓角。
封之虞跳了起来,“不要啊!我死也不去!你不如赐我鹤顶红吧!”
南陵璿再度大笑,指着独孤舞和封之虞道,“你们两个,一不肯上朝为官,二不肯出兵打仗,朕看着不顺眼,说不定哪天真把你们给嫁出去了!”
“谁说的?”封之虞急了,“我用处可大了!我在拼命给你赚钱,丰盈你的国库呢!黄河泛滥,灾民遍野,可全是我捐的粮!你把我这钱袋支出去了,有你哭的时候!”
说起黄河泛滥一事,南陵璿眉目间倒浮起了忧思,“这救灾一事有问题啊,朝廷明明拨了粮,却到不了百姓手中,这些官员….朕想亲自下去看看!”
“我也要去!”云初见觉得自己片刻也离不了南陵璿。
“好,去!”南陵璿捏了下她的鼻子,说实话,他也不放心把她一人留在宫里,太皇太后那一关还没过呢…
是以,几日后,南陵璿携云初见及相关官员和随从去了黄河灾区。他终日忙于考核官员,将救灾之事交与封之虞和其他官员,忙的时候,无暇顾及云初见,她却也忙得足不歇步。
一日,南陵璿略微清闲,诧异云初见这段日子在忙什么,遍寻,并未发现她在驿馆,暗暗好奇,携了小禧子出行,顺便查看安置灾民之事怎样了。可不能小瞧了这些灾民,若处置不当,很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挑唆,而起反抗朝廷之事。
一路巡视,发现沿途已无来时的脏乱狼藉,四处清扫得干干净净,全无洪水肆虐过的痕迹,街上也不再遍地是灾民,街道尽头倒是排了整齐的队,似乎在发救济粮。
“那…是初儿吗?”他眯起眼,遥望灾民中那个一袭白衣,宛若仙子的女子。
小禧子定睛一看,“是呢,是娘娘呢!”
虽然此时云初见还未封后封妃,但小禧子知道,无论是妃还是后,在南陵璿心里,都只这一人。
“她…这是在干啥?”
小禧子再一望,“回皇上,在给灾民发救济粮啊!”
“废话!朕不是瞎子!”
忽听灾民中传来孩子的啼哭,原来有大点的孩子抢了他的粥,只见云初见竟然走了过去,抱起脏兮兮的孩子,柔声安慰,还让人给小孩重又盛了一碗。
拍马屁的县令屁颠颠地亲自端了粥过来,谄媚道,“娘娘,这类事交给衙役们去做就好了,这…这孩子多脏啊,可把娘娘的衣服给弄脏了!”
云初见却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的你?哪一个孩子不是娘的心头肉,若孩子还有娘亲,若孩子的娘亲得知自己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还遭人看不起,会多心疼?”
南陵璿远远地看着,远远地微笑,她在以她的心度人之腹呢,定是想起了宝儿吧…
小禧子趁机在边上道,“皇上,这段时间娘娘每天都在灾民堆里混,这四处打扫得这么干净,也是娘娘带人打扫的,起初那些个官兵衙役还不屑做这些事,娘娘就亲自动手,那些家伙才怕了,争先恐后的,不让娘娘再干。还有那些灾民啊,如今都有了容身之处,是娘娘让人盖了临时住所呢,那县令起初也不肯,娘娘便让灾民往县令家住,他不得不…这儿的老百姓都十分感激娘娘呢!”
一席话说得南陵璿哈哈大笑,“好你个小禧子,竟瞒着朕不说?”
小禧子恼了挠头,嘿嘿一笑,“娘娘不让说,怕皇上知道不准她再去。”
“你啊!竟然变成她的心腹了?当初是谁还憎恨她来着?”南陵璿又好气又好笑,眼睛却一直看着初儿和县令的方向,忽然灵机一动,“小禧子,待会儿把县令传来,朕有差使给他办,办好了,自然加他的官!”
南陵璿究竟交给县令何差使呢?回京以后才分晓…
这一趟灾区之行,南陵璿自觉收获颇多,对云初见的纯朴更加珍爱了,是以回京后郑重向太皇太后提及立后一事,太皇太后盼着他立后脖子都盼长了,这一回好不容易盼来,要立的后竟然是云初见,这如何可行?
虽对云初见的印象大为改观,但要立她为后,还得斟酌斟酌…
此事再度被压了下来。
然,一日早朝过后,南陵璿正陪同太皇太后及云初见和两个孩子在御花园游玩,丞相却快步而来,请求进谏,说是有灾区加急奏章。
南陵璿宣了,丞相递上折子,和南陵璿交换一个眼色,“是灾区县令的折子。”
“哦?”南陵璿打开看了,交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一看,竟然是灾区所有百姓的联名书,联名请求立云初见为后。
“这是怎么回事?”太皇太后狐疑的眼光看着南陵璿。
他便将云初见在灾区所为细细讲了一遍,又补充道,“太皇太后,这样的女子还不能母仪天下吗?她只是比从前更单纯了而已,这样反而好,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心一意只辅佐朕!”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御花园里和恩儿宝儿嬉戏的云初见身上,一缕慈和的光浮现,“难道这是天意?好吧,好吧,看她对恩儿也着实疼爱的份上…”
前几日恩儿发热,云初见可是三日三夜没眠地守着他呵,亲娘也不过如此了…
南陵璿笑了,“谢太皇太后!封后大典择良日进行!”
云初见听得他笑,带着孩子跑了过来,“南陵璿,你笑什么?”
太皇太后一听便不悦了,“若真要当皇后,这一点便要改了,哪有成日把皇上的名讳挂在嘴上的理!”
“什么意思?是我以后都不能叫南陵璿了吗?”云初见有些错愕。
他并不知道这对她意味着什么,笑着道,“太皇太后的意思是,作为皇后,当尊礼制,不该直呼朕的名讳!”
“那我也要叫你皇上吗?那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我不当皇后了吧!”她固执地道。
“放肆!”太皇太后生气了,“不识抬举!这皇后是说当就当,说不当就不当的?”
云初见见她生气,忙跪在她面前,“太皇太后,千万别生气,初儿并不是要惹太皇太后生气,只是,南陵璿这三个字对初儿来说太重要了,初儿初醒之际,忘记一切,恍若重生,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心中充满害怕于惶惑,独独只记得南陵璿这三个字,这三个字是初儿黑暗中的明灯,是初儿一生寻求的目标,是初儿一生的终点,如果,太皇太后要初儿连这三个字也忘了,那初儿还活着干什么呢?”
南陵璿听得深深动容,若不是丞相在眼前,早已将她搂入怀中,却只道,“傻初儿,真是朕的傻初儿!好好好!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谁都不能干涉你,可好?”
太皇太后亦无语以对,悻悻站起,“哀家真是懒得再管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哀家一个老人家也省得在这儿碍你们的眼,恩儿,宝儿,随哀家回去,玩够了吧!”
一时,御花园人人识趣地退下,只将这满园枝繁茂生的盛夏留给南陵璿和云初见。云初见有些担心,挪到南陵璿怀里,把玩着他胸前的盘扣问,“我说错了吗?”
“没错!”南陵璿笃定地回答…
“那太皇太后为什么生气?”
他搂过她,在她发间亲吻,“朕没生气啊!朕听了你的话高兴着呢!”
“那…我还能不能当你的皇后?”她小心地问。
“当然!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已经同意了!傻瓜!你愿意当吗?”他唯一的担心是皇后这个封号会束缚她,会让她有负重感。
她努努嘴,无所谓地道,“随便吧!反正你只有我一个,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子都是我!当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一席话堵得南陵璿无话可说,只吻着她,叫她傻瓜。他一生的梦想便是和她一起笑看天下,而今终于做到了!此生再无憾!
想着,便将这吻加深,在盛夏的酷暑里,愈加热烈起来,一时无法把持,将她抱起,欲入寝宫。
却被她推开,她懒懒地靠在他肩头,娇慵无限,“不要了,近来好乏力,才和恩儿宝儿玩了一会儿,就呕心想吐,我病了…”
“病了?”他皱眉,探探她额头,忽想起什么,大喜,“真是个傻瓜!快,传太医来瞧瞧!这一回,朕该添个小公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