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离人怨,总负多情4

如今南陵璿不在府中,她摆明了就是在欺负她!
只是,茗思应该不会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吧?若真闹起来,南陵璿究竟会帮谁?其实,她真的想试一试,但想到如今皇上病重,对南陵璿来说正是关键的时候,她不愿给他找麻烦,能够自己解决的事情尽量自己解决。
于是,冷眼看着地上撒泼的茗思,严词警告,“王妃,我尊你一声姐姐,也请有个王妃的样儿!如今宫中圣上病危,谁也无暇来顾及其它事情,王爷更是忧心如焚,若你真体恤王爷,就请消停点,别让他再多操半分心,此其一;其二,你这孩子,王爷看得重,别有事没事就咒他掉了,这世上的事,老天爷都在看着呢,指不定哪天真掉了,你哭都来不及!”
“你…你竟敢教训我?”茗思捂着肚子叫哎哟,“气死我了!气得我肚子痛!等璿哥哥回来,我一定告诉他你欺负我!你们!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把璿哥哥叫回来!”
咖此时,小厮们都站在一边不敢动,茗思的丫鬟,承锦阁的丫鬟都围在一旁,一时不知到底该怎么办。
云初见不禁冷笑,“王妃!你看看你如今这样子!可是在奴才面前丢尽了人!你既为王妃,当知王爷主外你主内,王爷如今不在府里,你就该好好把这王府上下的事打点好,才不丢了你王妃的份,亦不负王爷疼你一场!可你呢?除了撒娇撒泼还能做什么?除了给王爷找麻烦还能做什么?简直就和一市井泼妇无异!”
“我…”茗思被她将了一军,自觉周围小厮和丫鬟看她的眼神带了鄙夷,心中不服输,“可是,我的孩子…”她猛然想起云初见所说,不要轻易咒孩子,指不定真被她咒掉了,于是赶紧改了口,“可是,我肚子痛啊!我…我真是摔在地上了,哪有假?这可是大事!”
聆云初见小小的身体立得笔直,虽在病中,那股子尊贵的气息却在眉间尽显无疑,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周,其他人均低了头,暗想,这云王妃平日弱弱的,除了长得美,看不出什么特别,没想到关键时刻却不含糊,到底是出身丞相府的千金,气度不凡,想比之下,番邦的郡主可就不懂事多了…
云初见自觉时候差不多了,沉声道,“既王妃觉得腹痛,便去请独孤先生来瞧瞧,找王爷做什么?王爷又不是大夫?”这话不知是谁曾说给她听的,如今照搬了来,接着又道,“王妃觉得自个的事是大事,没错!这事也大!可宫里的皇上还抱恙了呢?王爷虽是王妃的夫君,可还是皇上的儿子呢!王妃莫非要王爷不顾皇父来守着你?这么说,王妃是觉得自个儿比皇上还大了?”
此话一出,如一声惊雷,震得茗思脸色惨白,彻底焉了气,恁她再嚣张,亦不敢凌驾君主之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一贯骄横跋扈的她一时竟找不到说辞了。
云初见忍了这许久,总算出了一口恶气,相信茗思以后也不敢明着欺负她了,放缓了口气,“行了,既不是这个意思最好!我们为人妻妾的,当以为相公分忧为第一要事,既无能力分忧,则不增麻烦是最好,王妃非中原人,这方面不太懂,亦是情有可原,爱莎!把你们王妃扶回去,再叫独孤先生来瞧瞧,小心着点,王妃可是腹痛呢!若有个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爱莎是茗思随嫁的丫鬟,瞧茗思那样子,便不是真痛,如今把这球踢给她们自己去!又看了看其他人,“得了!一大早的也别都杵这了,该干嘛干嘛去!王爷不在府上这几日,都给我谨慎着点,别出了错儿,我一个侧妃,可是做不了主的,记在账上等王爷回来一并收拾吧!”
说是做不了主,其实已经做了主,这下人们怕的就是担责任,南陵璿不在,若茗思王妃真有个三长两短,或是府里有个什么事儿,找不到主,说不定便全体倒了霉,如今好了,有人愿意出头,真有什么事儿往云王妃头上一推就得了,是以乐得听话,一个个各归各位,各做各事去了。
云初见一番动气,觉得有些疲惫,把肚兜收好,斜在榻上闭目养神,今日,她之所以会这么,也是因为今非昔比,她深信,如今无论她怎么做,南陵璿都不会怪她,若换做从前,她是不会的,并非因为害怕,她敢在王府上演人蛇大战,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因为体恤,体恤南陵璿的不易,不想让他再后院起火吧。
她叹了口气,在南陵璿面前使使小性子还行,当时撒娇,可真有事的时候,她还是得为他担着…
眯了一会儿,却听见脚步声传来,原来是小禧子回来了。
“怎样?”她一坐而起,关心宫里的变化。
小禧子却道,“王爷让奴才回来看看的,王爷不放心,让奴才转告王妃,王爷几日就回,这几日让王妃好好养息身子,就算有什么委屈也等王爷回来,自会给王妃说法!”
她不由暗笑,人在宫里,还担心她和茗思起冲突,让她忍着?为何不让茗思忍着?可见如今这孩子还是最大的!不过,她亦不计较,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还时时刻刻惦记着她,也就足够了…
于是笑了笑,让小禧子回去转告,“告诉王爷,我一切都好,王府里一切也都好,让他别惦记!”
“是!”小禧子急匆匆又回去了。
她望着皇宫的方向,感觉来了精神,取出肚兜又开始绣起来。
第十四章 离人怨,总负多情5

自此,王府平静了下来,几日果然相安无事,茗思再不来找她麻烦,看来这人真是不能太善良。
几日后,南陵璿回府,茗思比她有心计,抢先去府门迎他,自是去告她的状。
福儿不服气地来告诉她,“小姐,你也去啊!别让恶人先告状!你不知道,她挺着肚子的样子高傲得不得了!”
云初见却只是将手中的肚兜藏好,笑了笑,“快去吧!把虎跑的泉水煮起来,做该做的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咖福儿见状笑着吐舌头,“知道了!现如今小姐得宠了,嫌奴婢废话了!”
“小丫头贫嘴!”云初见捏了捏她的小脸,“我和王爷正商量着把你嫁了呢!”
福儿一听便嘟起了嘴,“啊?不要!福儿一辈子和小姐在一起!”
聆“呵呵,说傻话呢!行了,快去吧!放心,没个十分满意的,我是舍不得把你嫁了的!”偏殿内,炉火已生,热气熏暖了整个屋子,只要把茶煮上,就只等着男主人回来了!
秋风萧瑟,她虚弱的身体在风中简直摇摇欲坠,远远地,看着小禧子推着轮椅而来,笑容便安静地绽放。
待到面前,却见他黑沉的脸,她心中一虚,难道茗思说了她的坏话?难道他全信了?
却听他皱眉道,“我可是想要打你一顿!”
她的心,倏然沉落,原来是真的…
原来,是自己高估了自己…
下一个瞬间,她落入他怀抱,他紧紧将她拥抱,温热的唇触着她冰凉的颊,“天冷了,也不知在屋里等我,跑出来干什么?冷病了如何是好?”
啊?她抬眸,原来他说的要打她是为这个吗?
“看着我做什么?不该打吗?不让人省心的丫头!”他狠狠捏她的鼻子,鼻尖都捏红了。
阴霾一扫而空,她的笑容,再次朝着他迎风而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终是有了深刻体会。
进了寝殿,一股暖气袭来,南陵璿吸了口气,从轮椅上下来,舒心地在榻上一躺,“真舒服!还是自个家里舒服!”
她一笑,开门唤来福儿,将他最爱的茶奉上,看着他惬意的模样,觉得自己一切都值得了。
他捧着茶碗,闭目享受,“光这香味儿就赛神仙了!还是我的初儿懂事!”
“那当然!王爷现在才发现?太晚了!”自得的同时,不忘挤兑他。
他哈哈一笑,放下茶碗,凝视她寻思,“就没话和我说?”
“什么话?”她明知故问,自然是茗思的事了。
“我不在家里这几天啊?我就不信你安分守己平安无事!”他仍然用莫测的眼神看她。
完蛋!算账来了!她吐了吐舌头,“什么就叫我不安分守己?是你的宝贝茗思不安分守己!本来也发生了一件大事的,但是后来终究是平安无事了!若王爷要为你的宝贝茗思出气,就朝着我来吧!”
“什么叫我的宝贝茗思?”他居然学着她的口吻,“我的宝贝明明在…这儿!”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两人滚倒在榻上。
“知我为什么要小禧子回来传话?”他刮了刮她的鼻尖。

她则瞪了他一眼,“还不是怕我又放蛇出来咬你的宝贝茗思,而你的宝贝茗思又有了你的宝贝儿子,那我可是闯大祸了!”
他轻轻在她脸上捏了一下,“这嘴就不饶人的,宝贝宝贝的,我快被你绕糊涂了。没错!我就是怕你沉不住气,这孩子太后知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怕太后降罪,到时我就算保你,只怕你也要吃苦!可你倒好!”
“怎的了?”她这回还是没沉住气,她倒要听听他怎么说。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我竟不知道自己捡了个宝贝,原来你办起事来还真有能耐,如今是长进了,把个麻烦事处理得妥妥帖帖,我都服你了!若知你这般能耐,何须我担心呢?”
原来他知道真相?!他这是在称赞她呢?!也是,世上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
喜不自胜,还是那句话,今时不同往日,从前是变着法子和他作对,如今成了知心爱人,自然想着法子为他分忧了!就比如,这寝殿的炉火,初沏的龙井,以及冷风里含笑的等候,都只为给他家的舒心和温暖,都只因她深知,这几日在皇宫的他,定是宿宿不眠…
“璿,累不累?我换支安眠香,睡一睡?”她看着他的眼神,柔情绵绵。
“你陪着我躺会儿?”他松开手,让她去换香。暖屋、热茶、让人慵懒的安眠香,他的初儿,每件事都做到他心坎上去了。
“好!”其实他不在的日子,她亦如何能安眠?只是忽想起了一个问题,“茗思这么轻易就放你过来了?不缠着你黏糊?”想起每每茗思黏在他身上的娇样儿,忍不住笑着嘲讽。
他待她走进,揽她入被,“不是哭着闹着说你欺负她吗?我就说来找你算账喽!”
她格格直笑,钻入他怀中,点着他的胸口,“好!来算算帐!几日不见,可想了我多少次?我数数!”
他的手指放落她满头青丝,深情凝眸,“发有多少根,便想你多少次!”
自觉此时此刻,当时天下最幸福的女子,粉唇微微嘟起,娇慵无限,“璿,今日不去绛紫轩了,可好?”
她的模样看得他心中微痒,忍不住轻啄她唇瓣,“本就不打算去!”
她躲开,巧笑,“你不怕郡主生气?”
“你把我看成什么了?”他愠怒,“我还会怕了她?不过给她父亲面子,当真惹着了我,我还没手段收拾她?”
“是啊是啊!”她不遗余力地臭他,“就像当初收拾我一样,多的是手段!只怕王爷舍不得用呢!”
“你啊!不许说话了!如今这天下人我都不怕,就怕了你,成不?”
她适可而止,暖香袭人,倦意上涌,该好好睡觉了,轻碰他的鼻尖,“不,是初儿怕你,怕你忧心,怕你烦恼,怕你不安,怕你总是这般皱起眉…”
她温软的手指抹着他的额头,“睡吧!”
安眠香袅袅绕绕,圈起一屋子的宁静,只是,宁静背后,是谁的叹息、忧心和痛楚…
第十四章 离人怨,总负多情6

顺康帝这一病,再次有惊无险,然,争储的形势愈加如火如荼起来。
表面看,太子胜算无数,因为这几年南陵璿隐藏势力,使得自己亦不入了皇帝的眼,然,以南陵璿的头脑,应该是有办法应对的。
福王府的书房,南陵璿正和好几个清客在商议。
其中一名道,“王爷,如今应是最好时机,有碧儿作证,再加上二皇子的一臂之力,这一回定能将太子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咖南陵璿则表情木然,缓缓摇头,“不!不可操之过急…”
清客们便摸不透他了,纷纷劝谏,“王爷,如今可不叫急了,再耽搁的话,只怕太子接着就登上大宝了!”
“是啊!王爷还在担心什么?”
聆南陵璿目光纠结,“等等…等等…我自有打算…今天先散了吧,小禧子,把两位独孤先生请来。”
众人皆怀着不可思议之情绪离去,稍后,独孤傲和独孤舞进来,南陵璿看着他俩,一脸沉重。
“王爷,说了吗?”独孤舞问。
南陵璿摇摇头,“昨晚一直说不出口…她不会答应的。”
“王爷的意思是…”独孤傲看了眼独孤舞,“让我们去说?”
南陵璿一掌拍在几上,内心似做着煎熬,“独孤先生,你说有希望吗?”
“应该是有的…”独孤傲看着他的样子,颇为同情,“不过,在下并不赞成,但王爷若要一意孤行…”
“行!决定了!独孤舞你去说!”他终是下了决定,挥手道,“快去吧!别让我后悔!”
“是…”独孤舞脸色亦凝重无比。
承锦阁内,一无所知的云初见泡好了香茶,满心欢喜地等着南陵璿的到来,然而,等来的却是独孤舞…
她伸长脖子独孤舞身后看,并没有南陵璿的身影,笑道,“怎么是你啊?这茶可没你的份!”
独孤舞笑得勉强,“怎么没我的份?我不喝不就凉了?王爷不会来了!”
“他去哪了?绛紫轩?”她随口问道。
独孤舞不说话,算是默认,立了许久,直至云初见讶异地看着他,他才说,“初儿,我今日来是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儿啊?这么一本正经的!要不先来壶酒,不过我可不陪你喝了!”她想着,也不知有没有喜了呢?却是不敢再喝酒。
“初儿…你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让你很难过。”他迟疑着,觉得这个任务交给他也委实难。
云初见不由一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快说啊!”
他狠了狠心,决定一口气说出来,“王爷这次进宫,遇上太子,太子气势凌然,找王爷要你,王爷…答应了…”
她笑,笑得花枝乱颤,“独孤舞!一大清早你跑来跟我说笑话呢!”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而且,打死她也不信!
“我没有说笑!初儿!是真的!王爷…也是身不由己!”
独孤舞的话如一道霹雳,穿透她的笑声,世间的一切,都在这一瞬停滞下来…
她头晕目眩,一口气接不上来,扶着门框喘息。

独孤舞忙伸手扶住她,“初儿,你没事吧?”
她挥挥手,按住胸口,却怎么也按不住那痛,努力吸一口气,“不,我不相信!我要去问他!”
“初儿!别去了…王爷如今不敢有半分大意…”独孤舞想解释,无奈云初见却走得飞快,他只有跟了上去。
云初见一路走一路觉得气血上涌,却不知何处来的力量,越走越快,终于到了绛紫轩,马上就可以见到他,却忽然没了勇气,扶住门框,手捂住嘴剧咳,咳得胸中剧痛,展开手心时,一手鲜红…
独孤舞追了上来,扶住她,“初儿,我们还是回去吧!”
“走开!”她染血的手将他一推,径直走进绛紫轩,当然,南陵璿是见不到的,只有茗思抚着肚子看着她笑,“哟,这不是太子…侧妃来了吗?”
云初见一阵眩晕,连茗思都知道了,看来不假了,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屏了气,“南陵璿呢?我要见他!”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外请求见他一面,而他亦避而不见,不曾想到,时过境迁,在她以为他们苦尽甘来时,一切竟然又重演…
这一次,茗思却是说,“他在!可是,他不想见你!”
她笑,笑得肝肠寸断,“好啊!南陵璿!你这个孬种!你就躲着吧!你若是个男人,就算要休了我,也自己出来说啊!让个女人给你当挡箭牌,算什么?”
“你出来啊!南陵璿!今日只要你说一句,你不要我了,我定立刻掉头就走,绝不赖在你福王府!”
“南陵璿…”
骄傲如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样站在绛紫轩门口像个泼妇一样叫嚣,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相信!她抱了仅存的最后希望,这是一个误会!是一个阴谋…
然而,当他的轮椅出来,当他扔给她一张雪白的纸片,当纸片上休书这两字刺痛了她的眼,才真正将她的骄傲击得粉碎…
“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她泪如雨下,要她如何才相信,昨日还抱着她说她青丝有多少,便思念她有多少的人,今日忽然变得如此冷漠无情?
第十四章 离人怨,总负多情7

他木然凝视着她身后,是王府四方的天空外看不到的地方,没有给她一个字,只对茗思说了句,“进去吧,外面风大!”
“是!璿哥哥!”茗思浮出大获全胜的微笑,推着南陵璿往绛紫轩寝殿而去。
云初见泪痕已干,心口的疼痛像利刃一刀一刀在割着,这就是妻和妾的区别,这也是茗思和她的区别,妻子是结发之人,是亲人,是祸福与共之人,而妾不过是财产,可以丢弃,可以送人,可以,如过眼云烟…
“南陵璿!”她忽而轻轻叫他的名字,轻远得仿佛来自天边。
咖她从靴子里抽出那把短剑,黄金的鞘,红宝石闪着璀璨的光。
“你还记得这把剑吗?”她淡笑倾城,笑容在红宝石的光芒里妩媚、绝然…
他的轮椅停住,却不曾回眸。
聆她便大笑起来,笑得满头青丝散落,“你说,若你负我,便让我亲手用这剑杀了你!可是,你知道,我不会…”
她揪住自己青丝如云,依然笑得骄傲,“南陵璿,你还说,我青丝有多少根,你便思念我几分!那么,今儿就斩断这万千烦恼丝,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当真是一把宝剑啊!她手腕扬处,发丝纷纷坠落,她的泪在青丝如雨中流近,脸颊因方才的气血上涌而泛着潮红,那一抹微笑如开到酴醾的桃花,“南陵璿,我发誓,我会让你后悔的!”
转身,不再有丝毫留恋,这个男人,不再值得她留恋,充满胸腔的,只有恨,无休无止的恨。
她摸了摸小腹,笑到脸部僵硬,笑到两腮酸痛,笑到眼眶迎风干涩…
她的身后,是乌发满地,和他终于回眸时,她看不见的痛…
“初儿!初儿!”独孤舞看着秋风掀起她瑰丽罗裙,她小小的身体似乎随时会被秋风吹走一般,心揪得紧紧的,如今,他究竟是对是错,亦分不清了,只是,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无法回头…
终于走到承锦阁了…
暖炉的火将整个屋子都烘得热热的,极品龙井的香味儿比烟还薄,然而,心空了,心冷了,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她浑身如同被抽干了一般,摇摇欲坠,往后倒去,恰如飘落的枯叶,空气中几颗血粒子,从她唇边洒落…
独孤舞大骇,跨上前一步,稳稳接住她。
她吐出的血滴,便喷在他脸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腥味。
她柔嫩的唇瓣染着殷红,朝独孤舞凄然一笑,“为何要这样?为何将我捧上天堂,又将我狠狠踩入地狱?如此,我宁可他从来不曾爱过我…”
独孤舞心酸得想落泪,“初儿,王爷是爱你的,这点毫无疑问,只是如今这境况,由不得王爷…”
“他何曾爱我?”她勉强支撑着她的笑容,充满嘲讽,“他爱的终究是他自己!他爱的是江山社稷!女人?感情?不过闲暇时的娱乐罢了!”
“初儿…”独孤舞无言以对,只道,“你很虚弱,在吐血,躺下让我看看可好?”
她无力地合上眼睛,缓缓摇头,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吐就吐吧,不过一个死字,我横竖是要死了…独孤舞,我真的不想再为这个男人哭了,我不想哭…可是…我真的好痛好痛…”
他何尝不痛?将她抱入怀里,“哭吧,初儿,想哭就哭吧…”
她把脸藏在他怀里,眼泪像决堤的水,哭得无法说完整一句话,“独孤舞…我就哭这一次…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哭了…只有你看见…从此…再也不会为这个男人而伤心…不要告诉别人我哭过…”
他呆呆地抱着她,有些话是再也说不出口了,怎么办?怎么办?说,还是不说?鼻端似乎又开始飘着血腥的气息,瞬间,空气里便被血腥味充斥得满满的,令他窒息,令他疯狂,令他生不如死…
胳膊骤然收紧,他狠了狠心,“初儿,哭过了,就振作起来,我知道,有些事你定不会答应去做的,但是,我必须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