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恒沙。”他直呼她大名,“你自己是媒体人,你热爱媒体人这份职业,可是,你却在这个环境里受到了伤害,所以,你觉得这已经不是你想要为之奋斗的职业环境,你觉得你的信仰和理想在崩溃在退缩,你觉得你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这样的职业环境让你感到索然无味,甚至开始讨厌,于是你选择辞职。”
她扭了扭头,想挣脱他的手指,可是,他到底用了多大力?非但挣脱不了,还把下巴给弄疼了,她愤怒,“你快把我下巴扭掉了!”
“疼是吗?这就把下巴拧疼了?”他反而更加用力了,指甲还嵌进她肉里。
她轻轻“啊”了一声,觉得这个人实在恼人!
他另一只手还绕到她脑后去,按着她后脑勺,不准她退怯,“那你可知道,你这一刀刀地扎在我心上,我有多疼?你没说错,你的确是个懦夫,但凡有一点波折,你首先想到的就是放弃!但你要明白,你要放弃你的职业,我不干涉,可是,我不是一份工作,说辞职就辞职!就算你现在请辞,我也有权力不批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硬了?“可是我…”
“没有可是!”他粗暴地打断了她,“不想看见我是吗?可以!那我就不出现!只要你自觉一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成天乱七八糟瞎想我就离你远远的!但你要不听话,那就别怪我逼你!”
涂恒沙睁大了眼看着他,连难过的情绪都忘记了,好半天反应过来,气得拿抱枕砸他,“粟融归!你给我滚!你太过分了!奶奶去世的时候,你伤心,我是怎么陪你的?结果你呢?你现在还凶我?你凶我?我简直…简直恨死你了!你给我滚蛋!快滚!我不想看见你!一点儿也不想!”
连砸带打,还带推,直接把他轰了出去,把门用力关上还不解气,简直太岂有此理了!她还以为他会温言细语地安慰她呢…
可是,如果他真要温言细语安慰她,她又愿意听吗?
下午的时候,郝仁果然来给她做饭,两个人的饭,三菜一汤,只是她吃不出味道来,住在这个家里,每一处都有妈妈的痕迹,时不时就会想起来。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逼着她吃水煮蛋了吧?
“怎么了?粟融归跟你说什么了?”郝仁注意到她神不守舍。
“没什么?”一提这个名字,她又想起他的警告,心里好一阵气恼。
郝仁正要说些什么,有人来敲门。
“别开!”她觉得除了粟融归不会有别人了。
“那我就不开了?”郝仁伸着脑袋问。
“请问,涂恒沙女士住这儿吗?”门外传来男子的声音。
不是粟融归?
会是谁?
“开不开?”郝仁又问。
她点点头。
门开,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映入她眼帘,她想了会儿才回忆起来,这人不是粟融归的那个律师朋友吗?姓…?
“萧…萧律师?”她惊讶地道。
“是我。”萧伊庭进来,向她伸出右手,“你好。”
她跟萧伊庭握了握手,心中却在揣摩他的来意。
萧伊庭坐下来,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份份资料,“看来我是不速之客了?你并不知道我要来?”
涂恒沙的眼神表明他说得没错…
“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吧。”他把资料给她看,“是粟融归委托我来的,关于你母亲遭受的网络暴力或者说网络造谣一事,粟融归想要追究相关人的法律责任。这些是他回国这两天搜集到的一些资料,你来看看。因为这种案子可提供的参考案例有限,所以他找我商量,我认为最终是要走到公安立案这一步的,你来看看这些是否无误,再者,你是受害人的女儿,有些事情需要你亲自出面。”
“立案?作为刑事案件?”涂恒沙快速把那些资料浏览了一遍,以粟融归的调查能力,两三天也够他把整件事儿调查得清清楚楚了,基本就是想夜的星星造谣,并且买水军带动舆论,这背后的交易,牵涉到的营销号全都罗列得清清楚楚,和郝仁那篇为舒慧洗清冤屈的文章完全不是一个角度。
她放下资料,叹了口气,“这种官司能打赢吗?不,应该说能立案吗?”她都没往这方面想过!而且,真要走法律程序,那就是给粟融星最痛一击了,她是乐见其成的。可他呢?那是他妹妹…
“不试怎么知道呢?”萧伊庭道,“用他的话来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由来已久,但现在因为网络的发达,达到空前的令人生畏的地步,万事总要有人去试!他本来是考虑民事诉讼,所以把一切都调查得明明白白,然后来请我,但是我给他分析,是建议他可以走公安立案。”
第333章 纷乱
萧伊庭从涂恒沙家里离开已经快十点了,涂恒沙和郝仁一起把他送走的。他走到红柳路尽头的时候,冲着路灯下的人影招招手。
粟融归走出灯影,问他,“说了吗?”
萧伊庭便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戳他脑袋,“你在这里熬夜吹风的有什么用?男人追老婆,最重要是什么?最重要是不要脸!你倒好!暗戳戳做这么多,不显山不露水的,白白把机会让给别人!”
粟融归眼皮耷拉着,不想接这个话题。
萧伊庭更加看不下去,“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我若是你,这个时候死皮赖脸也要挤进家门去!她妈妈刚刚去世,多需要人陪啊!你让另一个男人陪着她,给她做饭?你上回受伤是脑子里水还没放干净吗?我敢打赌,那个男人今天晚上不会出来了!”
这话粟融归可不爱听,“你别胡说!”
“我胡说?那你就继续在这待着吹风吧!看你化作望妻石人家搭不搭理你!”萧伊庭当真想掰开他脑袋看看,当初念书的时候也没听说他蠢啊!
粟融归头疼,“行了,谢谢你了!她跟常人不一样,只能下猛药,我要是黏着她,只会让她更烦我的。”
萧伊庭回想了一下自己经历,虽然这经历有些惨淡,但他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不喜欢人黏着呢?像他,就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妹妹,只要妹妹一出去,他想尽办法也要把妹妹骗回来…
想着自己家的妹妹还不知能不能回来,他自己也是断肠人一个,也懒得管闲事了,挥挥手,“得,我发现啊,你也不是常人!”
粟融归目送他离开红柳路,目光所及,是街灯潋滟,灯影凌乱,他心境也一片纷乱。
转身走进街口的楼房,走进二楼一套小开间。
立在窗口,可以看见红柳路上行人来来往往,目光再放远一些,还可以看到尽头红柳路小学的红旗,当然,如果是在白天的话。
这里,是从学校到外面大道的必经之地。
他的电话响。
他接听,对方是外卖骑手。
“我按照这个地址送去的,这家人说他们没点外卖啊!”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那就不送了吧!”他当然知道这外卖没用了,他是看着郝仁进去的。
“啊?不送了?”骑手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那…这个餐怎么办?”
“你吃了吧!谢谢。”他靠着窗框,不知谁家炊烟正浓,炒菜的香味溢满了空气。
他在窗边一直站着,看到穿黄外套的骑手骑了车出来,看到红柳路的小卖部一间一间熄了灯,却始终没看到郝仁的影子。
萧伊庭说,他今晚不会出来了。
他苦笑。
他几乎整夜没睡,第二天天没亮就起了,到楼下胖爷爷那里等生煎。
胖爷爷的生煎铺子才开门,他是第一个排队的。
“小伙子这么早啊?给丫头买吃的呢?”胖爷爷已经认得他了。
“嗯。”他含含糊糊应了。
第一锅生煎出炉的时候,已来了好些人,郝仁也在其中,是从学校那边走来的。
粟融归的心里忽然就像这生煎锅一样,烫得滋滋直响,能闻到焦糊的味道,疼。
郝仁买了生煎往回走,他手里的就只能自己吃了吧?
他回到二楼,打开电脑,敲他的键盘。
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去上学,一路清脆的小黄鹂啼鸣,不时还有嫩嫩的嗓子唱着歌,郝仁从红柳路深处再次出来,去上班。
他低下头继续敲键盘。
十点,他的电话再次响起,这一回是粟振,让他回家。
他想了想,还是订了餐,让人十二点送去学校她的家。不管她午餐有没有着落。
然后开车去了粟家。
第一次,粟振没有在书房和他谈事,直接在客厅等着他。
“爸。”他预感有什么事等着他,每走近一步,便感觉头顶压力多了一重。
粟振手里夹着一只雪茄,头也不抬地问他,“回来了也不回家?”
他默然。
“是不把这里当家了吗?”
“不是…”他走到了粟振面前,惊讶地发现粟振苍老了许多。这才多久的时间?当初那个没有一丝银发始终精神焕发的继父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脸上的肌肉明显地松弛浮肿,皱纹、眼袋,无一不在表现他的老态。
“你坐。”粟振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他依言坐下,粟振便叹了一声,“不服老不行啊,融归,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
“爸…”他不知道说什么,巧舌如簧他不是不会,但是,任何讨好的言辞在此刻的粟振面前都会显得滑头,不如不说。
果然,粟振摆摆手,“你们也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我呢,现在算是大势已去,我创下的基业也灰飞烟灭,以后家里要靠融珵和你了,你弟弟妹妹都太娇惯了,不能成事,你会不会因为我这个爸爸一败涂地而嫌弃我?是不是我这个糟老头子给你们丢脸了?”
“怎么会?爸您想多了。”褪去粟振原有的光环,接受该接受的惩罚,最终他仍然是粟振养大的继子。一无所有也好,负债累累也好,付出代价后,粟振于他就是个平凡的老人了。而事实上,他想得更多的是,粟振对他是不是真的没有怨尤?
粟振点点头,找火点雪茄,他眼明手快先看到了,打燃了给点上。
粟振用力吸了一口,缓缓道,“我粟振这辈子亏心事做过,所以我从没有怪责你和你女朋友,不怪你们,我自己种的因,我自己来尝这个果。”
这是粟振第一次正式表明对涂恒沙揭发一事的态度,但是,粟融归并没有感觉到轻松,以他多年记者生涯谈话的经验,这是粟振谈话的艺术,只怕后面抛出的问题才是让他为难的。
“融归。”粟振语重心长地叫他的名字,“我粟振这辈子亏欠的人多,但若说对谁没有亏欠,我想是你们几个孩子,还有你母亲。二十年前你母亲把你带到我身边来,我们一起组成一个大家庭,对你母亲,我敬她,重她,惜她,甚至超过我的原配嫡妻,而对你,我如融珵一般对待,最好的教育,最优越的生活,凡是我能给的,都给了你们。融归,你叫我的这声爸爸,我不虚。”
第334章 选择
粟融归从不否认粟振的养育之恩,但是…
他沉默地听着,也等着。
“融归。”粟振的语气更加沉重了,“爸爸对你们好,是因为打心眼里爱你们,从没想过要你们回报什么,但是,爸爸现在有件事想求你。”
用了求字…
“融归,爸爸知道,融星被我惯坏了,行事没有分寸,这一次的事,是她犯了大错,我已经教训过她了,至于小涂那边,我也深感痛心,你知道的,我当真是把她当儿媳妇看的,即便她举报了我,我也没改这个心。现在事情也发生了,我很难过,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有些事咱们私底下协商不好吗?你跟小涂谈一谈,看看我们在经济上多给她一些赔偿合不合适,虽然爸爸现在十分艰难,但你大哥那里总还能周转一些过来。融星到底是你妹妹,年纪还小,我会好好教她的,立案就不必了,你觉得怎样?”粟振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果然如他所料,粟振谈话的重点在这里,只是粟振好像误会了,以为是涂恒沙要立案的。
他没打算隐瞒,“爸,跟小涂没有关系,立案的事,是我主张的。”
粟振震惊地看着他。
他也没回避粟振的眼神,“是的,爸,是我。”
“好,好…”粟振似乎好半天才接受这件事,“好啊…二十年养育之恩,不如一个女人在你心里分量重…”
“不是,爸,这跟比重不比重的没有关系,事关一条人命…”
“不必说了!”粟振摆手,“我活了一把年纪,还不懂是非对错吗?我还需要你来教我?我知道融星错,所以我才来跟你讲人情!凭我二十年养育你之情,换你放你妹妹一马,你可答应?”
这实在是一个沉重的问题,粟融归心里有答案,但是字字千斤,实难开口。
“融归,你告诉我,可不可以?”粟振再次逼问他。
无法逃避了…
他咬了咬牙,“爸,养育之恩我永远不会忘记,但…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好…好…”粟振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看来我把你教得很好,是非对错,正义公理,你倒是立场十分坚定…不错,不错,用你妹妹的未来换你的锦绣名声。”
“爸…”二十年朝夕相处,二十年养育之情,他不是铁石心肠,孰能无情?人生中一旦到了需要选择的时候,都不会是容易的时候,这一次给他的选择,实在在他心里划开一条伤痕,怎会不痛?
粟振再次摆手,不让他说下去,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也收敛了,缓缓说出几个字,“融归,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当真不能答应?”
短暂的沉默后,他眼神坚定,“对不起,爸爸…”
粟振闭了闭眼,“那就不必再叫我爸爸了。”
如同晴天霹雳,粟融归怔怔地看着他,许久都没反应过来,沉默中,眼圈一点一点变红。
“也不用再姓粟了,你走吧!”粟振就此起身,往楼上而去。
你走吧…你走吧…
他耳边反复回想着这句话,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他这是被驱逐出粟家了…
“爸…”他不自觉已哽咽,起身想去追。
“走!”已经转身的粟振突然一声大吼。
从来不曾吼过他…
他停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粟振上楼。
他垂目,眼眶发涩,但,也只能离开…
“二哥!”“融归!”
两声呼喊异口同声。
“二哥!你别走!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改的!你答应爸爸啊,我们以后还是一家人!你永远都是我二哥!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好不好?”粟融星飞奔下楼,却在经过粟振身边时被粟振拉住了胳膊。
“爸,你别让二哥离开!你再跟他说说!好好跟他说!他一定会答应的!或者,让我去说!我去求他!好不好?”
而尚清梅扶着楼梯栏杆,流泪,“融归!你就这么走了吗?不要妈妈了吗?”
“你们谁要留他,就跟他一起滚好了!”粟振发了怒。
尚清梅和粟融星同时一个哆嗦。
粟振总以儒雅自居,平时鲜少真正动怒,可一旦发怒,家里是没有人敢说不的,也没有人会跟他一起滚…
粟融归就这样看着他的母亲。
公司出事以后,焦虑也让她迅速地老去,再华美的衣服,再精致的首饰,都掩饰不住发间生出的银丝,抚不平眼角的皱纹。
“妈。”他等着她。
她已经老了,如果她此时向他走过来,他会带她走,不管她过去做过什么,她终归是他的母亲,她养育他长大,他会给她养老。
但是,他站在那里等啊,最终等来的是,她跟着粟振上了楼,一步一回头,泪流满面,“融归,妈妈…”
她终究没有说出妈妈怎么样…
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其实他们所有人都是粟家的,只有他不是。
但他并没有怨尤,是他自己选择站在了和粟家对立的一面,纵然难过,但离开是必然。
出去的时候在大门口遇到粟融珵从外面回来,见到他,放慢了脚步。
而他,却走得更快了,头也没抬地从粟融珵身边走过。不是不想和他说话,而是,怕彼此说出来的话撕裂尚存的最后的回忆。
粟振上楼后便进了书房,随手轻轻带上了门。
他坐进椅子里,缓缓打开抽屉,从最底下取出一个相框来,相框里的照片是一张全家福,四个人的全家福。
他和阿馥坐着,小小的粟融珵站在他身旁,粟融星被阿馥抱在怀里。
那时候,粟融珵还是个喜欢穿粉红粉绿的傻小子,粟融星长得甜美又乖巧。
后来…
后来阿馥拉着他的手说:请你一定照顾好融珵和融星…
他呜咽一声,手指抚上照片,“对不起,阿馥,我没有照顾好孩子…我什么都没做好…我一败涂地…”
门外,尚清梅透过未关严实的门缝看着里面这一幕,一张脸忍怒忍到扭曲。
第335章 意难平
粟融归仍然是回红柳路。
已是中午,小学生们手牵手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在巷口的房子前停了会儿,没进去,继续往前走,不曾想,在一家火锅店前,似心有灵犀似的,往内看了一眼。
窗边的座儿,坐了一男一女在吃火锅。
郝仁和她。
郝仁早上出去的,这会儿中午又来了…
她不知扔了个什么进火锅里,溅起了油花,溅到她脸上,郝仁抽了张纸巾给她擦,而她,居然仰着脸,任他擦…
粟融归站在窗外,心里的疼痛像潮水一样汹涌起来。
身边熙熙攘攘,小学生吵吵闹闹像一群群鸭子挤着他而过,而他,却只觉得这世间空空荡荡,只剩他一人。
真的,只剩他一人了么?
他闭了闭眼,转身往回走。
还是回到路口的小楼,在二楼的房间里闷头敲字。三个小时后,合上了电脑。
这是一份倡议书,在网络发达自媒体泛滥的如今,身为媒体人,更要坚守自己的职业道德,至少要对自己写出去的没一句话负责任,至少新闻的真实性这个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要求要能保证做到!
可是,人心的浮躁,物质利益的驱使,有些人却任性妄为,以流量为王,以利益为王,胡编乱造,恶意引导,粟融星只是其中的一个。
这份倡议书就是提出这个问题。他将请业内同行签名,请求加强对媒体行业的管理,不管是传统媒体还是自媒体,都要守住本心,保证新闻的真实性。
也许,这不是短期内能做到的事,但总要有人提出来,总要有个开端!
他揉了揉眉心,看看时间,这个点郝仁肯定已经走了。他想起刚才在火锅店的一幕,想起郝仁早上从学校走出来,心里再次被疼痛绞着,越绞越紧,越绞越疼。
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到底意难平,快步下楼,朝学校走去。
她家的门是关着的,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敲门。
他不听见里面有响动,但不确定她是不是在猫眼里看到他便不打算开门了,索性给她发了条消息:开门!我真想进来你挡不住!
总有办法进去的!只要她不怕邻居看到难看!
总归他是不怕别人看到的,他现在还怕什么呢?天地之间孓然一身,什么都没了,也就什么都不怕了,倒是多了份孤勇。
门果然开了,她穿着家具服、拖鞋,非常随意的打扮。
所以,郝仁在这里时她都穿这样?
他不是圣人!他也是个正常男人!他会嫉妒!会怀疑!而且,因为他的全世界里只有一个她,这份嫉妒和怀疑比常人更来得强烈!他甚至已经在脑补郝仁留宿一晚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跟萧伊庭说的什么她不是这样的人,都TM是放屁!去TM的信任!他现在什么都不信了!
他阴沉着脸走进门,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然后,看到挂在阳台上的男款衣服,从内到外,全都有…
他内心的炸弹在这一瞬引爆。
“你干什么呀?”涂恒沙见他神态有异,皱眉问。
他再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便燃烧着火焰。
“你…”她下意识地往后退。
结果,他长手一身,轻轻松松便绕到了她后脑勺,再一用力,她哪里还有逃掉的可能?
她使劲儿挣扎,他索性顺着她的力道将她压在了墙上,吻,便准确地落了下去,但仅仅只碰到她的唇,便又被她躲开了,可就是那一瞬间的久违的甜软,让他火山一般彻底失控而爆发。
他压着她,再次低下头咬她,不管是咬到哪里,脸颊也好,鼻尖也好,像是被激怒的狮子,又像委屈的小兽,发泄着不满,也宣泄着憋屈。
她躲无可躲,觉得自己肯定满脸都被他咬上牙印了,气得捶他,“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他钳住她手腕,咬牙切齿,“我要让你记得我是谁!你又是谁!”
说完,直接将她抱起,往她房间而去。
“粟融归!”她捶打着他,尖声大叫。
他身体一顿,“叫我许归!我不再姓粟了…”
分明仍然是强硬的态度,她却听出了苍凉和落寞,很久以前某人抱着她说的那句话再度回响:我只有你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