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别扭着回到报社。
采编平台大开间门口,涂恒沙都快没勇气进去了,纠结了好一阵,内心里对自己说,“难道你永远不进去?”
最后,硬着头皮走入,也不敢四处乱看,径直走到自己座位,一屁/股坐下,顿时,一股凉凉的湿意浸透了她的裤子…
她第一反应是算生理期日子,可立即反应过来不对,马上站起来伸手一摸,一手红色!!再一看椅子,上面涂了薄薄一层疑似番茄酱的东西,她进来时心神不宁又太匆忙竟然没发现!
第59章 摄影记者的眼睛
那日在羊肉疙瘩胡同院子里她和粟融归的对话在脑中一闪而过,她首先怀疑的人便是他!
愤然朝他的方向一看,只见他若无其事在敲着键盘!她不笨,再一想,粟融归恨不能离她八丈远的态度,不像会这么做的人!那还能是谁?她想起今天粟融星的眼神…
果然,这会儿粟融星又是那般似笑非笑的样子望着她,眉眼里满是得意的挑衅。
她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这会儿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她如果现场和粟融星闹开,只会让自己成为笑话,而粟融星也不笨,并没有这会儿点破她,毕竟这开间里坐着的人没一个是蠢的,一挑破,谁都知道是她粟融星干的了!
两个女人,一个忍着怒火,一个忍着欢喜,目光在空气中一撞,已是火花四溅。
涂恒沙穿了件衬衫,衣摆本是塞在裤子里的,她利落地扯了出来,遮住已是尴尬的部位,若无其事去了洗手间。
站在洗手台前,她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没有备用的裤子,洗了之后穿湿的吗?总不能光着…
这种感觉她不陌生。
小时候破小孩儿们骂她是杀人犯的女儿、是疯婆子的女儿,拿石头砸她、拿脏水泼她,额头被砸破、衣服被泼脏,幼小的她比此刻更无助、更慌张,她不怕痛也不怕脏,只是害怕回去被妈妈看见,妈妈会伤心。她学会了自己洗伤口,也常常会在书包里带一套干净衣服,渐渐的,她的掩饰和隐藏越来越熟练,总能干干净净若无其事地回到妈妈面前,甚至,有时候还能埋个小小的“陷阱”,偷偷报复一回那些小破孩儿。
只是,没想到,多年以后她会再次陷入这样的窘境,而且毫无准备。
当然,不再害怕,只是觉得好笑罢了…
忽然响起一阵冲水声。
洗手间里有人?
她正想躲一躲,传来一声冷笑,“呵。”
某间门开了,陈琦走了出来,脸上写满讥诮,目光在她臀部一看,了然地嘲讽,“女孩子,但凡自尊自爱一些也不会招来无妄之灾,记住,不是自己的不要痴心妄想!也别见个有钱的就往上贴!否则,吃亏的是自己!”
陈琦这话说得,一副了解内情的样子,若非不相信,涂恒沙都要怀疑是她干的了!
“陈主任,我觉得您可能误会了一些事情!”她下意识便解释。
陈琦再度冷笑,“别忘了咱们是干什么的!摄影记者有着一双比镜头还善于捕捉和发现的眼睛!只有镜头拍不到的事,没有我们的眼睛看不到的事!”
陈琦一边洗手一边说,说完抽了一张纸,擦着手便出去了。
涂恒沙真是哭笑不得,她到底怎么了就给人人留下一个倒贴粟融归的印象?
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先洗了裤子再说吧,哪怕穿湿的也比现在红着屁股好!
当她光着两条腿好不容易把裤子脏了的地方洗干净,洗手间门又开了。
她也豁出去了,不管是谁来,只当她来生理期了呗!
第60章 报仇?
没想到,来的人还是陈琦,还递给她一个袋子,“还没上过身的,按吊牌价给我钱!别人穿过的我可是不要了的!”
涂恒沙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条裤子!
她大喜,抬头想要谢谢时,陈琦已经走了…
她笑笑,虽然陈琦这个人有些倨傲,说话也常常不讨喜,但是这一次也算雪中送炭了!
她把裤子拿出来,果然还带着吊牌,只是吊牌上的价格,她闭闭眼,内心哀嚎,赶上她大半个月工资了!陈琦和她之间除了分派任务,并没有过多交集,平时看起来严肃而又穿着低调的陈琦居然这么奢侈?
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换了裤子回到开间。
除了她旁边的郝仁有所察觉已经帮她把椅子擦干净,其它都平静如常,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就此到下班,她趁人走得差不多了,先还了陈琦裤子钱,磨蹭了一会儿才下楼。
因为采编平台就在三楼,所以通常有一部分人都喜欢走楼梯,今儿这楼梯就她一个人走了。
提着换下来的裤子,她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刚打开出口门,一个人影闪了出来,挡住了她的路。
粟融星!
不知是不是粟融星比她高的缘故,总是那种俾睨的目光看她,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表露无遗。
粟融星扫了一眼她提着的纸袋,嗤地一笑,“你也有钱穿这个牌子的裤子?不会是从粟融归那儿讹来的吧?”说完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不不,粟融归都说了,你不过是个陌生人,怎么可能给你买东西?是讹的哪个男人的?你说说!”
涂恒沙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带着淡淡的笑,一步一步慢慢朝前走。她这样的无害的人,这么着,也让粟融星在她眼里看出了些许威慑。
粟融星下意识地往后退,冷笑,“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你敢!”
敢与不敢的,涂恒沙也不说,还是那般笑着逼近她。
粟融星退到了墙边,眸色却更加逼人,“没错,你椅子的番茄酱就是我涂的!怎么着?”
涂恒沙终于说话了,仍是笑着,“没怎么着!我就是想告诉你,你用的这种招数,我小学就已经不用了!太低端!你等着,明天我要送给你的,至少是一条蛇!”她说蛇的时候,突然放大了声音,一脚踹在墙上。
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正好落在粟融星头上,并且顺着她的肩膀、手臂,落到了地上,黑乎乎的东西蜿蜿蜒蜒两尺来长。
粟融星啊地一声尖叫,立马跳开。
一声惊叫,引来了粟融归,在涂恒沙看来,当真如天神一般降临,粟融星见了顿时扑了上去,抱着他哭嚎,”蛇!蛇!“
哪有蛇?不过一条麻绳而已。
粟融归拍着她安慰,让她回头仔细看。
粟融星这才胆战心惊地回头,可不是上了那臭丫头的当!况且又有了靠山,当即就要给涂恒沙好看。
”你先去,在车里等我!“粟融归柔声道。
粟融星愤然不愿,非要报仇。
”听话,女孩子打架不好看,还是在报社,没准明天自己变成新闻了!“粟融归在她面前,永远这么有耐心。
”那你给我报仇!“粟融星咬牙,到底不愿忤逆他。
”好!“
粟融星这才气鼓鼓地走了。
涂恒沙则微微抬着下巴,眼睛里的笑都是酸的。尽管已经将粟融归和她心里的小许同学划上了不等号,但还是会觉得堵心。报仇是吗?她倒要看看,他怎么给他的宝贝妹妹报仇!
第61章 够倔的
没错!她常走楼梯,这根绳子一直悬挂在窗口的挂钩上,要掉不掉的,今儿只悬着一丁点儿了,稍有点动静就掉落下来。
我就是故意的!她的眼睛里写着这几个字,也带着挑衅望向粟融归,她甚至想问他:你要不要打我呢?
粟融归一步一步朝她缓缓逼近,一如她刚才逼近粟融星,不一样的是,她并不曾像粟融星那样步步后退,遂,几步过后,她的鼻尖几乎就擦着他衬衫的纤维了,淡淡气息直逼她呼吸。
她倔强而又僵直地一动不动。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她是一个对这世界怀有戒心的人,二十几年来,都不曾贴近过哪个男子,只有他,分明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偏偏又闯进她的戒备圈,次次逼她呼吸相濡。
她怕自己在这样的气息里迷失,屏住了呼吸,憋得双颊泛渐渐起了红晕,终于听得他慢悠悠的声音响起,“我再往前走你怎么办?”
她正憋着气呢!一说话可就漏气儿了!不理!
“始终不退么?”
“…”咬紧双唇。
只听他微微叹息,“也是够倔的。”
“…”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不是说要给粟融星报仇的吗?在这叽叽歪歪干啥呢?
他终于退开了一步,“别憋着了!小心憋出毛病!”
她本就实在憋不住了,正缓缓吐着那口长气,他这么一说,顿时被呛到,“咳咳”咳个不停。
她觉得他这态度有些像钝刀子割肉,要杀要剐不能爽快点?于是脖子一梗,颇为豪气,“粟融归先生,咱们速战速决,是要文斗还是武斗,你说了算,引颈待割是不可能的!”
“是吗?”他唇角噙着一抹说不明的意味,“那就速战速决。”说着,他扬起了手。
这是真的要动手揍她巴掌的节奏?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反抗!这于她已是条件反射!那些讨厌的小男孩儿总喜欢纠她的小辫子,若哪天是哪个男孩落了单要揪她,她捧着人家手臂就是一顿狠咬,所以,此刻她条件反射,捉住他扬起的手臂便一口咬了上去,而且算是使出了吃奶的劲…
若不是她手机这个时候响起,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将他臂上那块肉咬掉,毕竟隔着衬衫她嘴里都尝到了血腥味。
松口后她撒腿就跑,这一仗她算是赢了,可心里怎么这么不得劲呢?她对这个帮粟融星揍她的粟融归已经讨厌到了骨子里,可对粟融星又羡慕到了骨子里,有这样一个哥哥多幸福啊!当年她被那些小破孩欺负的时候就常常想要一个哥哥,被人欺负了她可以回家叫哥哥给她报仇,她甚至偷偷梦见过自己真的有个哥哥,梦里的哥哥长的就是小许同学的样子…
电话是樊越打来的,在那端急道,“沙子,棒棒糖丢了!”
“啊?棒棒糖怎么会丢了?”她顿时忘了和粟融归的“仇”,大声问。
樊越在那端说着棒棒糖走丢的经过的时候,涂恒沙已经上了辆车,开始在这个城市盲目地寻找棒棒糖,从它走丢的地方开始,放射性路线找寻。
第62章 找到了
找了一大圈,无果,却开始淅淅沥沥下雨。
涂恒沙想起第一回遇到棒棒糖时的情形,担心小家伙没准又在哪里受了委屈,心急如焚,眼前全是小家伙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而就在此时,她的电话响了。
是樊越找到了吗?!
她赶紧一看,手里电话差点扔了出去!
竟然是粟融归…
似乎,这是她第一次接到他的电话?
这是…咬了他一口,他还要追着她报仇?
她心里稍稍犹豫,接了,“喂?”
“在哪?”他的声音仿佛渗进了了淅沥的雨,冽冽地传过来。
“…”她哑然,这是真的要追杀过来的节奏啊?
“下雨了,在哪?”他又问。
“是啊!下雨了!粟老师您就放过我吧!”她急着找棒棒糖,没工夫跟他论恩仇呢!“多大仇多大恨啊?大不了明天上班我让你报仇得了!”
手机里传来他深深的呼气声,“在哪?我找到棒棒糖了!”
“啊?”她惊喜不已,马上告诉了他自己的位置。
“在那站着别乱跑!”他说完便挂了电话。
她从小就是一个乖小孩,乖乖的,唯恐惹妈妈生气,因着“乖”这个固着的属性,她果真便站在原地老老实实地等。
粟融归开着车过来的时候,远远便看见她站在最亮的灯下,唯恐他看不见似的,踮着脚望着车流的方向,一本正经的模样,透着一股莫名傻气。看得那么认真,可他车开到她面前了却又没发现,真真是傻!
他打开了车窗,棒棒糖激动地从座位扑到窗口,她才惊了一跳,脸上顿时笑容灿烂,从窗户里把棒棒糖抱出来就准备走,当然,临走之前没忘记向他道谢。她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仇归仇,帮了她,她也懂得感激。
雨比之前又大了些,她抱着棒棒糖站在雨里,傻得让人无法直视!他闭了闭眼,“还不上车?”
“啊?”她可是打算自己把棒棒糖送回去的,“不不不…”
一连串的“不”…
他眉头微皱,胳膊抬高了,“你说让我报仇的?”
涂恒沙看着他衬衫袖子,淡淡一线红痕,舔了舔唇。
“怎么?在回味我肉的味道?好吃吗?”
“没有没有!”她连连否认,她只是觉得牙根痒痒…
“上车!”他忽然变得严肃,“今日有仇今日报!我等不到明天!”
“…”好吧,她答应过让他报仇的,真是自掘坟墓…
她抱着棒棒糖耷拉着脑袋上了车。
“棒棒糖还是送回胡同?”他偏过头来问她。
“嗯。”羊入虎口的感觉有木有?她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
“…”能说吗?她只好岔开话题,“你在哪找到棒棒糖的?”
“在学校附近。”他说完又补充,“你家附近。”
“它…居然回我家了?”她颇为惊讶,不过,她本就是在学校附近捡到它的,想必它对那一块十分熟悉。
“嗯,在路上蹲着呢!见了我高兴得直摇尾巴,不像…”他说到这儿便打住了。
她却尽职尽责充当了一个捧哏的,“不像什么?”
“不像有些小狗,专会咬人!”
“…”这是在骂她吧?她没理解错吧?没错吧?
第63章 狂犬疫苗
棒棒糖适时地叫了两声,好像在说:嗯,我很乖。然后,格外开心地在她怀里拱。
她暗戳戳地哼了哼,偷瞟他一眼,他坚毅的侧颜和整齐的鬓角在忽明忽暗的街灯里阴影重重,看不出喜怒。好吧,她也从来不曾看出过他的喜怒…
她想了想,不管他是喜是怒,都决定不与他计较了!她咬了他一口,他还帮她找回了狗,怎么都能抵过她对他帮着粟融星的讨厌了!而且说到底,人家是兄妹,他帮粟融星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她和他只见算什么?再说了,如果她能有一个哥哥宠着,她估计也得为所欲为!说白了是嫉妒人家有个好哥哥呗!
一想通这事儿,她便决定将恩怨了了,于是问他,“你打算怎样?”
“什么怎样?”他开着车,窗外的雨点滴滴哒哒打在玻璃上,细细密密的,节奏明晰。
“那个…报仇啊…”说得还是有那么一丝心不甘情不愿。
他想了下,认真道,“首先得打个狂犬疫苗吧?虽然小狗口齿嫩,咬人可着实疼呢!”
“你…”他拐着弯儿几次三番骂她小狗也就算了,还一脸认真的模样?“呵呵!我决定了,明天一只真小蛇不会出现在粟融星椅子上了,你等着被蛇咬屁股吧!”
他却仿佛没听见她说话一般,自顾自继续说,“此其一,其二,营养费、精神赔偿这都是应该的吧?”
“…”这是想讹她一笔了?她眨了眨眼,“粟老师,你看起来不像没钱的人啊?”
“其三…”
“还有其三?”她认定他是想讹她了!睚眦必报?变相给粟融星报仇?哦!岁月真的是把杀猪刀!杀死了她那个温暖的小许哥哥!
“其三,如你所说,我还不是那么缺钱,所以,其一和其二,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
“…”这人,从来就不能像个正常人那样说话!“那…那你到底要怎样?”
“我做人比较喜欢…”他停顿了一下,思索的语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话的意思…涂恒沙琢磨了一下,莫非他要咬回来?她再次偷瞄他,低头看看自己手腕,呵呵尬笑两声,“你看我的手,又干又瘦,也没啥好啃的是不是?不如啃猪蹄来得爽快啊!这样吧,我下回买一堆儿卤猪蹄,让你过足牙齿的瘾!Q弹鲜嫩,还补充胶原蛋白呢!”
“建议倒是不错…”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她一拍手,算是拍了板。
“我还以为明天要煮蛇羹呢!”他悠悠的语气。
“哈哈!怎么会…怎么可能!你听错了!”反正没录音,不承认说过就得!
他眉毛微微一挑,倒是不再说话了,默默开车。
涂恒沙找回了棒棒糖,又解决了一件大事,心情颇好,车里的氛围也因彼此的沉默还一度比较和谐,然而,这和谐有些短暂,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便打破了。
“可是,融星的仇我还没报呢!”
“…”她决定继续讨厌他了!
第64章 我爸
“这样吧,我现在也没想好怎么报仇,等我想好再告诉你。至于猪蹄…”他顿了顿,道,“我目前也不想吃,等我什么时候想吃了,再通知你,你到时候别毁约才好!”
她哼了哼,“我还不至于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粟融归车上挂着几个蝴蝶车饰,有亚力克内嵌蝴蝶标本的,有玉雕蝴蝶,还有编织蝴蝶、绣品蝴蝶,她上次坐他车时就注意到了,此刻按捺不住好奇,问,“粟老师,你很喜欢蝴蝶吗?”他的微信头像也是蝴蝶呢!
“谈不上喜欢。”他淡淡的一句,这把话题给终结了…
涂恒沙抿抿嘴,感受着这天儿又给聊死的尴尬,然而,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的声音再度响起,“蝴蝶经历黑暗和蜕变会长出翅膀。”混着雨声沥沥,他声音里莫名多了些沙哑,像磨砂纸轻轻擦在心尖上。
涂恒沙愣愣的,眼前出现一行工整的字:蝴蝶经历过黑暗和蜕变终于长出美丽的翅膀,我们经历过跌倒和受伤会长得更壮!小蝴蝶,加油!
她扭头看着他,眸色迫人,“你说一句,小蝴蝶,加油!”
“干什么?”
“你说!好不好?”语气亦是迫人。
他默了默,终道,“小蝴蝶!加油!”
蓦地,她的眼眶浮起水雾,那个她臆想的,无数次在她难过和低落的时候给她鼓励,在她的幻象里笑着和她说“小蝴蝶加油”的小男孩突然有了实影,就好像一个模糊不清的梦,骤然之间云开雾散,梦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却又怕它始终是个梦,手一触便烟消云散…
她迷迷瞪瞪地,就这样伸出了手,指尖生温,真实而干燥。
他开着车,神色一僵。
她却沉浸在小哥哥的梦里,指尖缓缓挪动,从温燥的侧脸皮肤到下巴的胡茬。尤其胡茬扎手的触感,让她觉得惊奇,五岁以前的记忆已没那么清晰,五岁以后生活里已没有了亲密的男人,原来这就是胡子…是不是爸爸的胡子也是这样的扎手?
“摸够了吗?”车忽然一停,僵冷的声音响起。
涂恒沙一窘,手停在他下巴上,一如平时托着棒棒糖的下巴抚摸一样…
“咳咳…”她脸涨得通红,自己这只咸猪手在干啥?!“那个…我突然想起我爸了…”
“…”粟融归脸色更僵了些。
“对不起嘛…”她这一回承认自己理亏。
得,两个人就此聊崩,再不用多话了。
车一直开到胡同里的小院,虽通知过樊越棒棒糖已找到,但樊越还没回,许奶奶在家,先是看到棒棒糖跑回来,大叹,“哎哟!可算回来了!这大雨天的,弄的这一身泥水!赶紧的,奶奶给你洗个澡。”
话音刚落,看见粟融归和涂恒沙一前一后地进来,大喜,“呱呱!丫头!”
涂恒沙一听到“呱呱”这俩字就想笑,今晚已经把他得罪狠了,最好不要再招他恨,忙低头憋笑道,“奶奶,我去给棒棒糖洗澡吧!”
“我去!”某人硬邦邦地回了句。
奶奶笑了,“都去都去,你们俩去!”
第65章 多少钱
棒棒糖在外面浪了大半天,也是累了,洗完澡,吹风机给它吹干的时候,便趴在那里昏昏欲睡。
涂恒沙坐在一旁,看着粟融归给它吹毛,有些难以置信。本来她也想要参与这个工作的,但是被粟融归挤着挤着就变成了旁观者。他那一脸的温柔和专注,她还只在他面对粟融星时看到过,仿佛给它洗澡吹干是一件无比重要的事。
“粟老师…”她好奇地看着他,“你以前养过狗吗?”
他面色微滞,抚弄棒棒糖的手缓慢下来。
她知道他是不会回答了,又道,“看起来你很喜欢棒棒糖啊!”
他终于开了口,“有其狗必有其主!”
“…”这话的意思是?
她正思索着,就听另一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傻!”
“…”又骂她!?
结果她还没反击呢,打瞌睡的棒棒糖忽然睁开了眼,不依不饶地往他怀里拱,呜呜直叫,好像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忽然笑了,还亲了亲棒棒糖圆乎乎的脑袋,“还是比主人聪明一些!”
涂恒沙惊呆了,完全忽略了他所说,简直语无伦次,“粟…粟老师…你…你…”
他笑起来的样子她无法形容,如雾散云开,庭院上空皎皎辉月的精华尽数荟于他脸上,一时时光停滞,璀色惊人。可惜,这笑容如昙花一现,过于短暂,她一开口便将他的笑容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