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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她眸中的慌张让他明白,母亲这个词的意义…
“走!”他扶着她便往外走。
这一次,她没有挣扎,这样一跳一跳的速度,配合不上她内心的迫切。任他半抱着,几乎是被他夹在腋下提下了楼。
同样,由他提着到了医院,真正脚不沾地地进了病房,病房里,已经有好几个人:骆东勤兄弟,还有两个不认识的。
自入院以来,林芝一天天瘦下去,此时,已经瘦不成形,看见陶子来了,灰白的眼色微微亮了亮。
“妈。”陶子在宁震谦的搀扶下,走上去,握住了林芝的手。
“囡囡…”林芝很是虚弱,亦很痛苦,强撑着说,“我要回家…我想要回家…”
“妈!会回家的!等好全就回家了!好吗?”陶子心中的林芝是强势的,即便在病中仍然保持着坚强,到了近期,其实生活已经不能自理,可是却偏偏还要在陶子面前逞强,坚决不让她做一丁点不洁的事,从来没有这样哀求过。
林芝却轻轻地摇着头,“不…囡囡…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我要死在家里…让我死在家里…”
“妈…”陶子心中不忍,抬头看向骆东勤,却见骆东勤面色沉重地摇摇头。
她心知,已是如此了…
或许确是如林芝所言,像林芝那样的女人,无论对生活还是对自己都了解得无比透彻,对她的病,亦然清楚。
酸楚,还是强烈地袭上心头,死别,是她最憎恶的事…
“囡囡…求你了…让我回家…”林芝拉着她的手,表情痛苦。
“问过医生了吗?”陶子仍不甘心,问骆东勤。
“嗯…”骆东勤点了点头,表情却除了沉重,还有几分怪异。
陶子不知这怪异从何而来,不经意注意到骆东程,发现骆东程的脸沉得铁紧。
“那…现在回家?”陶子揣度着,这是林芝最后的心愿,如她这样的病人,是不是真的该满足她最后的愿望算了呢?
骆家的两个兄弟,却都没有说话,一个微红了脸,一个抽着冷气。
陶子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宁震谦却扶住了她的腰,应道,“如果要回家,那就回吧!囡囡,我先抱阿姨上车,你等我来接你。”
陶子这一刻倒是听懂,宁震谦说的回家,是回她的家…
而宁震谦说完,便俯下身来抱林芝。
哪知,林芝却推却着他的手,摇头,“不!我不要去囡囡那里!我要回自己的家!我要回自己的家!”
林芝自己的家,便是骆家了?
陶子再一次看向骆家兄弟,骆东勤的犹豫和骆东程的阴冷,让她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而宁震谦却是比她更早看明白…
心中有气,却不愿强求,亦俯下身来,软语相劝,“妈,我们回自己的家!囡囡是你亲生的女儿,囡囡的家才是你的家啊…”
“不!”林芝虽然虚弱,态度却依然坚决,“不是…我的家在东园,那是我努力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那才是我的家…是我的…那是我的…我要回东园…”
“妈…不要这样好不好?难道你又不要女儿了吗?”陶子索性蹲下来,此时的林芝,哪有半点骄傲和尊严和可言?陶子为之感到心痛和怜悯,穷其一生追求的,不过是一场虚幻,人生,到了最后有什么意义?
“回家!妈!我们回家!”骆东勤忽然坚决而大声地道。
然,话音刚落,骆东程就一巴掌打在骆东勤脸上,“混账!她凭什么死在我们家里?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忘了小时候的话了吗?妈妈是永远无可取代的!那栋房子,叫东园!为什么改名叫东园?你也忘了吗?是母亲生下我的时候,父亲为纪念骆家东字辈出生给改的!是父亲感念母亲的辛苦给改的!现在要让这个女人住进去!还死在里面!你是要让母亲从坟墓里爬出来还是嫌骆家不够晦气,你要再给添点?”
林芝听了这话,顿时泪如雨下。
陶子火了,站起来喝道,“骆东程!你别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我妈也为你们骆家辛苦了二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骆家有房子了不起吗?我告诉你,谁也不稀罕你骆家的破房子!请你闭上你的嘴!马上从这里给我滚出去!”
骆东程自宁震谦和陶子进来就窝了火,不便和宁震谦正面冲突,此时陶子一发怒,他便直接顶上了,指着林芝,语气神色极是凌厉,“我教训我弟弟,是我骆家的事!就算是她也管不着!你有什么资格开口?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你说什么?!”一道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宁震谦的脸黑沉得如乌云笼罩,中气十足地一声冷喝,“你再说一次?”
若比沉脸和威严,宁震谦多年部队生涯不是白混的,平日里哪怕云淡风轻地走过,也能让兵蛋子们背心爬过凉意,要知,他的云淡风轻,于别人则是寒风嗖嗖,更何况,此时是蕴了厉色的,随着他的一声喝,整个病房顿时静了静,如气氛被冰冻了一般。
骆东程好一瞬才在这冰冻里解冻,心中虽有惧意,却不甘在人前丢了份,不敢再说陶子,仍然只指着林芝,样子十分张扬,“我说?我说又如何?难道我说错了吗?她的娘!在该教她的时候在我家里做牛做马!想登我骆家大堂?做梦!这 二十几年我骆家就当请了个高级保姆!但是想进我骆家祠堂,却是休想!”
“大哥!你别…”这样的话,骆东勤都听不下去了,出声阻止。
却被骆东程给吼了回去,“你再为这个女人说句话试试?别忘了!骆家当家做主的是我!东园的主人也是我!你再啰嗦就跟这个女人一起滚出去!”在宁震谦那里吃的憋,只能从弟弟这里讨回来!语气比任何时候都凶恶。
骆东勤对大哥的语气十分不满,“什么叫东园的主人是你?现在东园的主人还是她!”言下之意,是林芝还没死…
“是吗?”骆东程冷笑,“那就试试,她今天进不进得去!”说完,还看了宁震谦一眼,隐晦中,却是透着挑衅。
陶子早已经被骆东程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林芝再怎么不济,也是她妈,被人这么糟践,她这人又护短,就跟打了她脸一样。
宁震谦有所察觉,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肃冷的声音响起,“骆东程,希望你,好好守住你的骆家家业!守住你的东园!”
骆东程微微一呆,却听宁震谦已经换了个口吻,低沉,却坚定,“林阿姨,走吧!”
林芝本就病入膏肓,此时还被骆东程这么一气,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心中再有不甘,也只能随宁震谦把她抱起来。
“在这等我?可以吗?”宁震谦低声对陶子道。并不担心陶子一个人留在这里会被欺负,论舌战,他深信陶子是不会吃亏的,而骆东程断然还不敢在公开场合打人,何况,还有骆东勤在这里,这厮虽然他不喜欢,大事上也做不了主,但却不会让陶子被他大哥给欺负了去。
但是,陶子却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骆东程的嘴脸,够她恶心,于是拉着他的衣摆,摇摇头,“我可以走的,慢慢地跟着你。”
骆东勤隔着一张病床看着她,心,沉落到了无底的黑暗,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她捻着宁震谦衣摆的手指,如此自然,仿似,他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其实他们,一直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任谁,也插不进去…
“好吧。你小心。”宁震谦声音转柔,抱着林芝往病房外走。
骆东勤看着两人慢慢远去的背影,面色阴郁,迈步也准备走,被骆东程喝住,“你去哪里?”
骆东勤站住脚步,却是头也不回,“你不是要我滚吗?”
“混小子你到底有没有良心?”骆东程怒道,“为了那个女人和我翻脸?我们都是姓骆的!”
骆东勤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不全是为了她,这样的家,我觉得倦了,够了…”
“你…”骆东程下一句还没骂出来,骆东勤就已经举步离开,这一次,再也没有停住脚步。
宁震谦小心地把林芝放至客房的床上,而后,返身去接车里的陶子。
林芝极是痛苦的模样,看了眼宁震谦,却什么也没说。
待宁震谦扶着陶子回来的时候,林芝却已经起身,一步步挪着,扶着墙,巍颤颤的。
“妈,你这是干什么?”陶子惊了一跳。
宁震谦则跨了一大步,将林芝又抱起,送进了房间。
林芝很是尴尬的神色,陶子,却已注意到地面,从卫生间蜿蜒而来的血滴。
她跳了几步,跟进卧室里,宁震谦刚好把林芝放至床上,他的身上,还有床上,也沾了血滴。
“妈…”陶子心里一酸,多种情感掺杂,既为这样的林芝,也为这样的宁震谦。
林芝脸上一苦,流下泪来。
宁震谦却面色不变,自去了卫生间。马桶里,还有更多的血,他没有让陶子知道,冲了个干净,而后,拿起拖把,将一路点点的血滴擦干净。
而后,净了手,自己换了衣服。
陶子站在门口,看着他重又一身清爽地走过来,心潮起伏,良久,却只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嗯?”听得她这么说,他实属意外。
她单脚立着,靠在墙上,凝视他换过的衣服,“其实,你可以不管的,这不是你的义务…”这时候的林芝的血,或者在常人眼里应该是极脏的,骆东程连让林芝进屋都觉得晦气,她为人儿女,责任在此,但眼前的他,真是没有必要这般…
竟为这个跟他道对不起?若在平时,他定然发火了,但此刻林芝的状况让他忍了,却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跟我客气?”
那样的语气,还略略湿润的手,陶子突然就红了眼眶,扭过头去,慢步往房里挪。
宁震谦也欲跟去,被陶子拦住,“你在外站着等。”
他便知不方便,停了脚步,见她稳稳妥妥走到床前,才放心退开。
陶子挪到林芝身边,伸手去触林芝的裤子,“妈,我给你换条吧…”
林芝却摇头流泪,双手按住裤子不让,“不要!不要!你别管!”
“妈…换条舒服一些。”陶子轻声劝道。林芝一直都这样,就是不让她伺候,在医院的时候还有特护给帮着,现在特护也不知哪去了。
“不!偏不!”林芝在这条上却极为固执,她没有照顾过女儿,没有脸,也不忍心让女儿来受这份脏这份累,更是喘息着道,“你别碰我,我痛,你动一下我就痛得很,受不了,我不要动…”
陶子自己脚还疼,也拗不过她,只怕移动了她真增加她的痛苦,只好在一边守着。
“他呢?去叫他进来。”林芝虚弱地道。
“嗯。”陶子扯了床薄被,给林芝盖着,而后叫宁震谦进来。
林芝闭着眼睛,极是艰难的样子,喘息了一会儿,才睁开眼来,看着宁震谦,断断续续地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家囡囡…是极好的姑娘…她不像我…你…很好…很好…囡囡很可怜…你会继续照顾她…会的,对吗?”
陶子听林芝这么说,竟像似交代遗言了,要把她托付给宁震谦,恁从前对林芝再不亲切,也受不得这个场面,当即便哭了,“妈,你别说了…”
宁震谦从来都不喜林芝,对林芝更谈不上尊敬。对他而言,一个舍弃自己孩子的女人,一个追求富贵的女人,再如何可怜,也激不起他的怜悯,但是,她是囡囡的母亲。
他曾说过,如果囡囡不认这个母亲,他便视之为陌生人,如果囡囡要认她,他便尊她如亲母。到了此时,囡囡作为女儿,怎会弃林芝于不顾?所以,他亦必然和囡囡一起承担这个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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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v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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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UID8848730 精华0 帖子13189 财富935411 积分13210 在线时间391小时 注册时间2012-10-24 最后登录2014-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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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5 22:54 |只看该作者 | 最新帖子 | 查看作者所有帖子 | 发短消息 | 加为好友 | 给TA转账
第265章 是他
至于照顾囡囡,那是他比林芝更看重的事,似乎,不需要林芝来提醒。
不过,还是愿意在此刻做出承诺,点了点头,“当然。”
短短的两个字,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决,一如他站得笔直的身板,和他坚硬的轮廓。
林芝似对他的态度满意了,颤颤地伸出手来,握住陶子的手,另一只手,则朝宁震谦伸过去。
宁震谦理解,她的意思,是要把囡囡亲手交到他手里,可是,林芝伸出一半的手却在空中停住,目光里有了迟疑和羞愧。
宁震谦注意到,她的指上沾了些血,此时血迹已干,在她指尖呈红褐色…
她的迟疑和羞愧想必也是源于此,怕她的脏,污了宁震谦的手。
宁震谦没有犹豫,主动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她那只在退怯的手。
那一刻,林芝眼泪直流,陶子的目光,也在他和林芝相握的手上定格…
最后,三人的手终是交叠在了一起,林芝除了流泪,再没说出一句话来。
陶子怕她太辛苦,轻声道,“妈,累不累?暂时不说话了,歇会吧…”
林芝却摇头,“不要休息…我怕我一休息就醒不过来了…囡囡,妈想看着你,好好再看看你…囡囡,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曾经崇尚且为之付出毕生心血的繁华,到了最后,只是镜中之花,而最后守在她身边给她温暖的,却是曾被她所遗弃的亲情,这巨大的落差早已摧毁了她的意志,只觉她的人生一败涂地…
正说着,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宁震谦抽出手来。
来者是骆东勤。
两人在门口有瞬间的对峙,但是,宁震谦最终没有阻拦他。
卧室里,林芝原本和陶子执手相对,骆东勤的来到,打破了林芝的平静,那是和她那荒唐的一生唯一还有联系的见证…
“东勤…”她哭着叫了一声。
“妈…”骆东勤亦唤道,脸色悲戚,更多的是内疚,“妈,对不起…”他怨自己这么多年来过于淡泊,从未想过要抢在大哥之前在骆家做主,造成现在连一句话也说不上的后果。
看见骆家的人,林芝内心的不甘和委屈上涌,一时竟激动起来,“东勤…为什么?为什么?东程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一生没有做过对不起骆家的事,我对骆家呕心沥血…无论对公司还是对你们,或者对你爸…没有一分错啊…为什么?”
骆东勤伏在床前,不知道该说什么,林芝有错吗?他不知道…
或许,最初林芝嫁入骆家的动机也是不纯的,舍弃女儿而嫁入豪门,不过是物欲作祟,可是,她在骆家的二十多年,小心谨慎,尽心尽力,确实抓不到错处,甚至,他绝对地相信,当林芝背着他下山的那一段,她心中所想的,绝不是物欲,所以,他才感念她这许多年的照顾。
但,今日这局面,错的又何止一人?母亲引领他朝着佛光前行,多年读佛,他更愿意看到人和事的善处,可是,这并不代表,每个人便是他愿意看到的模样,比如大哥,比如林芝…
又或者,错的,并不仅仅是人吧…
然,无论对错如何,眼前这个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人,都是和他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给了他缺失的母爱的人,无论她最初的动机是什么。
“妈,你没有错。没有…我谢谢你…真的…”
骆东勤说这话,确是发自内心的,然而,林芝却凄然一笑,“谢我?谢我这个保姆为你们家做了这么多年事么?”林芝深深记得,在骆家做了几十年的保姆阿姨退休的时候,骆家上下还依依不舍,派车送她回老家,给了一笔退休金足以养老,还拉着她的手说谢谢,而她林芝呢?自以为是骆家半个主人,到了最后,却连一个保姆都不如…
林芝的话让骆东勤眼神一暗,更多的不忍自眼中涌现,已是愧疚不堪,“妈,不是…我不是这样想的…”
“走吧…你走吧…”林芝闭上眼睛来,不愿再看骆东勤。
“妈…”骆东勤不愿离去,僵持地站在床边。
林芝拼着最后的力气激动地道,“你还不走要干什么呢?这么多年我在你家任劳任怨都是有目的的!是为了你骆家的产业!为了你骆家的富贵!现在你满意了吗?可以走了吗?”
骆东勤怔然。
林芝的话,或者,半真,半假…
“算了,你还是走吧,让她安静一下。”陶子站起身来,有送客之意。
骆东勤苦笑,点点头,“妈,那你先休息,我以后再来看你。”
林芝没有说话,只有眼泪横流。
送走了骆东勤,林芝显得很疲惫虚弱,尽管强打精神想要和陶子说些话,可身体终究没能耐住,睡了过去。
待她睡着以后,陶子才轻手轻脚给她换了衣裤,不便移动她,床单只能不换,在她身下铺了层毯子垫着。
林芝睡得并不安稳,终究太痛苦,睡梦里也哼哼唧唧的。晚上的时候,宁震谦做了晚饭,可林芝哪里还能吃得下去,只是摇头。
陶子心里难受,也没有食欲,恁是被宁震谦逼着,才吃了一点点,而后,便继续守在客房里。
宁震谦左劝右劝都没起作用,只好搬了张沙发进来,让她可以靠着睡一会儿,自己则陪着她,坐在沙发另一头。
林芝便血很严重,晚上又排了许多,陶子给她换了,让她干干净净地睡。
到了半夜,她也蜷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
凌晨的时候,莫名一阵心悸,她惊得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睡在宁震谦怀里,窄窄的沙发,挤了他们两个人。
而后,便朝林芝看去,林芝平静的样子,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糖糖哥…”她情不自禁,颤了声音轻喊。
宁震谦亦醒来,感觉到怀中的她轻微的颤抖,心中了然,松开她,疾步走向林芝,伸手在她鼻尖一触,心里一沉,沉重的目光看向陶子…
后来的事,陶子就比较迷惘了…
犹记爷爷去世的时候,她年纪尚小,可是却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丧事怎么办,墓地怎么选,丧葬该找谁…
彼时无依无靠的她,自己一件一件理着去办,纵然心里再难受,仍坚强着,把爷爷送入了土。
而此时,她较之从前成长了,成熟了,各方面也更强大了,却反而一片迷茫无所事事,好像所有的忙碌都和她无关一样。
眼前晃动着的,始终是那个着黑衣的身影,忙忙碌碌。
是他请人来确认林芝死亡,是他指挥着人进进出出,到殡仪馆,也是他在不停地打电话…
她没有啥方向,更不知道这密集的事情里她能做些什么,便只是迷迷茫茫地跟在这个黑影后面,有时,他走得急了,突然回头,便会和她相撞。
他于是会赶紧扶住她,摸她的头发,会低声说,“你脚疼,在一边坐着去,有我呢。”
她听话地任他扶着坐在一边,看着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来来去去,目光聚焦之处,还是那个黑色的身影…
她在S市并无根基,过客般的人物,却没想到丧事这几天十分热闹,基本都是她不认识的人。
骆东勤是以孝子的身份来的,很正式地给林芝戴了孝,他的好友们也来了好些,只是,骆东程却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江枫则一直在帮忙,还特意为此请了假,和宁震谦一起忙前忙后;而让她意外的是,严庄和宁晋平居然也来了。忙的时候,严庄便会去帮忙,不忙的时候,严庄则陪在陶子身边,并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陪着她,有时握住她的手,有时,把吃的送到她手上,夜晚,在她疲倦的时候,让她的头,靠在她肩上。
陶子睡得迷迷糊糊的,会闻到些许熟悉的香味,偶尔醒来,便会发现她所倚靠的,是严庄…
出殡那天,骆东勤私下里找到她,欲言又止。
“什么事?你说吧。”骆东勤此人,和骆东程完全是两种人,陶子还是看得清的,而且,他的表现,真的像个儿子。
骆东勤犹豫片刻之后,道,“这几天来看妈妈的人,有些是和骆家没有交情的。”
“是,当然。”陶子自然知道得很清楚,和骆家有交情的没有几个来过。来的人中,除了童氏的颐朵夫妇,她知道是代表陆向北来的,其他人,还真不认识了,只听说还有军区的,那军区的就是冲着宁晋平面子了。
骆东勤苦笑了一下,“算了,可能那些人你根本不认识…”
“你到底要说什么?”陶子完全搞不懂他的意思。
骆东勤最终却摇摇头,“当我没说吧,有些事是命数,如果自己没有问题,也不怕考验,自身有问题,也怨不得别人。只是,桃,以后好好保重。”
陶子点点头,只觉得骆东勤这话说得奇怪。
骆东勤再次苦笑,转身忙去了。从一些人际关系,他已经嗅到了不利于骆家的信号,他大哥到底是低估了宁震谦…本想跟陶子说说,能否在可能的范围内尽量保全骆家,毕竟,他是骆家的人,但是,话到嘴边,怎能出口?他无法开口去求人,而且还是自己所爱的女人。林芝这次的事就已经让他无法再陶子面前抬头,他不能再自毁脸面一次,还是,宁可有骨气地折断吧,更何况,腐竹空心,断了未必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