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陶子深吸一口气,“我会回S市的…”她的打算,就是年后在S市开始工作。
“好!妈妈等你过年!”林芝大喜,“早点回来啊!帮妈妈一起买年货!”
陶子无语,随便应付了一句,通话结束。
每次和林芝的电话都是这样,不长,说的也全是那几句重复的老话,不过,林芝仿似乐此不疲,也许,一颗母亲的心,原本就是这样吧。
回到苗苗宿舍的时候,门口站了好几个高矮不一的小萝卜头,一见苗苗,两个性格外向地就亲热地唤着“董老师”跑过来了,还有几个,则站在后面傻呵呵地笑。
原来是小萝卜头们给董老师拜早年来了,个个手里都提着特产呢。
“老师,放假你就要回北京了,这个是我们家里拿来的,自己家制的。”一个扎小辫子的女孩率先把一小篮晒干的干巴菌交给苗苗。
而后,一个个萝卜头们都排队来送礼物了,全都是云南当地的土特产。
个个都发现了苗苗身边的陶子,挤眉弄眼的交换眼神,却不敢说话。
“想说什么?不怕!”苗苗鼓励他们。
“这位阿姨好漂亮,是新来的老师吗?”羊角辫儿大着胆子问。
苗苗一笑,“不是,是老师的朋友。”
“哦…”羊角辫儿一副大人的样子,“老师,晚上带朋友一起去我们家吃饭吧,远来的是客呢。”
话刚说完,就听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董老师!”
第237章宁震谦
陶子惊喜地转过身来,欢呼,“小海!”
郝小海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陶子,惊喜不已,差点奔上来拥抱她了,跑到面前才想起不合适,几乎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在衣服上擦了擦,笑,“姐!姐!你怎么来了?太高兴了!团长呢?我可想死你们了!”
团长…
陶子心里咯噔一下,他们还不知道离婚的事呢…
于是只笑道,“他在北京呢,我来看我的朋友。”
郝小海似乎有些失望,不过马上又高兴地说,“姐,能见到你真好!好久不见了!准备在这待多久?过春节吗?还记得前年你过春节唱的那歌,真好听!我们全团都听陶醉了!”
“呵…”陶子面对热情的小海,真心觉得暖融融的,这孩子,没白吃她给的饭…“小海,可能春节不能留下来哦…”S团的记忆,是她心里永远的美好,她比小海更加怀念…
郝小海嘿嘿一笑,难为情起来,“也对,姐肯定要回北京陪团长过年了!”
“…”陶子无言以对,只是笑笑了事。
“郝小海,你来干什么?”苗苗见他老是提团长,怕陶子心里不痛快,把话题给岔开了。
郝小海这才想起正事来,“哦!瞧我!一见我姐就什么都忘了!董老师,是这样的,过年前我们团搞联欢,想请您和学校老师以及孩子们一起联谊,政委派我来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苗苗哼了哼,话里带刺,“你们不是有规定,不和地方女青年乱拉关系吗?”
“这个…”郝小海是个好孩子,顿时腼腆了,扶了扶帽子,尴尬地说,“不是…那不是八一的时候你们也来慰问过我们吗?这…礼尚往来的…”
苗苗冷淡地道,“你去和校长谈吧,我过年要回家!”
“回家?”郝小海再一次失望,“哦…好吧…那我去找校长…可是,方…”
“桃桃!走!我们送这几个孩子出去!”听见这个“方”字,苗苗居然如避蛇蝎一般…
陶子搞不清到底是什么状况,被苗苗拉走了…
对于苗苗的终生大事,陶子再一次表示了担忧,在把几个孩子送走,单独和苗苗往小镇走去吃饭的时候问她,“苗苗,你和方驰州到底怎么了?如果真的爱得太辛苦,我还是建议你回家吧,上次那个啥先生的挺不错…”
“桃桃妈!你怎么跟我妈一样了!”苗苗无语地扔给她一个白眼,“放心吧,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有把握!我在这不知道多开心呢!生活,不仅仅是为了男人!我和学校签约了,还没满约,怎么会回去?而且,我很喜欢这里,你能理解吗?”
也是…
陶子无话可说,她也是很喜欢这方高原的天空的。
苗苗见她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宽她的心,“桃桃!你还不了解我吗?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好吧!”陶子拿她没辙,只好挽着她道,“记住,随便什么时候都不要委屈自己,万一受了委屈记得还有我,这肉麻的话我只讲一次啊,我们是彼此永远的后盾!”
“那可不!”苗苗仰天一笑,顺带着揽着陶子的腰,大踏步往饭馆奔去。
饱餐一顿之后回到学校,没想到小海还在等。
“姐,你回来了。”小海见着她,笑嘻嘻的。
“小海,你还在等董老师答复吗?”陶子暗笑,苗苗这团支书还挺能耐的。
小海却笑道,“不是,我等你…”
“我?”
“是的!姐,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这一回存了好些格桑花的种子,给你带回去。本来打算让方参谋长回去的时候路过北京给你捎去的,既然姐来了,我就直接给你了。”
“小海…”陶子很是感动,这个弟弟啊…
何必要小海再送一趟?虽然过年不能留在S团,但是陶子既然来了,而且小海还邀请了,她怎能不去S团看看?虎子又长高了吧?余嫂和老余好吗?余嫂还要和她打亲家呢,可是她的小囡…
每次想到这里,她还是会觉得痛,掏空了一般的痛…
一路旅行,带了不少礼物,携带着跟小海回S团,这一次,搭的是部队的顺风车,司机已经是新兵,她不认识,小海在那一个劲地吹牛,把这个前团长嫂子吹成仙女下凡,陶子瞪了他好几次,也没阻止他的滔滔不绝,把人家新兵听得一愣一愣的…
给小海送了一块伦敦带来的怀表,给新兵送了一套军刀,新兵受宠若惊,“我也有啊?”
陶子汗颜,她倒是想给S团每一位可爱的人送一份礼物,可是她没有一千份,她对小海表达了这个遗憾…
“没关系啊!”小海笑道,“姐的书就是我们最好的礼物,下回姐出书让团长再买一千本送呗!”
一千本…
平静的心里,那些往事蠢蠢欲动起来…
那张黑沉的、绷紧的、别扭的、生气的、被她整得无辜的脸还是如此鲜活啊…
她轻轻一笑,“信他吹!”
那语气,仿若,他仍然是她的他一样…
“我说真的!团长答应过的!对了,姐,你的书什么时候出来?过了年才出的话我可就收不到了!”小海道。
“怎么?”陶子初时不懂,转念一想,清楚了,“小海,你要退伍了吗?”
“是啊!”郝小海眼里流露出别样的神色。
那种眼神,陶子也曾在宁震谦的眼里看到过,是对高原的热爱,对部队的不舍…
那一次她指挥全团的送别仪式,将一辈子镌刻在她心里!
“小海,退伍回家打算做什么?”她记得小海老家离S市不远,如果他回老家,说不定他们还可以常常见面,只是,那样就暴露她和他家团长的婚姻状况了,然,这已经是事实,也不必藏着掖着。
“还不知道呢!到时候再看!回去跟爸妈商量一下。”
陶子明白,退伍不比转业,这安置可是个问题,想了想,问,“你有没想过找你家团长,或者可以给你一个好的安排。”
小海忙挥手道,“姐,谢谢了!千万别跟团长说!我们绝不给组织添麻烦!”陶子再一次地汗颜…不过,还是告诉小海,退伍以后一定要打她的电话。
和小海暂时挥别,她要去看余嫂和虎子。小海请她待会儿去食堂吃晚饭,可是,她已经不是家属了,在那样的氛围里会很不自在,再者,那个食堂,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再一次走进…
那一个春节,她和他初婚的宴席,他背着她满食堂跑的画面,会把她的心烧得滚热滚热…
余嫂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来,惊喜不已,“哎哟!这是谁啊?这么久也不跟我联系,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你们家团长呢?怎么不进来?”
每个人看到她提到的都是团长…
她只好强笑,“就我一人来了,他在北京。”
“这是唱哪出啊?先进来再说!外面也够冷的!”余嫂把她让进来。
虎子还认得她,跑过来围着她喊,还探出门外去看团长叔叔有没有来。
陶子把礼物交给他,暗自摇头,这个人,是有多深入人心…
余嫂一边招呼她一边开始拾掇晚饭,陶子才吃过午饭,肚里还饱饱的,不过,也知余嫂的热情,便帮着她一起准备。
余嫂一见她的架势就惊叹,“哟,进步不小啊!这军嫂,越当越出色了!”
陶子觉得自己最好的反应就是微笑,再加上傻笑…
“对了,你…还没有动静啊?”余嫂的目光在她肚子上扫来扫去。
陶子无奈地望着她,“我倒是想啊,可是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啊…”
孩子…
这是她心里不能提的隐痛啊…
“也对!叫团长努力呗!”余嫂冲她暧/昧地笑。
团长!团长!团长!这个曾经使她荣耀的称呼,这个每每被人提起她就一脸骄傲的称呼,现在,快成紧箍咒的咒语了…
于是,在老余回来的时刻,她不想再被问一句:团长呢?自己先招了,“我一个人来看朋友的!团长在北京呢!”
此话一出,反逗得余嫂和老余哈哈大笑,只是,她怎么也笑不出来。
一个人演幸福的独角戏好难,她飞快地吃完饭,便要告辞。
“这么晚还回去?可以住家属招待所啊!”天色已经微黑,余嫂不放心地看了看屋外。
宁震谦走后,原来的宿舍已经被新来的团长住了,陶子明白,这么晚回去,势必又要麻烦别人送,所以,便听从了余嫂的建议,住招待所,不过,却没有接受余嫂的挽留。
从老余家出来,沿着S团走了一圈,从前那些点点滴滴一滴不漏地浮上心头。
她如何狼狈不堪地连滚带爬来到S团,如何费尽心思地把他收服,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次欢笑,每一次流泪,每一次怄气,历历在目,仿若昨天…
不知不觉来到操场,高原的风还和那年一样,闭上眼,仿佛还能听到那日气壮山河的报数声,“报告!一连应到三百人!实到三百人!报告完毕!请指示!报告!二连…”
没有阻止眼泪往下淌,不因为悲伤,而因为幸福。曾经幸福过…
她快步穿过树林,来到望妻石。
他说,战士们想念妻子和恋人的时候,会在石头上刻下他们的名字。
那么,亲爱的,此刻,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包里还有一套瑞士军刀,她取出来,一笔一划,在望妻石最中间最显眼的位置,工工整整刻下“宁震谦”三个字…
月洒初华,薄薄的一层,轻覆在他的名字上,那一瞬,所有其它的名字都失去了光华…
她仰月凝笑,亲爱的,我很想你,可是,不需要你知道…
———
在小镇停留几日后,苗苗放了假,俩人结伴去了大理。
大理于陶子,就像童年的鬼城,分明对它心悸,却又抗拒不了它的诱/惑力,终于还是踏上了那片传说中“三家一眼井,一户几盆花”的土地。
穿行在街巷的老宅间,亲历庭院花木扶疏,鸟鸣声声,溪水淙淙,果然是一处好地方。
只是,不知道,那一所他曾为芊琪买下的房子在哪里?
这个念头一起,就被她打压下去了,不该再想…
复兴路繁华的街市,店铺林立,苗苗一眼便被绚丽的扎染工艺给吸引住了,一头钻进店铺里。
陶子摇头,这个苗苗,对服饰的追求还是这么执着,只不过,现在走民族风了…
她看着店里人挤人,没兴趣去挤,便在外面等,并顺便欣赏一下当地的建筑和不一样的民族风情。
然,一个声音却忽然传入她的耳朵,“就站这里吧,没有风!”
她顿时如遭雷击…
这个声音!就算她轮回转世也会记得!
身体不由微微发抖,转过身来,只见不远处屋檐下站着的两个人不是宁震谦和芊琪是谁?
她顾不得去观察两人是怎样的光景,也顾不得细看芊琪现在是否健康,第一个反应就是——跑!
慌乱下,她不慎撞上从店里刚出来的人,撞掉了人家手里的石头和扎染,她匆匆捡起,塞回对方怀里,一声“对不起”之后,逃得无影无踪…
直到藏好了之后,她才捂着胸口,按住那颗“咚咚”乱跳的心,偷偷探出头去张望,然,却不见了那两人的踪影…
仿佛刚才的匆匆一瞥是她的幻觉一般,可是,她知道不是幻觉,不是…
她靠在墙壁上,深深的呼吸,全身无力。再见他,反应的强烈,原来超过了她自己的想象…
她自嘲地笑。
原来,芊琪手术成功了!
春节在即,他们这是来从前的梦想之家过年吗?
她用力抓住胸口的衣服,仿似要将那不该来的酸楚一丝一丝抽丝剥茧般拔去…
囡囡,你不该有这样的反应的,不该啊…
她闭上眼睛,背后凉凉的,竟一身冷汗。
手机响,是苗苗在找她,她平复了情绪,从藏身处出来,慢慢走回原处,笑容灿烂,“我去那边那家店看玉石了,想买块玉。”
“别啊!这旅游区的东西就买些玩意儿玩玩,玉什么的还是别买了,你认识玉?别上当!”苗苗当即阻止她。原本就是一个借口,她笑了笑,“好吧,听你的,不买!”
想到他也在这个空间里,大理的风光她再无心欣赏,最怕的,还是和他遇上。
她曾经想过,他们之间会有重逢的时候吗?如果在茫茫人海相遇,该说些什么?
她想,她应该可以做到走上前平和地冲他微笑,然后说一声,嗨,好久不见…
可是,原来她做不到。
也许,是她还没准备好…
然,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钻进人**寻觅藏身处时,有人微皱了眉头,目光在川流的人潮中搜寻。
“看什么?”芊琪问他。
他轻轻摇头,“没什么。”可是,真的好像…只一眨眼,就不见了…不过,应该不是,怎么会是她?他真是病入膏肓了,身形稍微瘦小一点的都会被他错认成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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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唯一的妻
S团岗哨处,一辆黑色的车驶过来。
哨兵按照惯例令其停下,严肃地上前盘问。
车窗放落,露出男子略显清瘦的脸,肤色暗黑,一双黑眸如幽深的潭,对上时,不怒而威。
“成子!”略冷的一声沉喝。
叫成子的哨兵大惊,“团长!”
而后,惊喜之色迅速漫上,成子“啪”的一个标准军礼,响亮地喊道,“首长好!欢迎首长回来!”
警戒打开,宁震谦缓缓将车开入。
团长回来的消息迅速传遍S团,在闲的官兵们纷纷跑了出来,激/情澎湃的喜悦,在奔至宁震谦面前时,却停了下来,迅速地列队,肃穆敬礼,响彻云霄的一声,“首长好!”
宁震谦表情渐松,刚想说话,眼前整齐的队列却突然如潮水一般汹涌过来,欢呼声中,将他举起,抛高…
他在S团是威严的!是铁腕的!这些猴儿们什么时候敢对他这样?!这若是在从前,早让他们脱层皮了!
可是,在不断的起起伏伏中,他绷紧的脸终于松弛开来,这些家伙,他又何尝不想念他们?不想念这高原这团?
大伙儿的热情终于控制住,让团长稳稳落地,最前面的小海几乎哽咽了,红着眼眶道,“团长!您是来接嫂子的吗?”
嫂子?!
这个词让他心口剧烈一跳…
“你说什么?嫂子?”恍若隔世!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海是在说囡囡…他是多久没听到这个词了啊…嫂子…嫂子…心里默默念着,念得他心里热浪翻滚…
“是啊!嫂子!我姐!前几天也来看我们了!还在家属招待所住了一晚呢!”
果然是她!真的是她!他想起了大理街上那个一闪即逝的身影…原来他没有看错!
他眼眶一热,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转身再赴大理,去抓住那一瞬的稍纵即逝…
然,念头一起,很快便沉落了…
他如何去找?如何去寻?是他亲手放了她自由的啊…
眼眸里闪过不易察觉的苦涩,小海却还在说着,“团长,你来晚了啊!嫂子已经和董老师去大理玩了!然后就自己回家去!你们没约好时间吗?”
大理…
这两个字引得他眼前再次浮现出惊鸿一瞥的那一幕,他悔,唯一悔的是当时为什么没能把她看清楚,即便无法再走到她面前,悄悄地多看一眼也是好的。他想她,想看她,想看看她胖了还是瘦了,过得好不好…
小海说什么?回家?她要回家吗?回北京?还是…
哪里是她的家?
可是,和苗苗一起,必然是回北京了!
他心内一喜,清淡地回答小海的话,“嗯…她们在大理玩,我来看看你们。”
他在说谎…
可是,他多么希望这个谎言是真实的…
“对不起,我先打个电话!”抛下热情洋溢的兄弟们,他走到一边打电话,他必须知道一件事!
拨通了严庒的手机,他道,“喂,妈,是我。我想知道,苗苗是不是回来了?嗯,她和谁一起回来的?好,你问问二叔,我等您回话。”
对于二叔的行为,宁震谦在云南八年,最初并不知道,后来,回家时间多了才渐渐发现,这样的行为让他很不齿,甚至于不愿意跟二叔多说一句话,可是,想到他自己,他亦觉得失败,他,又何曾给囡囡带来幸福?
几分钟后,严庒回来电话,告诉他,苗苗确实回京了,但是,是一个人回的,言语间对儿子充满了怜惜,儿子期待什么呢?
“哦,知道了…”宁震谦放下手机,心,沉落下去,黑眸里灰暗一片。北京,她再也不会回去了…
S团对于他的到来表达了极度的热情,在食堂备了晚饭款待,老余还嘲笑他回北京怎么瘦了这许多,还是S团的水土养人啊!
他没出声,也不知该如何说,只附和了事。
然,当兄弟们把一大杯酒放在他面前时,他却婉拒了。
他答应过她,要好好生活…
他曾答应过的事,已经有太多无法兑现,这一条,也许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了…
众兄弟知道他曾受过伤,想着也许是这一原因而不能喝酒,也就不再强迫他,允许他以水代酒。
深厚的战友情岂是一杯薄酒抑或一杯清水所能改变的?那一场简单的盛宴,给了他半年来不曾有过的热烈和繁华,然,纵然世间繁花似锦,又怎能填满他空旷的心?
他的心,已经空得能装下云贵高原的天…
小聚,终究是要离别。
男人之间的离别少了客套和挽留,多的,是洒脱和果断。
离开前,他去了望妻石。
穿过那片树林,他背着她一同摔倒在地的情形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他心中苦涩一片,那些往事,真的成为昨天了,不复回来…
立在望妻石前,已是薄暮浅镀,灰白的暮色里,天边新弦初上,遥远朦胧,若隐若现。
他还记得那一个夜晚,她站在望妻石上,双眸如星星般闪亮。月辉如银,她温软的唇瓣贴上了他的唇…
唇上似乎还有她的温度,她温软甜美的记忆如镌如刻,心中浮起她的容颜,他是如此地想念她,想得心口发疼…
低下头来,目光在望妻石上定住。
那是什么?
他的名字,如此明显地刻在最中央,瞧那笔锋,分明是新刻。他几乎能想象出她写名字的样子,定是抿着唇,极认真的表情,一笔一划,一丝不苟…
心尖忽的就湿润了…
蹲下来,沿着她的笔迹,慢慢地勾勒他的名字,宁震谦。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好看过…
可是,也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刺眼,刺得他眼眶涩痛…
囡囡,囡囡…
无声地唤着这个名字,舌尖在上齿龈的地方轻点,唇形微动,仿佛,她就在身边,就在眼前,双眸闪亮,调皮地冲着他喊“首长…首长…”
要怎样,才能让想你的心,少痛一点?
并没有在望妻石上刻她的名字,因为,他的心里,也有一块望妻石,上面早已经深深刻着一个又一个的“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