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经没有少女时期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势头。
简青不由得莞尔一笑：“也好，反正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吧。”
“好，我们俩还会客气吗？”
简青轻笑着挂了电话，很快神游太空起来，久久都没有回过神。
还是简母过来提醒了她。
“在发什么呆呢！东西我都给收拾好了，你直接带上就是。对了，我还给你装了点泡菜，最近几天才腌好的，可能不怎么入味，你再让它多放一会儿啊。前几天我去农贸市场买的土鸡要不要给你一块儿装上？那土鸡可好了，你拿回去给琰琰炖汤喝！”
看简母的架势，恨不得把整个家都带上给简青陆琰装走似的。
简青没有提起陆司墨的事情，只是无奈道：“这些衣服就放在这里好了，过段时间我还会带着陆琰回来，到时候不就可以穿吗？他也不缺衣服穿的！”
简母听了简青还要带着陆琰回来住，当然是乐呵的：“也好，放在这里了，之后回来也不用带衣服了。不过泡菜和土鸡你总要拿吧，都装好了，土鸡也是杀好弄干净的，套了好几个袋子的！”
“泡菜我带走，土鸡就算了，你自己留着炖汤喝补补身体。”简青就是担心简母一个人在，就会吃得很随便，“你可不要整天面啊粥啊的，就解决一顿，这个年龄还是要多吃一点大补的东西。回头我让楚云买点冬虫夏草给你带过来，你没事儿就炖汤喝，磨成粉直接泡水喝也可以。”
“冬虫夏草那么贵，买这些做什么。”
“做女儿的一点儿孝心！行了吧？”
“行行行，反正你都给装上吧。琰琰！琰琰！你妈妈要走啦！”简母冲里屋喊着。
在这里肆无忌惮玩耍了好几天的陆琰，都有些舍不得走了，抱着简母喊了好些声外婆，直喊得简母心都快化了，才被简青牵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简母一直把母子俩送到楼下，目送两人上车离开。
简青开车回去的一路上，都还心事重重的。
陆琰年幼天真，没发觉她的不对劲。
一个多小时车程一晃而过，简青开车进小区停好车之后，自然是带着陆琰直接前往陆司墨家中。
提前告诉过他，自己会带着陆琰回来，他应该是在家的吧。
这样想着，可是当她敲响陆家的门时，却无人回应。
“你爸爸不在家吗？怎么会没人呢？”简青等了许久都没见人来开门，便忍不住问陆琰。
陆琰仰着小脸儿，也是懵懂地摇摇头：“唐奶奶不在吗？”
在他印象中，唐奶奶应该总是在的啊。
“好像也不在呢，难道都出去了？”简青暗忖，又拿出手机，“我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再说。”
她拨通了电话。
却无人接听。
简青皱了皱眉，很是不解。
她又反复打了两三遍，依然是无人接听。到后来，就是直接关机了。
联想起蒋玥告诉她的话，很显然，陆司墨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妈妈？”陆琰轻轻喊了一声，“爸爸不在吗？”
“可能是因为上班太忙了吧，那小琰还是跟妈妈一起回家好不好？”简青由不得多想，只能先把陆琰带回去再说。
陆琰想不到太多，只因为能够和妈妈待在一起而兴高采烈。
“好啊！我们回去可以看到饼干吗？”
“当然，她现在应该也在回来的路上，妈妈把她送到楚云阿姨那里去了。”
一大一小，一问一答，随着进了电梯。
此刻，一门之隔。
被黑暗所笼罩的整个空间，阴云密布积郁，压抑的气氛浓重得像是化不开的墨。而在这墨色之中，一道比墨色更浓重黑暗的身影，几乎是蜷缩成一团，贴着门，睁着寂静无望的双目。
他久久未动。
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从敲门，到疑惑，到打电话，到离开。
他手里的手机锲而不舍地无声响过多次，后来他便直接关机了。
而这压抑，这黑暗。
似乎还将持续下去。
对此，简青一无所知。
她带着陆琰回到家之后，楚云便很快带着饼干过来了。顺便带来的，还有给简青准备的新车钥匙，正是按照她去温阳前，给楚云电话中描述并且要求的白色路虎车。
当然，她此行的任务还有帮罗南带来的，给简青的催稿任务。
这几天简青带着陆琰在温阳老家玩耍，此前安排的每天完成字数的任务，几乎是没有达成的。
罗南不敢反复打电话给简青，怕她不耐心索性撂挑子。
于是楚云便成了这个无辜的替代品，不断地接受罗南的短信电话轰炸。
楚云态度是不敢强硬的，也就只有以柔克刚，守在简青身边默默看着她，用眼神提醒她该完成任务了。
简青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投身于工作中，进了隔音书房闭关。
楚云也理所当然地承担起了照顾陆琰的保姆责任，顺便还要留下来给简青准备一日三餐。
还好陆琰并不是那种难缠的熊孩子，听话得让人心生怜爱，楚云也非常喜欢他，照顾他也不算什么压力。
到了晚上，她索性也不回家了，直接在简青家里住了下来。
看这架势，估计不等简青完稿，她是不打算离开了。
简青也有心早日完成工作，才可以分出时间来好好陪陪陆琰。她缺失的陆琰生命中的五年，恨不得如今能够一口气弥补回来。
疯狂工作中的简青，也没有忘记联系陆司墨。
而他的手机始终关机，简青想联系也联系不到人。
不知不觉，又是一周过去。
…
法国，一场刚刚结束的艺术拍卖上，来自东方的中国画家谭阳，大获好评的古典主义作品《美神》，拍得四十五万美元，他的三幅作品总共拍出超过百万美元，可谓是一炮而红。
这位谭阳在参加了欧洲年度画展之后，如同埋藏在砂砾中的金子，突然有一天被发现，便是光芒万丈。
在欧洲年度画展的此后一个星期，各类艺术评论杂志，甚至包括艺术圈中最顶级的基本杂志，都对谭阳的作品作出了点评。
当然不是一味的好评，总有那么几个声音说其不好云云。
但是主流的声音，基本上是称赞的。
这让谭阳的身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完成了从一穷二白到百万富翁的转变。
而他的作品，以后的价格只会有增无减。
这一切的变故，对于谭阳来说自然就像是做梦一样。
他理所当然在好消息出来之后，就立马给蒋玥打了电话。蒋玥对什么艺术评论的不懂，但是听到谭阳语气中的兴奋，她也难掩开心。
最直观的，大概就是那百万美元拍卖款了。
蒋玥爸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总是心想小谭该不会是在国外被骗了吧，哪有这么好的跟天上掉馅饼似的事情？
但是随着国内的各大报纸也开始刊登这则消息，谭阳的大名迅速在国内画坛冉冉升起之后，他们才得知这一切居然是真的，不是梦！
只是按照谭阳所说，他的作品虽然已经拍卖出去，但是还会参加接下来的几次画展，紧接着他就要飞去威尼斯，所以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国。
蒋玥当然没说什么，提醒他一路小心便是。
蒋玥父母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这活脱脱跟中了乐透彩票似的！
院子里面的那些大妈大叔们不大关于什么艺术消息，对此知道得不深。但是二老走到学校去，一些知道这个消息的老师却是忍不住问他们。
“听说有个中国的画家叫谭阳，作品拿到国外去拍卖了上百万美元！哎，老蒋，你们家女婿不就是叫谭阳，还是个画家吗？这个画家该不会就是你们家女婿吧？”
旁边有人听了立马惊奇了：“真的？什么画能卖这么多钱？”
“人家是画油画的，还被称为什么古典主义大师，最近国内的新闻报道都出了，你们没看吗？听说现在谭阳在国内的其他作品价格都炒疯了，一幅画好几百万，都有价无市呢！”
“真的啊！老蒋，是你们家女婿吗？你这下可就是真的安心咯！下半辈子可不就等着享福了？”
蒋父不愿意太高调，含糊着扯了过去：“我们家女婿哪能有那么大的能耐？也就是同名同姓吧，你们想多了！”
其他人听之，便信以为真。
毕竟这样的消息，在报纸新闻上看见，和发生在自己身边完全是两个概念，着实有些太让人惊奇了！
蒋父吐了口气，下班后和妻子一汇合，两人互相一说，才知道今天的境遇大家都差不多。
“我怎么总觉得这一切都这么不真实呢？小谭，这就突然发达了？”
想起他们这几年来，对谭阳也少不了埋怨。
一开始还觉得不在乎家庭条件，只要人对自家女儿好就行了。可随着两人结婚开始过日子，从小就把女儿捧在手心长大的夫妻两人，却有些后悔当初同意女儿跟着谭阳吃苦了。
尤其是在外孙女儿出生之后，这份顾虑更重。小孩子需要一个好的环境才能更好的成长，尤其是女孩儿更是要富养娇养，而这一切都建立在经济基础上，谭阳的条件能够保障一家人的温饱就不错了，哪里来的什么富裕？
蒋玥爸妈也就是没有当着谭阳说，怕伤了女婿的自尊而已，私底下却跟蒋玥说过好几次，让她劝谭阳放弃做画家这样风险太大的职业，不如进学校当个美术老师，安安稳稳的。
只是蒋玥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儿没当回事。
她对大多事情都没什么兴趣，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想要追求成为一生梦想的目标。所以在谭阳有的时候，她也格外珍惜，不愿意有丁点儿破坏谭阳梦想的行为，竭尽全力地在背后支持他帮助他，在心灵上给了他最大的慰藉。
她当然不会同意父母的想法，也没觉得谭阳让自己吃了什么苦，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足够美好。
正是因为蒋玥的支持，才会有谭阳今天的成功。
一切都是密不可分的。
只是蒋玥爸妈，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就有些心虚了。
但谭阳明显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远在威尼斯的他，都已经开始打算，回国之后，要给爸妈买一套大房子换着住了。
他没有父母，一直是把蒋玥父母当自己亲爸妈一样看待的。
谭阳天生不善交际，就算现在他是很多人都想要攀谈的对象，但他仍然不喜欢处在人多的环境，宁愿站在角落里面，看到那些人对着他的话点头称赞微笑的样子。
不远处，穿着法兰绒复古三件套笔挺西装的高大混血男子，眼眸深邃，面冠如玉，唇边的微笑如碧蓝如洗的爱琴海！
“那就是谭阳吧？”霍东野捏着香槟杯，越过人群，目光落在挂在画展最重要一系列位置墙上的三幅画。
中间那副，就是此次谭阳最受肯定，也被一致认为水平最高的那副《美神》。
霍东野在身为贵族小姐的母亲教导下，从小浸淫在各种艺术鉴赏中，欣赏什么的自然是信手拈来。
“的确非同凡响。”霍东野摸着下巴，笑得跟个狐狸似的，“简这下子该高兴了，她手上那么多作品，价格恐怕不知道翻了多少倍吧！”
站在霍东野身边的，就是此次威尼斯画展的负责人。
他听到霍东野的自言自语，忍不住问：“先生知道有人收藏了谭阳先生的作品吗？我们很想两幅，不知道能不能沟通一下？”
霍东野耸耸肩膀：“她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不过按照她的性格，估计也不会随便出手。OK，安东尼，这次的旅途我很愉快，但我得离开了。”
安东尼不敢过度挽留，目送霍东野离开。
霍东野乘坐私人飞机直接跨过大洋直接去了美国。
他此次本来就是为了处理家族事务而来，跟着格兰特伯爵一起回的欧洲，本来接下来就应该到美国的，中途他却飞去了一趟威尼斯。
也算是帮简青打探一下情况，回去也有方便汇报的素材。
霍东野为人风流，但能力却丝毫不容小觑。
在别人看来棘手无比的问题，他在短短两天之内便顺利解决。接下来，就是他智囊团的事情，由他们主导完成此次的收购，而霍东野已经可以自由离开了。
离开前一天，他接到电话，说他的私人飞机出了一些故障。
而他其他的私人飞机停在法国，也赶不及日夜兼程的飞过来。
霍东野便吩咐助理给他弄来了第二天一大早从美国飞往C市的航班机票，头等舱，比起他的私人飞机条件差多了，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几乎没怎么坐过客机航班的霍东野，对这种体验还是觉得蛮新鲜的。
来到自己座位的时候，他一不小心碰掉了身旁一人的东西。
是一本书。
《X》。
这本并不陌生的书，让霍东野忍不住对对方多看了几眼。
是一个看上去很冷漠的年轻男子，浓墨重彩的眉眼妖异精致得有些过分，素以容貌自恋的霍东野，都不得不承认这年轻男子的容貌出色。
他又看到了旁边的轮椅，嗯？是行动不方便吗？
第141章 有的在死去
霍东野的思绪也只是为此停留了几秒，便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他也很恰好的，坐在了刚才他好奇过的年轻男子的旁边，仅仅一个过道之隔。
上了飞机，接下来便是十多个小时的航程，霍东野喝了一杯红酒，接过秘书递过来的眼罩和降噪耳机，搭理妥当之后，躺下睡了。
入睡之前他不自在地翻了下身子。
嗯，有些窄。
还好霍东野不是那么挑剔至极的性子，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一晃而过。
待霍东野醒来的时候，目光随意一扫，看到不远处那年轻男子还是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静静看着手上的书，冰冷疏离得没了人气儿。
霍东野挑眉笑了笑，看秘书开始忙碌收拾起东西来，跟着下了飞机，一路走出去。
那年轻男子也坐在轮椅上，在他身后不远处出来。
看上去他是一个人，也没有谁陪同。还好行李不多，也有热忱的机组人员帮忙，才一路顺利无障碍地过来了。
霍东野一出来，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简青！你怎么在这里！”霍东野很是惊喜，直接上去给了简青一个大大的拥抱，“难道说，你是来接我的？”
简青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霍东野，难道他跟小致是同一个航班？
她一抬眼，便看到了坐着轮椅缓缓靠近的苏致。
“小致！”她赶紧招招手，后又对霍东野说，“我是来接我弟弟的，你们是一个航班过来的吗？”
霍东野尽管因为简青并不是为自己而来，但听到这少年是简青弟弟的时候，还是摆出了爽朗热情的架势，朝着苏致伸出手：“你好！简弟弟，我是你姐姐的朋友，霍东野！”
苏致淡淡的目光在霍东野伸出来的手上扫了一眼，紧接着无视。
简青见状赶紧挤到两人的中间。
她跟霍东野打着哈哈道：“有人来接你吗？要不我一块儿送你回去好了。”
霍东野也没打算随意跟苏致计较，很快揭过，接了简青的话茬：“那正好，现在我跟你住在你一个小区，怎么样，很顺道吧？”
“那正好。”简青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抓住，又回过头去看苏致，冲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走吧，我都为你准备好了接风宴了。”
苏致缓缓扯出一个笑容，大地乍暖，春暖花开。
机场内，不远处。
陆柒柒站在咖啡店外，一直未能回过神来，脸上还残留得有震惊的神情。
她本来是偷偷从京城溜到C市来的，结果她看到了什么？
是简青？居然还有，还有苏致！
陆柒柒记忆中对简青的印象，就是很温和，脾气很好的一个姐姐，尽管长相和她哥哥有些不配，但是看样子哥哥很喜欢她。
但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却让陆柒柒对简青的好印象消耗殆尽。
当然，她对简青的印象，也就是从家里人口中了解到的只言片语。
她只知道简青离开了哥哥，而哥哥那段时间可谓是痛不欲生。又过几个月，她把才出生的小侄儿送来。
一个当母亲的，怎么忍心抛下自己的孩子！
陆柒柒心里就像是有个无法触碰的结，对此类事情尤为敏感且抗拒，得知简青也做出了这样的行为之后，对她可称得上是深恶痛绝！只恨不得这一辈子都不要看到这个伤害了哥哥和小琰的女人！
可现在，她居然在C市？身边跟了个帅气男人，看上去过得还不错？
简青！你凭什么！
凭什么在伤害了我哥哥之后，还能过得这么潇洒！
心头气极的陆柒柒，若不是看到简青身边那个人，她几乎都要冲上去了。
可是，比起再遇简青的愤怒，那个男子的出现，更让她震惊并且踌躇不前。
苏致。
她记得这个名字，并且深深刻在脑海中，一辈子都不可能忘却。
那是她从小到大敬爱且崇拜的高贵优雅的妈妈，背负了半生的罪孽和过错。
若按血缘上来说，那个人也是她的哥哥，跟与她同父异母的哥哥陆司墨不一样，他则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
在从爸爸和哥哥的争吵中，无意得知事实真相的陆柒柒，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年轻不懂事的她仿佛在短短时间内就成熟起来。
之后她去打听过苏致，知道他幼时父母双亡，是跟着奶奶一起长大的，童年过得并不富裕，直到他的天分被恩师白敬道所挖掘，才成就了天才钢琴少年的名声。
只可惜，这个名声来得轰轰烈烈，走得也悄无声息。
据一些不靠谱的爆料称，说苏致遇车祸身亡了。
这些爆料还持续发酵了一段时间，记者去多方调查过，得知苏致的老家已经人去楼空，他的恩师白敬道被问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沉默缄言。而苏致所就读的音乐学院，给出的解答也是苏致已经退学。
一切仿佛都与这个传言不谋而合。
这件事情在当时还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和轰动，不少人都说苏致是英年早逝，不然必然能够成为国际上最顶级的钢琴大师，为中国的钢琴界撑起一片天。
可惜，天妒英才。
那时候，陆柒柒在看到那句“天妒英才”的时候，别提多心酸。
她的愧疚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却一直深藏在心底。
她的童年过得有多快乐，得到了妈妈多少的爱，就越发衬托得苏致是多么的境遇悲惨。
好像她的快乐，就是建立在苏致的痛苦上成长起来的。
陆柒柒觉得，自己是天生欠了他，也一辈子都还不完。
在有他的地方，她甚至不敢去踏足。
现在看到他还在，虽然坐着轮椅，但至少是活着。
陆柒柒心里是高兴的。
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还给了我弥补的机会。
…
远在京城，远郊外的一处小院儿中。
这是一座很漂亮的四合院，小而精致，还有一个绿意盎然的中庭，小小的池塘上面布满了翠绿的荷叶。
一双穿着绣花软底布鞋的脚，踩在白色砂砾上，许久未动。
白荷没有化着精致的贵妇妆容，而是素面朝天，这让她脸上上了年纪的痕迹统统显露了出来，眼角的鱼尾纹，还有松弛的皮肤，都让她看上去很苍老。
与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优雅高贵的陆夫人，截然不同。
白荷的脸上没有笑意，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四方的天空。
这就是她几年来唯一能够看到的天空，不是无边无际，而是正方形的。
再远的，她就看不到了。
当年，陆家在问她，选择陆夫人的名头，还是选择离开的时候，她毅然选择了前者。
权力就像是淬了毒的花，一旦接触过，就只会渗入五脏六腑，一辈子不得翻身。
要让白荷放弃陆夫人的身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倒不如让她去死。
于是，白荷为了守住陆夫人的虚名，选择搬进这个院子，过上了囚禁般无望的生活。
无论春夏秋冬，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变化，生活中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每个月女儿来看她的时候。
就算只有短暂的一个小时，她也心满意足。
若不是还有这么一点期待，白荷几乎快要发疯。
真正折磨人的，不是夺去人的所有，而是把无比渴求的东西放在她面前，却完全触不到、得不到。
舍不得，得不到。
反复不断的折磨，让白荷的生活越发的绝望。
但她还是保留着那份不知道为什么的坚持。
哪怕是陆辛已经六年没有来看过她了。
但她还是等啊，等啊。
等到这中庭的花草树木，从生机盎然，到萧然秋瑟。
夏天，又快到了。
中庭里面又是一片绿意勃发，这是万物生长且辉煌的季节，但是她的灵魂，却在一点点死去。
腐朽，消亡，而不自知。
…
霍东野如果知道，自己“死皮赖脸”跟来之后，会面对令他几乎玄幻的简青儿子的时候，他一定会选择回家。
等等，死皮赖脸有些过，顶多也就是厚脸皮吧。
只是他现在的处境，比刚才上车的时候，看到苏致从轮椅上站起来，自己上车的时候，还要震惊愕然。
简青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儿子？
“你，什么时候，结婚了，吗？”霍东野一字一句问道，表情依然有些木木的。
他不过就是去了一趟欧洲而已，怎么整个世界就突然变了？
简青理解他的震惊，但没有往深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