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过毛巾被,盖在他身上,缩进他怀里,缓缓闭上眼,从此,他与她是一体。
人逢喜事精神爽,文卿也不知道昨夜的天雷地火算不算喜事,反正早上两人上班分手时,她吻了一下伍兵,傻小子转身撞到了楼梯扶手上。
看来,今后应该多练练。
路亚在她的桌子上看到宋沙给的胸针,大呼小叫:这是几千块的东西,不应该随手抛弃。文卿心情好,又觉此物棘手,就要送给路亚。路亚说,这么贵重,你又不垂涎我的美色,无对价以供交易,还是算了。她是调侃的语气,眼中眷眷,神色却是坚决。小女孩也有自己的是非,要与不要判断得明白。
路亚不仅不要,还让文卿把东西收进包里,就算不稀罕也应妥善保管,这是珠宝,万一有一天人家要回,还不起就不好了。文卿不觉宋沙这般小心眼,但看着路亚认真,也就应和着扔进书包里。
王律师进来时沉着脸。文卿想起昨天的低气压,不知进展如何?
中午吃饭,路亚、芮律师还有所里另外的一个助理一起吃饭,说起昨天的风暴,几人竟是纳罕不已。
原来徐老板找范律师,投诉王律师收了他十万块钱,却没催回一分,现在他要退款。范律师先稳住徐老板,说这事儿是王律师擅自做主,但是所里也不会坐视不理,如此这般先让他回去。
严律师是典型的财迷,吞钱容易吐钱难,何况那合同上白纸黑字只有三万块钱,哪来的十万?所以十万火急召回鲁律师,要王律师给所里一个说法。
怎么商量的不知道,反正最后四个人都是黑着脸出来。
路亚职位不高,却是中枢位置,往来信件电话,都要她来转接。范律师让她打印一份文件,原来是给徐老板的通知:声明律所和徐氏的合同标的只有三万,按照合同约定,全部义务均已履行完成。催收款项不在合同范围内,故而律所对催收事宜不承担履行义务。如果需要律所代为履行催收工作,则需另行签订《债款催收代理协议》。
通知咬定三万块钱不退,但是另外七万只字不提。谁要的谁擦,反正跟律所没关系。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事,一般来说所里都会担待下来,像今日这样撇得干净,其实少见。
文卿听路亚背了一遍通知。内容不多,用词都是公文常用,路亚记得滚瓜烂熟。这样的东西让徐老板看见非得火冒三丈,拍案而起,所里似乎不怕徐氏闹事?
芮律师说:“怕啥,反正所里盖章的都是三万块的合同。他说十万,跟所里有什么关系?老严精着呢,催款还钱他还能要不回来?但是白给小王打工,他才不干。他肯定想着让徐老板自己拿出证据,证明王律以律所的名义多收了钱,到时候连罚带补,都得从王律那里捞回来。至于债款,催一催肯定能回来一点儿,到时候能赖就赖,反正钱已到手。老严贼精!”
文卿想,今天下午得翻翻那家公司的背景资料,说不定哪天严律需要,免得措手不及。
一起吃饭的小助理姓苏,三十出头,平时不多说话,做事倒是踏实。文卿总觉得她很奇怪,但是哪里怪异却说不出来。
小苏问芮律师:“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连个警告都没有,悄没声的就算了?”
路亚说:“嗨,这还不好懂?米倍明公司的顾问费今年还有一半没付,等着王律师催款呢。”
芮律师点头,“我和她合作的那个项目也有三十的款没付,不知道是被她吞掉了,还是真的需要催。无论如何,得她出面才行。”
路亚补充,“我昨天特意看了一下我的快递记录,王律师的合同大多是今年签的,标的大的那几个,都没付清。而且我记得,有几个是风险代理,所里不是固定拿钱的,所以,现在如果得罪了她,别的钱就不好说了。”
文卿暗暗点头,看来大家都很了解严律。估计王律师也很了解,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猛地,她想起米倍明昨天的话,那种不屑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她,像王律师这么聪明的人都被他贬得一无是处,自己这种小蚂蚁,在他眼里若不是有可利用之处,还不是渺如轻烟?想起自己一直努力,如今也不过是这种结果,心又凉了起来。
伍兵说,良心会不安,可是,自己和伍兵都被他们看不起,帮他们作甚!
死了活了,于己何干。
她心肠又硬了起来。
下班回家,伍兵还没回来。做好饭,才见他疲惫地从门口蹭进来。
“这几天好像比平时累得多,工作量很大吗?”文卿为他脱下外衣。他的工作不错,两套标准西装当工作服,轮换着穿,里面总是白衬衫,自备。
“嗯,”喝口水,拍拍文卿的手背,算是打了招呼,连话都不能说了。
“我开热水器了,去冲一下吧。都臭了。”
“嗯。”
伍兵几乎是弓着背走进卫生间的,等到文卿做好饭出来,他已经趴在床上呼呼睡着了。
吃晚饭又是忙工作的事情,看着指针指向九点来了,才把他叫起来。肚子自然饿得咕咕响,但是只有稀饭,只能充饥而已。不是不让吃,是太晚了怕窝食。伍兵喝到第三碗,终于说:“我还是睡觉吧,太饿了。下次回来,记得一定先吃饭。”
文卿问:“怎么这么累?”
“今天大厦安装设备,我跟着跑上跑下,忙活了一天。技术员、工人,哪儿人手不够哪儿找我,啊呀,累死了。”说是抱怨,神色甚是满足,“我跟你说,就这一趟,我全明白了。现在也就是调试,咱就是没有软件授权,要是知道授权密码,根本不需要买。”
“干嘛?你想破解?这可不好。”
“知道,不替宋沙省那个钱。唉,我现在后悔啊,当初在部队的时候,怎么没把电脑学好了。唉!”
“我看你不是正在看吗?”
“时间不够啊,现在是一口想吃个胖子,根本吃不下嘛。”
“不用着急,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学,而且,你有实践机会,举一反三,未必需要读太多书。”
伍兵握住她的手,勉强笑笑,指着电脑说:“我再看会儿。”
文卿压住他,“不行,我要你现在休息,不然累垮了,我们就没有大把的时间生活了。你想住院吗?”
伍兵犹豫,知道自己说不过文卿,看了看表,突然福至心灵,“可我刚喝了粥,立刻睡觉会窝食。”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则如何?
文卿无奈,约好一个小时,到点一起睡觉。
客厅里的电视被搬到一边,空出来的地方放电脑,伍兵需要装一套新的软件,一边翻着手里的安装手册,一边监视着电脑。
手边还缺一本,记得是在右手,他没抬头,习惯性地去摸,啪的一声,文卿的书包掉到地上,咕噜噜滚出一个蓝色的绒线盒子。
伍兵看着眼熟,放好书包,拿着绒线盒子看了半天,打开一看,是枚熠熠闪光的胸针。
客厅和卧室的门没有关,文卿一抬头就能看见伍兵。听得动静没有立即抬头,而是先把手里文件的最后几个字打完才舒了口气,扭头去看伍兵。
伍兵看着盒子里的水晶胸针发呆。
“怎么了?”文卿有些不自在,走过去拿在手里,盖上盖儿,“好看吗?”
“好看。”伍兵看着蓝色的电脑屏幕,“你喜欢吗?”
“不喜欢。”文卿往桌子上一丢,看它滚远了。
“为什么?”
“不告诉你。”文卿不想说是因为这是宋沙送的,好像此地无银一般。
伍兵苦笑了一下,“那宋沙的心血岂不白费?”
“你怎么知道?”
“他拖着我一起去挑的,不过没说是送给你的。”
原来如此,莫非宋沙知道这枚胸针一定会被伍兵看到?文卿心里打了个问号。
“我本来说不收的,俞露非要借花献佛,严律师让我收下,我才收。”
“没事。”伍兵伸手,文卿乖乖地走到他身边。
他坐着,文卿站着。伍兵埋进文卿的身体里,一言不发。
这样的沉默吓坏了文卿,“嗯,我知道自己比较招人喜欢,但是我很专一的。”这样的表白算不算诚恳?文卿自问易地而处,伍兵如果这么说,肯定会被丢出大门。换了她自己,除了这样说,仓促之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良久,伍兵才说:“没事,收下吧,不收就不近人情了。”
文卿无语,伍兵肯定介意,但是又能怎么办呢?
那天晚上,伍兵的动作有些粗鲁,文卿咬着牙,没敢抗议。揉着酸酸的腰,文卿暗暗发誓,就算得罪宋沙,以后也不沾他一丝一毫的边!
第二十章 爱,昏了头
大家都说宋沙是个流氓,可他对我是真的好,当他侵犯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心里的天平还是倾向伍兵的。
除了那枚令人不快的胸针,文卿接下来的生活可谓幸福美满。
严律师果然要了徐老板债务人的资料,看到文卿那么快就拿出来了,老头眉开眼笑,说自己没有用错人。小罗只向她说过一次裴融的情况,自从与米倍明分手,裴融好像失去了生活的动力,也不上班,就在家待着。后来就再也没有裴融的情况了。
文卿怀疑他直接向严律师汇报了,这不关她的事。宋沙忙得很,一直没有来烦她。米倍明也没有动静,但是文卿相信,他不会善罢甘休。
伍兵在天城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大厦盖得很快,眼瞅着就要布线,伍兵之前在别的工地“实习”的经验都在这里派上了用场,每天摩拳擦掌,很是精神。文卿这才知道,宋沙至少有六个楼盘,顾家那个不过是其中之一,天城负责所有建筑的保全系统,同时也承担外包工作。又一次,伍兵脱口说宋沙是个人物,做事周全,脑子灵光好使,但这种话只出现一次,后来再也没出现过。
伍兵有自己的小心眼,说是腹黑也不为过。
一转眼,数到三伏,桑拿天铺天盖地地罩下来,整个京城恍如蒸笼。
文卿一直觉得所里那个新来的助理很神秘,一个三十出头、有着五年律师执照的人,竟然没有任何从业经验,实在是不可思议。而且,文卿承认,她很会来事,跟所有人都若即若离,谁也不得罪,而且也没什么远大理想,没人觉得受到威胁。
路亚说,原来以为文卿是最不长进的一个,现在看来苏铮也不差,从没见她在工作上露过头角,但是交代的工作都可以顺利甚至优秀地完成。
文卿怀疑她有过工作经验,但是她的简历上明明写着:家庭妇女。
苏铮唯一出格的地方就是有车,而且是一辆沃尔沃C30,掀背小跑。
芮律师猜,她一定家财万贯,出来工作只是解闷。路亚说,苏铮的简历上写的离异,这可能是离婚后分配的财产。但是,苏铮的穿衣用度,却是都市最普通的白领水平。路亚估量了一下,她那身行头,里外加起来超不过五百。范律师给她开的工资是月薪两千五,没有提成。
苏铮有外地口音,但是听不出来是哪里的,温软柔媚好似江南人氏,但偶尔还有东北口音冒出来,实在令人费解。路亚试着去苏铮住的地方参观。但苏铮总是不接话茬儿,愈发显得神秘。
“裴小姐,您这样说就让我们为难了。我不跟您说讲证据那一套,就说咱们都是女人,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就算我信了,律师们信了,拿给米先生,他怎么信你?”
文卿从会议室门口走过,听到里面的对话愣了一下,是苏铮的声音,但是怎么还有裴融?
“可是,你们那个王律师分明就是在勾引老米,把他迷得昏头昏脑,都要结婚了!”裴融带着哭腔,文卿停下脚步,站在门口细听。
“结婚这事,跟男欢女爱一样,都是当事人自愿。人家愿意结婚,你总不能说人家昏了头。今天王律师没来,严律师也不再,文律师还没回来,不如你先回去,我把话转给他们,然后给你个回信,好不好?”
“苏律师,不瞒你说,我来的时候就打算着听你们的冷言冷语,可是,没想到您这么善解人意。我也不胡闹了,您给我评评理,我为老米牺牲了真么多,就算当初我不该诬陷赵丽与人私通,可不也受到惩罚了吗?怎么老米就看不到呢?那个王律师有什么好?真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唉!”苏铮叹了口气,“裴小姐,这些问题我真的没法回答,但是我听我妹妹说过一句话:在男人眼里,女人和小狗差不多,不是可以说话的对象。你讲的再怎么在理,他都当耳旁风,不予理会,有什么办法?”好像颇多人生感慨,文卿听得一时怔忡。
文卿记得苏铮比自己大五岁,而且离异,这话不是空穴来风。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真的爱他,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爱他。”裴融说得很坚决,“他们都劝我放弃,我决不放弃。我没错!”
文卿轻轻地摇摇头,何必自找麻烦,早点儿离开早日重生。多好!
可是,苏铮竟然同意裴融的看法,“既然自己认为对,那就做下去,有时候,对错是非并不重要。”
苏铮的声音不大,听着像是自言自语。透过门缝,文卿看见裴融点点头。
但是,这么偏激的想法,怎么圆融老到的苏铮也会有呢?一人两张皮,难道苏铮的故事很多?
看里面站起来,文卿赶紧退到外面的卫生间内,经过前台,被路亚看见。匆忙不及解释,文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匆匆走开。合计着裴融走了,文卿才出来。
苏铮从电梯间转过来,正好看到文卿,“文律师,您在这里啊。”
“苏律师,有事吗?”文卿装傻。
“哦,刚才以为自称裴融裴小姐的人来了,说要见您。我看所里没有人了,就接待了一下。您什么时间有空,她反映了一下情况。”
论年纪,苏铮比文卿大,可她有一张娃娃脸,保养得也很好,看起来也就二十八九。无论何时,对文琦都是恭恭敬敬,这点儿很难得。
文卿合计了一下,严律师没有明说不让她介入裴融的调查,小罗虽然是“寄资料”,但是是严律师绕过自己直接下的指示,自己只当做不知道。这种送到眼门前的事,不接不行。她点点头,拿着纸笔,跟苏铮走进会议室。
苏铮没想到文卿这么正式,但也仅仅是愣了一下,没有多说。
苏铮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但是没说自己如何劝解的裴融。这些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文卿也没必要告诉她自己偷听了。
裴融过来的目的很简单,找王律师。她说王律师没有职业道德,介入自己和米倍明之间的感情,是第三者,要求律所惩罚她。文卿一听就是昏了头的,且不说裴融自己不尴不尬的身份,就算王律师真的和米倍明有什么,人家米倍明现在没了老婆,就不许再找吗?
女人啊,爱昏了头,什么蠢事都做的出来。
“那后来怎么办了?”文卿问。
苏铮道:“我看她也不是没理智的,可能是心里压抑太久,说出来就好了。”
“那她有什么证据说王律那个啥了吗?”文卿脸薄,不好意思直说。
苏铮笑了,眼角露出些许的皱纹,眼神非常柔和温暖。那一瞬间,文卿恍然,岁月留给人的真不容抹杀。只这一个微笑,宽容与见识便显出来。而且,她也觉得很舒服。办公室里凌厉惯了,这样充满善意的笑容很少见。
苏铮道:“没什么直接的证据,不过道听途说。说米先生给了王律师一条什么手链,还说今后会送戒指。她就瞎猜两人要结婚,急了。”
“哦,这样啊,还有吗?”
“还有……”苏铮沉吟了一下,“我只是听她嘟囔了一句,但是不太清楚,我问她的时候,她又不肯说了,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
“她说什么?”
“她说,赵丽的死王律师脱不了干系。”苏铮说完,没有盯着文卿死瞧,反而看着窗外,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要么是欲擒故纵的八卦老手,要么是冷血无情的办公室闲人,但苏铮更像是后面那个。文卿一直觉得,苏铮眼里的人不是她理解的那样,即使面对血淋淋的凶案场面,她也可以冷静地做完协助工作。
前不久范律师手下一个律师接了个刑事案,就是苏律师帮助完成的。那些照片和物证,都是苏律师一手整理,没见她有任何不适。那种冷静,连负责律师都啧啧称奇。
赵丽跟她没关系,死了就死了。苏铮就是这个态度,冷而现实。
文卿道:“哦,真的吗?”
“听的是这样,但是不清楚,她也不肯确认。也许我听错了,不如不要记到记录里吧。”苏铮指了指文卿的本子。
文卿点点头,本来她就没打算些,“行,这事我回头跟严律说一声。王律那里还是算了吧,没凭没据的,说了徒惹麻烦。如果严律觉得有不要,提点一下就是。”
苏铮点头,笑了笑。
文卿不敢隐瞒,如是向严律师汇报。严律师重复一遍,“赵丽的死,王律师脱不了干系。什么意思?”
文卿摇了摇头,把苏铮的话复述了一遍,她不想拖进去。充其量王律师也就是知情不举,虽然她知道的比别人多,但是苏铮说的对,没凭没据,就算你说的是王律师亲口告诉你的,她也可以反口不承认。
这一刻,文卿突然想起了苏铮的样子:赵丽是赵丽,死活都与她们无关。
出门碰见王律师,她也是刚刚回来。秀丽精致的妆容掩不住沉重的疲惫,看见文卿点点头,便钻进自己的办公室,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文卿去茶水间倒水,王律师跟进来,关上门:“小文,问你个事儿。”
文卿心里一慌,差点儿摔了被子,“什么事?”
“你说,这男人突然对你好得不行,是不是有问题?”王律师蹙紧眉头,忧心忡忡。
文卿觉得好笑,自己和王律师离心离德,怎么她就觉得自己是爱情顾问呢?难道她就没察觉,已经说了很多不该和自己说的话?
“怎么了?应该是喜欢你才对你好啊。”捡着大白话,文卿轻声细语地说。
“唉!”王律师弹起,有些恍惚,“老米对我实在太好了,而且好得明目张胆,你说他是不是有问题?”
文卿心想,王律师果然精明,可惜她认错了人,怎么精明都没用。
“不知道。”文卿实话实说,“不好吗?”
“好倒是好,不过好得太快,我心里不踏实。”王律师给自己倒了杯白水,“赵丽刚刚去世,他就这样追求我,摆明了让我难堪吗?”
“你不喜欢他追求你?”
“当然喜欢,但是时机不对。”
“也许男人都是这样,他们夫妻本来就闹过离婚。”
“也许吧,那天裴融还找我,说我抢了老米,切!没见识的女人,她早就明日黄花了,还拿自己当宝,不识相!”
文卿没有接话,借着低头喝茶,装没听见。她想起裴融那天的样子,修白细瘦的脸,的确如霜打的茄子,与她上次判若两人。
唉,女人啊,何苦相互为难?
快到下班时间,俞露打来电话,说有事相询,能否见一见。文卿自问不是泉韵的法律顾问,但是宋沙的合同里写明是集团法律事务,不问似乎也不合理。打车到了泉韵,三层包间里,俞露已经在等候。
还有宋沙,笑眯眯地坐在主座。
俞露问得直白,说她们这里有小姐,自己只是提供场所,收点租金啥的,怎么样才能合理合法?
文卿想,你根本就是大妈咪,收啥租金?大头都被你拿走了,还要合理合法?简直荒谬!
她又不好说不行,低头沉吟的时候,宋沙说:“露露难为人,这事儿不让文律师知道就是合理合法。”说着给文卿满酒。
文卿推脱不喝,宋沙也不抬头,“你吃的喝的,随便哪一样,我要下东西早下了。”
文卿的脸腾地红了起来,面对宋沙,她总是提心吊胆,想三想四。比如眼前,满桌佳肴,她竟然一口没吃,连香喷喷的茶水都没喝一口。
俞露装没听见,但也不答话,任凭文卿尴尬在那里。
好在文卿脸皮也厚,对俞露说:“俞总,这事儿恐怕没法合法。”装没听见宋沙的话。
宋沙把酒推到文卿面前,“来,咱们干一杯。”
文卿低头一笑,道:“如果俞总问的就是这件事,我大概真的无能为力。我先告辞了。”
啪!宋沙猛地把酒杯摔到地上,嘴角有些发抖。
俞露干笑两声,说:“啊呀,文律师急什么,一会儿让伍兵送你好了。”
“伍兵?他……在这里?”文卿根本不看黑脸的宋沙,只当他不存在。心想真惹怒了他,把自己这份工解除了才好。
“是啊,好像在陪客户,楼上唱歌吧,你要不要去打声招呼?”俞露说得很自然,但是却不自然地瞥了一眼宋沙。
文卿咬了下嘴唇,说:“不了,他忙他的吧。我还有事,需要回所里。俞总一定不愿意让我加班到半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