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看看四周已经快没人了,说:“不介意的话去我家坐坐吧?”这大过年的,剩一个人在办公室的味道,她知道也习惯,却不忍见别人如此。
宋白微一沉吟说:“也好,听说你先生回来了,还没拜会过。”
谈笑笑着点头,旁边褚丽丽挤过来说:“谈律师,我没车,方便带我一程么?”说着指指自己座位上一堆东西。
宋白奇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褚丽丽道:“淘宝啊!送来的。我哪有那时间去逛街,这不是让我妈逼得么!”
谈笑转了下手上的钥匙,说:“不嫌我的车小就一起吧。”
褚丽丽欢呼一声,催着宋白收拾东西。待宋白转身进去,冲谈笑一挤眼:“您真的要带他回家?”
谈笑点头,褚丽丽摇头道:“我靠,那那些谣传岂不是要崩溃!”
“什么谣传?”谈笑明知故问。
褚丽丽倒也没有芥蒂,直接说:“您和宋白啊!你这么光明磊落的让他和您先生见面,那还有啥好传的?哼,除非他是Gay,不然真没嚼头了!”
谈笑知道这些都是紧张生活的饭后谈资,一向不是很介意。倒是看褚丽丽大大方方的在她面前聊这些,率直明朗,反倒有几分好感。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送褚丽丽到家,折回来的路上,谈笑绕过景山前街,从庆丰包子铺里买了二斤包子。陆枫饭量不小,希望这些够他吃的。
宋白有些沉默,但也没说什么。谈笑捡着方便的,说了些新房子装修的事情。宋白说:“陆枫在部队,你一人若是忙不过来,所里可以帮你。”
谈笑知是他愿伸以援手,又怕她拒绝,抬出所里的名义。心里只念宋白体贴,无意间冒出一句:“想不到这么多年,你也变了一些。记得在学校的时候,你可以一定要黑白分明的较真呢!”
宋白笑道:“趟的水太多,都搅成泥猴了。谁还能黑白分明?”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谈笑,“你不也是?”
谈笑倒是没犹豫,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她提前给陆枫发了一个短信,告知宋白要来的事情。主要是担心陆枫不收拾,弄得家里像狗窝,让人笑话。没想到,陆枫开门的时候穿的精神抖擞,屋里冷风飒飒:他不仅收拾了,而且还在大年三十,寒冬腊月的时候开窗通风!谈笑一眼瞥见躲在暖气下边无比哀怨的小疯子,就知道,这窗子开了可不是一会半会!
谈笑还没开口,宋白先奉上一个大喷啼。小疯子摇摇尾巴看看宋白,谈笑觉得它不太愿意让出自己的“宝地”。对小疯子的挣扎送上一个鼓励的微笑,谈笑赶紧说:“怎么开这么大的窗户?”
陆枫接过谈笑手里的东西说:“这不是锻炼身体嘛!我来不及带小疯子出门散步了,就让它自己在家里散散算了。”
谈笑哭笑不得,指着宋白说:“这是我同学宋白,他晚上七点的飞机,来咱们家坐会儿。”
“欢迎欢迎!”陆枫热情的伸出手,使劲的和宋白握了握,“常听谈笑提到您,欢迎啊!”
谈笑对宋白说:“家里小,陆枫你去把门窗关上,我去给你弄饭。”
陆枫想了想说:“好吧。来到里屋坐吧。外面地方太小了。”
里屋是卧室,但是也收拾出一块地方让大家聊天闲谈。谈笑还用碎花布弄成所谓的田园风光,用足了心思。宋白从没去过谈笑的寝室,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谈笑的生活。看着墙上淡青色的墙纸,周围是温暖的淡紫色花系,桌上还有葱绿修长的观音竹和一看就知道是从办公室拿出来的绿萝,不禁感慨的说:“想不到谈笑还真有生活情趣?”
陆枫说:“啊?她啊,没事就瞎弄。”
“挺好的,真的挺好。”宋白看着周围,坐在软椅上感叹着,
陆枫道:“谢谢夸奖啦。我平常老说她瞎弄,要是她听见你夸她,还不定怎么高兴呢!”
宋白说:“谈笑在学校的时候有个外号,说她不太理人。我们男生有时候聊起来,都说她的宿舍肯定是跟冰窟一样。没想到……呵呵。”宋白笑了笑,沉浸在回忆里。
陆枫眨眨眼说:“谈笑在单位还好吧?”
宋白走出回忆,答道:“不错。她是高级律师,而且又有自己的专长,所里还要依靠她呢!”
陆枫道:“哦,我听说您是……”他想说单位领导,但是又觉得不太好意思张口。干脆停在那里,等宋白接话。
宋白道:“哦,同事,我们一起做case,就是接案子。一般接来之后,会按照情况进行分配。嗯,我会负责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比起专业内容,我可不如谈笑。”
陆枫“哦”了一声,说:“谈笑啊,有时候死心眼儿。做事还行,做人呢就差点儿。你们是同学又是同事,平常还要帮帮她。”
陆枫说的老气横秋,好像谈笑她爸。但是宋白却听出点别的味道,心里苦笑:人家终究是夫妻,关系怎么也比他这个外人近。说话也不用像他那般客气。
不过,宋白骨子里的厚道没有让他说出什么,只是接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脾气,所里其实还是很尊重大家的个性的。说起来,谈笑工作还是很勤勉的。所里业务量比较大,工期也短,谈笑很好强,总是能按时完成。有时候,我们都劝她注意休息,”
最近谈笑的工作状态不太稳,时而加班很久,时而很早下班,宋白知道这和陆枫回来探亲有关,但是却不能明说。只能隐晦的告诉陆枫有关谈笑的工作状态。
陆枫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只是说:“嗯,她身体不太好。是应该休息休息。”
这时,小疯子活蹦乱跳的跑进来,后面是谈笑,对陆枫说:“饭弄好了,你去吃点吧。”
陆枫站起来,弄平身上的褶子说:“行,那你们慢聊。我去吃点东西。”
谈笑和宋白聊起工作就没完,从各式数据到各种程序,甚至说起客户的秉性,直到五点陆枫走进来问是不是该去机场了?两人才惊觉时间过的很快。
陆枫带着小疯子坐在后排,宋白坐在前排,谈笑开车。一行人赶奔机场,路上稍微有点拥堵,好在时间充裕。下了车,宋白与他们夫妻挥手告别,看小车绝尘而去,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看来,谈笑夫妻虽有嫌隙,至少目前的生活还算和谐。自己先前想的,有些左了。
机场人来人往,宽敞的候机楼里灯光明亮如昼,各式商品照人眼花,宋白却觉得这个来往了无数次的中转站突然很冷清。所有的人和物都如背景一般渐渐消失,唯有他自己看着窗外一排排的飞机,还在无限期的等待、等待、再等待……
送走宋白,陆枫坐回前排。小疯子在后排的笼子里抗议了两声就趴下了。谈笑有点担心:“它怎么了?不会是晕车吧?”
陆枫回头看看,狗眼微抬不知道想表达什么,只好说:“没事。多晕两次就好了。不能惯它毛病。”
谈笑和陆枫回陆家过年,谈笑不忍心小疯子自己一“狗”熬过这个时刻,坚持要带上。陆枫家里以前养过猫,搬家后就再也没养了。所以,陆妈妈并不是很介意带小疯子过年。陆枫有点担心老爸看不上小疯子的血统,但是在谈笑面前他什么也没说。
想了想,陆枫问:“你怎么把他带家来了?”这个“他”显然是个人,因为陆枫的口气有点不耐烦,和刚才的热情有礼截然不同。
谈笑说:“大过年的,总不能让人家还在办公室等吧。办公室都没人了。”
陆枫说:“那有什么不可以,你以前不也是如此吗?”谈笑和他讲过以前怎么过的年,陆枫顺口带了出来。
谈笑想说什么,张张嘴巴似乎又说不太好,闭上了一会儿才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啊?什么意思?”陆枫一时没转过脑子,心里还想着方才谈笑与宋白聊的眉飞色舞的模样。宋白身上有种东西,深深的刺伤了陆枫。他觉得自己和宋白站在一起就好像小疯子和一只纯种的圣伯纳在一起。如果你告诉他,那是自卑,陆枫绝对不同意。但是仔细想想,宋白和谈笑最契合的地方就是两人共有的那种学者气息,或者是嫉妒吧?陆枫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谈笑是截然不同的生活环境。她和她的朋友,与他和他的朋友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甚至连讲的话都不一样!
谈笑也觉出陆枫的别扭,试着淡化这件事,遂笑着说:“你想啊,我都不忍心让小疯子自己呆着,怎么可能让宋白自己呢?”听谈笑把宋白比作一只小狗,意思里似乎只要是个活物都会得到谈笑如此“照料”,陆枫心里平衡很多。至少宋白不是特殊的。
虽然带来的感觉让他不舒服,但是他也愿意理解成这是谈笑的好意。“他们家”谈笑,虽然满嘴不说“人话”,但是回家了还是他老婆。这点一直没变就好。
陆枫心里轻松下来,回道:“哼,烂好人。自己都照顾不好,还照顾别人。以后,你把你自己照顾好,别让我担心就行!”
谈笑笑了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什么叫照顾好,什么叫照顾不好呢?有人担心如何,没人担心又如何呢?
谈笑心情略微有些黯淡。如果今年算好的,那么往常年岂不是相当差了?可是她不是一样开心的过下来了么!而且,活的很好,很充实。她不知道这个世上还会有谁来担心她,又会怎样担心她?更不知道,所谓担心会起多大的作用?消除病痛,解决问题,还是答疑解惑?
过年了,有人对她说“不要让他担心她”。谈笑扭头看看说话的人,那人已经开了一道窗缝,慢慢的抽起烟来。那道侧影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起伏有致的唇线,还有不经意间发现的长长的眼睫毛,这个人在“担心”她么?
谈笑回过头来,心情真正愉快起来。今年这个年和往常不一样,同样开心。只是……
若有一天不一样了,自己还能回到从前么?
(本章完)
下次更新:下周六七(26日training,周六周日继续上班,所以按照法定假的时间走。若能提前写完,还是会尽早贴出的。)
第31章 往事
大年三十的饺子是一定要在晚上八点之前包好的,警卫员和小保姆都回家过了,真正是陆家人一家过年。这个时候,连陆枫也要乖乖的坐下包饺子,不能逃跑。好在他在部队也和大家一起包过,虽然不好看,至少不漏。所以,当谈笑一脸为难的说自己不会的时候,陆妈妈吃了一惊:“那你吃什么?”
她问的是三十吃什么,谈笑眨眨眼说:“该吃什么吃什么啊。”
单身的日子,有时候反而会刻意的淡化节日的感觉,避开那些该吃的东西,仿佛就能避开随着节日而来的伤感。只是,这些情感没有经历的人不能理解,遗忘太久的人也不会记得。人,总能以最快的速度忘记伤痛和哀怨。
陆妈妈也曾一个人守着家庭,但是那时候她还有老人要侍奉,有小孩要照顾,有遥远但却同心的丈夫要思念,比起谈笑,她们的孤独是不一样的。所以听谈笑这样说,她也只能想当然的说:“超市里的那些速冻饺子有什么好吃的!来,学一学!”
又是学!谈笑本能的反感厨房,反感一切传统上认为女性应当会的东西。
眼皮一沉,思忖了一会儿,正要拒绝,一抬眼正看到陆枫在看她。不过一瞬间的功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谈笑拿起一张擀好的面皮说:“就从简单的开始吧,要是漏了可别怨我啊!”
陆妈妈说:“没事,总有不漏的。咱们多包点,不怕。”
谈笑没注意她说什么,只是觉得陆枫的肩膀微微一沉,似乎整个人放松了一下。心里突然有些愧疚,抿了嘴,认真的包起来。
其实,谈笑母亲在世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她们母女共处。举凡厨房女红一切事情,谈笑都会跟在妈妈身后屁颠屁颠的做着。包饺子不是不会,只是随着母亲的去世,随着记忆渐渐沉淀,就像被封存在琥珀里的僵尸拿不出来了。
陆枫仔细打量着谈笑的动作。她的手指僵硬颤抖,眼神空虚飘渺,母亲还在一边指导,但是谈笑显然什么都没听见。她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这些显然早就熟悉却被遗忘的动作,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啊!”谈笑轻呼一声。饺子皮和龙的时候,双手重重一捏,两个拇指交叠在一起,手劲过大,生生的捏痛了。
“没事吧?”一直留心的陆枫赶紧问。陆妈妈也关切的看着。
谈笑摇摇头,尴尬的说:“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慢慢就好了。”
陆妈妈松了口气,又递给谈笑一张皮,随口问道:“谈笑,这次回去呆几天?”
谈笑道:“住一天就回来。”
“啊?那么短啊!多呆两天吧。你和陆枫结婚也没回去,这次不要见见亲戚吗?”陆妈妈显然想的比较隆重,口气里似乎还有希望被邀请的意思。
谈笑有点恍惚,看了眼电视里热闹非凡的春节晚会说:“没有亲戚了。”
陆妈妈没看见她的表情,一边擀皮一边说:“那不和你爸爸多呆两天吗?”
谈笑转过头直接低头看手里的面皮,一边捏一边说:“我没有爸爸。”
陆妈和陆爸同时停下手,惊愕的互相看看,明明谈笑的爸爸还健在,而且贵为一省大员,怎么可能……
谈笑解释道:“我和我爸爸早就断绝父女关系了。”她看看二老,叹口气继续解释,“这在我老家是尽人皆知的。十八岁那年,我在省报发表声明,断绝和我父亲的关系。后来又向法院提出解除监护关系,反正最后就算了。”
陆妈妈眨了半天眼才问:“为、为什么?”
谈笑苦笑了一下:“他不配做父亲——”谈笑断住,似乎想怎么解释,最后放弃了,“我们没有父女缘,所以就算了。”
“胡闹!”陆爸爸很有男人的责任感,“什么父女缘!封建迷信!他是你父亲,你是他女儿,登个声明就算了?!胡闹!”
谈笑眉头一挑,摆出又有什么办法的样子:“我恨他,是他对不起我们母女;他烦我,因为我让他真挚的爱情成为尽人皆知的笑话。不怕你们笑话,这里面的烂事多了去了。好在那年我十八岁,出来上学,一切都了解了。他有了新家庭,我有了新身份。抛不下的走了;放不开的放手了;大家都很好。没必要再牵绊什么。”
陆爸爸和陆妈妈听这里面似乎有故事,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虽然他们心里好奇的要死。
陆枫道:“谈笑,你是说这次不去……不见……”他不知道该不该称呼爸爸。
谈笑道:“跟他没关系。这次主要是带你去看看我母亲,过年了,上上坟,祭奠一下。让她九泉有知,可以放心了。”
哦,难怪谈笑说不必带很多东西;难怪谈笑说第二天就回来;难怪……
陆爸和陆妈互相看了一眼,虽然事先做过调查,但是他们总以为儿子娶回来一个身世“略微有些复杂”但是还算是“正经人家”的女孩,没想到这里面曲曲折折的藏着这么多事。按照方才的解释,谈笑十八岁以后的生活,在他们眼里就是标准的“孤儿”了。心里又是可怜,又有点……替儿子可惜。
谈笑何等机灵,这种眼神见多了,心里只是冷笑。索性说开了,以后且看他们怎么办?
“我母亲和那个人从小是邻居。但是母亲读书不多,小学毕业后就独自工作支撑家用。那人一直上到大学。他们结婚以后,一直两地分居。中间那个人调动了几次工作,但都不能回家。其实也不是不回,只是一回来可能会影响仕途,同母亲商量之后,两人就暂时放弃了。后来终于能到一起……”谈笑咽了口唾沫,说:“才发现彼此有很大的差距。那个人不再是我母亲认识的小邻居,我母亲也不是当年的街道之花。然后就是他爱上了别人,我母亲死活不同意离婚。拖了几年,高二的时候母亲得了肝癌,很快就去了。那时,那个女人已经为他生了个儿子,都一两岁了。为了补偿他们的爱情和亲情,他弄了个独生子女证。反正那时我也宣布跟他脱离关系,倒也合适。所以,现在——我们没必要见他。”
谈笑没讲几个人的挣扎斗争,只是淡淡的把事实道出,已经把陆枫听得云里雾里。陆妈妈看的电视比较多,接受能力相对比较强,立刻分辨出,这是现代陈世美。但是,对方始终是谈笑的爸爸,说重了不好。思来想去,觉得谈笑也挺可怜,叹了口气没说话。她调查来的那点东西,都说谈笑的爸爸如何厉害了,关键的这个人还是不是谈笑的爸爸却没搞清,看来她还真不是做特务的料!
陆爸爸眨眨眼,看看自己的老婆,又看看儿子,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如果当年自己和那个某某某真的有点什么事,面前这个宝贝儿子……他打了个激灵,不敢想下去。
陆枫伸手握住谈笑,低声说:“过去的就过去了吧,现在这里就是你的家。有什么事还有家里人呢!”
陆枫一说,陆妈妈也醒过来。到底是女人,同情心都茂盛,擦擦眼角的泪水说:“笑笑,你别怪妈说话直。你那个没良心的老爸不要就不要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什么事我们给你撑腰啊!”
陆爸爸也赶紧表态:“小谈啊,别往心里去。不过呢,他终究是你的父亲,就算有什么大奸大恶,还有一份血缘。该看开点就看开点,心胸要往宽里放。”
谈笑已经无数次听人如此劝了,连辩解都懒得辩解,只是懒懒的一笑,低头包第二个饺子。手艺捡回来很快,这个饺子包的有模有样的。
陆枫看看父母,又看看谈笑,生怕父母太过关心又被谈笑顶回来。赶紧说:“诶,怎么又有冯巩啊?今年的晚会他还出来?”
大家扭头去看,话题渐渐转开。
谈笑的手机铃声传来,道了声抱歉过去接电话。大概是到了拜年的时候,谈笑干脆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一条条的发开短信。陆妈妈也不强求,任她做自己爱做的事。陆枫看看谈笑,又看看老娘,悄悄的蹭上沙发:“诶,你看什么呢?”
“哦,短信。挺有意思的。一看就是转发的,我正想转发给谁呢?”谈笑神色已经恢复,好像从没提过那些往事。
陆枫说:“我看看。嗯,这个……那个……”两手蹭了蹭,算是洗巴干净,赖在沙发里再也不肯坐下来包饺子了。
陆妈妈本来就没指望他能干完,反正只要坐在这里不乱跑就好,所以依然埋头干活。陆爸爸逃脱不得,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看了一眼儿子嘟哝着:“偷懒!”
陆妈妈耳朵尖:“儿子累了,休息一下不行啊!别偷懒,把这几个包完了,我就冻上。”
大年夜,谈笑十八岁之后以家的名义度过,就这么悄悄的度过。
晚上躺在床上,陆枫已经困的呵欠连天。谈笑转身搂住他,低声说:“谢谢你!”仿佛不够,又加了一句:“有这一次,也够了。”
陆枫迷迷糊糊的拍拍她说:“嗯,以后都得这样,年年包饺子,真烦啊!”
谈笑扑哧乐了,主动埋进陆枫的怀里,听着他渐渐深沉匀长的呼吸很快也睡着了。
陆枫也曾去过陵园,家里的长辈去世,或者有战友牺牲,无论如何,那里都是一个让人伤心的地方。这一次,谈笑带给他的却只有平静。
谈笑并不悲伤。
陆枫以为谈笑在强忍,便劝她发泄出来。忍多了会伤身体。
谈笑干脆坐在母亲的墓前,把花整理了一下,让陆枫也坐下。指着周围的群山说:“你觉得这里的风景怎么样?”
陆枫不知她要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谈笑说:“我妈最大的心愿是在青山绿水间有一个漂亮的院子。白墙灰瓦,不需要多华丽,只要干净,有花,有树,有狗,有人就好。现在这里,不是正和她的心愿吗?”她的声音很悠扬,手轻松的搭在膝头,“我记得那年我们刚搬到本市,那时候他还是个主管市里土地的官员。有个开发商带我们到西郊的一处别墅去玩儿。那里真的是青山绿水,特别漂亮。我穿着绿裙子藏在草丛里,他们都找不到我!可是,回家的路上,有人拦住我们的车,说要告状。要他们的土地,要他们应得的款。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那个人很生气。回家以后,妈妈和他吵了一架。刚团聚就吵了一架,也许就是不详之兆吧!”
陆枫看着谈笑,好奇的问:“为什么吵架?”
谈笑道:“妈妈的老家是解放前的老房子,很破很小。后来城市建设,强行拆除,补贴的钱还不够买一个卫生间。姥爷和姥姥年纪大了,经不起这种折腾,先后谢世。可以说,是被气死的。从那以后,妈妈就特别恨那些贪官污吏。她认定那个人已经忘了自己的出身,和那些贪官一样都在祸害老百姓。那天我在门外哭,他们吵架声音很大。那个人说,大家都这样,如果他不这样,连这个位置都呆不住,更别提做事了。这叫小不忍则乱大谋。”谈笑冷笑一声,“不知道他的大谋是什么?他推行的城市建设,重新规划,固然是一方业绩,可是那些被毁掉的古迹,那些丧失土地和房屋的人的哭骂也不少。或者这就是他所谓的代价。如果不出事,他还是颇有政绩颇有魄力的地方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