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看看绣件,不想动。没三四个时辰,允禵回不来。嘱咐福婶不要让人来打扰,自己凝神静气,默运内力,希望能有所进展。
中午过后,素素小憩片刻,还没看见允禵。招过福婶问了,才知道中间允禵回来过一会儿,看她睡了,就没吭声。自己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去后院了。
允禵就像发现一个更好玩的游戏一样,连着几天泡在后院,跟一帮侍卫切磋技艺。他很有耐心,为了一个动作要和侍卫们讨论半天。又得到过素素的指点,对武学有些认识,经过几天的演练,自我感觉极为良好,正在兴头上。侍卫们原来怕允禵的暴脾气。虽说是个监禁的王爷,俗话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一哪点做不好了,触怒了他,打死也是白死。是以,谁也不敢和他亲近。现在看老虎愣呼呼的照狠里揍王爷,王爷鼻青脸肿的似乎也不介意,胆子都渐渐的大了起来。
素素需要做的就是给他准备好洗澡水,省的象头天晚上一样,累的到头就睡,臭烘烘的,熏得素素一宿没合眼!有几天允禵回来的鬼鬼祟祟的,早晨天不亮就跑出去。素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留心观察了,没发现什么。直到有一天晚上,实在心里烦的实在睡不着,就这烛火,才发现允禵的眼睛似乎青了?举着烛火,撩开被子上上下下仔细看了,才发现允禵身上有不少青紫!
允禵晚上喜欢裸睡,这两天大概是累着了。素素检查了个底儿掉,那边还稀里呼噜睡的正香。素素想,大概是怕她知道笑话他,不想让她看见。其实,允禵的心思素素也摸到一些。一方面他为素素武艺高强自豪着,另一方面,老虎那天说素素是天下第一巴图鲁,刺激到他了。这两天,素素也听见有侍卫们私底下议论,其实十四爷的本领很高,也是一个了不得的巴图鲁。还有人争论究竟谁才是第一巴图鲁。和允禵白天莫名其妙的得意张扬联系起来,素素有些好笑,这有什么好比的?巴图鲁是打江山保江山的,就这一点自己就比不了他。但是素素不想和允禵讨论这个问题,毕竟――现在是在监禁中。她宁愿用这些虚名换他一个舒心的笑容。他是她的巴图鲁,永远都不会改变。
素素举着烛火,手指轻轻划过那些青紫,往事历历上心头,眼睛不由得酸涩湿润。稍稍有些走神,手上重了些。允禵睡梦中哼了一声,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正看见素素手忙脚乱的放烛台,擦眼泪。立刻清醒过来了:“诶诶,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不睡觉哭什么?做恶梦了?”以前素素经常做噩梦,允禵陪在身边后,才渐渐好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允禵以为她又开始做噩梦了,很是紧张。
素素摇摇头,指指他身上的青紫,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年纪不小了,这些伤势不及时医治,拖久了都是大病。
允禵嘿嘿一笑,用被子掩了掩,说道:“没事,没事,一点小伤。”
哦!素素点点头,拢过头发,扯过被子盖好,说道:“没事就睡吧!”
允禵觉得不对劲,又有点不知所以然的理亏,眼珠子转了转老老实实躺下来,想了想,又贴了上来,抱着素素,低声说:“这两天没怎么陪你,生气了?哎呀!”突然,大吼一声,痛的龇牙咧嘴的说不出话。
素素叹口气,说道:“都伤到筋骨了,还没事!你不想活了。”素素在外面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对外伤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当初一看那些青紫,哪里重哪里轻,一目了然。看允禵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冒火。故意装出没事的样子,趁他贴上来,找他最疼的地方下手,没事,不是吗?
允禵疼得死去活来,这才知道原来伤的真不轻。
素素让福婶取了些外敷的药,放在手里轻轻的揉了,用了两成的内力,轻轻的给他推拿。允禵觉得腰眼的地方有一缕极霸道却非常圆润的力量冲了进来,在方才最疼的肌肉周围像个大棒槌似的慢慢的,一下下的捶打着。有点疼,又有点热,反倒是开始时的疼痛没那么严重了。
看伤势的分布,都集中在后背,腿部和臂膊,素素百分百确定,这家伙去摔跤了。有些地方还是旧伤,叹口气,让他趴好,慢慢的给他按摩。
素素的手劲控制的很好,尽管这样,允禵还是疼得嘿嘿呀呀的。反正也被发现了,那就不装了。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真疼,还是假疼,反正和猪圈里吃饱的猪没什么区别。用了两个时辰,素素才给他疏松完,幸好骨头没事,内脏没事。看来,老虎他们也是手下留情,有分寸,放心不少。
允禵已经困的不行了,翻身躺好时,才发现素素已经满头是汗,在身上一摸,也是。胸脯上下起伏,有些微喘。强打着精神说道:“你看你,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做什么!明儿叫太医不就行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素素吹熄了灯,说道:“睡吧。没事。他们来做,我不放心。明儿叫太医过来个开个方子,调理一下。你也注意点,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跟永忠似的,见个喜欢的就死抱着不放呢!那帮侍卫又跑不了,什么时候玩儿不行!”
允禵抱着她,吧唧亲了一口,笑道:“嘿嘿,遵命!还不行吗!”
听允禵的呼吸渐渐均匀,素素轻手轻脚的把他的胳膊和腿移开,免得睡久了压麻了。自己才静静的睡去。
黑暗里,允禵悄悄睁开眼睛,眨了眨,亮晶晶的。天色已经微明,素素的眼睫毛长长的,睡梦中轻轻的抖动。帐幔缝隙间的微光如飞舞的落花挂在她的睫毛上,允禵轻扣身边人的手,他宁愿就这样永远的睡下去,一直到永远,安静的,甜蜜的,平凡的……

 

 

 

 

第四十七章
关于雍正病情,不断的有好消息传出来。

允禵恍若未闻,生活一如既往。晃眼到了雍正十三年,侍卫们习惯了两人黏黏呼呼的状态,也习惯了三天两头,王爷吃醋的脾气。是啊,都比他年轻,他不吃醋谁吃醋呢?

过年的时候,允禵和素素一如既往的登高望远。以前会回忆往昔,现在却完全没了这种感慨。这里仿佛是世外桃源,不知秦汉,何论魏晋!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何必理会外面的风风雨雨!这般拘禁是祸是福,难说啊!

二月春风似剪刀,过了二月,大家发现素素的脾气比剪刀还厉害。春风又绿江南岸,绿柳枝头春意闹。天不怕地不怕的十四阿哥允禵熊心豹子胆了半辈子,今天破天荒地站在小院门口徘徊,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怕一个不小心,又惹她生气了。

弘明看阿玛为难,也只敢暗地里偷笑。想了想,走上前来,请了个安,聊了会儿别的,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对允禵说:“阿玛,锦宁对孩儿说,她许久没见吴先生了,上午见着的时候好像先生瘦了很多!”允禵歪着头看了半天弘明,那意思似乎是问,你怎么想起说这个?又好像是在想这个究竟是不是真的?弘明趁热打铁,说道:“锦宁问孩儿,先生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要不要宣太医来问问。”允禵仔细想了想,素素最近的脾气是有些莫名其妙,人也见瘦,难道真是有什么不舒服?也顾不得追究是锦宁的意思还是弘明的意思,点点头,让他去宣太医。

素素自己就通医理,听说宣太医,大不以为然。烦躁的冲允禵一挥手,“让我安静会儿好不好,我自己有病自己知道!”那个,这个,允禵扭头看看弘明,弘明一拽太医,上前走了两步,低声说道:“先生,太医既然已经来了,不妨看看。”

素素对外人还算照顾面子,没有多说。只是有些气哼哼的钻进帐子里。

“什么!”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素素也吃惊的撩开帐子,看着太医,一把号住自己的脉。允禵左右看看,又盯住素素。良久,才见素素脸色越见柔和,眼中波光流动,竟然是无限的喜悦。

怀着几分惊喜几分不确定,允禵趋前,在素素耳边轻轻问道:“真的?”素素扭过头去,又点点头。素素竟然有了身孕!

一番喜庆相贺,允禵又想起上次素素受孕不能保胎的情况,神经兮兮的不许太医走,务必要留下来随时候着。直到太医再三保证,夫人的身体恢复的非常好,完全可以受孕生子,素素也劝他不要勉强人家,这才放心下来。让弘明送走太医。

到了门口,弘明觉得太医有些奇怪,问道:“太医有什么事情吗?”太医四处看看,有些吃惊的说:“难道,难道十四爷竟然不知道?”

“知道什么?”弘明有些奇怪。

太医欲言又止,挥挥手,表示不便多言。拱手告辞。

难道外面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弘明暗暗揣摩,但是鉴于允禵自闭家门的规定,也不敢多言,带着满腹的狐疑,回去了。

屋子里面,素素还在奇怪。自从上次掉了孩子,太医说这身子不适合有孕,允禵一直督促她吃药。几年了,一直很管用,怎么这次就不灵了呢?

和允禵说了,允禵仔细想了想,突然说道:“会不会是那次,我生气闹别扭时有的?”

素素突然想起来了。那天,她也就是和一个不知名的侍卫说了两句话,让允禵看见。回来就发了牛劲,好像还挺疼的。

嘿嘿,嘿嘿,允禵讪笑着往外走,“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那些奴才太不经心,不看着不行。”说着闪到门口,跑的比兔子还快。

素素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所有的烦躁不安随着小生命的孕育,在允禵的安抚下,渐渐的消散。两个人静静的小心的等待着它的降临。

乾隆二年正月二十三日酉时,素素三十七岁的时候,诞下一女,母女平安。初为人母的素素全然不顾自身的孱弱,又哭又笑的抱着孩子不肯撒手。允禵怕她有个意外,连说带劝,总算是先休息休息。

因为素素先天身体不是很好,孩子显得有些瘦弱,允禵前后左后的吩咐了一个遍,才稍稍可以休息一会儿。算算年纪,自己竟然已经五十岁了!老来得女,允禵不由得意。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来到素素的住处,嬷嬷说,夫人还在睡,这才折回身去看宝贝女儿。

三月的时候,小孩子满百天,该有一个名字。素素有女万事足,并不和允禵争执。但是当允禵提出叫迟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眉。连大字不识的老虎也吃惊的张大嘴巴:“十四爷,您怎么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傻子?”

允禵这才想到,自己光顾念着孩子来的太迟了,竟然没注意谐音!尴尬的左右看看。素素想了想说道:“这孩子是过年时候来的,小名就叫年儿吧。大名以后慢慢想。你看好么?”

允禵想了想,反正还有大名,年儿就年儿吧。点点头,表示同意。小家伙在素素的怀里乐得嘎嘎的,好像也知道什么。

“年儿,年儿。”旁边的永忠快乐的喊着,“年儿妹妹!”嘣,被他阿玛弹了一下,呵斥道:“什么妹妹!叫姑姑!”

允禵大度的原谅了小孩子的无知,这是他的骄傲!

乾隆二年十一月,就在一家人被小丫头折腾的人仰马翻的时候,赦令到了。允禵只是微微惊诧了一下。随后吩咐家人赶紧找太医,锦宁的身子又不行了!只有当宣旨太监说道“乾隆”二字时,允禵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半天没动。

是的,雍正驾崩了。而且,已经驾崩两年了。

乾隆二年冬,允禵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王府。素素以媵妾的身份跟随。

“媵妾,吴氏。”素素的身份有先皇雍正在那里压着,没法入宗籍。以前可以不在乎,现在有了孩子,却不得不需要一个名分。庶福晋正好有个姓吴的陪嫁丫头,前不久刚刚病死。为了有个身份,允禵也不得不同意,让素素以她的名义,进入自己的府邸,心里很是内疚。但是为了孩子,也只能这样了。素素本来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东西,允禵说到孩子,也不得不同意。

一进府,孩子就被嬷嬷领走。素素两手空空,才发现允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周围全是陌生的人。站在人群里,望着高高在上,无比威严的允禵,素素突然觉得他和这里一样陌生,心里困惑着:十年了,哪个才是自己的男人?或者――

允禵在堂上落座,长子弘春领家中诸人,庶福晋伊尔根觉罗氏领内眷诸女向允禵请安。素素身份不高,远远的在后面站着。看着黑压压的人头,素素才发现,其实他的家比铁家更大。回头看看来时的路,走过了,那么长,也--回不去了。

越过人群,允禵看见素素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后面,甚至进不了大厅,只能排在门口。那里有一盆开的正盛的菊花,风从凉爽的湖面吹过,微微摇动了花朵,带动素素的衣襟,款款的摆着。然后,他看见素素回头看了看来的方向,又看看眼前,微微扬起下巴,沉思着。众人跪了下去,素素没有动,她看着他。允禵没有说话,他看着她。

于是,素素笑了笑。风吹来,菊花微动,一朵花瓣飘落,落在素素跪下飘洒的衣襟上。雪颈黑发,再也看不见那双眼睛。

允禵下意识的欠身抬手,不要跪,素素――

“谢王爷!”哄然而响的人群,惊回了允禵的神思。再看去,高矮参差的人群中,已经看不到那朵白菊。

“奴婢倚熏,庶福晋吩咐,以后由奴婢伺候主子。”素素打量了一下她,眉眼甚是清秀,不过――,毕竟三十好几的年纪了,素素没有问。挥挥手让她先去歇息。心里七上八下的。

允禵放出来之前不久,达而其告老而回。素素没有强留福婶。毕竟,夫妻相守,安享晚年是值得祝贺的事情。那天晚上,允禵为达而其破例摆了一桌,只有他们四个人。允禵喝多了,说起了西北,说起了皇阿玛,说了很多很多……然后他握着素素的手说:“素素,我们也告老还乡,好么?”

好啊,还乡!还乡两鬓愁。

沙漏中,沙子无声的掉落。比起其他的洋玩意儿,素素更钟情这个。一看,能看一天。

“想什么呢?”熟悉的气息环绕过来,允禵的声音透着疲倦和兴奋。“这两天先委屈你一下,等安顿好了。我们找个小院,你再带年儿过去,好么?”

素素点点头,说道:“不急。刚回来,这样做不太好。这里也不错,比景山的时候好多了。”

允禵顿了顿,低头摩挲着素素的脸颊,新长的胡子有些硬,他又开始留胡子了。素素微微偏首,允禵追了过去,说道:“今儿把我吓坏了,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跪呢!吓死我了,以后不用跪了。嗯!”

素素就是论事:“不跪不是太显眼了吗?十年专宠在先,当众不跪在后,这不是明显找茬吗!你还让我在你的府里呆吗!”沙子还在不断的掉落,素素的眼睛有些直,喃喃的说着。仿佛是在问自己,还要呆吗?是啊,还有必要吗?现在除了他的皇阿玛和逝去的王位,他得到了很多,身边也恢复了喧嚣。那自己当初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发下的誓言是不是随着困难的过去,也算完成了?

允禵很有信心:“你放心,我不是铁义风那个笨蛋。王府里的事情我不会让你掺合的。”

素素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很多事,不是一句两句就可以解决的。看看外间,说道:“对了,王府里都有什么规矩?你不是说宫里的丫头都不让化妆吗?”允禵以前闲聊,说起过。还讪笑说,娘娘们老大不小的,嫉妒小姑娘。反正不管怎么样,这是规矩。

素素道:“王府里如果也不让有妆容,那我这里就不能有。你别为了我破了规矩。虽然是小事,可是别人看见也不好。”

允禵一愣,想了想,说道:“谁?”两人正说着,倚熏端着茶送上来,允禵一如既往的抱着素素不放手,素素坐在允禵膝上也没觉得不合适,伸手接过茶盏,撇了撇茶叶沫,呷了一口。倚熏眼神晃了一下,站在那里没动。还有一盏。允禵奇怪的看看她,哦了一声,自己拿过茶盏放在了桌上。抱着素素没办法撇沫,就着素素的那盏茶喝了一口,倚熏惊讶的睁大眼睛,随即低下了头。允禵继续问:“一般也不可以,不过主子不在意或者有别的意思也就无所谓了。看你喜欢吧!”

扭过头去问倚熏:“你是哪个屋里的?”

倚熏回道:“回主子,奴婢原来是伺候庶福晋的。福晋想着吴主子刚来不熟悉,就把奴婢派过来服侍吴主子。”原来还是贴身的大丫头。

“你多大了?”允禵若有所思的问

“回主子的话,过了年就十六了。”倚熏甚是机灵,说话间,眼神流转,听到允禵问年纪,脸上一红,羞答答的回道。

哦。允禵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噗哧一声笑了:“你们庶福晋还真有心!”倚熏刷的脸就红了。素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她耳朵似乎也红了,有些奇怪,看看允禵。允禵正好看过来,见素素有些莫名奇妙,干咳一下,让倚熏先下去。

这才对素素说:“你方才说的,就是她吧?”素素点点头,心里隐约有几分明白。允禵到不避讳,说道:“画乔,哦,就是今儿你见的那个庶福晋,想让她过来服侍我。在你这里不过是方便。”

素素心里猜到几分,被允禵证实了,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突然想起以前为铁义风张罗纳妾的事情。现在毕竟不是圈禁的时候,允禵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恐慌涌上心头,手不由自主的攥成拳头。

允禵维持着笑容,默不作声,低头看见素素的手握成拳,复又从开,又握成拳,又松开……如是往复若干次,良久,素素下意识的摊开手,死死的扣在自己的腿上,不再握拳。允禵悄悄看她,素素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

素素最终也没有拿定主意,走一步算一步吧。十年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允禵远比铁义风会黏人,但也比铁义风――复杂。谁也不知道最后结局,有一天过一天吧。眼前――

咽口唾沫,素素扭头看着沙漏,说道:“哦,这样啊。也不错,你要觉得合适就和福晋说吧。”

允禵拿过素素有些僵硬的手,把玩着说道:“你没意见吗?”看素素别扭的样子,说道:“告诉我实话!”素素吃惊的看着允禵,从来没见过他那么深沉的眼睛。不是,见过,当他面对别人的时候,算计别人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素素微眯了眼,这个允禵是陌生的,完全陌生的!

倏的低下头,半天没讲话,只有胸脯愈发剧烈的起伏。允禵的心提到嗓子眼儿,素素惊恐的眼神让他有点后怕,后悔自己没事找事。思量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其实——

突然,素素一把推开他,连退几步,说道:“要听实话是吧?从今往后,你若是敢碰别的女人一下――”侧步抬手,挂在墙上的宝剑,呛啷啷飞出剑鞘。允禵大惊失色,伸手要去抢,哪里快的过素素。白芒过后,一缕青丝落地。随手一甩,长剑入鞘,好像长了眼睛一样,飞到墙上,刚好挂住。

对目瞪口呆的允禵说:“不管你放不放我走,也不管我舍不舍得你,到时候,恩断情绝,誓如此发!”口里说的坚决,心里痛如刀搅,倔强的挺着脊梁,眼泪却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允禵连声哎呀呀,说道:“你这是干什么!我这不是逗你玩儿呢吗!”赶紧连扯带拽的拉到自己怀里,柔声说:“别哭了,别哭了。老大不小的人了,让别人看见了笑话。我这不是逗你玩儿呢吗!谁让你在园子里的时候老是对老虎他们那么好,我不是气不过吗。别哭了,我都这把年纪了。伺候你这个小姑奶奶都不够忙的,哪里有那些花花肠子。再说了,我也不敢呀!”

素素是真的认真了,没听出允禵话里的调侃,说道:“你放心。我自然不会对你的王府下手。现在我也没那份功力了。让我走当然好,你要是说王府的人不能随便出去,我也不介意随便找个院子养老。只要不见你就行!但是你一定要把年儿给我,不然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允禵有点吃味儿,也知道她是认真的,赶紧澄清:“不敢,不敢!嗯,不是。不行,不行!”伸出左手腕,上面有一条编织的细细的红绳,绳结处是一枚精巧的双鱼玉佩,鱼口含着两头的绳结,很是精美。那是第三年头上,七夕的时候两个人互换的。素素的那个粗一些,是允禵编的。说道:“你看,我们的红绳还在呢!你要是不理我,那我不剩下半拉人了,还怎么活?我不是说了嘛,就是想气气你!在园子里的时候,不都是你气我吗,我也没有离啊散的乱发誓,还把头发剪了,多可惜!”

素素这才明白这家伙是没事找事,气也不是,恨也不是:“你——!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无奈的说:“你也不能拿这种事来气人啊!”

允禵赶紧点头:“是是是,以后不了还不行吗?别生气了啊!”伸手抹掉素素的眼泪,连哄带劝算是没事了。

躲在允禵的怀里,素素心里不踏实。十年了,太知道这个人了。什么时候玩笑,什么时候试探,就算自己再努钝,看了十年闭上眼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忍过去了,再次纳娶也是可能的吧?可是,自己这样做,对府里那些苦苦等了他十年甚至更多的女人而言不是更不公平吗?左右为难,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