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觉得大英雄和大贵人教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何况转头他就拿出去打架用了,发现允禵教的很好使,立竿见影。素素教的那些东西貌似没什么作用,心里有些倦怠。若不是允禵发现的早,训了他一顿,小娃娃就偷懒不练了。傅恒偷偷瞥了一眼素素,仙女姐姐还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不过,他总觉得仙女姐姐的眼睛和过去不一样了。诺诺的看了一眼火冒三丈的允禵,两边比较了一下,觉得还是暴龙比较可爱,竟慢慢的往允禵那边噌。
允禵愣了一下,自己发火的时候多半没人敢理的。这小子竟然不怕自己!其实,刚才他也是想起了八哥,看这小子不争气,心里堵得慌。现在看他可怜的样子,天大的火都浇灭了。上去狠狠的揉揉他的头,顺手弹了一下。傅恒鬼头鬼脑的摸摸自己的头,看素素冰封雪冻的脸上已经有了裂纹,十四爷更是呵呵笑了出来,立刻顺杆儿爬的热络起来。推着允禵坐到素素身边,伸出小拳头,巴结狗儿似的敲起来。
允禵平日在府里,秉持君子抱孙不抱子的古训,对自己的儿子甚为严厉。弘明他们见了他都象见了猫的耗子,大了以后,虽然不是那么害怕,可是威严仍在。即使对永忠,允禵也很少逗弄。傅恒从小跟着太奶奶长大,最是无法无天,无赖加三级;又天生的聪明漂亮,人见人爱,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怕。允禵在他眼里也就是另一类的太奶奶。反倒是素素,因为小孩子被大蛇吓的,天生的恐惧感在素素杀掉大蛇后,就转到素素身上。心情好的时候,怎样胡闹都行,一旦素素虎下脸,都能把他吓哭。搞的允禵颇觉没有面子。
幸好,素素也仅此一回。
如此一直住到八月初。本来,按照雍正的意思,差不多就回来。允禵嫌七月是鬼月,日子不好。既然有大蛇那么奇怪的山精,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鬼魂妖怪?死活不干,就是不走。大概允祥也说了些话。雍正倒是没有强求。
素素现在完全是一副普通妇人模样了。允禵站在马边,看着丫头们扶着素素从大门里面款款出来。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以前素素刚出浴时,自己扶着她的样子!月白色压银线素缎的袍子穿在身上,那么一走,那么一摆,真的好像一点没穿!允禵赶紧扭过头去,干咳一声,掩饰了尴尬。
旁边的傅恒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拽着达尔其的衣角,使劲擦着鼻涕。以前摆脱那些侍卫,多亏达尔其帮忙,当时不觉得,现在到哪里找那么可爱的人那!看见素素出来了,呜哇一声,扑了过去,抱着素素不肯走!
素素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抱起傅恒,看着小人儿哭得伤心,自己也不知道该怎样劝!太多的事情说不出口,太多的隐情堵在心里。想起他独自留在这里和老太太生活,大概也和雍正的安排有关,没爹没娘的,一时之间,千般感慨涌上心头,跟着就哭了出来。
允禵本来也挺伤心的,见这架势,反倒没了哭的心情。一来,怕素素哭伤了身子;另一方面,也怕孩子表现出太多的不舍引起雍正怀疑。示意达尔其把孩子抱下来,还给嬷嬷,轻轻拍拍素素。素素抬头看看允禵,伸手环住他的腰,倚在他的胸口,不敢再看孩子。走在路上,耳边还有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允禵担心素素忍不住下车,一直小心的看护着。可是车里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心里大为奇怪。最后干脆下了马,钻进车里看个究竟。
车厢里宽敞明亮,一角的狻猊镏金炉里散着淡淡的薰香。素素盘腿坐在小桌前,正在奋笔疾书。
“写什么呢?”允禵凑过去,细细看。“……下者,以剑驭人,重在技法;中者,以人驭剑,重在气法;上者,人剑合一,无气无技。……”皱了皱眉头,看不太懂,貌似武学上的东西。她想把这个传给傅恒?
素素低声说:“这次大难不死,我也想到一件事情。师傅的本事传给我,不能在我这里断了。可是这些东西若是传给不肖之人或者资质有限的人,又落了把柄或者笑话。倒不如写下来,留给有缘人,交给老天决定。或者以后有机会,传给那孩子。”深吸一口气,放下笔,歇歇。
允禵不愿意想以后的事情,干脆拿起来翻翻,没写多少。第一页有几个大字,大概是名字――“挽花流云剑”。“这名字挺雅致的,谁起的?”
“师傅!不过师娘不喜欢。
“哦?你师娘想叫什么名字?”
“辟邪剑法!”说到这里,素素扑哧乐了出来。允禵挑眉看她,素素道:“当初,师傅也是要写的,只不过师娘坚持要他加几句,不然就不许写。师傅誓死不从,这才没写成。”
“加什么词儿,这么严重?”
素素含着笑看他一眼,忍着说:“欲练神功,挥刀自宫!”允禵心说,难怪你师傅不从,这不说自己是太监嘛!伸手拿了杯水要喝。
素素伸手阻住他,继续说:“还没完呢!师娘说,一定要分上下册,在下册的结尾写明‘即使自宫,未必成功!’”
啊?哈哈哈!
素素悄悄嘘了一口气,幸亏没让他喝茶,不然自己这身衣服可就惨了。允禵在车厢里笑的直打跌,素素什么也写不了,只好把桌子移到一边――傻看着他乐。
允禵笑了一会儿,擦擦眼泪,抱着素素说道:“你那师娘是何方神圣?怎么能想出这么个整人的法子?”
素素道:“我也不知道。师娘说起家乡也是模模糊糊,不过师傅说,师娘是狐狸精变的。”
允禵看着她认真的神色,仔细的观察着,想找出哪怕一丁点开玩笑的意思。没想到,素素甚是认真,而且理所当然。不由得叹口气,点着她的鼻子说:“看你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连这种没谱的话都信!那是你师傅哄你呢!或者就是人家的情话,又让你偷听了去!”
素素想起以前的糗事,脸上一红,辩解道:“才不是!”转过身来,急休休的说,“你没见过我师娘,自然会这样想。只有亲眼见了她,你才会真的相信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的女子。蓉蓉和我都信。别的不说,就说你们兄弟的事情,当初师娘说就说过,后来不也灵验了!”
允禵低头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你师娘还说过什么?”
素素想了想,说:“她说雍正一定会写一本极为幼稚,却让人无比钦佩的书。”
啊?这算什么预言?不过鉴于神仙说话都模棱两可,允禵压下不信的心情,继续问:“有关我的,还有吗?”
素素想了想,摇摇头:“我师娘好像挺喜欢你的。啊,对了……嗯――”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儿,素素刚要说话,又嘎然而止,立刻飞红了脸。
允禵奇怪的看看她,不知道原因,催问道:“什么事?诶,你快说啊!不说我呵你痒了!”双手作势就往素素身上挠。
素素慌不迭的投降,说道:“别,别。我说,说还不行。就是,唉,就是师娘说过,你身体好,六十了还能生孩子!”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不可闻。唉,师娘教育师傅总是拿后辈说事儿,她们这些小孩子知道什么,只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往耳朵里灌。看,丢人了吧!
允禵愣了半天,突然仰天大笑。素素恨恨的推开他,窝到一边画圈。
“十四爷,打尖儿的时候了。您要不要下来走走?”达尔其在车外恭敬的问着。不知道素素说了什么,让爷这么开心。
允禵抹抹眼角,连声答应了。咬着素素的耳朵,悄悄的说:“孩子可以不要,总不能亏待了你!”哄,素素觉得全身热烘烘的,呀的一声先挑帘下去。达尔其只觉得眼前一花,素素已经站在马车五步远的地方。心中也是一愣。
允禵随后下车,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和得意,显得愈发的俊朗。
用过中饭,一行人继续上路。
允禵难掩笑意,骑在马上一路走一路笑。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掐着指头算了算,皱着眉头看天发呆。半响方才轻轻的“咦”了一声,又弃马钻进车里。达尔其无奈的摇摇头,十四爷真是越来越儿女情长了。都说十七爷是爱新觉罗家的情种,依他看,这位十四爷也不差。
允禵钻进马车,素素正靠在那里休息,听到有人进来,睁开眼睛。允禵凑过去,哼哼唧唧了半天,才问道:“你,你的月信好像不对。”扭头看看车顶棚,呀,怎么连个花样也没有。
素素到没想到他这么细心,才不过四五个月已经有所发现。点点头,道:“是啊!”
允禵这才关切的问:“有事吗?不会是那蛇……”
素素抿紧嘴唇,斜着眼看着允禵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允禵大急。又仔细地算了一边,初五二十的念叨了半天,方才迟疑的说:“不像是坏事啊!”
素素这才推着他说:“谁说是坏事了?”看他小心的样子,说道:“记不记得我被人下毒不能怀孕的事情,其实那个毒药一直被我用内力封住,并没有彻底作用到身子里。之所以一直不孕,也是因为封住毒素的同时,寒冰气封住了身子,无法受孕。,若是就此一直封下去,最终毁了身子还是会被毁,无可救治。幸好,那条大蛇吃掉了母豹胎盘,我杀死它的时候,这胎盘已经在它体内吸收。你用来给我解蛇毒的东西里面包含了胎盘的精华,所以不仅把我身上原来的毒解了,还把被损的身子修复了。现在正在慢慢恢复。”
是不是真的解毒修复,允禵不太明白,但是有一点他似乎听明白了,迟疑的说道:“你是说,你是说――,我们,嗯,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一抹红晕飞上素素的脸颊,扭到一边去,说道:“只是恢复身子,哪里说这些了!净胡思乱想!”
允禵心里还有点糊涂,听素素话里不确定,忙说:“不妨事,不妨事。”揽过来素素说道:“有没有孩子都不妨事。有你就好!有你在我身边就好。”轻轻拍着素素说道:“你师傅师娘不也没有孩子么?那样的神仙眷侣谁不羡慕?我陪着你,你陪着我,快快乐乐的,不是也很好么!我们有自己的小院,院子里种棵大槐树,还有好多的花草。春天你可以摘花吃,夏天我们在那里乘凉,秋天我就吃你给我酿的槐花酒,冬天你可以收集雪水,来年的时候用。你不喜欢弹琴,我来弹,咱们琴箫相和,羡慕死神仙!对了,你还可以和我比划比划,呵呵,时间久了,你未必是我的对手呢。素素,你的心思我明白。放心,我会保护你,这世间不会再有让你难过的事情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们的事情,你有没有觉得,冥冥中有只手一直推着我们在一起?所以,你也不用想着离开了。我们是前生注定的,除了我们可以相互照顾,世间已经没有更亲近的人了……”说着说着,允禵有些感伤。看着车厢的小窗,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突然发觉怀里没动静,低头一看,素素正抬头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里似乎蕴含了无数心情,最终汇成一片温柔的大海,溺毙了允禵。伸手一勾,素素压下允禵的脖子,微抬臻首,主动吻上他……
很多年以后,素素想,大概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她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以前或许可以一走了之,现在――不可能了!同样的,她知道允禵有很多话没有说,有很多无奈没有讲,但是,亦是从这一年的这一刻开始,素素已经放弃回避的权利。
相信他,陪着他,不离不弃。

 

 

 

 


第四十二章

转眼到了雍正六年八月十五,允禵,素素还有弘明,锦宁和已经一岁的永忠,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月饼。雍正依礼赏的月饼被允禵供了起来。远远的放在最外面人皆可见的地方,以示尊崇。自己一家人却躲到后面的小院里,和乐融融。
毕竟是历劫归来,允禵看看眼前的弘明一家人,竟有重生之感。聊着聊着,想到家里的其他孩子,不胜唏嘘,怎么说都是陪着他一起甘苦的人。无意中念及舒舒觉罗氏的艰难,随口说了句“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说完之后,觉得不对劲,看了眼素素。
素素有片刻的愣神,见允禵看她,笑了笑,低头吃饭。很难说她不介意,毕竟她无法确定也不想确定和允禵之间的“家庭关系”。一边是从不强调婚姻关系的师父师娘,幸福的生活;另一方面是作为小妾的亲娘和作为大娘的自己,在夫家的悲惨遭遇。素素不知道哪一种该是自己选择的,下意识的回避这个问题。而今允禵无意中提了出来,素素才意识到,自己终究不是他的“家里人”。他心里一定是有自己的,但是他心里也有那个家,是一起的,还是单独分开的?素素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明白。心里稍有别扭,就转移了念头――其实,站在女人的立场,舒舒觉罗氏也挺可怜的。
将心比心,若是自己未必能有此毅力持家。丈夫身陷囹圄,眼看快十年了,夫妻不见面,个中的苦楚稍微想想都觉得艰难。这样的女人不由得不敬佩和尊重。和这样的女人“抢”丈夫,多少有些不厚道。
素素心里很矛盾,一边想为自己开脱,另一边却在嘲笑自己自作自受。被允禵缠住了,这一辈子恐怕都要生活在自责中呢!一边吃饭,一边默默的苦笑,小心的掩饰了,免得允禵为难。
素素虽然很聪明,却是一种基于纯善的智慧,而不是心机。掩饰自己的好恶,并不是她的专长。面对人精似的允禵,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表达出她对他的理解,可是又不能说出来。只好从下面悄悄抓住允禵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允禵心里明白,却无从劝解,不想素素误会自己,又的确对那边心中有愧。暗自着急。放在桌下的手背突然落下一点温柔,轻轻的两下。惊愕的抬起头,看见素素的笑脸。这不是满不在乎的敷衍笑意,允禵感觉到她的难堪和不妥协,但同时那只暖软的手告诉她,她可以理解……
允禵心里一暖,无端的轻松起来。话锋一转,眉飞色舞的说起察哈尔的事情。弘明约略听说,只知道二人均是身负重伤,内情不是很了解。听允禵讲的神奇,侧着身子听得入神。锦宁哄着永忠,一点点的喂着,不时的发出一声声惊叹。席间,允禵特意让塔布把那件白蛇甲衣拿来炫耀了一把。有意无意的,详细而重点的描述了一下自己是怎样冲进去,又是怎样刺死大蛇。说的口沫横飞,惊险无比。很多年以后,永忠发现,玛法(祖父)的冒险,其惊险的程度是随年增加的。到最后就不仅是蛇,还有很多别的山精鬼怪!唯一不变的是太太(注:满族对祖母的称呼)看玛法的眼神,永远是那么毫不遮掩的喜悦和爱恋。甚至在他青春期的时候,他试图从服侍丫头脸上找到类似的表情,结果总是遗憾。
酒宴结束,天也黑了。弘明一家告退,素素想上山走走。两人携手并肩,慢慢的散着步。
团圆之夜,家家张灯结彩,东南前门方向的天空显得比别处更加明亮。登高望远,更显此处的幽深。允禵看着身侧的素素,想起方才的事情,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素素握住他的手,叹口气,看着远方的天空,神色空旷而迷离。今生已付君,且随君行止。
至半夜,二人才迤逦而下。侍卫们都有些懈怠了,除了达尔其和随身服侍的塔布,四下无人。素素轻轻捏了一下允禵的手,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悄悄指了指东门方向。伸手一拽,允禵不由自主的随着她走过去,一直来到高墙下。足足十丈的高墙,雄伟的立在允禵面前。仰足了脖子,才看到墙顶。素素不是不能“飞”了吗?
正在疑惑,素素向达尔其打了个手势,达尔其会意。和塔布转身回到住所,按照事先吩咐好布置好卧室。塔布则压低声音,作出主子已经就寝的模样吩咐众人各自安歇,自己则留在外间看守。
话说素素,在达尔其和塔布走后,拉着允禵绕到几棵大树之中,又把她的宝贝白绫掏了出来。不同的是,绫子一端变成了那个五爪钩子,那条细细的链子就藏在白绫子下面。抽手一甩,啪达一声就搭在墙头。允禵抬头望去,虽然是白色的,暗夜中却不反光,显然不是一般质地。正暗自纳闷。突然,不远处传来巡守的士兵的呼喝:“什么人?!”。
允禵不提防,吓出了一声冷汗。素素却是不急,捏着嗓子装出了几声猫叫,瞄瞄的,和真的一样。允禵吃惊的看了一眼素素,看来她不止武艺高强,这些鸡鸣狗盗的本领似乎也会的不少。
士兵骂骂咧咧的离开,素素一手抓住带子,几个起落,爬到顶端。允禵也抓好带子,素素在上面接应着,两个人依样画葫芦翻过墙去。
到了远些的地方,素素熟门熟路的找到两匹马,看来是早有准备。允禵疑惑的看着她,心里充满问号,却知道此时不宜多说。只听素素边走边说:“我们不能停留很久,一会儿,舒舒觉罗氏会带着弘春他们在角门那里等你。四更的时候我们就要走了。”说话间,来到西直门的府邸。雍正拘着允禵,却没有虢夺他的爵禄,怎么说也是个固山贝子。在舒舒觉罗氏的操持下,家里依然富庶雍容。站在府门外,看着张牙舞爪的狮子和黑夜里府邸高大的轮廓,允禵突然心生胆怯,有些不想进去。
素素扑哧笑了一声:“一会儿你就舍不得出来了!”带着他绕到角门:“委屈你走小门了!”自己去敲门。门悄悄的拉开一道缝,素素轻巧的闪到一边,把允禵推了过去。里面发出低低的一声“呀”,允禵只觉得身后有人一推,门已经开了,身不由己的进去。回头望时,渺然无人……
素素略一沉思,想起十七王府。绕了过去,才想起蓉蓉不在。循着人声,转到了前门。买了些小吃,又去了趟银号,寻了个地方,听了会儿闲言碎语。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这才匆匆返回。
按照约定,在角门上轻叩几声,门里没有动静。等了一会儿,素素看看天色,微微皱眉。正要再扣,里面传来一阵争执,夹着女人的哭泣,过了一会儿,允禵的脚步声响起。素素连忙牵着自己的马远远的走开。看见允禵翻身上马,一团黑影向自己这个方向过来,才松了口气。待他绕过街口,悄悄跟了上去。允禵回头看了她一眼,加紧催动马匹,赶回景山。
回到自己的小院时,素素才发现允禵双眉紧缩,似乎有什么烦心事。想想他们家那些事,不愿多理,两人匆匆休息,一夜无话。
捡了没人的功夫,素素这才和允禵说了经过。
府里也听说允禵在察哈尔的经历,甚是担心。又苦于无法见面,曾经找了门路和弘明联系。当时弘明也没有办法,只能帮着通下消息。
刚说到这里,允禵突然打断她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是说在这之前,她们第一次联系。”
素素迟疑片刻,方才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允禵看她半晌,叹口气,揽过来,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说道:“为难你了!对了,你继续讲吧!”
素素点点头,心思略微有些恍惚。他们回来以后,本来素素也不知道,只不过有一次无意中看见了,回来问弘明,弘明才说的。眼看八月十五了,本来是团圆的日子,又经过这么一档子事情,于情于理都要回去看看。只不过,方式不太光明。可也是无可奈何!
允禵道:“那外面是谁安排的?”
素素笑道:“我在江湖那么久,也知道些他们的门道。安排这些事情收些钱,很容易的。放心,他们不问原因。”
允禵点点头。忽又问道:“你怎么和他们联系的?”
素素笑着不语,想了想,才有点得意的附耳说道:“有些人可以有不止一种身份,而我刚巧知道。”允禵立刻想起先帝在时,提到的教众。素素以前在江湖闯荡,也曾经和自己聊起过一些门派教众的事情。难道说在侍卫里面?狐疑的看着素素,素素狡黠的一笑,才说:“这也是弘明做不了,而我可以做到的原因!”
允禵心中一松,不由得嘲弄的一笑。雍正自以为把他圈起来,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就算没有素素,身边这些人,有几个只有一张皮的?不过,多少也明白雍正追杀素素的用心,这丫头的办事能力的确是一流的。若她是个男人,或者真的有乔引娣那样的心思,这天下还不知道怎样。想到这里,按住素素翻书的手,问道:“若是当初遇见你的第一个人是雍正,你会不会爱上他?”
素素一愣,奇怪的问题!还是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方才摇了摇头:“他身边的女人都那么厉害,他眼里又没有女人,我才不会傻到和他掺杂不清呢!”
允禵这才明白,她之所以留下并不是真的可以接受他的家,而是他的眼里有她。允禵点点她的鼻子,说道:“懒丫头,你还怕斗不过她们?”
素素眼神一暗,说道:“就算斗过又怎样?”看了眼允禵,才说:“可能你不喜欢,可是我觉得把女人当作斗鸡来看的男人不值得。我不喜欢为了男人去难为,或被难为。”
允禵有些尴尬,这种想法若是在出自一个自尊自爱的男子口中,是合情合理的。偏偏出自女子之口,直接否定了千百年来女子的习惯。允禵细细思量了,不由有些惊愕:“这也是你师娘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