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前院接旨!”匆匆赶来的小太监拦住了素素,气喘吁吁的甩出睛天霹雳的话。
蓉蓉!
素素立在当地,没有急于动身。稳了稳神,方才举步随人而去。男人做久了,连举动都像。小太监暗自腹诽,生怕去晚了被剥皮,急急在前面引路。
蓉蓉不在。随宣旨太监而来的允礼看见素素,略带愧色。素素神色不便,安然接旨,正要随太监出去,突然回头问允礼:“蓉蓉呢?”
她问的突然又自然,允礼脱口而出:“宫里呢!”随后知道自己失言,下意识的抬手掩口,却看到素素眼底的一抹狠绝。心里“咯噔”一下子,这样的眼神,自己刚刚在蓉蓉那里见过。这对古怪的姐妹究竟要做什么?
雍正继位以后说是奉孝,不肯入乾清宫,只在养心殿里理政。
听得宣召,素素进入养心殿的东里间,蓉蓉不在。按住心头的疑惑和怒火,素素躬身道福。看到素素,雍正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和善的说:“想不到先生已经恢复女儿身了。”声音略有低沉,带着些沙哑和疲惫,清清凉凉的,倒是不难听。
素素低着头,回道:“谢皇上关心。”
空气略有一些沉闷,雍正似乎有点不能适应素素变成女子。呷了口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素雅的白竹布衣服,外面是月白的披甲,样式和蓉蓉的类似,都见曲折柔软的腰身。立在那里,挺直的脊梁显示,即使长裙乌发,她始终不是一般的女子。
以前隔着帘子见过一面,那时是个清秀的公子模样,高洁的额头,清亮的眼神,很有出尘的风采。若不是早知道她是老十四的人,结交一番未尝不可。没想到,不过眨眼的功夫,红尘谪仙就变成了地狱修罗,森寒冷意就是隔着门板也能感到――“我不和死人说话!”
那个时候,雍正就知道这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随时会砍伤她的主人。用完就毁掉,绝不允许反噬!
可是毁不掉呢?想起蓉蓉开的条件,雍正忍不住冷笑连连,说道:“吴先生好大的面子,有人用朕的一个弟弟来换你一条命呢!”
素素偏头想了想,不会是十四,难道是十七?蓉蓉开出了什么条件?只听雍正继续说道:“你这条命就值我大清怡亲王的性命?!”语气带了杀意,可是素素还是听出了他的犹豫。这个弟弟帮他做了那么多事,他还是顾念着的。蓉蓉到是会挑人。心中不禁一乐,从小到大,蓉蓉威胁人的本事是越练越精了。
雍正看到素素不理自己的话,反倒一幅笑眯眯的模样,心头火起,“啪”的一声,摔掉手里的茶盏,“哼,信不信朕这就杀了你!”
素素总有种占便宜的得意,也懒得装了,抬起头,语含讥讽的说道:“信!为什么不信!天下之大,还找不出一两个名医,给怡亲王治病吗?”虽然胤祥是奉旨行事,但是素素能原谅蓉蓉,也不肯原谅他。蓉蓉是自己人,他是外人,这一点素素分的很清。她相信,雍正也会在自己的兄弟里分清楚。
这句话正是雍正要说未说的,被素素一语中的,噎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她们姐妹都串通好了吗?!半晌,才恨恨的说:“大胆!”命人将素素拖下去,关起来。素素想起蓉蓉的话,没有挣扎,乖乖的去了。这个,武功被废的人应该是这种反应吧?
素素被带下去的时候,正好上书房的大臣们进来,打头的是廉亲王允禩,怡亲王允祥紧跟其后,看见素素具是一愣。
禀事完毕,雍正留下允祥,赐座之后说道:“十三弟,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允祥站起来恭敬行礼,说道:“臣弟只是,只是适才看见……”抬头偷看雍正,脸上虽然不见喜怒,可是眉宇间已有风暴凝聚,当下住口,不敢说下去。
雍正放下茶盏,说道:“讲下去。”
允祥应道:“是。”顿了顿,琢磨了一下,继续说道:“臣弟谢皇上体恤,为了这副身子多方延揽名医。臣弟深感五内,铭记在心。只是多年以来,亦只有十七弟妹曾经医治生效,只是十七弟妹为人谦逊,不欲为人知,所以一直以来,没有上禀皇阿玛,亦未告知皇上。还请皇上恕罪。”说完,倒头跪下请罪。雍正摆摆手,让人把他扶起来,说道:“十七弟媳妇的性子若有你说的一半好,朕也不会为难她。你知道她向朕提出什么要求?嗯?她竟敢威胁朕!”
十三再度跪倒,说道:“臣弟正要说此事。”见雍正允了,便说道:“那吴先生和十七弟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情意深厚。当初十七弟妹的方子里有几服药,便是大内也没有。是吴先生不畏险阻,为臣弟求来的。她们姐妹对臣弟有再生之恩。但是,吴先生生性淡然,不欲涉足红尘,特嘱臣弟勿记在心。”
雍正冷哼一声,“不欲涉足红尘?!她和老十四是怎么回事?!”
十三道:“当年吴先生被江湖中人追杀,是十四弟救了她。十四弟当初亦是仰慕吴先生的本领,曾经起过延揽的念头,可是已经被吴先生拒绝了。此事,年庚尧和舒哥儿都可作证。吴先生除了救过几次十四弟,并没有牵扯到军务朝务。臣弟后来亦试探过几次,发现她的确不了解朝廷事务,一心要做世外散人。”
雍正这才恍然,难怪当初戴铎上来就要下毒,象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也“礼待”不来的。可见,她并非怙恶不悛之人,自己当初是看错了。
只听十三又说道:“皇上,臣弟因为治病的关系与她们姐妹有过接触。依臣弟观察,二女平日互不服气,彼此互较短长,有时令人匪夷所思。但是若一方受外人欺负,另一方必起而攻之,执著时也是叹为观止。臣弟以为,吴先生既然无心朝务,十七弟妹又姐妹情深,皇上欲以孝悌治天下,可否宽恕十七弟妹情急之举,让吴先生重归山林,已示我皇恩浩荡。”长篇大论说下来,允祥觉得腿发颤,后脊梁一阵阵的冒冷汗,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
雍正也不吭声,养心殿里只有自鸣钟滴滴嗒嗒的声音。
半响,雍正问道:“听说那吴先生的本事可以自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真有那么高么?”
十三微一琢磨,知道皇上起了留才之意,若是顺着他去做,只怕要碰钉子;可若是不顺着他,这欺君之罪也不是好名声。含糊的说道:“臣弟也是听说,未曾见过。”
雍正似乎想出了什么主意,神色间一时明朗。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兄弟闲聊了一会儿其他的,听说老十四在景陵那边似乎不是很老实,雍正皱了皱眉头,说道:“过一阵子,你们去的时候替朕看看他究竟如何?另外,先把他身边的人都换了,重新调人过去。”
允祥应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禀道:“十四弟身边最近似乎有个丫头颇为受宠。是回京的路上收的野丫头,但是还没有名份。是不是就留下。”
雍正挑眉道:“是那天出言不逊,说什么天家父子之类废话的丫头么?”
允祥点点头,雍正道:“老十四是享福太多了,身边全是些没规矩的人。换了,都换了!”想起那天的话,雍正就来气。老十四问“祭陵,贺登基,孰先?”,故意捣乱也就算了,她一个大路边的野丫头跟着瞎起什么哄!若不是老十四护的紧,真想派人把她拉出去乱棍打死。
此刻允祥一提,正中他的下怀,名正言顺的报当初的鸟气。
素素住在一个不知名的宫院中,周围自有高手监视。既来之,则安之。着急解决不了问题。一定是雍正发现自己,蓉蓉就拿十三的事情要挟,惹怒了他。不过,雍正总是要顾忌十三的病情,就算他有一万个杀自己的理由,想到那个惟一对他还算忠心的弟弟也要手软。毕竟,外面还有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先帝刚刚去世,他总不会现在就动手。
闲暇时除了练习吐纳之功,就是玩萧。屋中倒是有一架古琴,可惜睹物思人,这一生她都不想碰了。
闲极无聊,素素无意中听说雍正料理政务的时间,心中竟起了捣乱的意思。天没黑就睡觉,到三更之后,五更之前,便起来整肃衣冠,玩萧弄笛。因为要装成武功全无的废人,不敢催动内力,但是宫内箫管的质量原本上乘,音色嘹亮,在夜阑更深的时刻,更是传的远远的。雍正夙夜繁忙,心思繁重,睡眠清浅。被萧声一搅更难入睡。当然有值事的太监跑出来阻止,可惜素素根本不理他。就算不用内力,耍个借力打力的招式,就把那太监扔了出去。力道拿捏之妙,令围观的侍卫暗中叫好,原先只是摄于威名,此时便有几分敬意了。
如是三四夜,雍正终于忍无可忍,想起那天十三弟的话,干脆过来看看,这个神乎其神的人物究竟要做什么?
来的路上,雍正的脑海里竟然冒出一句话:如此人物,若不能为我所用,必除之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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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日更新ing……
今天似乎是一章的量啊,但是加上昨天没写完的,总共七千多字,将近八千,佩服自己。错别字肯定不少,各位帮忙摘一下,谢谢哈!
声明一点:超级不喜欢乔引第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物,准备在这里颠覆一下她的命运,为可怜的四四,十四报仇。另外,这个女人的出现只能说明一句话,女人都是扫把星,男人一真心喜欢女人就会倒霉。超级不喜欢二月河大大的逻辑,改了,改了。不管怎么改,俺还是要呼吁一下,二大能不能再版时删了这个倒霉蛋!
如果有大人在文中发现这个女人的影子,流觞说明一下,没错就是她,下一章或者下下章她还会出现,偶看看能不能让她保持二大文中的性格的同时,改变一下四四和十四的看法。嘿嘿,这个女人真是讨厌的不行!好好的一本《恨水洞逝》,偶把最后一页撕了。

第二十二章

雍正慢慢的踱着。寂静的夜里,曾经刺耳的笛音,也变的轻柔婉转起来。长长的永巷中,厚重深沉的夜色似乎多了几分跳跃的色彩。雍正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流动的夜色,问身边的苏公公,“培盛,今儿这夜色怎么不那么黑啊?”
苏培盛看看天,今天是朔日,没有月亮,星星到是挺亮的。对雍正的脾气还没有摸透,不敢妄加揣测,对道:“想必是天上星子照的。皇上龙驭出行,自然有五彩流光相随。”
雍正知道他没看见什么,但是自己的确是感觉到夜色的变换流动,莫非自己命中注定是真龙天子?因为兄弟的反对和各种流言的围攻,雍正表面强自镇定,心里也打着小鼓。因其不可说,故不可明解,最是那些奇奇怪怪、似是而非的东西大展身手之时。以雍正的精明,看到这种现象,也逃不脱自得。心情大好。
笛声清越悠扬,雍正细细听了,脱口吟道:“若耶溪边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妆水底明, 风飘香袖空中举。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杨。紫骝嘶入落花去,见此踟蹰空断肠 ” 竟是李白的《采莲曲》。
素素隔墙听了,也是一愣,他们兄弟到都算是风雅之人,看来所谓“纨绔”,不能用在这里。先前的戏弄之意已经淡了些。知道雍正过来,捣乱已经没有必要,转身进了自己的屋里,便要休息。苏培盛已经带着掌灯的太监打头进来,素素手中执笛,负手立于庭中,不拜不跪,斜睨着站在门口的雍正,默然不语。
苏培盛急走几步趋前说道:“大胆!圣上面前怎能不拜?!”
素素看了他一眼,慢慢抽回手来,笛子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手心,说道:“当然不能不拜。不过,我不想拜,公公以为如何?”神情淡然,语气轻松,仿佛在唠家常,气得苏培盛袖管微微颤抖,脚底阵阵寒气,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素素意在挑衅,专注的盯着雍正,只要他有任何不利的反应,这个黑夜就是她逃离的最好时机!她不是很能沉住气的人,拖的时间久了,不知道又有什么变故。看着雍正,素素希望速战速决,庆幸一时的心血来潮。至于蓉蓉,看样子,雍正还不能把她如何,先各自自救吧!
雍正一扫几日的阴郁,爽快的挥挥手,让苏培盛退下,说道:“不想就算了,朕今日想请教先生,无所谓君臣之仪。”说着径自进了正堂。素素一向觉得自己很“特别”,今日却被雍正将了一军,可是生平仅见。呆愣片刻,竟有一种难得同类相向的亲切,微微一笑,跟了进去。
雍正是个精明人,抬头见素素脸色晴霁,就知道自己说对话了。想到历代明君都有“亲贤”之能,自己也不例外。嘴角一勾,微昂着头坐下。
苏培盛端茶倒水,宫人送来炭盆。素素静立一旁,想着何时出去。
雍正斟酌着用词,说道:“先生在此住得可习惯?”
素素道:“不习惯。这里有股腐臭,熏得难受!”
“噗”,雍正不提防喷出口中的茶水,苏培盛赶紧递上帕子。素素不咸不淡的又跟了一句,“看,连皇上都被这臭味呛到了!”雍正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笑,指着素素说道:“哈哈哈,你真是,真是个宝啊!”
可以直爽,可以任性,可以夸,可以骂,但是“宝”是什么意思?此时,素素觉得雍正也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撇撇嘴,找个地方自顾自的坐下。
雍正的涵养比素素好,真要硬撑着不说话,素素比不过人家。冷眼看着雍正兴致勃勃的讨论笛子和萧的区别,素素心里已经打消了冲出去的念头。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觉得有伤风雅,想起德文,想起允禵,那些听过她弹奏的生人,或死人,在这寂静的夜里,突然有些伤感。
雍正发现素素在走神,问道:“先生,先生?”
素素惊醒,有些茫然的看着雍正。回过神后,点点头,道了一声:“失礼了!”
雍正哑然失笑,这时候才道歉,不是有些晚了吗?转念一想,所谓名士风度,无非如此。想必她已经将自己引为同好,这才以礼相待的。打着哈哈问:“先生方才在想什么?”
素素收回神思,不想多做耽搁,肃容说道:“在想,皇上究竟想怎样处置草民?”话一出口,雍正脸色一板,屋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自己先前的行为倒像是刻意讨好她了,反被她兌了个钉子,颇觉面上无光,慢慢的说:“你以为呢?”
素素到是老实的说了一句:“天心难测!”
雍正见惯了深沉机敏之人,面对素素略带天真的直白有点不适应,还以为是在骂自己喜怒无常,冷冷的哼了一声,手中的茶盏也重重的惯在桌上。
素素看着周围跪倒的人,屋子里静悄悄的,大气也没有,不觉皱了皱眉头。有这么可怕么?雍正看素素一脸不耐烦的扫视着众人,更加生气。说道:“既然你这样逼朕,朕也不得不杀你!”
素素吃惊的看着他,“我什么时候逼你了?逼你杀我自己?”雍正原本是习惯性的为自己找借口,即便他不是皇帝,作为皇子,也没人敢和他一句一句的掰斥。碰上素素,算他倒霉。这回轮到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了。
素素道:“你让我猜你的心思,我猜不出来。但是若是问我怎么想的,我可以告诉你,我就似乎想出去。”
雍正道:“怎么,朕亏待你了?这紫禁城多少人想进来还进不来呢!”
素素反讽道:“天牢何如?做牢头尚可,蹲大狱几人喜欢?!”
放肆!雍正被气得不轻,嘴唇微微哆嗦道:“你敢这样和朕说话?!敬酒不吃吃罚酒!朕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脑袋!”
素素看他生气似乎颇为开心,笑道:“不多,就一个。不管你是谁,这脑袋一定要小心伺候!”
雍正道:“哼!你武功尽失,如何伺候自己的脑袋!还在这里口出狂言。朕看你是顽劣成性,不可救药!”
素素道:“没有武功,还有一颗心。”伸手一指外面的路,说道:“我宁可死在冲出去的路上,也不会留在这里苟活!”
雍正不怒反笑:“荒谬!在这里,岂能由你选择!朕偏要你活,还要你在这紫禁城里活着!来人,把她押下去。让粘杆处的把她的人给我废了,然后送到乾清宫做事!”
有两三个侍卫一拥而上,伸手搭臂,素素闪身拧腰。众人只觉的眼前一花,人已经到了外面。“仓啷啷”,一时刀枪并举,雍正被护在包围圈之外。素素看看天外,东方已见微明。心中也仿佛被扯开了一条缝隙,透出清清微风。抬头朗朗一笑,对雍正说道:“江湖之中,残废之人何其多,无不身怀绝技!武功一途,内力固然可以锦上添花,技能禀赋亦可自保。皇上想不想见识见识?”
雍正不愧为雍正,一时慌乱之后,很快镇定下来。这里是皇宫大内,别说她一个废人,就算是绝顶高手,又能怎样?不想让人说自己小气,正色说道:“吴素素,朕怜惜你是人才,给你机会。你若识相,就应当弃暗投明,为朕效力。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不回枉开杀戒!”
素素声音清朗,说道:“皇上厚爱,素素感激不尽。只是素素一生行事,或有愧于天地德行,唯独本心二字,却不曾亏欠一分。小女心中已是无限光明,不劳皇上挂心。山野之人,不识教化,才不足取,德不足配,效力二字不知从何说起。”素素眼珠一转,戏谑的问道:“莫非皇上要收民女入宫,以效鱼水之欢?哈哈哈!”原本粗鄙之事,放在她的口中,只让人觉得十分可笑,侍卫中有人嘴角微动,强自按下!
雍正并非好色之人,素素亦非绝色,加之向被人重视者乃是一身超绝的武艺和洒脱不羁的言行,容颜如何反倒被忽略了。雍正因她参与当年雍邸之事,心结颇深。一桩桩追究起来,没有一样关涉风月。如今被素素故意曲解,在不知情者看来,似乎他竟是好色之徒!雍正最要脸面,登基未久,就有“好色之徒”的嫌疑,气得手脚冰凉。
素素笑声止歇,继续说道:“皇上若有雅兴,不知可有博弈之兴?”
雍正扬眉不语,素素说道:“蝼蚁尚且贪生,素素不才,亦惜项上人头。既然皇上于武学之用颇感兴趣,不如让素素演练一番。若技不如人,情愿引颈就戮;倘若侥幸出得皇城,能否请皇上法外开恩,留素素一条生路?”说白了,就是“我要打出紫禁城!老四,你敢不敢接我的战书!”
雍正自小习练“布库”,知道弓马武艺无不讲究气力。素素身受重伤,又是一介女子,就算有些本事,又能翻起什么滔天巨浪。朕就不信皇宫大内,那么多的高手侍卫,还拦不住她区区一个小女子,说出来都是笑话!这样的战书,接下都是丢人。可是不接吧,人家已经放话了,传出去好像自己仗势欺人,还坐实了好色的名称。更何况,想到就此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最后一个知情人,雍正开始权衡。
沉吟半晌,方才说道:“你尊前无礼,原本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念在你曾经有功于怡亲王,又是个人才,朕就给你个机会。不过,这里是内院,你随朕到养心殿去,从遵义门到军机处值房,不过百米的距离,朕这里大概有百十来人,你若能穿过,朕便由得你去。”
素素欣然点头,单手执萧,微微躬身,让皇上先行。雍正拂袖而去。
此时已近五更,到达养心殿的时候,几位军机处的大臣都跪在地上。素素没理他们,借着晨光,打量着周围的地势。
养心殿应该在乾清门的西侧,出遵义门是一条大约两丈多宽的长街。沿着这条长街走大概二十丈左右的距离,就是乾清门前的广场,军机处值房就在这个广场的西侧。也就是说,出了这条长街,右手就是军机处的值房。素素心中冷笑,就算自己真出去了,剩下的路怎么走?雍正说让自己活,可没说怎么活,关在牢房一辈子,也是一种活法。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仗着艺高人胆大,素素轻轻敲着手里的箫管,必要的时候,这个东西要换一换。
那边已经劝的差不多,皇帝的意见没人敢驳,呼啦啦出来一堆人,乌泱乌泱的。除了皇帝一人,一身明黄,其他人都像是一团影子。
随着雍正手一挥,素素裹入人团中,大概只有百十来人,却长枪短剑无所不用。几个回合下来,素素知道这里面有几个好手,但是也就是几个而已。但是使长枪的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将官,彼此配合十分默契,若不是仗着身法灵活快捷,素素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逃脱。
天色大亮,太阳还没有出来。即便如此,人们还是觉得人群中不容易发现那个影子一样的身形。雍正看着慢慢向内右门涌动的人群,心里升起了不妙的感觉。素素的伤势并没有大家看到的那么重,或者她根本就已经好了!一丝狰狞的表情闪过他的脸上,低头对旁边的图里琛吩咐了两句。图里琛领命而去。
素素越战越勇,因为是赌约,还存了一丝善念,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伤人性命。用的最多的是轻身功夫,闪展腾挪之间,手下明显留情。那些领头的侍卫没有雍正明确的指令,不知道轻重在哪里,只希望困住素素,以活捉为上。双方交手还算客气。
眼看到了内右门,素素见天光大亮,时间拖得有些久了,心中大急。举目向内右门看去,身子左侧有一只红缨子扎向腿部,素素不退反进,腾身一个小跳跃,宛若耍杂技一般,脚尖轻轻点上枪身。那侍卫们一人动,必得全动,此时已经有长枪从前后左方扎来。素素从遵义门打出来就发现侍卫们太过依赖这套阵法,是以早就烂熟于心。左脚踏身左侧的枪身,右脚高抬轻落,宛若浪尖上的舞蹈,飘飘然高蹈凌虚。空中身子扭转闪过前方扎过来的长枪,借着力气,纵身踏上一个侍卫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