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掷地有声。雪白的额头在射灯的照耀下一闪,一声冷哼表达出她的不屑,那是正义代言人的表情。
沈备久久说不出话,张口时有些恍惚,好像在问小乔,又好像自己问自己:“就因为她离婚时提出的条件,你就这样认为吗?难道关浩出轨,只要悔改,草草就必须接受吗?否则就是不爱他?就是爱财如命?就……不值得被爱?”
小乔觉得沈备的口气有些不对,悄悄的研究了一下他的表情,不安的低下头。想了想才鼓起勇气说:“好女人会珍惜维护自己的家庭,会承受各种不幸的遭遇,何况离婚对孩子不好,是人所周知的,有这么多么多因素,关总又爱着她,她为什么还要离婚?”
小乔的正义让沈备无语。
他想起小君。那天小君说:“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不会离了!”他只道那是因为那个男人的背信弃义,现在看来,这句话说的恐怕是围绕在她身边的重重貌似正义的指责,和冰凉的看笑话的眼神吧!
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也应当享有被尊重选择的权利。
这一刻,沈备从没有如此清醒的认识到这句话背后的伟大情怀。小君苍白绝望的微笑,草草痛苦无望的眼泪,生生的撕开他的眼界。
跳出来,回视自己。
他无语。


(10)

沈备的目光让小乔低下头,忐忑的揉搓双手。
吐尽第二口烟,沈备才问:“放下这个不谈,既然你有那么清楚的认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反而要先告诉关浩呢?”
小乔有点不知道沈备想什么,大拇指交叠在一起,上下飞快的转动着,嘴上却慢慢的说:“嗯!当时、我是想……既然……既然那个女人那么爱钱,关总又对她恋恋不舍……她、她肯定会、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这样更有助于您认清那女人的真面目啊!”小乔急切的说出最后一句,证明自己是真正为沈备着想。
沈备觉得胸口呼呼的冒出一股股的气体,憋在嗓子眼儿,沉声道:“哦?真是这样吗?还是黄盼盼告诉你她已经为草草开出了一张不菲的支票,要你帮助重新撮合?”
这下换了小乔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备,半天才说:“那、那……黄小姐也是爱极了关总!邓草草知道关总的下落后,对关总欲擒故纵,借关总去墓园的机会引诱关总。黄小姐没有办法,才想出这样的权宜之计,希望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让关总看清邓草草的为人!只是她行事有些极端,被邓草草看出破绽,所以才不得不找到我,将计就计。”
小乔蹙眉说:“能这样容忍自己的丈夫,黄小姐真是……”说着,她摇了摇头,似乎惋惜又似乎敬佩!
其实她能不知道关浩是什么人吗?她能不知道黄盼盼在玩儿什么游戏吗?只是这些人都无关紧要;谁受伤害,谁得意都与她无关!她只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沈备离开邓草草的理由!
沈备被小乔颠倒黑白的本事气的眼前阵阵发黑,控制了一下情绪,才缓缓说道:“就因为草草离过婚,在离婚过程中提过条件,你就认为她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女人?你就断定她见到关浩比以前更有钱就会跟着关浩走;或者西食东宿,厚颜无耻的沾便宜?或者你认为离过婚的夫妻不可以再见面,见面就是‘旧情难舍’?”说到这里,沈备愣了一下,这不正是他自己的想法么?有什么东西渐渐在沈备面前打开,模模糊糊又清清楚楚。他好像一下子有很多话要说:
“别说那是人家夫妻之间扯不清的帐,就算真是如此,你又知道多少来龙去脉去判明是非!清官难断家务事啊!小乔,你是个很好的同志,也是个很精明的女孩子。但是千万不要聪明自误啊!我给草草钱,为草草买房,这些事都是可以拿到台面上来说的。我可以告诉你,邓草草不仅一分没要,反而我们现在住着的是她的房子。新房子和新车的名字写的是我沈备!我尊重草草,也敬佩她走出逆境的勇气,更感激她的善良在情感上带给我的温暖!她不容易,即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还保持着最初的纯真和善良,不容易啊!小乔,在工作上你帮我了很大的忙,我很感激。但是,草草延续了我的生活,在我思想最危险的时候用她的善良和执着帮助了我。这是我的幸运,是我无法报答的。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和草草之间不需要外界的评判,但是我也不想听到有人诋毁她!”
小乔知道沈备没明白自己的小心思,暗地里松了口气。索性顺着沈备的思路争辩下去:“不是我干什么,她本来就是那样的女人!”眼里已是泪光闪闪。这回是真的——为自己空洒一腔情意,更为沈备明显的偏袒。
“住口!”沈备失控的大喝一声。
过往的路人纷纷侧目,包间里的音响骤然降低。过了几秒钟,有人从包房的窗口向这里张望。
沈备哆嗦着把烟送进嘴里,努力平静着自己的情绪。
小乔吓得一哆嗦,有点茫然的看着沈备。
这还是那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吗?还是那个和他一起打天下的战友吗?
沈备又难受又惋惜,是谁把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变成这个样子?什么时候她才能恢复到以前“小乔,你平时的精明都哪里去了!”沈备吐出一道长长的烟雾,做最后的努力,“我和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请你不要带着有色眼镜去看草草。不要因为别人的只言片语,和心里的偏见就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就去歧视别人。那对她们是不公平的!我也离过婚,是不是就说我是不负责任的男人呢?我知道你不会这样认为我,那又为什么这样去看别人,尤其是那些受伤的女人。她们更柔弱,要背负更重的社会歧视。你那么聪明、那么理性,是不是在看待自己的姐妹时,更多一些宽容呢?小乔,我很器重你,也希望一直与你共事下去。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希望你能和草草成为朋友,成为我家庭的朋友。”
他抱着一丝希望,看着小乔。
小乔低低的哽咽起来,慢慢的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的!太晚了,沈备,太晚了!”说着,她捂着脸放声大哭!
沈备尴尬的立在那里。包间里有人探头看了一下,接着鲁修承粉色的衬衫堵在包间的窗户上,再也无人探视。
沈备感激他的体贴。
小乔哭了一会儿,仰起脸豁出去了;“沈备,我对你的心你都看不出来吗?我爱你!一直爱着你!所以我才不顾别人的非议,一直和你在一起。沈备,你想想,这两年多的风风雨雨我有那么多更好的机会离开,为什么只留在你身边!沈备,我不相信你看不懂!”
沈备有些尴尬的微微侧开脸。他怎么看不懂呢?他当初就是看懂了,却依然走不出离婚形成的恐惧和怀疑,才会回避,才会用那样的方式遇见草草!这里面的因果,除了他自己心知肚明,恐怕永远无法用言辞解释明白!
小乔委屈的说:“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啊!”
沈备顿了一下,明白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既然如此,不能给的就似乎不能给,也不要留任何幻想了。沈备正色道:“小乔,谢谢你。可能是我们之间没有缘分吧。你对我的帮助,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很感激。不过我也希望能为自己保留一些私人空间。请你不要以这样或那样的名义刺探我的生活,打扰草草。如果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一定尽力回答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生活。我们的关系仅限于朋友同事,我希望你能公私分明,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小乔的脸上慢慢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脑袋先是一歪,继而正了过来,仿佛身体承受不住头部的力量,冷不丁的后退一步。沈备非常希望小乔能理解自己的话,耐心的等待着。
小乔却开始慢慢的摇头,摇了几下便强行停了下来,一根根的青筋从扶在栏杆的手上爆出来,不停的跳动。
“沈备,你被她骗了、你被那个女人骗了!你从部队出来不知道社会有多奸诈、不知道现在的女人有多无耻!她们为了钱根本不在乎肉体和尊严,你不要天真了!”
沈备叹气痛心。
关浩的老婆果然有能耐,竟然把自己的精明的女助理彻彻底底的洗脑了!
“小乔,我不和你多说了。这么讲吧,如果草草骗我,我心甘情愿让她骗!从明天开始,我不希望你在私下里打探或者泄露我任何私人信息给别人。”
说完,沈备一伸手,烟头落进掌心,嗤的一声被他捏灭了。这个动作吓了小乔一跳,原本激动的情绪就像这烟头一样,“噗”的一声被生生掐灭。
“我还有事,先走了。”沈备点点头,走进包房,和众人打招呼。出来的时候,小乔还在一边发呆。鲁修承陪着沈备,看了看小乔没有说话。
“修承,麻烦你晚上送下小乔。别太晚了,不然不安全。”沈备没忘嘱咐一句。毕竟是好同事,是帮助过他的人,有些不能给,但是能给的沈备并不吝啬。可惜,这种慷慨通常不能令人满足。
从KTV出来,冷风让沈备冷静了一下。远处传来牛肉面的香味,不知道草草有没有吃饭?关浩请草草吃饭。草草会不会去呢?
他想起小君找他来时说过:“第一次的婚姻最难忘记,不管结尾多么糟糕,都无法抹掉开始时的纯粹和美好。”小草的纯粹和美好是关浩带来了,那她会不会……
电梯里的数字慢慢的变化着,二手和一手的概念频繁在他脑子里交替着,从没像今天这样清楚的看到这个“二”字留给生活和人生的无奈,许多事是改变不了的,许多人是无法代替的,即便是他自己——沈备的心慢慢的沉淀下来,他心里有小君的位置;草草心里也有别人的位置。这是很公平的。若是没有,这样的人才不值得珍惜!
沈备眨眨眼,电梯到了,沉重的电梯门咣啷啷的打开,心也像打开了一扇门。
只要生活还在继续,对于未来而言,他和草草永远是彼此的“一手”!
推开房门,秋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柔柔的凉凉的,带着北京秋天特有的大气与温和。门厅里亮着一盏小灯,沈备换了鞋。绕过屏风,走进客厅。刚进屋,有些不适应。窗外高远的星光和尘世斑驳的灯光混成含糊的光晕,在沈备适应了这片黑暗后,用深深浅浅的黑灰色描画出客厅的轮廓。
沙发上,一个人影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小米粥的清香还有一丝甜甜的枣子的味道。沈备还闻见熟悉的甘草味道,那是草草独家醒酒汤里的一味重要原料。是他以前有一次大醉,第二天为了安抚草草的怒气,亲自陪着草草去药店买的。
轻轻的把公文包放在沙发边上,沈备在草草身边坐下。草草“呜”另外一声,动动脖子坐直身子:“你回来了?”就要起来开灯。
沈备揽住她,没让她起来,说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草草安静的躺在他怀里,想了想说:“我没答应和关浩出去。”
“嗯。知道。”沈备调整一下姿势,草草的头发又长长了些,挑起一绺发丝,在手指间无意识的缠绕着,“黄盼盼那个女人疯了。竟然找到小乔,利用她把你的地址给了关浩。”
“迟早都会见面的,早一点晚一点而已。”
“他……说什么事了吗?”
“嗯,提了一句。检察院的。”
沈备把草草向怀里推的更紧一些,“草草,我想结婚的事情往后推推,行吗?”
“嗯……行。出什么事了吗?检察院找你为了什么?”
“没事。了解一下情况。不过,在情况不清楚之前,我不想拖累你。”
草草沿着沈备衬衫上的斜纹慢慢的划过去,延伸到手臂上,轻轻感觉着布料下面起伏的肌肉群:“好吧,随你。不过,孩子的事情不能拖!”
“草草!”沈备有些不悦。万一自己出了事,孩子当然会受到牵累。
“就算有一天你真的入狱了,我也会告诉宝宝,你对妈妈很好,是个好人。你配做它的爸爸。”
“胡闹!”沈备坐直了,想和草草面对面谈谈。“结婚可以拖,宝宝不能拖”这是什么逻辑!沈备鼻子不争气的酸起来,我配做宝宝的爸爸!可是——
“很混吧?”草草笑着坐起来,迎着门厅的灯光抬头看向沈备,“那就结婚吧。”沈备看见一口耀眼的白牙,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被绕了!
“狐狸精!”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沈备再次抱进怀里,心里暖洋洋的。可是——
“草草,我……真的不是清白的。如果有人死盯着——”
沈备推迟婚期的决心来的如此强烈,以致于草草不得不退让。沈备想的很实际,做最坏的打算,向最好的方向努力。草草觉得他是杞人忧天,况且就算犯事,只要不是死刑,一切皆有可能。但是当下的关头,有太多的影响因素,她不想在两人本来就不稳固的基础上再楔下怀疑的钉子。最后,草草酸酸的说,“也好。等你认为可以结婚的时候告诉我,我可以考虑一下是不是接受。”
沈备欲言又止,狠狠的擦着烟灰缸。
草草站起来笑着说:“不就是同居嘛,本来没什么。不过我还是保留出去找别的男人生宝宝的权利!”心里终有不平,不说不痛快。
也不理会沈备,打开灯走进厨房,端出一碗温温的粥:“喝了吧,喝完了早点睡。”
草草最后一句让沈备非常生气,可是又很无奈。自己若是真的那么为草草着想,就应该放开她,又何必拖到不知道哪天的未来呢?
放不开啊!想起这个可能,沈备心里纠结起来,一如当初听见小君提出离婚。他知道以草草的为人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他只是彻底的鄙视自己。其实,他才是真正的自私鬼胆小鬼!拖累了小君,现在又拖累草草!
“我开玩笑的。”晚上躺在床上,草草从后面抱住他,“别生气了好么?你都不说话。”草草的声音有些哽咽。
沈备翻过身,轻拍草草的后背说:“对不起!委屈你了。”
“都是命!”草草的声音透着疲惫,“你知道吗?我信命。肯定是上辈子做错什么了,老天爷才让我受这么多苦。”沈备觉得胸口凉凉的,草草的声音多了几分空灵,“我想通了。既然注定要受苦,这辈子不论多难过,我都要忍下去。我要把下辈子该受的苦都受了,等到了来生就可以享清福了。”
沈备心里酸酸的,“迷信!别想那么多了,睡觉吧。”厚厚的手掌落在草草的后背,轻轻的,轻轻的,多了许多缠绵……

(11)

第二天一早,还是要上班。两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一起出门。
到了国贸,草草例行公事的去亲沈备的脸颊,沈备突然伸出手来,揽住草草的后脑勺,很突兀的将嘴唇紧紧的贴在一起。齿关相扣,津液互递,竟是异样的缠绵!
等到草草从几乎窒息的感觉里醒来时,自己已经站在车外,沈备的车子早就没了影子。摸摸脸庞,有点烫手。
“啧啧啧,我怎么那么倒霉?”冯尚香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凉凉的带着点戏谑,“为什么总让我看见你们亲嘴打啵?”
草草呵的转身,不好意思的笑了。突然指着玻璃窗外的一对男女说:“看,那儿也有!”
冯尚香嗤了一声,转过头去。草草说:“眼随心动,看见是因为想看,别人管不了的。”
“王阳明啊!心在故我在是不是?不想要奖金了!”冯尚香好像已经忘记了小张留下的不快,笑嘻嘻的和草草开着玩笑。
从电梯走出来,冯尚香冷不丁问道:“那个小司机,今天还来接你吗?”
草草愕然的摇摇头,赶紧解释:“他刚退伍,不太懂事。”
冯尚香笑笑,“是吗?我觉得他还行。”
啊?草草觉得头一下子变得很大,很重,不由自主的向一边歪去。咚,落在肩膀上。
小张?冯尚香?
一上午的手忙脚乱,中午的时候,前台接进来一个内线,说是门口有人找。
草草到了门口,是地下一层一茶一座的服务员。问清草草的名姓后,说:“有位先生就在我们店里,他说不方便上来找您,请您过去一趟。”
草草眉头一皱:“哪位先生?”
“他没说,只是说请您务必要过去。他有事。”
草草看看来来往往的人,想着青天白日也没什么打紧,边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回头我过去就是。”
服务生站着不动,嚅嗫着:“嗯,您、您最好和我一起下去。”草草不解的看着他,突然想起以前孙南威干过一次,让服务员帮他做什么事,事后付小费。莫非这个服务员又是自己“干私活”?
想想极有可能,草草无奈的耸耸肩:“那你等一下,我那件衣服。”
十一过后天就凉了。
草草早早的换上长裤皮鞋,这几天更是遵医嘱,连高跟鞋都不肯穿了。脱下小西服,换上来时穿的的浅黄色镂空毛线开衫,整理了一下里面的珠光白的丝绒小吊带,跟着服务生走进电梯。
上次小王吃饭回来,弄了一身的油烟,被冯尚香好一顿数落。草草引以为戒,特地去买了一件百搭的黑色小西服放在办公室,作为专门的“工作服”。
绕了几个圈,到了门口,草草放慢脚步,跟在服务生后面进去。走到一个位子前,服务生奇怪的看着位子说:“诶,人呢?就是在这儿啊!”说着,脑门就沁出汗来。
草草也奇怪,什么人这么神秘?
“临时换地方了。”旁边有人插话进来,一章绿色的钞票塞进服务生手里。草草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人,皱着眉头问:“关浩,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正是关浩。他早料到若是草草见了自己,肯定会掉头就走,所以耍了个花招,换了地方,等草草进来,他再现身。
“请你吃饭!”关浩笑嘻嘻的给草草拉开凳子,颇有绅士风度。有些男人是越老越帅,关浩就是这种类型。并非是说面皮有多好看,只是那种沉淀下来的气度和智慧让人觉得很舒服。
草草扶了扶眼镜,低头坐下。
关浩早就把菜点好,草草的是豆浆火锅。
草草看了一眼,心里堵得慌,不太想吃。
关浩收起笑容正色说:“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嗯?草草奇怪的看着他,又想耍什么花招?
“盼盼找你的事情我知道了,她做的太过分了。我已经和她谈过,她保证不再找你的麻烦。如果那天她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草草想起黄盼盼的要求,隐隐有些生气,面对关浩,还有些不好意思,“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我不想再提了。”
关浩脸上放松了一些,拿出一个蓝色的小盒子——是草草很熟悉的那种蓝色。推到草草面前,关浩说:“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算是盼盼的歉意了。”
草草看着蓝盒子上面的白色天鹅,心里感叹——施华洛世奇的水晶。
闭上眼她都知道里面是什:肯定是今年最新款的水晶海底世界里的一种小动物。她喜欢那种精灵剔透的感觉,关浩发达后,每年都会买最新款的小玩意送给她。间隔三年之后,想不到今年又续上了!
“太贵重了,心意我领下。东西你收回吧。”草草伸手推过去。又快速的把手收回来。
她害怕像电视里的狗血一样,关浩握住她的手什么的,那就说不清了。
关浩一动不动,眼神有些遗憾。收回手,草草也有点遗憾,然后就是庆幸。
“不算我送的不行吗?”关浩问她。
草草摇摇头:“无功不受禄。你夫人并没有对我如何,她的举动我可以理解。没必要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看来你还是怨我。”
“谈不上。都过去了。”草草捡起勺子,慢慢的喝着豆浆。一根红色的大虾从豆浆里冒出头来,又沉下去。
关浩说:“其实……其实我还是很高兴你去见她。”
草草的手顿住。沈备也说过这件事,只是立场截然不同。草草很后悔,当初若是不去就好了。可是,谁能万全控制自己呢?
关浩很聪明,看草草神色有异便换了话题:“怎么样?还行吗?我记得你好像喜欢吃这个。中午时间紧,我替你先做主了。”
草草干脆呼噜噜的喝着,拒绝想这句话背后的情意。眼风扫到关浩还在吃卤肉饭,心里一动。
老习惯了。
关浩说:“前几天我去看博博,进园的时候看见一个男的像沈备,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你们了。”
草草见他提起沈备甚是坦然,觉得自己的小心未免有些过分,多少有几分不好意思,点头嗯了一声。
关浩道:“回国后我去看过几次博博,几乎没见过你。昨天我说话过了,你别介意。”
草草有点烦乱,拿起纸巾擦着桌面的水渍,“没事。”
关浩欲言又止,低头不语。
过了一会儿,草草才平静下来:“谢谢你请我,我还要上班,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