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嘉阳道:“嗯,到是听人私下议论,娘娘有意为蓝若公主指婚。曾经跟皇上提过,皇上好像还没说什么。”
左志峰微微探身,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一些,“就是那个穿银袄灰纱袍地吗?怎么像个道姑似地!”这是他第一次见蓝若,对面貌尚无印象,到是这身衣服。印象很深。
慕嘉阳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曹汾又说:“怎么。志锋有什么想法?”
左志峰坐直了身子,笑着说:“我哪里敢有想法,皇家的女婿是那么好做地么?不过,说起来,嘉阳你倒是差点做了驸马。听说那天很精彩?”
他把话题引到慕嘉阳身上,曹汾看了看渌水阁,顺着左志峰的话头聊了开去。
高树仁听见王贵妃地问话,赶紧道:“不敢不敢,庸脂俗粉哪里能和诸位王女帝姬相比。”他顿了顿,看了看蓝若的方向,“尤其是蓝若,景阳两位公主,国色天香,天生贵气,岂是凡俗女子可比!贵妃是在拿小王开玩笑啊!哈哈哈!”
高树仁的姿态有些低,虽然如此,却比王氏的自贬身价好很多,连一直半睡半醒的皇上都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微微地眯上。
王贵妃也觉得自己有些急切了,掩饰的笑笑,继续看向舞台。渌水阁里安安静静。
蓝若坐在一边,听着王贵妃和高树仁的问答,觉得自己像是一件货品被人不停的评估着。等到周围终于安静下来,她忍不住悄悄的去看高树仁那边。方才小心翼翼应对,并没有注意到此人,此时偷偷一看,才发现竟也是个倜傥的人物。
高树仁没有注意蓝若在看他,捏着葡萄,手里轻轻打着拍子,一副很陶醉的样子。蓝若发现,高树仁很懂音律,拍子不仅打的准,甚至在乐师不经意的错处都能微微顿一下,显然是发现了。
蓝若收回目光,中间又忍不住看了看父皇身边地男人,二皇子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龙子贵胄,倒也像个人物。可惜---
蓝若不想让自己继续评价下去,事到如今,他已经不能算什么了,最重要的是自己。就好比坐在下首地三皇子,看起来那么不起眼,那么孱弱的人,谁知道他的背后已经凝聚了那么多的力量!自己也不过是择木而栖。等到旬查一过,恐怕就开始正式的较量吧?
蓝若心里盘算着,她还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只是按照宫里的进度算计着。如果能和亲……和亲的公主有几个好下场的?可也好过老死在深宫里吧?
左思右想,蓝若竟找不到一条可行的路,似乎面前无数条路,却是无数条死胡同。一时间,愁肠百结,低眉敛首,眉间眼角抹上愁云重重,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
曹汾不喜欢这些堂皇大乐,低声的抱怨还不如噙香楼的曲子好听。慕嘉阳依然有些魂不守舍,左志峰时不时的往蓝若那里看。这回他注意到蓝若的长相,果然是天生的美女,倾国倾城!
有曹家家人匆匆走进彩棚,低声对曹汾耳语了几句。曹汾脸色蓦然一变,待家人退下后,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梅城?”慕嘉阳也发现不对劲,正要问曹汾,自己的家人过来耳语了两句,慕嘉阳也傻了。
左志峰不知道发生什么,他刚来京城,对这里的情况并不了解。
慕嘉阳看看他,喃喃的说:“李春杰这次不能再装病了。”
“六十三人!”曹汾咬牙切齿,“封在楼里,到现在才被发现,还是这个当口,哪个混蛋干的!”他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对顾氏案子的追查。想到这里他看了看王程远,他的身边有人正慢慢退下。王程远发了会儿呆,便得意的笑了,看了看曹太傅,舒服的靠在椅子里,一脸的“你奈我何”!
第七十九章 大案迷踪
李春杰顾不上犯愁,一页页的翻着仵作写的情况。死的人太多,场面太惨,饶是习惯了死人流血的仵作也心头发憷。原本工整的蝇头小楷有些歪斜,李春杰也顾不得生气,想着这事是不是可以暂时缓一缓顾氏的麻烦。
顾老歪的状子是少府直接压下来的,不接不行。即使接了吧,李春杰也想拖着。眼瞅着没得拖了,正好出来向家银楼的血案,而且死了那么多人,太轰动了。
虽然事情大,但是看完了,李春杰心里明白,这事儿很简单:江湖人做的。一般人杀鸡都得犹豫一下,何况是这么多人。可是你看这六十三口人,下手干净利落,一刀毙命。只有向稽延,死的比较凄惨,但是周围有明显的搏斗痕迹。
想到这里,李春杰心里有了腹案。小事大办,拖到顾老歪没了力气没了钱,拖到朝里变了天,他就解脱了。
“老爷,”夫人李氏端着一碗银耳进来,“喝点汤吧,累坏了。”
李春杰心里有谱,表情也展开一些,笑呵呵的接过汤碗喝了一口,点点头,李氏的眉头也舒展开。
“老爷,这向家银楼的事情可有眉目?”李氏聊天似的问。
李春杰点点头:“嗯,大案子啊,大案子。得一步步的查。“唉,要说死人,最近京里可真死了不少。”李氏抚了抚胸口,好像有些害怕,“向家六十多口。好歹明明白白的在那儿摆着。可是陈寡妇那边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可是一夜之间,别说尸体了,连血都没留下!”
李春杰最近忙着装病,对坊间的流言并未留心:“又是谣言吧?”话是不信。可是口气神态却是探问地样子。
李氏低头摸了摸手指上的宝石戒指。想了想说:“就是三四天前吧……你还记得朱雀大街附近那个陈寡妇吗?就是永年巷的那个陈寡妇。”
“哦,她啊!记得记得。风骚的很。她男人不就是死的挺离奇地。”李春杰彻底暴露八卦本色,和夫人探讨起流言蜚语。还互有补充,我听说她当初就是勾引了卫国公江大人,被江夫人知道,轰了出来。”李春杰做了一个往外轰鸡地手势,啧啧有声的说。“你说这江夫人是不是小题大做了点?人家又没登堂入室,就把人弄走了,唉!”
“还能等登堂入室?”李氏提高了嗓门,他们夫妻感情不错,李春杰还有点惧内,家里人丁稀少,儿子在书房读书,很少出来,夫妻两个时常坐在一起八卦天下。听丈夫“思想态度不端正”。李氏警惕地瞪了他一眼。“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什么心思。我让你家破人亡!”
“别,别,不就是说说嘛。说说,你说说,那个不翼而飞的尸体是怎么回事?”李春杰赶紧纠正立场,顺便带回主题。
李氏调整了一个更为舒适地姿势,仔细想了想,“陈寡妇搬到朱雀街旁以后,开了个酒铺子。整天跟男人打情骂俏,可自在了。她那隔壁,是卖剪刀的王麻子。右面临着一个小巷子,是个死胡同。再过去是个老宅子,听说住着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孙子。对吧?”
耳濡目染,李氏对办案也有心得,描述起来井井有条,先把地理位置说清楚。
李春杰眨眨眼,京城他最熟,“嗯,王麻子我知道,是个鳏夫,一脸的麻子点,小时候落下的,丑的不行。那个老宅子……”李春杰喝口茶想了想,“嗯,早就换主人了。听说那老头是楚清欢地老管家?和他小孙子一起住。我记得他小孙子长的样子,疙里疙瘩的,也不知道怎么长的那么不讨喜,好像……”他想找个词来形容一下,一时想不起来,卡在那里。
李氏接过话茬“好像一个大人给生生揉成小孩儿那么大点儿!啊呀,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你说这个陈寡妇,长的挺漂亮,怎么左邻右舍都是这种人。”“嗯,估计是江夫人给她选的。”李春杰挺能联想,对母老虎始终耿耿于怀。
李氏道:“这个陈寡妇死啦!”
“啊?”李春杰一口茶差点没呛死,咳嗽半天才缓过来,“你说的不是陈寡妇周围吗?”
“也有陈寡妇啊!”李氏打量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怎么---你心疼了?还是你跟她有什么事儿?”
“没有,没有!”李春杰赶紧摆明立场,“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都在您眼皮底下么。”今年流年不利,不是被人撵着到处跑,就是躲在家里装病,没心思拈花惹草。
李氏松了口气,继续说:“王麻子现在逢人就说,就那天晚上,他起夜,听着隔壁乱,就隔着自家墙头去看。陈寡妇家没有后院。他那后墙头啥也看不见,但是能听见从那老宅子里传来地打架地声音。”
“他确定是打架?”
“废话,他卖剪刀的,还听不清楚那些刀枪撞一块地声音啊!”李氏在兴头上,不耐烦被丈夫打断,“他就爬上自己家的墙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那老宅子你也知道,墙高院深,啥也看不到。不过,他说后来他看见陈寡妇悄悄的从屋里出来,到外面溜达了一圈又回来。然后街上就乱了套了,好多当兵的,哗啦啦的就把老宅子围住了。我前两天问你,你不是说是云麾将军在抓人吗?王麻子看见了。不光看见了,他还看见那些当兵的冲进老宅子之前,有两个人跑出来了!其中一个管另一个叫什么五爷,那五爷还说那个叫他名字的人,说江媚语厉害多了之类的。他们跑地快。后来那老宅子里就更热闹了。虽然没人大声喊,但是王麻子说他都能那闻到血腥味,特冲!”
李春杰激灵一下,五爷?不会是龙五吧?
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能联想到龙五,可是他很重视自己的这种直觉。从这点看。他和他老婆真是一家人!
“哎哟,反正王麻子在房顶上一直趴到凌晨那些当兵的都走了。灯笼火把的,可通明了。”
“那他看见什么了吗?”
“看见了。云麾将军还有她的副将,还押着很多出来。结果----你不知道----有些人一出门就死了,死地可凄惨了。王麻子说他看见有个火把照到地脸,七窍流血,口吐白沫。我觉得肯定是中毒!”
李春杰不再说话,轻轻的点点头,仔细地听着。
“再后来出来的人都是抬出来地,啊呀,你说那个老宅子里怎么藏了那么多人。”
“那两个先跑的有没有回去?”
“矮个子的没回去,高个子的回去了。王麻子说,他和江媚语一起出来的。哟,你可不知道,如果不是别人行礼。真看不出那是江媚语。王麻子说隔着那么远。都能闻到她身上地血腥味。”
“和江媚语一起出来的?”李春杰喃喃自语,江媚语一向独来独往。这次行动连他都是简单通报,却和别人同进同出?这人能是谁?
好像知道自家相公的疑惑,李氏,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说,“王麻子听见那个黑衣人的名字了,你都猜不着是谁!会武功,还挺高的,跟着那个矮个子从老宅子里飞出来的。说实在,要不是真真儿的看见陈寡妇死了,他也不信自己听见的。”
“是谁?”
“嘉阳。江媚语叫那个人嘉阳!”李氏坐正身子,满意的看见自家老公慢慢长大嘴巴。
能和江媚语站在一起,又被如此称呼地人,满京城----不,全南朝北朝加起来,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弱不禁风,被当街抢亲地状元郎----慕原慕嘉阳!
他会武功?还能飞檐走壁?还杀人?
李春杰看看自己的老婆:“易梅,”他犯晕地时候会叫老婆的闺名,“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做梦吧?”
“没有!王麻子说了,别人都不信。你想想,在房顶上趴半宿,那耳朵还能用?再说了,第二天,那老宅子不是也没事儿么。不过……”
李氏想起一件事,“后来,楚清欢出面,把陈寡妇安葬了,还说陈寡妇的丈夫是他以前的朋友。那个老宅子也很快搬进别人了,好像也是楚清欢的什么人。你说……”
此刻,李春杰的眉头已经皱的紧紧的。有几件事在他脑子里连成一串:最先是江媚语打着安保清街的名义向他打招呼,当晚就发生了楚清欢药铺被查,老宅子人走屋空,和陈寡妇意外身故三件事。陈寡妇之死,没人报案,说是自己病发死了。楚清欢从江府“做客”回来之后,王永的人头就挂在国舅府的门口;同时,楚清欢突然出面料理了陈寡妇的后事;接下来就是向家银楼的血案。从仵作分析的情况看,尸体已经陈放多日,时间也应该在那个前后。难道说,这是----江媚语的?
李春杰头疼的抱住脑袋,不顾形象的走进卧室,扎进被褥之间再也不肯起来。
“老爷?老爷?”李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轻声呼唤。李春杰摆摆手,让她先出去。他需要安静一下。
前门驱狼,后门进虎。一头是二皇子,一头是跟着三皇子的江媚语,中间还冒出个皇上特别嘱咐过留心的龙五,连一向弱不禁风的慕状元,都变成武林高手,绿林大盗,杀人不眨眼的修罗!他李春杰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竟遇到这些混世魔王
李春杰哀嚎着,上次辞呈被驳回。皇上特别把他召进宫里,让他加强京畿的拱卫,特别把部分原本直属内廷的禁卫军调动权给了他,让他务必留心龙五的去向。李春杰混是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皇上这是要做大事了。
眼下这几个大案子一出,外面又是北朝王使,过两天是旬查,呵呵,这个京城,可热闹了!
翻身坐起来,李春杰要亲自出马,看看究竟这幕后有几双手!
第七十九章 大案迷踪
李春杰顾不上犯愁,一页页的翻着仵作写的情况。死的人太多,场面太惨,饶是习惯了死人流血的仵作也心头发憷。原本工整的蝇头小楷有些歪斜,李春杰也顾不得生气,想着这事是不是可以暂时缓一缓顾氏的麻烦。
顾老歪的状子是少府直接压下来的,不接不行。即使接了吧,李春杰也想拖着。眼瞅着没得拖了,正好出来向家银楼的血案,而且死了那么多人,太轰动了。
虽然事情大,但是看完了,李春杰心里明白,这事儿很简单:江湖人做的。一般人杀鸡都得犹豫一下,何况是这么多人。可是你看这六十三口人,下手干净利落,一刀毙命。只有向稽延,死的比较凄惨,但是周围有明显的搏斗痕迹。
想到这里,李春杰心里有了腹案。小事大办,拖到顾老歪没了力气没了钱,拖到朝里变了天,他就解脱了。
“老爷,”夫人李氏端着一碗银耳进来,“喝点汤吧,累坏了。”
李春杰心里有谱,表情也展开一些,笑呵呵的接过汤碗喝了一口,点点头,李氏的眉头也舒展开。
“老爷,这向家银楼的事情可有眉目?”李氏聊天似的问。
李春杰点点头:“嗯,大案子啊,大案子。得一步步的查。“唉,要说死人,最近京里可真死了不少。”李氏抚了抚胸口,好像有些害怕,“向家六十多口。好歹明明白白的在那儿摆着。可是陈寡妇那边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可是一夜之间,别说尸体了,连血都没留下!”
李春杰最近忙着装病,对坊间的流言并未留心:“又是谣言吧?”话是不信。可是口气神态却是探问地样子。
李氏低头摸了摸手指上的宝石戒指。想了想说:“就是三四天前吧……你还记得朱雀大街附近那个陈寡妇吗?就是永年巷的那个陈寡妇。”
“哦,她啊!记得记得。风骚的很。她男人不就是死的挺离奇地。”李春杰彻底暴露八卦本色,和夫人探讨起流言蜚语。还互有补充,我听说她当初就是勾引了卫国公江大人,被江夫人知道,轰了出来。”李春杰做了一个往外轰鸡地手势,啧啧有声的说。“你说这江夫人是不是小题大做了点?人家又没登堂入室,就把人弄走了,唉!”
“还能等登堂入室?”李氏提高了嗓门,他们夫妻感情不错,李春杰还有点惧内,家里人丁稀少,儿子在书房读书,很少出来,夫妻两个时常坐在一起八卦天下。听丈夫“思想态度不端正”。李氏警惕地瞪了他一眼。“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什么心思。我让你家破人亡!”
“别,别,不就是说说嘛。说说,你说说,那个不翼而飞的尸体是怎么回事?”李春杰赶紧纠正立场,顺便带回主题。
李氏调整了一个更为舒适地姿势,仔细想了想,“陈寡妇搬到朱雀街旁以后,开了个酒铺子。整天跟男人打情骂俏,可自在了。她那隔壁,是卖剪刀的王麻子。右面临着一个小巷子,是个死胡同。再过去是个老宅子,听说住着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孙子。对吧?”
耳濡目染,李氏对办案也有心得,描述起来井井有条,先把地理位置说清楚。
李春杰眨眨眼,京城他最熟,“嗯,王麻子我知道,是个鳏夫,一脸的麻子点,小时候落下的,丑的不行。那个老宅子……”李春杰喝口茶想了想,“嗯,早就换主人了。听说那老头是楚清欢地老管家?和他小孙子一起住。我记得他小孙子长的样子,疙里疙瘩的,也不知道怎么长的那么不讨喜,好像……”他想找个词来形容一下,一时想不起来,卡在那里。
李氏接过话茬“好像一个大人给生生揉成小孩儿那么大点儿!啊呀,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你说这个陈寡妇,长的挺漂亮,怎么左邻右舍都是这种人。”“嗯,估计是江夫人给她选的。”李春杰挺能联想,对母老虎始终耿耿于怀。
李氏道:“这个陈寡妇死啦!”
“啊?”李春杰一口茶差点没呛死,咳嗽半天才缓过来,“你说的不是陈寡妇周围吗?”
“也有陈寡妇啊!”李氏打量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怎么---你心疼了?还是你跟她有什么事儿?”
“没有,没有!”李春杰赶紧摆明立场,“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都在您眼皮底下么。”今年流年不利,不是被人撵着到处跑,就是躲在家里装病,没心思拈花惹草。
李氏松了口气,继续说:“王麻子现在逢人就说,就那天晚上,他起夜,听着隔壁乱,就隔着自家墙头去看。陈寡妇家没有后院。他那后墙头啥也看不见,但是能听见从那老宅子里传来地打架地声音。”
“他确定是打架?”
“废话,他卖剪刀的,还听不清楚那些刀枪撞一块地声音啊!”李氏在兴头上,不耐烦被丈夫打断,“他就爬上自己家的墙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那老宅子你也知道,墙高院深,啥也看不到。不过,他说后来他看见陈寡妇悄悄的从屋里出来,到外面溜达了一圈又回来。然后街上就乱了套了,好多当兵的,哗啦啦的就把老宅子围住了。我前两天问你,你不是说是云麾将军在抓人吗?王麻子看见了。不光看见了,他还看见那些当兵的冲进老宅子之前,有两个人跑出来了!其中一个管另一个叫什么五爷,那五爷还说那个叫他名字的人,说江媚语厉害多了之类的。他们跑地快。后来那老宅子里就更热闹了。虽然没人大声喊,但是王麻子说他都能那闻到血腥味,特冲!”
李春杰激灵一下,五爷?不会是龙五吧?
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能联想到龙五,可是他很重视自己的这种直觉。从这点看。他和他老婆真是一家人!
“哎哟,反正王麻子在房顶上一直趴到凌晨那些当兵的都走了。灯笼火把的,可通明了。”
“那他看见什么了吗?”
“看见了。云麾将军还有她的副将,还押着很多出来。结果----你不知道----有些人一出门就死了,死地可凄惨了。王麻子说他看见有个火把照到地脸,七窍流血,口吐白沫。我觉得肯定是中毒!”
李春杰不再说话,轻轻的点点头,仔细地听着。
“再后来出来的人都是抬出来地,啊呀,你说那个老宅子里怎么藏了那么多人。”
“那两个先跑的有没有回去?”
“矮个子的没回去,高个子的回去了。王麻子说,他和江媚语一起出来的。哟,你可不知道,如果不是别人行礼。真看不出那是江媚语。王麻子说隔着那么远。都能闻到她身上地血腥味。”
“和江媚语一起出来的?”李春杰喃喃自语,江媚语一向独来独往。这次行动连他都是简单通报,却和别人同进同出?这人能是谁?
好像知道自家相公的疑惑,李氏,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说,“王麻子听见那个黑衣人的名字了,你都猜不着是谁!会武功,还挺高的,跟着那个矮个子从老宅子里飞出来的。说实在,要不是真真儿的看见陈寡妇死了,他也不信自己听见的。”
“是谁?”
“嘉阳。江媚语叫那个人嘉阳!”李氏坐正身子,满意的看见自家老公慢慢长大嘴巴。
能和江媚语站在一起,又被如此称呼地人,满京城----不,全南朝北朝加起来,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弱不禁风,被当街抢亲地状元郎----慕原慕嘉阳!
他会武功?还能飞檐走壁?还杀人?
李春杰看看自己的老婆:“易梅,”他犯晕地时候会叫老婆的闺名,“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做梦吧?”
“没有!王麻子说了,别人都不信。你想想,在房顶上趴半宿,那耳朵还能用?再说了,第二天,那老宅子不是也没事儿么。不过……”
李氏想起一件事,“后来,楚清欢出面,把陈寡妇安葬了,还说陈寡妇的丈夫是他以前的朋友。那个老宅子也很快搬进别人了,好像也是楚清欢的什么人。你说……”
此刻,李春杰的眉头已经皱的紧紧的。有几件事在他脑子里连成一串:最先是江媚语打着安保清街的名义向他打招呼,当晚就发生了楚清欢药铺被查,老宅子人走屋空,和陈寡妇意外身故三件事。陈寡妇之死,没人报案,说是自己病发死了。楚清欢从江府“做客”回来之后,王永的人头就挂在国舅府的门口;同时,楚清欢突然出面料理了陈寡妇的后事;接下来就是向家银楼的血案。从仵作分析的情况看,尸体已经陈放多日,时间也应该在那个前后。难道说,这是----江媚语的?
李春杰头疼的抱住脑袋,不顾形象的走进卧室,扎进被褥之间再也不肯起来。
“老爷?老爷?”李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轻声呼唤。李春杰摆摆手,让她先出去。他需要安静一下。
前门驱狼,后门进虎。一头是二皇子,一头是跟着三皇子的江媚语,中间还冒出个皇上特别嘱咐过留心的龙五,连一向弱不禁风的慕状元,都变成武林高手,绿林大盗,杀人不眨眼的修罗!他李春杰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竟遇到这些混世魔王
李春杰哀嚎着,上次辞呈被驳回。皇上特别把他召进宫里,让他加强京畿的拱卫,特别把部分原本直属内廷的禁卫军调动权给了他,让他务必留心龙五的去向。李春杰混是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皇上这是要做大事了。
眼下这几个大案子一出,外面又是北朝王使,过两天是旬查,呵呵,这个京城,可热闹了!
翻身坐起来,李春杰要亲自出马,看看究竟这幕后有几双手!
第八十章 死而复生的清韵
宫里的歌舞依然在继续着。没有人知道,江媚语曾经生死关头打了个滚,也没人知道京兆府尹李春杰正在暗自庆幸。御花园渌水池边的达官显贵们充其量只知道有一家死了六十几口人,或者更进一步,有人还可以庆幸自己杀人的事可以不被追究。
慕嘉阳并不相信二皇子可以被真的查办。从听到顾老歪告状的一瞬间,他就想到如果死亡和二皇子真有关系,逼他动手的原因,也只有那一个。而这个原因是永远不会大白于天下的。他心里牵挂的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影子。
“我去方便一下。”慕嘉阳起身低声说,不待两人答应,便匆匆离开。
“嘉阳?”曹汾愣了一下,但是他惦记着王程远,懊恼自己的计划又被意外打断,并没有分心太多,很快又全神贯注的注意着渌水阁里的变化。
慕嘉阳记得那个身影是向假山后面走去。那里只有一条路,是通往莲叶清华宫,或者永巷。左志峰想说什么,一抬眼看见慕嘉阳向着西边的假山快步走去,心里一愣:那可不是如厕之地!想到这里,低声告退,匆匆追了上去。
夜色阑珊,转个弯,便把渌水池边的繁华挡在身后。丝竹声隐隐传来,还不如耳边的虫鸣真切。
“谁?!慕嘉阳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下意识的停住不动,耳边传来冷冷的喝问,清凉凉地带着一丝甜美。可是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
谁?宫里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药味?
几乎是同一瞬间,慕嘉阳已经决定暂时不暴露自己的武功,因为这个声音太熟了,熟的让他心惊肉跳!
“在、在下、慕、慕原慕嘉阳!”他结结巴巴地说着,突然心怯地厉害。一个明明已经死掉的人。突然拿着刀子站在你旁边。而你又不能在第一时间制敌于死地,换了谁都有些心颤。何况是从未经历过战阵地慕大公子。
那边突然沉默下来,好像有些犹豫要怎么办?慕嘉阳越发做实了自己的想法。此人是故人!
慕嘉阳悄悄估量了一下,若是自己突然出手,擒住此人地可能性比较高。但是,它是谁,自己已经知道;不知道的是它为什么在这里。又躲在哪里?
正思量,突然脑后一凉,慕嘉阳心中一惊,以为那人动了杀机,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吓得顾不上许多,闪身前倾,一记飞龙探海,直着身子扑倒在地。一般人倒下,都是屈膝下落。只有练过武功的人。才能膝盖挺直,扑倒而不伤自己。不仅能够最大限度的在最短的时间内远离伤害。还能利用腿部手部地力量随时反弹。
“哎哟!”有人惊呼。
慕嘉阳落地就势一滚,听到这声惊呼后,猛抬头,发现方才挟持自己的黑影已经跑到月亮门那里,在自己不远处躺下一人,惊呼就是从那人嘴里发出。
“什么人大胆!”那人看来没受伤,很快喊出第二句。
慕嘉阳心想:左志峰怎么过来了?
“嘉阳,你没事吧?”左志峰爬起来,匆忙跑过来扶起慕嘉阳。慕嘉阳心里一松,如果左志峰早就赶来,那自己方才那一躲闪就露了马脚。可是看他这么着急的扶自己起来,似乎也没发现什么。
“没事,没事。刚才那人是谁?”慕嘉阳软趴趴的站起来,声音微抖。他觉得自己可以去唱戏了。
“不知道,没看清样子。他伤到你了吗?”左志峰上下打量了一下慕嘉阳,“我看他威胁你,就赶紧冲过来。没想到---”左志峰脑袋歪了歪,“不知道哪里伸出来一根树枝,把我绊倒了!”
慕嘉阳苦笑不得,扶着左志峰往回走。左志峰问他:“你不是如厕吗?怎么往这边走?”
慕嘉阳装傻充愣:“不在这边吗?”
“你走反了,在那边----”左志峰伸手一指正确的方向,慕嘉阳恍然大悟。两个“镇定自若”的人相携着走出去,却忘了问一个基本的问题,在戒备森严,武将都不许带刀的内廷,怎么会有人拿着凶器威胁当朝大臣?而这两个手无寸铁,弱不禁风的文臣贵族竟然都“忘了”喊侍卫拿刺客,当做没发生任何事般地离开!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永巷地拐角处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相对,高个子严厉的批评矮个子,“犯了规矩,你可知罪!”
“请五爷责罚!”矮个子立刻跪下,毫不犹豫。只是身子颤抖地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与这暮春初夏的季节不太相符,“今天宫宴,奴婢今儿晚上吃了送来的膳食,不知里面有什么东西,竟等不得时候,便露了身上的药味儿。总管说,带着药味不能出去。所以,奴婢只能等到开宴后,大家注意力分散的时候去取。”
“东西取来了?”
“五爷责罚。今夜宫中所有的禁卫调岗,连时间都变了。说是方便宫宴安全。”
“调岗?谁说的?”
“王程远下面的命令,说今儿落匙时间有变,几个相应的宫门守卫时间都有变化,奴婢进不了广德阁。”
“废物!”
“唔……五……爷,饶命!救……命!”矮个子软软的倒在地上,身子紧紧的缩成一团,嘴里时断时续微弱的喊着。
“没用的东西,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偷不来虎符,就那你的人头交换!”说完,龙五扔了一颗药丸在矮个子身上。
药丸弹了两下,在地上滚了滚。落尽墙角的水道。
矮个子慢慢爬过去,急切的塞进嘴里。等了一会儿,好像缓了口气,慢慢地扶墙站起,看着两头空空的巷子。久久不语。
慕嘉阳坐回自己的座位。几次打量曹汾,欲说还休的样子。终于把曹汾惹毛了。
“嘉阳,你到底有什么事?”
“唔。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
“那就别嚼酒杯了。”
曹汾愤愤的扭过头去,慕嘉阳地牙齿磨着酒杯地声音,还用那种眼神看着他,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扑哧,左志峰轻笑出来。慕嘉阳讪讪的放下杯子。尴尬地看了眼左志峰。
左志峰悄悄的比了个手势,低声说:“你有事要问梅城吗?”
慕嘉阳看看左志峰,亦低声道:“我不报案,你怎么也不吭声?”
两人窃窃私语:
“我以为你不想问我,原来是才明白!那你为什么不吭声?被刀压住地是你不是我!”
“就因为我被刀子压住了,所以才有可能另有隐情。你无缘无故,为什么不吭声?”
“我不吭声,是因为你不吭声!大家都这么久的朋友了,老实说。你什么时候会的功夫。竟然连我也瞒住了?”
“哼,我早就会。只是没时间用。你看我手都搓破皮了!”
慕嘉阳亮出手掌。果然搓破一处。
“算了,我姑且信你。不过,兄弟我老实说。咱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就你那速度,不是一般习武之人能做到的。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认识那个黑衣人?”
“不认识!”
“真不认识?”
“真不认识!”
“说实话!”
“就是不认识!”
慕嘉阳低下头,左志峰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曹汾扭头看着两人,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左志峰就那么“深情”的看着慕嘉阳。难道左志峰和嘉阳之间……?
曹汾咳嗽了一声,“嘉阳,你们说什么呢?媚语不在,你可别胡来。”
慕嘉阳和左志峰互相看了看,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成了短袖之癖,哭笑不得。
安静了一会儿,左志峰又转过头看慕嘉阳。慕嘉阳叹了口气,摆手让他跟着自己出来。曹汾被这两人搅得心神不宁,又有点好奇,悄悄跟在后面,也出去了。
“你记不记得苏清?”慕嘉阳低声问左志峰。
“记得。原来我进京,大家还在一起喝酒。可惜被人害死了,我前两天还去府里祭拜过。苏老太君发誓要找到凶手,不过看起来似乎另有隐情?”
“苏清死的时候,是在梅城的宠姬清韵换衣服的地方,赤身**死掉的。”
“嗯,我也听说了。但是梅城不是说,清韵也失踪了吗?”
“我刚才看见一个人,身影特别像清韵。后来那个挟持我的人,说话的声音和语调和清韵一摸一样!”
“啊?你是说清韵在宫里?”
“嘘!我本来想查查地。结果被她发现,幸好你过来救了我。不管那人是不是清韵,反正变了好多。”
“天!任何人入宫为仆都需要经过少府,难道是王成元在搞鬼?”
“我也是这样怀疑地。但是你记不记得清韵身上有很大的药味儿?”
“啊,对!是有。我本来跟丢了你,还是闻见那个药味,觉得很奇怪,才又找到你地。”
“前一阵子,京城有些人死于一种不明原因的疾病。死状都像是上瘾不得纾解的样子,但是身上无一例外的都有这种药味。据说,平常闻不到的。“上瘾?”
“嗯。”
“你是说有人用药控制了清韵,然后送进宫?那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梅城……”
左志峰和慕嘉阳吃惊的看着彼此,曹汾一直在否定这事儿。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吃药的清韵,难道是梅城有什么计划?
“胡说!清韵在哪儿?!”曹汾忍无可忍,终于现身,站出来为自己洗白!
第八十一章 “皇上圣明”
曹汾正要问慕嘉阳和左志峰来龙去脉,突然渌水阁方向一阵大乱!
“有刺客!”
三人急忙跑过去,许多甲衣武士正在往那个方向涌。不时的有人高喊“有刺客!有刺客!”
慕嘉阳最是着急,他以为龙五提前动手了。不管不顾的冲过去,人群反倒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
“有刺客,抓住了!”
慕嘉阳听着声音有点怪,才发现自己已经冲到高树仁身边。曹汾和左志峰被拦在外面。
“你怎么进来的?”高树仁奇怪的看着他,“你刚才亮出来的那块黑色的牌子是什么?”
慕嘉阳暗叫不好,自己把龙骑卫的腰牌亮出来了!
慕嘉阳没理他,径直看着被押在地上的黑衣人,长大了嘴
清韵!
虽然蓬头垢面。虽然衣衫凌乱。虽然脸色苍白。可是那张脸是错不了地熟悉。正是曹汾地宠姬。在苏清死去那个晚上消失地清韵!
皇上皱紧了眉头。看了看下面跪着刺客。又看看急匆匆赶来地慕嘉阳。他很奇怪。是什么事让这个一贯沉稳地孩子急成这样?
王程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虽然他近。但是他躲在阴影里自己快活。一时没提上裤子。等赶来地时候。局面已经控制住了。“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皇上摆摆手。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按理说。王程远应该把犯人押下去。可是也许是他太慌张了。上去一脚把清韵踹倒。大声喝道:“说!谁让你来地!”
慕嘉阳皱了皱眉。曹汾记得一把推开拦着地甲士。大步冲过来。他担心王程远血口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问成冤案!
“噗!”
清韵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浓浓的药味儿立刻弥散了整个渌水阁,中间还夹杂着一丝令人恶心反胃的臭味。王贵妃和众公主立刻掩鼻后退,但是碍于无人说退下,只好站着。
方才那一闹,大家都不在自己的位子上坐着。有逃命的,有救驾的。惊魂甫定。蓝若才发现,自己竟然依着高树仁而立,如被他保护一般!本待离开,却被这恶臭一熏,躲到高树仁身后。高树仁似乎也察觉到了,微微侧身护着蓝若。宽大地袖子挡在面前,那恶臭竟小了许多。蓝若感激的抬头去看,高树仁锁紧眉头,没有看她。正盯着慕嘉阳出神。
慕嘉阳抢上一步,一把卡住清韵的下巴,微微使劲。“咔嚓”一声脆响,从清韵的嘴里滚出一个小药丸。立刻有人上去拾起来,这是御医已经赶到,接过来凑到鼻尖下一闻,说道:“是……毒药!”
周围有人倒吸凉气。不仅为了清韵的决绝,还因为慕嘉阳利索的伸手。一抬手便卸了下巴,岂是一介书生所为?
慕嘉阳松开清韵,站起身子。既然已经曝露,就没必要再装。他警惕地站在皇上身边,注视着周围的情况。但有异样,就是背也要背着皇上离开这里。
“你是清韵!”王程远倒是很认得。
皇上气的手发抖,本拟一逞国威,却在贵宾面前出丑!指着王程远连说:“杀、杀、杀!”
王程远有点为难,“陛下,还不知是否背后有人主使。不如容微臣带下另行审问!”
皇上只剩下点头的力气,女人们早就聚集在男人背后恢复了说闲话的能力。可是她们刚开口,就被王贵妃瞪了回去。
清韵的力气倒是很大。拖她的卫士稍微一松劲儿,她竟嘿的一声挣开,再次扑了出去,分明是副寻死的架势!
“噗”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把刀,赶在众人前面,从背后插进清韵地心脏。一口鲜血直直的喷出去,正落在龙案前。
那刀也不是什么柳叶飞刀,而是值班卫士的长柄偃月刀。劲道凌厉,推着清韵向前猛冲几步。慕嘉阳一个箭步窜过去。挡在皇上面前。刚好接住清韵。清韵地嘴角挂着长而浓的血涎,认出是慕嘉阳。竟笑了,喃喃的说:“真好!找----五爷----”
倒地而亡。
慕嘉阳甩掉清韵,慢慢站起来,退到后面。渌水池侧面响起一阵骚动,好像是某个卫士被打死了。想必是龙五打死了卫士,用刀杀死了清韵。可是,慕嘉阳想不通,如果要刺杀为什么会选择清韵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果不是刺杀,清韵又显然是龙五安排在宫里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受龙五控制,究竟为什么?
宴席不欢而散。慕嘉阳跟着皇上回到广德阁,这次刺杀倒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以调防的名义,加强了宫里的守卫。为了保险,干脆把王程远控制地一部分参加仪仗的江家军直接调进宫里,控制广德阁和通往西北方向的几处要害。
王程远虽然不乐意,但是慕嘉阳有圣旨在手,他也无可奈何。反倒是曹汾,看着摇身一变成为皇上最近亲信的慕嘉阳,有些不适应。但他也只能狐疑的和老父交换一下眼神,回府候命。
慕嘉阳调度妥当,回广德阁候旨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皇上靠在御榻上,显得非常疲惫。
慕嘉阳尽量不带私人感情,不带评论的把事情的经过,和自己与江媚语商讨的结果说了一遍。广德阁内外,被换了个遍。除了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连平常很难请动地常侍都清了出去。
“你是说他什么时候动手不一定?”
“回陛下,恕臣无能。事非临头,龙五绝不向微臣透露半个字。微臣现在身份曝露,估计很难再得到消息。”
“算了。是朕养虎为患,太信任他了。”皇上眼睛微微眯上,“龙五,他是朕的亲弟弟呵。”
慕嘉阳记得龙五说过,他才是真命天子。彼时以为是狂人妄语,今日看来竟然还藏着一场宫闱秘事。
“当初朕已是太子,龙五的母族图谋不轨。当时他尚在襁褓之中。先皇后意欲杀之而后快,是我母妃将他藏匿起来。后来事泄,母妃被赐死。朕因为认先皇后为母,幸免于难。为斩草除根,先皇后找到藏匿龙五的人家,就是曹家。曹家当时有一个比龙五略大的孩子。是奶娘所出,替龙五而死。曹家把所有罪责推到奶娘身上,并且为这个奶娘扯上龙五母妃的远亲关系。先皇后不知,就此罢手。后来先皇后薨,朕辗转找到龙五。为弥补亏欠,把龙骑卫交给他,原本指望兄弟同心,想不到竟酿萧墙之祸。”
慕嘉阳恭敬的听着,这些前朝旧事。他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些。但是他听到的还多了一点东西。比如,龙五的母妃宠冠后宫;比如,先皇曾动过动太子地念头;更比如。本来健康地先皇,在爱妃“背叛”赐死后,竟然伤心至死!更有隐约的故事,影射这是一场成功地宫变,先皇是死于非命!
但是,这些现在都是故事了。连当初的少年都已经垂拱,谁会去计较当初的对错呢?无论如何,曹家获利非小,龙五自认是真命天子。留给今天地也就这些了。
“嘉阳。”皇上突然低声唤慕原的字,“江媚语----可曾向你提过传国玉玺之事?”
慕嘉阳愣了一下,赶紧回道:“可是传说中遗失很久的前朝传国玉玺?”
“嗯。”
“提过。”
“哦?”
“她说,雷正峰为了这个东西死了不值得。还说临死也不肯交出来,实在对不起雷家的列祖列宗。”
慕嘉阳咬紧牙关,他当然知道雷正峰究竟是怎样死的!只是,如果皇上确信玉玺没有落入雷家,必然会瞩目江家,那雷正峰的死也就丧失掉一半的意义。江家如果亡了。还有谁能抵制王家,还有谁可以戍卫边疆!
灯火昏昏,窗外已经透出两分黎明的微光,皇上那张苍老的面皮上,一双堆叠了无数层眼皮地眼睛越发的浑浊。
“朕,一定要找到传国玉玺!决不能让龙五找到!”
喀拉!
慕嘉阳心头仿似一声大雷打过,他知道龙五威胁媚语的真正目地了!就算这次江媚语真的帮了龙五,怕也不能放过她!难怪只是眨眼间,媚语便决定放手一搏!
因为。就算帮助龙五登基。等来的也不过是另一个“皇上”!
慕嘉阳心头纷乱如麻,皇上又低声吩咐。“朕怀疑羡央山之后,有一部分江洋的部下诈死潜逃,身上可能有前朝旧物。此事,朕曾交由龙五去办。你务必多加打听,不管他们是死是活,都要查的清清楚楚!”
“是!”慕原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可是底衣已经被一层层的冷汗浸透再浸透。
“嗯,朕最不放心的两件事,一是寻找传国玉玺,一旦传国玉玺找到,江媚语格杀勿论;二是贵妃……”
皇上似乎疲乏了,沉吟着闭上眼睛,“唉,家事难断。这个朕自己处理吧!希望她不会向先皇后一般。只是苦了蓝若这个孩子,朕欠她母亲一个交代。”
慕嘉阳注意到,皇上一直不肯称呼先皇后的圣母太后封号。从他口里,似乎早就知道蓝若事情地真相,而且也颇为偏向。
“这个高树仁,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能匹配蓝若,即使两国开战,蓝若在他的府里也不会搅合多少是非。如果贵妃要让蓝若和亲,爱卿可以亲自护送。朕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一声叹息,似是终止了这场谈话。慕嘉阳稍等片刻,领旨磕头,悄悄的退了出来。手上多了一块羊脂白玉的玉牌,双面团龙抱柱,黄色的流苏,柱上刻有四个字----如朕亲临。今日口述,以此为凭,也算是另一种交代后事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