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心笑着站起来扶住葛云涛，白皙的手掌虚托一下，说道：“大哥客气。恕我直言，人情债难还，救命之恩更难还。除了那样做，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苦着脸，眼睛却带着笑意。葛云涛终于放下心来来，跟着笑起来：“以后有事就跟我说，不要老是任人欺负了。”
“多谢大哥。”
喝完酒，两人道别。林初心回到自己的小窑洞，正准备打坐。那位赤炎子突然开口：“以后离那个姓葛的远点。他不是葛云涛。”
“哦？前辈认识葛云涛？他若不是，谁又是？”
“这个身体当然是葛云涛，但跟你说话的那个人绝对不是。那家伙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前辈是说，葛大哥被人夺舍了？”
赤炎子却不回答，话题一转说道：“你这丫头倒是镇定，三言两语就把那家伙骗过去了，连心跳都稳稳的。”
“我说的是肺腑之言，干嘛慌乱。”
“哼，你这丫头真话假话搀着说，身上的秘密忒多。我劝你想安稳活到二十七，就离这家伙远点。否则，有你好看的。”
“前辈知道我的事？”林初心沉声问。虽然不出声，但却扔留着压低声音的意识。
赤炎子却不再说话，想必灵力不足，再次沉睡了吧？
林初心盘腿而坐，心却静不下来。发了会儿呆，干脆和衣而卧，难得的睡起觉来。
灵华派客院，松风楼。
倚翠端茶，偎红拈起茶杯敬给宁公子，道：“这不离怎么这么没规矩，说不来就不来，也太狂了些吧？就算念长老本事大，他一个长老跟前办事的，怎么也这样？”
宁公子喝了茶，拈起一枚茶食，慢慢品嚼：“他是念长老带来的人，念长老从不出来，有事都是他代为处理。还以为这次念长老能来，想不到还是把他派来了。”
倚翠眼珠一转：“会不会念长老就是不离？”
宁公子一愣，然后摇摇头：“我曾听爹说过，家中有元婴中期的长辈都看不出念长老的修为，估计至少是元婴后期，甚至化神。这样的修为，顶多也只能压缩到金丹期。若要把修为压缩到虚丹期，只怕筋脉会爆裂而亡。更何况，他有必要把自己装扮的那么辛苦，出来瞎忙活？”说到这里，连偎红也觉得毫无必要，白了一眼倚翠。
倚翠撇撇嘴，没敢再插话。
宁公子合起折扇，打了个哈欠：“早点睡吧。明日结丹大典，大家都打起点精神。”眼神忽然一亮，在偎红倚翠二人之间一转，二女忽然媚态横生，眼生秋水缠绵的看着宁公子。
“明儿公子还有正事，今儿就不陪你们玩儿了。”说完，宁公子哈哈大笑，仿佛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你们先下去吧，我要打坐，暂不宽衣。”
“公子！”倚翠到底年轻，小脸立刻红彤彤的，转身跑出去。偎红大方一笑，福身行礼，“贱妾随时恭候公子。”说完也退了出去。
宁公子看她们都出去了，这才收了笑容。灯火熄灭，一道黑影从窗口飘出，向后山而去……
12抽筋
灵华山的后山是相对于各殿各堂而言。一般的居所都取阳光充足阳气鼎盛之地，所以山南水北往往称前。与之相反的，则称之为后。灵华山九峰十八脉，有人居住的就是九座山峰。由这九座山峰延伸出十八条山脉，一路蜿蜒，捧着大灵河自西向东而去。尽管中间有峰回路转，但大势不改。
九峰之中掌门所居亦是灵华门议事之所，为灵华峰，海拔最高，也是大灵河最大源头灵溪发源处。山峰之上有一灵湖，深不见底，据说从顶峰向下有一条瀑布藏在山腹中，但是多年来，从未有灵华弟子见过。山脚涌出一条湍急的溪流，就是灵溪。掌门居所在山峰三分之二处的东台。议事大殿则在山腰突出的一块巨大台地之上。由此台向下三千六百六十六级台阶，恍若天梯，沟通灵华峰与诸峰之路。此台阶上，非本门结丹长老不得飞行。
灵华峰最高，却不是灵气最浓之处。有两处灵泉占据的山峰分别由本门两位元婴期长老居住。元婴中期的水真师祖居灵泷峰，元婴后期的寒之师祖居灵源峰。各辟洞府，收徒纳弟。剩下四峰每座住两位结丹长老，灵华门八位入世结丹长老聚集在此，分别是灵陇峰，灵烨峰，灵竹峰，和灵铄峰。
剩下的琼林峰是为藏经楼，据说藏经楼上是门派宝库重地，除非长老和师祖，连结丹长老都不得进。但是谁也没去求证过。
最后一座最矮最低最靠近大门的清灵峰，辟坐外门弟子居处和各执事堂，用于全体弟子集会，以及承办攀天会这样大型赛事的天元广场亦在此峰。
客院就位于清灵峰最高处的西天台，孤独一支，却是最好的观景处。即能让客人饱览灵华秀色，又方便灵华约束客人的举动。听说开始的时候，这里并非如此，而是一个大馒头包。后来开山师祖挥剑塑山，才有了今日的清灵峰。反正不管怎样，灵华峰绵延将近万年，而传承不绝，门中一草一木都已自有来源。
所以，客院的后山，其实就是清灵峰的后山。虽然清灵峰把守山门，正后方撒开多条路通往各峰，但最偏僻处且堪称后山的，却是西北方向一隅，也就是客院下面的险坡。山势陡峭，林深树茂，此处的山林亦是不管之地，与灵华山无人树林练成一气。所以，偶尔还可以听到妖兽的吼叫。
宁公子名绘尧，乃谨州宁家资质最好的后辈，变异风灵根。此刻他几乎化身为风，不受拘束的在后山林间穿行。
眼前霍然开朗，一个小湖出现在林中。粼粼波光倒映着重重林木夹杂满天星斗，说不出的静谧妖异
黑衣男子盘坐湖边，他的周围居然连只蚊子也没有！
“不离师兄。”宁绘尧赶紧施礼，“师兄行踪不定，让师弟好找。”
“有事我自会找你，你不必寻我。”那黑衣男子正是救了林初心的不离，“把你叫来一是把下册功法给你，二来告诉你一声，师尊吩咐我，以散修身份，进入灵华派。嘱咐你等不必声张。”
“怎么，不离师兄可是看上这灵华山的青山秀水，嫌我宁家供奉不好？”
“师尊另有要务，待任务完成后我自会回去，你不必多心。”
宁绘尧不敢再开玩笑，连忙应下。想了想，问道：“若是我有事找师尊怎么办？”
一只玉盒飘到宁绘尧面前：“这里面是传音珠，有事对我讲。师尊他老人家要为元婴后期闭关做准备。我虽在灵华，但不影响宁家的事。”
宁绘尧喜道：“师尊居然要元婴后期！真是可喜可贺。难道师兄这次出来，发现什么机缘？”
不离罕见的回应，点了点头：“不错，一个大机缘。只待时机成熟，师尊他老人家就可出关！”
林间风动，月光自罅隙处倾泻而下，又被树叶遮挡。就这一瞬间，宁绘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离那万年不变的僵尸脸，居然露出了笑脸！
这下，他更好奇是什么机缘了。
“你怎么还不走？”不离冷冷的问。
宁绘尧赶紧收好功法和玉盒，施礼离开。
不离抬起头，喃喃自语：“既然来了，你什么时候才肯现身呢？”
灵华派的杂役弟子大致分成几类：一类以刚入门的为代表，不甘心灵根上的缺陷，一边干活一边努力修炼；一类以寿元不多且修为不高的弟子群为核心，趁着还能喘气，给自己的后代或者家族谋些福利。以这两类为极端，中间的又划分为两类：偏向前者的以专心做事沉默寡言为代表，偏向后者的则更在人群中颇为活跃，因为他们有寿元还有一点点修为，也许有一天能成为执事管事甚至监事，有着县官不如现管的威权，未尝不是另一种成功的人生。
林初心属于中间偏沉默的那一群。一个多月没回来，没人理没人问。早上去云程堂交回令牌，因为无功而返，也没灵石可领。那执事筑基中期的修为，头发乌黑整齐的束成一个四方髻，用一根细麻绳认真的系住。闭着眼，留着三绺长髯。如果这里不是灵华派的云程堂，而是某座道观，所有人都会把他当成主持。执事坐在一张有些破烂的蒲团上眼皮都没抬，身后的墙上挂着密密麻麻的临时玉牌。每面玉牌都有白色的灵力包裹着，在墙上虚虚的停浮。林初心把玉简拿出来，那执事眼皮动了动，玉简自己就飞回墙上。
“已经失效了，你是怎么进来的？”执事例行公事的问。
“碰见其他师兄弟，一起进来。”
执事不再说话，径自打坐。林初心知道，自己该走了。可是，今天有点不一样。她觉得自己如果死在那条暗河里，就不可能站在这位执事面前，那就不可能再经历下面发生的事情。而实际上，她也不知道下面该发生什么。她只是觉得，一定要做点什么，好让自己不那么白白活下来。
“呃……”林初心开口，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声音。
“有事？”执事抬了抬眼，稍微有些诧异。
他认得林初心，知道这是一个勤快内向温吞且以经常被善气堂娃娃欺负而著名的好脾气的外门弟子。他知道林初心经常接一些简单容易的任务换取灵石，虽然完成的不错，但从来不足以支持他的修炼。这样的弟子，外门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他们通常默默的来领任务，然后默默的交人物，最后默默的离开。
林初心有些慌乱，她毕竟不是擅长与人交流的，短暂的手足无措之后，憋出一句：“师叔，您贵姓？”
执事诧异的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喃喃道：“姓——陈。”
林初心两颊热辣辣的，她有些羞耻，自己好像居心不良的搭讪者。但还是拱了拱手，强自镇定的说：“陈师叔，有劳！”
说完，挺胸抬头，很镇定的离开。
陈执事目送她离开，抬头看了看外面天元广场上空充满灵气的天空，蓝天白云，没有任何异象——不，连天象都没有。
每个人都有无法自控的时候，修道之人也不能免俗，像她这种修为浅薄的人，更是俗中之俗，偶尔抽筋是无法避免的。林初心如是解释自己的一时冲动。但是当她站到清灵峰后山的一个无名山丘时，不得不承认，已经二十六岁的她好像抽筋的次数有点多了。
“可能是快到了，所以有点激动吧。”林初心看着眼前深沉的松林暗影，自言自语。
“什么快到了？”赤炎子忽然问，“你这丫头到底在等什么？突破的那么快，也不赶紧抓时间稳定一下，跑出来吹什么风？”
林初心这才想起，自己身体里还住着一位客人。她于男女一事，并不太多纠结。林家本来就是重女轻男的地方，况且林家人视男女之事就跟打坐呼吸一般，不过是修为之法，与羞耻并无关联。林初心五岁离家，随即以男童身份进入灵华门，挤在那个大山洞里一晃二十一年，让她像一般女子介意什么，非常困难。偶尔会觉得不方便，但更多地她也悄悄的好奇过。但也仅止于此。
“没什么。那个山洞里太乱，我觉得这里是很好的稳定基础的地方。”
“荒山野岭，不怕妖兽把你叼走？”
“前辈，这里是灵华派。就算后山偏僻，那妖兽也不敢随便出来侵扰。”说着，林初心运起灵力，以指为笔，在地上划了一个最简单的禁制。
“你可以用灵石摆一个，这么画灵力太淡，效果不好。”赤炎子评价。
初心，掏出一个阵盘，放入阵眼，说道：“我哪有那么多灵石。这些虽然灵力浅淡，但是只要能把阵盘里的力量激发出来就够了。你看，这样的阵图需要十四颗灵石，我如果用阵盘，只用七颗就够了。”
“可是你的阵盘也需要灵石打造。”
“但阵盘可以反复使用，灵石用过就化成灰了。”说着，初心已经把灵石放好。嗡然一声轻响，阵法发动，一道隐形的波罩笼住她。初心试了试，灵力进出并无障碍，便放心的盘膝而坐。
“凡有神兽血脉的人，他们的丹田会比常人厚一些。”赤炎子悠悠开口，“一旦血脉复苏，或者修为积累足够，灵气就会催熟丹田中附着的部分，从上面剥落下来形成神兽灵体。我看过你的丹田，与常人无异。照例说，你们家这一脉腓腓的传承，至你依然彻底终结。”
“是的。别人见我多不顺眼，我从无令人喜悦的本事。”初心闭着眼，淡淡的说，嘴角露出一丝少见的嘲讽。
“所以我才奇怪，为什么我在你的泥丸宫感到了腓腓的气息？”赤炎子继续说，“知道我夺舍为什么失败么？你要死了，神识黯淡，但我进来的一瞬，有一种力量使我停顿下来。然后失败了。”
“也许是您后继乏力吧？我身上没有腓腓的气息。”
“开始我是这样以为的。但是这么久，我如果还想不明白那是什么气息，我就白活那么久了。”
初心沉默下来，却睁开眼看向波罩外的黢黑世界。
“而且，我还发现，”赤炎子乐此不疲的继续揭发，“灵气进入你体内是白色的，可是每一丝被你吸收的灵气都会夹着些许的米黄色，甚至连我都无法探知那是什么。这是什么？”
“我是四灵根，除了没有金灵根，四灵根中土木二系稍强，也许是这二系的灵气转化。”
“不对。我拿自己的元婴发誓，那东西跟灵气就没关系，是另一种我没见过的东西。”赤炎子顿了一下，“嗯，也许我见过，但我忘记了。在哪儿见过呢？”
他喃喃自语，渐渐无声。
林初心等了一会儿，闭目打坐。与赤炎子这番对话好似一瓢凉水将她浇醒，先前的躁动消失殆尽。三百多天，每一天都是一道坎。过去了，就多一分机会，过不去，就永远不会有机会问别人贵姓了！
宁心静气，神识悄然铺开。天地灵气默然入体，凝练，吸收，放出，如是轮回……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13承诺（一）
结丹典礼分两种，一种是虚丹修士的，一种是金丹修士。一般情况下，结丹之后，哪怕虚丹也举行典礼。但是有的修士结虚丹不愿声张，或者有事没来得及举行结丹典礼的，都要在金丹的时候举行一次。这不仅是对个人表示祝贺，更是一派一门实力的彰显。
任何一个境界的突破都是一件大喜事，但是突破之后如果不巩固，轻则埋下隐患，重则走火入魔，是绝对不容小觑的。短短一次历练，林初心从炼气三期突破到炼气五期，已经很快。如果不巩固修为，很容易走火入魔。所以，她老老实实的花了两个月闭关。等出关的时候，结丹典礼已经近在眼前。
去云程堂转了一圈，只剩下一些接待的任务。那些风光的任务都发了出去，剩下的接待任务，都是又苦又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为了灵石，倒也无所谓。林初心选了一个上菜的任务，概因上菜是件技术活，何时上菜，从哪儿走，站在哪儿，许多要求。修真弟子再外门再劣等，骨子里都自命不凡，这种明目张胆做小二的事儿，大家都不愿意干。因此任务的奖赏也颇高，按照工作量算，性价比很好。即使上菜，那些为重要人物服务的专区也被占满了。林初心正乐得如此，选了个普通大厅的，打上自己的令印。
陈执事看了她一眼，破例叮嘱道：“普通大厅人多手杂，是非多，你要小心。”
一百年前，天元门结丹典礼上，就是在普通来客的大厅里，一个送菜的弟子不小心把菜汤撒在一位筑基后期的前辈周围，被前辈怒杀。后来才知道，是这位弟子在门内的一位同僚趁乱砰他，故意泼洒到那位前辈身边。那人虽然知道有人在自己身边泼洒了东西，却无法探知人心险恶，只按着自己的喜怒，觉得丢了面子，怒下杀手。可怜了那位弟子，就这么结束了修真之路。
这种事多了去，各大门派的低阶弟子常出门办事，人数又多，相互传递消息很快。林初心也有耳闻。但听陈执事这样提点，还是吃了一惊。略一惊诧，那陈执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林初心连忙施礼：“多谢执事提点。初心从未经历此等大事，不知执事可否指点一二？”
陈执事面色这才恢复正常，略一沉吟，说道：“也没什么，自己警醒些。多看看周围的人就是了。”
说了好像没说，谁做事的时候不看清自己周围的人呢？但林初心却心领神会，他是要自己随时把握周围靠近自己的有什么人，不要糊里糊涂着了人家的道。林初心躬身施礼，道谢之后才后退离开。
陈执事待林初心走开了，才睁开眼，望了会儿天，忽然自嘲的笑笑，摇摇头，继续闭目打坐。
转眼到了结丹典礼，林初心头天早上便在自己服务的清远殿外候着。其实炼气六期以后就可以辟谷，宗师门派中都有辟谷丸给下面的弟子服用。一来省去烟熏火燎，让神仙境地不受污染，二来清肠洗胃有助于修行。像这种典礼，三牲鱼肉基本上没有，基本上就是喝喝茶吃吃果子，偶尔有些开胃小菜，也不过是供口腹之欲重的修士调整一下脾胃。
凌晨五点，晨光初绽。林初心站在仙草堂外，手里拎着托盘，看着灵竹峰发呆。
“林初心，你在干嘛！”一声怒喝在她耳边炸响。初心定睛一看，原来是负责清远殿殿容的柳师姐，“地字五十二号桌的果盘一直没上，你都端到肚子里去了么？！”
清远殿要在典礼开始前布置好，所有的服役弟子都是生手，现场乱不可言。负责的柳师姐是灵圭峰至真长老座下最小的内门弟子，炼气九期，已经大圆满。这次过来帮忙，是因为她在五十年前参与过某位元婴老祖的整寿诞，算是有点经验的。饶是如此，也免不了着急上火，焦头烂额。她入门的时候，还是林初心带的路，所以两人算是认识。那时柳姑娘刚入修真界，非常虔诚，对一身灰衣的外门弟子也很客气。还请林初心吃了个从家里带来的红珠果。不过，随着修为的提高，后来柳姑娘贵人多忘事，就把林初心给忘了。即使在清远殿后殿见到，也是很官方的问名派活，丝毫没有叙旧的意思。
林初心虽然修为不高，但做杂役二十多，经受接送了许多弟子，其中不少才华横溢之辈。看他们步步高升，看他们一飞冲天，开始会有羡慕有失落，但时至今日，早已淡定如常。
“啊？呃——”林初心正想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把果盘端过去。一个穿着灰扑扑外门弟子服侍，头发乱糟糟的男弟子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对、对不起！我迷路了，没找到地字三十六号桌，刚找到，刚找到！”说着，他做了个动作，吓了林初心一跳，也把柳师姐接下来的责骂活生生憋了回去。
他擦了把汗！
他居然擦了把汗！
修炼了这么久，别说出汗，拉屎放屁这种事都近乎绝迹，突然有人在你面前“挥汗如雨”，那感觉就跟当着你面把刚吃的面条吐出来差不多！
柳师姐皱着眉头，捂着鼻子，连退三步，上下打量了一下才说：“刚进来的？”
“对，两个月前刚进来了。”小师弟一脸的自豪，“我都炼气三期了！”
林初心倒是没后退，只是上下打量着他。十六七岁的年纪，黑黝黝的脸膛闪着年轻人常有的自信，目如点漆，唇红齿白，头发规规矩矩的束起来，透着股子朝气。的确值得自豪。自己来了二十年，才不过炼气三期而已。不知道他是什么灵根？
看林初心点头，柳师姐忽然嗤说：“除了三岁的娃娃，谁进来时不带点修为。也就是某些人，二十年也不过三期，白白浪费了天材地宝！”
林初心连忙低头，做聆听教训状。那小师弟张了张嘴，看柳师姐凤目含威，便不敢多嘴。讷讷的低下头。
柳师姐心情好些：“行了，既然放好了，就赶紧干吧。我们要在辰时前把殿内布置好，不然上面怪罪下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躬身目送柳师姐聘婷离去。林初心松了口气，向小师弟施礼：“多谢小师弟解围。不知小师弟怎样称呼？”
“我姓步，双名云从。”
林初心再次看了看小师弟，不解道：“我与小师弟素昧平生，不知为何出手相帮？”
不怪她多心，实在是各扫门前雪才是人之常情。
步云从笑道：“师姐虽然没见过我，我却知道师姐。我就住师姐隔壁，听说师姐出去历练一次，回来居然突破两个境界，心下羡慕的紧。若是日后有机会，还请师姐不吝赐教。”
原来是这样。林初心点点头，没有怀疑什么。既然两人接了同样的工作，一起搭伙干活也没什么。更何况，新人来了总想找老人讨好一下，早点熟悉环境很正常。只要不过分，林初心通常都会详尽帮忙，结个善缘。
终于干好分内的事，接下来就是去灵华峰旁边的停云台参加结丹典礼。停云台位于灵华峰和灵竹峰之间。很早以前是个拢起的比较高的山包，后来被削平并建了一所中等规模的殿堂，用于门内的各种仪式典礼。位置略低于议事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