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排练节目呢。”
“很忙吗?”
说话的时候, 练舞房有同公司的练习生推开门。
那个小姑娘一眼就看到付雪梨, 先是惊了一下, 然后进也不是, 走也不是。踌躇了一会儿, 对她礼貌打了个招呼。看付雪梨正在打电话,贴着门边小心翼翼地说,“前辈好,我进来找个东西。”
付雪梨嗯了一声, 瞄她一眼,用手势示意她直接进来。然后继续集中精神,和许星纯说话,“我不忙,舞差不多学会了,多练两遍就好了,你呢?”
“我什么?”
“你今天早上几点走的,怎么这么早?”
“有同事受伤,在医院里动手术,去看了他。”
“严重吗?”
“还好。”他似乎不想谈这个话题,很快就掠过去。
练习生小姑娘快速找到自己遗落的东西,从付雪梨身边经过。她不敢多留,脚步匆匆间似乎隐约听到,我想你之类的话。
好肉麻...
小姑娘出了门才敢唏嘘。根据刚刚付雪梨的神情,又不禁猜测电话那头,可能就是她前几天刚刚高调公开的神秘圈外男友。
原来当红明星,谈起恋爱来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说了会,付雪梨突然奇怪,“对了,你没在工作吗,有空跟我打电话。”
“在开会。”许星纯言简意赅。
“开会跟我打电话干嘛?”
“想听听你的声音。”
“.....”这句话听的让付雪梨心都化了。她小声说,“许星纯,是谁准你这么讲情话哄女人的?你这几年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
马萱蕊坐在走廊的连排椅上。
今天的天气很好,气温没有回暖,阳光却些微灼晒着,刚好照着她的小腿。
这里是二楼专案会议室拐角。她默默看着许星纯站在窗边,单手撑在旁边的墙上打电话。
时间有点久了。
马萱蕊不由想,他那么耐心,在说什么。而电话那头,又是谁。
她低着头,忽地,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一个身影从身前走过。
“许星纯...”马萱蕊从椅子上起身,用很低的声音,叫住他。她的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手指碰到硬硬的小东西。
许星纯微抬眼,停住脚步,礼貌地望向她。依旧不温不火,等着她开口。
轻轻跺了跺僵冷的脚,马萱蕊往前走了一点,靠近他,“不好意思啊,知道你很忙,但是想跟你讲几句话,能抽点时间给我吗。”
许星纯没说话。
她比他矮,距离近了,只能微微仰起头,才能仔细看他。
正好旁边有路过来接水的人,说说笑笑,先后都观望过来。那几个人猛地打眼色:什么情况?
马萱蕊神情柔软,突然抿嘴笑了。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款式很老旧的耳机,摊在掌心里,递过去。
许星纯纹丝未动,扫了一眼,没有接的动作。
“这是你的,还记得吗。”她嘴角笑意变深,兀自回忆,“高一军训,我们一起坐在大巴车上。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很帅。路上一直偷偷看你,那天下了太阳雨,你戴着它,在车上听歌睡着了。只是后来落在座位上,然后被我捡到了。”
说话间,这段回忆在脑海里,也跟着过了一遍。
记得太清楚地过去,随口说一段,就有更多交错的情愫被随意牵扯出来。
恍惚又回到十多年前,她还是情窦初开,满怀心事的少女。一看见许星纯,就会忍不住咬着下唇,红了脸,抑不住眼里的星点笑意。
有时候,她知道他没那么喜欢她。可却克制不住满脑子都是他。
高高瘦瘦,安静又温柔,在心底属于她的班长。总是穿着简单的蓝白校服。他真是好看,在学校,年级里都引人注目。
是那个只站在升旗台上,随口说出名字,就能引得全场沸腾的人啊。
许星纯视线对上她的眼睛,“丢了吧。”
他的眼底,像深处千万尺的海底,没有一点波澜。将她从回忆瞬间扯回现实。
马萱蕊觉得有点冷,她收紧手指,握住那根珍藏多年的旧耳机,似在苦笑,“你知道我喜欢你吧,一直以来。”
许星纯似乎没耐心再待下去听她说完这番话。
马萱蕊忽然说,“以前我一直在想,你这么爱付雪梨,为什么要离开。”
他脚步顿住。
“我想了很久,可是却一直不知道。”
马萱蕊笑起来,又倏地收声,像在自嘲,“我多宝贝你啊,可是你一直以来,在付雪梨眼里什么都不是。我多了解你,我看过你偏激,看过你歇斯底里。你的阴暗面我全都接受。你知道的吧,她可能,永远不会接受这样的你。”
许星纯眉心微拧,压抑住心底的烦躁,还是没出声。
寂静中,她喃喃道,“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
“你从来没有离开她。”
“你只是放走她。”
“因为你明知道这种方式,照她的性格根本走不掉,是不是?”
一字一句,轻且压抑。马萱蕊仰头看他,“可我呢?我呢?哪怕你能多看我几眼,就知道我也在你身边等了多少年。”
“这么爱你的样子,连我自己都觉得好丑。”
许星纯手机放回裤兜,他问,“你想说什么。”
马萱蕊摇头。
看他要走,她拉住他,“我啊,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低头,重新把旧耳机递到他面前,“许星纯...”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个月,哪怕一天,甚至一秒钟?别骗我好不好。”她目光微闪了闪,眼眶隐隐有些湿了。
许星纯站直了,微微侧着身,因而垂着眼睛,“抱歉。”
回答直接又简单,毫无痛感。
错身而过。
耳机没接,应声落地。
马萱蕊终于忍不住蹲下,手背挡住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牙齿咬上食指。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的青春,她的爱情,都是从许星纯开始。也是由他结束。
只是那年夏日雨后的清风里。
她什么都没想,只想着爱他。


第52章 五十二吻
一晃就过完了四月, 连着新电影上映, 付雪梨忙碌程度直线增加, 不得已全国各地到处跑宣传。
最后一站在坎江, 连挨着临市。
晚上在酒店休息,垮下肩膀, 付雪梨半趴在床上做面膜。连续几天高强度工作,让她有些蔫。
前段时间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事故。唐心给付雪梨一个白色信封,她莫名其妙撕开看,掉出几张照片。
全是她和许星纯的。各个地方都有。有几张甚至跟拍到了他家楼下。
狗仔也是够厉害的,就许星纯小区那种程度的安保都能跟进去。
二话没说, 当晚上就砸了几十万红包把底片买回来,压住新闻。付雪梨又气又惊,怒火攻心。
收拾完烂摊子, 唐心横躺在沙发上, 语气凉凉,“你是明星, 就注定不能和普通人一样。最近出去要人跟着,别乱来。”
不得已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付雪梨烦躁之余, 又忽然体会到做这一行的无奈心酸。
经过种种事,憋了一肚子气。她越发厌恶这个圈子。其实从一入行, 付雪梨就意识到自己大概不适合当明星。
她对别人的追捧毫无兴趣,更无法从他人的喜欢中找到自我的存在的满足感。懒得和谁虚与委蛇奉承。于是心里渐渐起了隐退的想法。
不过这些付雪梨都没和许星纯提过。
接到他电话时, 房间里有两个助理在安排明天的行程。付雪梨翻个身起来, 穿上拖鞋, 蹬蹬蹬跑去走廊接电话。
“喂...”
她稍显低落的声音,落在某人耳里不要太明显。许星纯,“怎么了,心情不好。”
这话一问出来,就有点不行了。付雪梨背靠着墙,一只耳朵挂着耳机,拖鞋在地毯上摩擦。她咬着嘴唇,拼命忍住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哭。
可能是很久没见到他的缘故。
多少话想说,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没...就是想你了。”她低喃。
过了一会儿,他在那边打开了视频。
付雪梨看到手机里的自己,才惊觉自己满脸都抹着火山泥,一点也不好看。刚刚伤感的情绪,一下子被冲淡不少。
她手忙脚乱,一下关掉视频。
沉默片刻,许星纯轻轻地笑,“关了干什么。”
“不行,我没洗脸。这样显得我很好丑。”
“不丑,很好看。”
“你睁着眼睛说瞎话良心不会痛吗?”付雪梨根本不为所动,“你对准你的脸啊,我都看不到。”
卧室里,许星纯单手在扣睡衣纽扣,坐在床边上。闻言躬下身,调了一下摄像头的角度。
他刚洗完澡,头发边角有点湿。可能是光线问题,眼睛瞳色更浅了,格外温柔和软,“最近发生什么,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职业习惯,许星纯有超乎常人的敏锐直觉。而且声音也很奇特地,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付雪梨收起满腹心事,努力扯出一个笑,“我没事,就是最近好累哦。我不想当明星了,你以后养我好不好?”
几乎没有犹豫,就得到许星纯的回应,“好。”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因为放松,没经过大脑,付雪梨就脱口而出,“我前几天才知道李杰毅都结婚了,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
许星纯不说话。
?!
苍天大地啊...
我日....
我这是在说什么?
太僵硬了...
听着就好恨嫁。
“我不是在逼你什么的。”意识到自己最后一句有问题,付雪梨脑筋急转,正好瞥见旁边立着的简易行李箱,岔开话题,“你又要出差啊?”
“是。”
视频里,许星纯拿着手机的手有点低。他的脸从下往上看,带着几分苛刻的审视,还是很精致耐看。能hold住这个角度的人实在不多。
付雪梨有点沉迷美色,随口多问了一句,“要去多久。”
“不知道。”
“不知道?!危险吗?!”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无数不好的念头,莫名慌乱起来,“那你能跟我定时打电话吗?”
“不一定,我尽量。”顿了顿他有点心疼,才说,“不算危险,别怕。”
-
这次的案子,和天堂毒品来源有关。也和许星纯七年前跟的组破的一桩重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上头点名要他。
不过幸好不在边境地区,内地的环境里交涉会相对好很多。
第二天傍晚,许星纯人到大理,和工作组汇合。
来接他的人一身黑衣,脸上有一道疤。黑衣男看过许星纯的照片,一眼就能认出他。
的确很帅,怪不得警局之前特意选了许星纯的照片作为局里网站的形象照。
路上交通糟糕,开车的人连抽了几根烟,许星纯在副驾驶上认真看资料。
黑衣男和他随便聊起来,“这次要接触的人比较杂,很多灰色人员。到时候先酒店对接一下。”
他突然问,“对了,哥们,听说你上过电视啊,你这长相没道理不火啊?”直接地没半点隔阂,非常自来熟。
许星纯放低声音解释,“几年前上过一次cctv12,有大盆栽遮住,出镜了半条胳膊。”
酒店里早就有人等着。
阿思一看到许星纯,就扑上去抱住他,对着肩膀捶了两下。
他们以前在云南认识,许星纯救过他一命。云南那边贩毒的冰工厂里的马仔很多都是持冲锋枪的,AK都有。
阿思当时被毒贩一枪贯穿脖子,所幸被许星纯及时抢救才没有牺牲,不过脖子两边留下了两块大疤。
寒暄了一会,老吴眯着眼笑,掏出一支烟,冲着许星纯说:“抽根烟,缓一缓,先去吃顿饭。晚上见到线人,再讨论工作。”
其他人跟着点头。
许星纯接过香烟,拿到手里却没抽。他突然有点想给付雪梨打个电话,问她在干什么。
却又想起刚刚手机已经拆卸,换上另一张被监听的卡。于是作罢。
-
这次电影的宣发坎江是最后一站。付远东前段时间刚出院,付雪梨顺便回了趟临市。到机场刚好收到付城麟的消息,晚上一起吃顿饭。
约好他在地下车库见。
最近付雪梨差点累成傻逼,找到付城麟的车,还有一些恍惚。她拉开车门,打算顺势坐进去。结果发现副驾驶上有一女人。
“新女朋友?”她自觉开后面的门上车。
双方换了个眼色,付城麟似乎懒得多介绍,“喊嫂子。”
付雪梨为了躲避粉丝,掩人耳目,扮相极为低调。副驾驶上的女人笑了笑,“你是付雪梨吗?我有很多朋友都蛮喜欢你的。”
随后亲昵又自然地说,“总是听城麟提起你。”
她随意扫了一眼这个未来嫂子,浑身顶级奢华品牌。珠光宝气,付雪梨不太感冒,“是吗。”实在太累,就懒得理话茬。
接下来的话在嗓子眼里吊着,年轻女人笑容有些勉强,车里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付城麟绷着脸解释,“她个性就是这样,从小不怎么懂礼貌。”
“没事的。”
兄妹两个人很久没见,但是碍于外人在,一路上没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一路到吃饭的地方。
到吃饭的地方,金碧园,有点过于辉煌郑重了。趁着那女人去补妆,付雪梨扯过付城麟,“怎么回事啊,哪儿冒出来的嫂子,又换了,你速度够快啊?”
“爸选的。处了段时间,还可以。”
“之前那个呢。”
“分了。”
“现在什么情况?”
“和他爸妈吃顿饭。你叔叔等着你呢,上去吧。”
见付城麟情绪有点不好,付雪梨不由问,“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付城麟把车钥匙给泊车的人,“老子天天在外面应酬到一两点,你说呢。”
他们是最后到的。
包厢里两家人已经落座。
对方父母很有教养,虽然看到付雪梨的第一眼很惊讶,随后就收敛了神色。
人来齐了才点菜,由付城麟来。他低头看菜单,旁边坐着的女人笑的大方又得体,“城麟,付叔叔最近大病初愈,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
付城麟点点头,面不改色,“知道了。”
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饭后,付城麟离开座椅,给对方的父母倒茶。
问道何时结婚,付城麟手一抖,茶壶的水不小心落在桌上。似有所感,不远处付远东往这边投来淡淡一瞥。
付城麟很快恢复正常,笑了笑,“听她的。”
直到饭局快散场,未来嫂子晚上有活动,付城麟把她送去了,又返回来酒店接付雪梨。
不过她实在太累了,一到车上就合上眼睛,睡起来。不知过多久,醒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家门口。
夜色里付城麟坐在车前盖上抽烟。手机握在掌中,屏幕闪着微亮的光。
她悄声走上去,一把抢过他的手机。
付城麟无所谓任她看,也没动作,有一口没一口抽烟。举手投足典型玩世不恭富二代。
看到手机上的东西,倒是付雪梨有些沉不住气,“我刚刚想说没说的,你什么情况,你真和你小云掰了?”
“是啊。”
“你喜欢现在这个?”
他刻意低着头,看不太清脸上的表情。付城麟淡淡道,“不知道。”
看他真实地在失落,像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下去,似乎又夹杂着无尽的迷茫和委屈。付雪梨拍拍他的肩,“行了,别这副样儿。又没人逼你,再说了——”
“她和别人结婚了。”
“.....”
后半段话直接卡壳。
付城麟丢下手里的烟,又抽了一根出来,“前两天,她和别人结婚了。”
万千心绪在脑海里交汇,付雪梨突然涌起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又很无力,“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付城麟呵了一声,“我又不是小孩儿,要什么安慰 。需要一点时间就好了。别管我了,让我一个人待会,你上去吧。”


第53章 五十三吻
从小到大, 付城麟作为付家大少爷, 在付雪梨眼里,是个非常精明厉害,不肯让自己吃半点亏的利己主义者。只不过付家高门大户, 他是接班人, 的确有些高处不胜寒。婚姻大事由家里安排,自己做不得做主。
忽然有点伤感。又不知道这感触从何而来。她转身就要走, 付城麟却在后头叫住她,“付雪梨。”
“啊?”
付城罕见地叹了口气,“你呢,你和那个谁, 许星纯, 你们俩来真的啊。”
“不然呢, 我又不像你。”听他这么说,付雪梨不觉动气,虽然知道不合时宜,又补了一句,“哥,我刚刚想说没说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但是我觉得,你一不坚持,二不成熟, 小云姐在你身上看不到希望,离开是必然的。张爱玲说, 放弃一个人只需要两样东西,新欢和时间。你也早点放下吧,生活还是要向前看的,毕竟是你先渣了人家。”
付城麟听得想笑,心里伤感郁闷也散了一点,夸张地把手放在耳朵边上,“什么,付雪梨,你再大声说一遍,张爱玲说啥了?我妹妹什么时候变文青了?”
付雪梨喊道,“自己不多读点书,还不允许别人做个文化人?滚蛋!”
付城麟一扫刚刚的失魂落魄,一副看白痴的样子望着她,“你哪里来的底气,我们俩五十笑百步,我是渣男你又是什么?”
本来想反驳,随即想到许星纯,付雪梨顿时失了气势。
其实付城麟说的也不岔,他们兄妹两俩行事风格相差无几,不都是这样。唯一区别是付雪梨更幸运一点。
转身走上台阶进门,来应门的是齐姨。瞧见是她,惊喜了一下,“梨梨,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嗯...”
“你哥哥呢,没一起回来?”齐姨往后张望。
付雪梨无精打采,“外面呢。”她扔出拖鞋换好,电视机里在放京剧,准备上楼前,齐姨喊住她,“对了,我今天早上收拾杂物间,看到一个你黄色的大纸箱。打开看了看,里面好像都是你的东西。”
付雪梨手扶着栏杆,脚步顿了顿,“那个纸箱子在哪?”
“还在那呢,我给你放在架子上了。”
齐姨这么一说,她就隐约猜到那是什么了。
从杂物间把纸箱搬到卧室,有点重,把付雪梨累出一头汗。先拆胶带,打开。最上面是几本花花绿绿的书,她拿起来辨认了一下,发现是高中时期特别喜欢上课看的杂志。
再往下翻,还有很多照片——毕业照、每年的生日留影。
里面有些人她都快记不起来是谁了。
又随便拿起一张照片,上面光线昏暗。隔近了看,才发现是许星纯。
应该是她偷拍后临时洗出来的,边角已经模糊了。
他一个人站在江边,勉强看得清轮廓。远离了人群,倒有一种远超实际年龄的成熟落寞。
不可避免地想到往事。
付雪梨回过神来,继续翻看箱子里其他的零零碎碎。
忽然,角落的一个小黑盒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付雪梨心思一动,拿起来研究。这是许星纯分手后托人给她的?只剩一点印象了...
只不过她当时根本懒得看。当初许星纯走后,她看到这些就碍眼,便把和他有关的东西全部收起来。本来打算丢掉,到最后还是没狠下心来。一闲置,就是这么多年。
拉开盒子上的小抽屉,里面赫然躺着一封信。封面是很朴素的白色。捏一捏...薄薄的。
拆开来看,才发现里面是一副简笔画。上面用马克笔画了一只手,标注了日期,任何多余的话都没有。
这个日期,按时间推算...应该是初中。晃了晃神,付雪梨思绪发散开,某个场景渐渐浮现在心头。终于想起这张简笔画的来历。
是一次她上课无聊了,要许星纯手伸过来。
她刷刷刷,他的无名指上画了一个戒指。
又在干净的手背上,刷刷刷写上今天刚学的英语单词:
Marry
.....
许星纯是不是什么都记得啊?
他怎么什么都那么当真.....
真是个大傻瓜...
估计自己难过地要死,却什么挽留的话都不肯对她说。
付雪梨心里好似泼天浇下一锅沸了的铜锅铁水,烧的五脏六腑都疼。瞬间有些鼻酸。
-
凌晨一点的大理街头。
许星纯下车同时,阿思也马上下车。抓捕时机未到。他们先走到马路对面的小卖部。
“货主离开了,要我们到外面交易。这次目标人物是当初红山那边来的。黑称叫咖哥,这人喜欢在凌晨两三点出门。这人特狡猾,他家在国道那边,比较偏,旁边还有条江,估计是用来跑路。”
他们今晚要扮搭客仔去咖哥经常活动的酒吧。
刚刚老吴在车里盯了许星纯半晌,才说,“你这样不行,文质彬彬一看就是正经人,不好打进去。得看着另类一点才行。”
他们站在‘阿福发财’小卖部门口,阿思冲着老板喊,“嘿!这有卖发胶的吗?”
接应他们的人就在旁边的理发店。没一会,一番改造完成后,许星纯推门出来后,当场几个人都愣了愣。
昏暗灯光下,他身高腿直,额前碎发被发胶抹上去,凭添了几分艳色。他的皮相真的很不错,除了黑眼圈稍显浓重,露出的额头光洁,玉面下颚,算得上是毫无瑕疵的一张脸。
黑金衬衫纽扣解开几颗,略微小一号的衣服,更显得肩宽腰细。取下银色腕表,中指上换上银戒。还特地夹了根烟,活脱脱一个不羁富二代。
当场唯一的女性都忍不住心口颤动了一下。
片刻后,阿思摸摸下巴,像是回忆到什么,“纯哥还是这么帅啊。记得以前我们在一个大队,每次出任务,就靠着他的长相去钓鱼勒,特别好用。”
阿思说的轻松,可在场的人都知道,出这种任务有多危险,出了一点差错就八百种死法等着。其冷静可见一斑。敬佩的目光,不由又落在许星纯身上。
浑然不觉其他人的视线全黏在自己这儿,他眼睛始终盯着不远处。
大概还要等一个小时。
不知道为何,心念一动,拿出手机来,握在手里。
除了阿思和许星纯留在这等着,其他人陆续回到车上布控周围的几条街道。两人随便聊着,阿思有点没精神,打个哈欠,拿出烟来抽。
楼上的两个年轻小姑娘下来丢垃圾,慢条斯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眼光似有若无往这边瞟。
回来的时候,其中一个正准备过来搭讪。突然那个帅哥手机铃响,于是在两三米外,脚步止住了。
手机猛地震动了一下,许星纯看到来电显示,心下一跳。这是他前几天给付雪梨的新号码,发短信告诉了她。这么晚打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
明知道不合时宜,还是不假思索接通。
他快步往旁边走,听到背后阿思的叫唤,脚步顿了顿,回身示意自己先接个电话。
“喂,许星纯?”
“我在。”
“嗯...”付雪梨好像有哭腔,声音听上去伤心极了,“许星纯,我刚刚在梦里,起了一阵大风,然后把你刮跑了。我到哪也不找不到你了,然后就醒了。”
原来是做噩梦了...
“没有,我很好。”他声音无端低哑,很是好听,“过几天就能回去了。”
“真的吗...”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在这样的夜里,听到他的宽慰,她放松了不少。
付雪梨强撑睡意,“那你答应我,好好的。我等你回来。”
“好,我答应你。”
阿思抽着烟,看许星纯打完电话,猜到了什么,一直笑。完了突然感叹了一句,“命运无常,福祸相依,要珍惜当下啊。”
许星纯不置可否。
他心里想着付雪梨,便有些心不在焉。
最近他能明显感觉到付雪梨对他态度的转变,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闷了口烟进肺,阿思仰头,望着大理的夜空出神,玩味道,“纯哥,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没有什么苦尽甘来。”
顿了顿,又淡淡笑着,“不会有苦尽甘来,因为苦不会尽。”
侧过头,阿思略偏一下目光,看向许星纯。刚刚接完那通电话,他面目柔和,垂下眼睛,倒是冲散了不少冷清感。
“现在呢?纯哥,会苦尽甘来吗。”
许星纯握紧了手中的手机。点点头,幅度很轻,牵唇一笑,低低地说,“会来。”


第54章 五十四吻
阿思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许星纯的场景。
那是一个阴雨天, 到处都仿佛笼了一层雾。他撑着一把色调黯淡的黑伞走来,发质乌黑, 高高瘦瘦,周身有种冷冷的斯文感。
听说本来是帮人代班, 但那天下午,许星纯从口岸上查到两起几万克大案。后来上头领导亲自出面, 让他就这么转行禁毒。
大概是第二年,局里收到消息, 境外的毒贩让内鬼把分局政务公开栏的的警察照片和姓名全部收集拍照,建立数据库。
其实早就揪出了内鬼,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 准备将计就计。边防部的容易暴露,要从外面调人。于是选了阿思和许星纯。
出任务前一晚,签了生死状。夜幕降临, 阿思翻来覆去睡不着, 去找许星纯抽了整晚的烟。
他们俩就各自默默地抽了一个多小时的烟。
阿思年轻气盛,有一腔热血,也容易多愁善感, “纯哥,这个社会太多阴暗面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天下太平, 总要有人为万家灯火负重前行, 是吧。熬个几年, 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没有什么苦尽甘来。”许星纯坐在台阶上, 盯着远处若有所思。他低头笑了笑,看不清眉目,“对我来说,苦不会尽。”
那个笑容过于清汤寡水,带着不太突出的伤感。
阿思摸摸头,似懂非懂。但他总觉得许星纯身上有很多故事。
第二天约好交货地点是一个制毒厂,那伙人属于武装分子。周边都布好了特警,手持微型冲锋枪。
交易资料的一瞬间,马仔发现周围不对劲。枪举起对准阿思,想当场解决他们两人。那是阿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幸好许星纯冷静下来,及时给了信号,狙击手瞬间就位击毙。两方交火后对那伙毒贩实施了非常成功的抓捕。阿思因此受了伤,还好被许星纯救回来。
最后这起缉毒案件,成为轰动全国的特大案件。许星纯一路升到支队长,阿思对他有种莫名的拜服。
只是那次的案子,牵涉的人太多,根本无法彻底斩草除根。几年后毒侦那条线出了差错,差点赔上一队人的性命。许星纯被盯上了,他打了个报告,上级就把他调去了申城省公安厅。
再见面,就是几年后。
“时间过得真快啊。”
阿思感叹,“我还记得当初,只要排班排到和你一起查岗,几乎都有妹子上来搭讪。当时在旁边的我心里羡慕嫉妒恨啊,可惜你好像谁也不爱搭理,一直没女朋友。我甚至一度暗暗怀疑纯哥你是个基佬,从来不想女人的。”
阿思说完顿了顿,又接着调侃,“但是后来,我发现一件事...”
“什么。”
“我发现,你经常会看一张照片。有一次你看手机的时候,我不小心瞄到了,百分百是个女孩,还穿着校服呢。”
“嗯。”
凭着直觉,阿思用肘部撞了撞他,“刚刚跟你打电话的,就是这个?”
许星纯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手机铃响起。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知道要开始了。
-
这家酒吧,从外面看上去很隐蔽,门面小且凌乱,不容易被发现。
前台靠着一个女人,穿着暴露的牛仔超短裙,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粉,粗粗黑黑的眼线,浓妆艳抹,悠悠然吸着烟。看到有人进来,懒洋洋抬起眼皮。
许星纯进去之后,迎面扑来一股不正常的暗香。不动声色观察了一圈。这个酒吧有两个平层,侧面开了几扇小门。
他慢步走上前,对那个女人说,“打火机有吗。”
“大哥,吃宵夜吗,猪头肉。”女人用一口大理方言问。
这是黑话。许星纯点点头,“喝的有吗,红酒白酒都要。”
红酒白酒是冰毒和麻古。暗号对好以后,有人到酒吧门口放了不营业的牌子,随即关上大门。女人一扭一扭,慢吞吞地从柜台后走出来,“跟我来吧,咖哥在二楼等你。”
一个小时后,车里。
“里面现在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可以抓人?”阿思按捺不住问。
监听的人脸色严肃,“目前没什么异样,要等等,那边很谨慎,正在问,许星纯应该有经验能应付。”
约莫几分钟,老吴脸色一变,“收到暗号了,行动!”
“钱对的吗。”许星纯手玩着打火机,看着黑漆漆的屋外,“货能拿出来了吗。”
有马仔清点完钱,附在咖哥耳边低语。
咖哥笑了笑,说,“叫许风是吧?张姐说,你家里搞房地产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明显是想诈他一诈。
许星纯脸色不变,“我们是什么关系不重要,钱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清点钱数的马仔,凑在咖哥耳边不知道说什么。咖哥突然用眼色示意旁边一个人,给许星纯丢过去一根烟,“试试?”
许星纯看到这根烟后表情未变,迟疑了一下,便抬手揉揉自己的鼻子,拿起这根烟。没拿稳,中途不小心落到地上。
屋里所有人都盯着他。
他慢慢的,试图弯腰捡起地上的香烟。
突然门被踹开,咖哥脸色大变,下意识把枪套里的枪拔出来。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咖哥意识到中套了。想跑,却被许星纯从后面死死抱住,眼见无路可退,便从腰间抽出一把刀,从上往下就朝许星纯的大腿插去,捅到大血管,瞬间血流如注。


第55章 五十五吻
前天晚上睡得不好, 第二天起不来床。快到中午,还是被楼下门铃吵醒的。付雪梨起床找衣服,右眼皮突突地跳个不停。心想肯定有什么倒霉事要发生。结果收拾了几件衣服丢行李箱里,发现身份证找不到了。
真是操了。
她急的蹦下床, 打开房门,在二楼喊, “齐姨我身份证找不见了,你看到了吗, 下午我还要赶飞机呢。”
“你放哪了?”齐姨把买的菜放下,擦擦手,嘴上念叨道:“冒冒失失,我来帮你找找。这大冷天的,穿这么少, 迟早得感冒。”
靠在扶梯上,付雪梨又给唐心电话。那边接通了还没出声, 她直接说, 我身份证找不到了,一时半会赶不回去, 没什么要紧事儿吧。
不出意外遭到唐心一顿骂,“破事怎么这么多,上来就给人添堵。明天有访谈呢, 不管你, 给我去机场临时补办一个, 爬都给我爬回来!”
说完把电话挂了。
中午吃完饭, 齐姨总算把身份证找到了。下午付城麟没事,刚好抽空把她送去机场。
一出门,付雪梨就被风雨刮了满脸,她拢了拢外套,右眼皮又跳了跳。
付城麟探出个头来,“站那别动,我把车开过去。”
临市满城风雨,黑压压地,天有点太暗了。付雪梨有点心神不宁,视线从车外收回来,“我感觉今天特别邪门,我右眼皮老跳。”
“有什么说法。”付城麟单手握着方向盘,抽出一根烟。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啊。”
付城麟道:“迷信。”话说着,他右手猛打方向盘,身边一辆黑色大众擦了过去,差点就撞上,“卧槽。”
付城麟惊出一身冷汗,见付雪梨不言语,他说,“你这嘴开过光吧。”
“烦死了。”付雪梨低头摆弄手机,“先别理我。”
“怎么。”
“我打许星纯手机,他老不接,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一时半会有事吧。”付城麟刚刚被吓了一下,这会儿烟都不抽了,打起十二分精神开车,“你待会打呗。”
“我从早上打,一直打不通——”刚说完,突然显示接通。付雪梨惊喜地接起来,“喂?许星纯!”
那边先没声音,过了几秒才答应她,“诶诶。”
付雪梨低头扫了扫名字,又放回耳边,“你是谁啊,许星纯呢,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我是他朋友,纯哥他中午喝多了,正睡呢...”
“那你让他醒了跟我打个电话,可以吗。”
“......”
两人都静了片刻,付雪梨突然问,“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
挂电话后,付雪梨彻底慌了神。手续是付城麟打电话找人办的,他陪她赶了最快去大理的一趟航班。
两个小时的路程,她脑子都是乱的,只知道一个劲说,“哥,那边只告诉我,许星纯在医院抢救...我好怕...这个大骗子...”
许星纯真是一个大骗子...怎么能这样...
她还有好多话没跟他讲,等着他回来呢。
等他们赶到地方,许星纯还没醒。几个人在外面坐着,看到有人赶来,阿思站起身,“是...纯哥家属吗?”
许星纯插着管子,躺在雪白的病除上,纹丝不动。病房里只有心脏监控器发出的滴滴声响。
他躺在那里,太安静了。
安静到付雪梨都不敢上前一步。
人总是这样的,有些事在脑子里了,就永远也忘不掉。就像当初许星纯为了救她,躺在医院的样子,她居然又想了起来。
这一路来,付雪梨想了很多事情,想的头都疼了。可现在真的到了他面前,却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喉咙里梗着一股凉意。
嘴唇微微发抖,张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一时间,居然连手都不知道放哪。脱力地扶住旁边的东西。
就算从电话里,已经隐约猜出他的伤势,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亲眼看到,付雪梨一时间实在是没法接受,只感觉心都跟着他死了一场。
撇过头去,眼眶先红了一圈,还是不争气地哭了。腿一软,旁边的付城麟扶住她。
付雪梨拉住旁边的医生,还在恍惚,“医生,怎么...他才能醒啊?”
阿思看着付雪梨,又想到许星纯,大概猜出两人关系,觉得震惊同时,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们冲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许星纯躺在地上那一幕。他已经失血性休克。旁边的人使劲踩上他的肩,手里的枪已经上膛对准,就差几秒.....
阿思苦笑,又觉得笑不出,走到付雪梨身边,“这是纯哥口袋里落出来的东西,我猜,应该准备给你的。”
付雪梨怔愣着接过来,看那枚戒指。感觉自己的脸上,泪不停地流下来。
他们两个,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啊。
-
凌晨四点,许星纯醒了一会,不怎么清醒,又睡过去。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下午。
期间有几个领导模样的人探望,没多久就走了。
到下午两三点,医生来查房,探身轻轻唤他。付雪梨起身冲到病床前。
看到他睁眼的一瞬间,再也忍不住,扑到床沿大哭起来。
紧绷着地弦松了一下。
很久没这么不顾形象地哭过了,把旁边的医生都弄得哭笑不得,以为她在害怕,安慰道:“没什么大事,人醒了就行了...”
许星纯费力地抬手,付雪梨马上反握住,又不敢太用劲。在床面前蹲下,“许星纯,疼不疼啊你,疼不疼....”
“别哭了。”他的嗓子像被砂纸打磨一样,又干又哑。
醒来当天晚上,他脸上辅助呼吸的管子拔了。但是精神还没恢复,医生不准付雪梨待太久。她临走前,悄悄凑到他耳边,“许星纯,我的存款够了。我不要你赚钱了,你答应我以后别干这么危险的事了好吗。”
可惜还没得到回应,就被拉出了病房。
许星纯这一休养就是大半个月,付雪梨无视唐心的抓狂,推掉了一切活动陪在他身边,日夜不离。刘敬波一群人收到消息,从申城赶来看望他,感叹道,“唉,许队今年犯太岁了吧,一半以上时间医院躺着的。”
等晚上,付雪梨把特助也打发走了,病房只剩下她和许星纯两个人。
两个人在一起相聚的时间少之又少,这样的时刻不常有。
“你这里是怎么回事啊,肩膀怎么搞的,还没好。”付雪梨凑上去,小心扯开他病服的衣襟。肉眼可见地红肿一大片,背上还有很多小伤疤。
许星纯肤色偏白,青色血管明显,这样的痕迹非常触目惊心。
她以前热衷于打听他的过去,现在却不太敢追问。隐隐也有预感,那些往事,她听了心里会难受。
又想哭了....付雪梨觉得自己真是粗心,竟然以前都没想着好好关心他。
“怎么了。”
“没什么.....”付雪梨难掩低落,“前段时间,我哥哥跟我说,我叔叔高血压住院了。我心里特别不舒服,虽然这几年我和他关系不好,但是还是难受你知道吗。我爸妈很早就离开我了,其实我很怕我身边的人出事。”
许星纯靠坐在床头,看着付雪梨的样子,心脏感觉无声被捏紧。是他疏一时忽,没照顾好她的情绪,叹口气,视线对上她的眼睛,“手头这个案子解决了,我会向上面申请。”
她疯狂压抑住自己想哭的念头,“真的吗...”
“嗯。”
许星纯揽住她,在她脸侧轻吻了几下,问,“怎么这么咸。”
付雪梨顿时没了声音,半天才嘟囔,“刚刚哭的!”
-
出院前一天,是久违的好天气。傍晚的风都带着暖意,夕阳挂在天边,付雪梨扶着许星纯去住院部楼下的公园里散步。
拉着他的手转了一圈,付雪梨突然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地方是她前几天发现的,医院顶楼的天台。那没有护栏,走几步就停下了,半个城市都俯瞰在眼底。
“许星纯。”付雪梨突然喊他的名字,“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事。”
他穿着略有些单薄的外套,有些不明所以转过头,正好望进她的眼里。
天边都变红了,晚风撩起她的发。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见许星纯不语,付雪梨认真道,“因为你和我身边的人都不同。”
这话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才开口“这几年,想起你,我总是开心又难过。”
许星纯心头发软,沉默了一会,偏过头,“会不会觉得,和我待在一起没意思。”
“这样吧。”她并拢自己的胳膊,伸出去,“你如果不相信我,你就把我铐起来。”
许星纯好笑看她。
不远处的广场飘来周华健的歌,爱也匆匆,恨也匆匆,往事都随风...
走上前两步,抱着许星纯的腰,头搁在他肩膀,手指不听话地钻进去。许星纯只是纵容着由她动作。
感受到他腰腹的肌肉微微绷紧,付雪梨吸了吸鼻子,“以前我小时候总是在想,自由是什么。其他的没想过,也不懂。”
小时候不懂他的爱。
是真的不懂。
也没想过有一天,失去许星纯是什么滋味。
只是某一天,她回头隔着人群,却再也找不到许星纯的人。
然后某一天,看着路边车来车往,突然好想他。她猛然发现,自己好像无法喜欢上别人了。
付雪梨继续,慢慢地自言自语,“然后我才慢慢意识到,可能我以为的自由,和许星纯比起来,没那么重要。”
额头抵上她的,鼻尖也是。许星纯侧头,吻了吻她的唇,退开后,嗓音喑哑的厉害,“等一下,付雪梨。等一会,你继续说下去,我可能明天出不了院了。”
她心脏咚咚地跳。汗珠细细密密渗出来。倏地抬头去看他的脸,近在咫尺。付雪梨手微微颤抖,拿出手机。
手指头在屏幕上摁了几下,黑屏几秒后,正中央出现一个闹钟。她放在他眼前,“许星纯,你看好。”
话落的瞬间,闹钟上的秒针、时针、开始飞速后退。
时间也跟着,一点点开始后退,一直退。
到最后,终于停下来。
许星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手微微捏紧了,又松开。
其实付雪梨也乱到不行,脑子混混沌沌。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是否太草率。可心里又觉得,现在一定要这么做,以后才不会后悔。
“你...还记得这一天吗?”付雪梨手抖了一下,然后拿出那颗戒指,递给许星纯,“十年前,你曾经问我,能不能嫁给你。”
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睫毛有点湿了,“现在,你能把那个问题,重新再问一遍吗。”
几乎没有半点迟疑,许星纯扣住她的后颈,整个揽到自己怀里。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
耳边的风似乎静止了,付雪梨听到他问,“付雪梨,结婚好吗,我们以后一起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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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那年盛夏,许星纯淡漠平静的十三岁,就不会遇上一个又坏又美的女生。
爬满了藤叶的小巷里,开着几朵可爱的喇叭花。太阳很大,他叼着一根烟,被她拦在路上,“许星纯,你猜我在干什么。”
那时候的付雪梨,是不被老师接受的坏学生。
穿着不太白的白球鞋,蓝色短裙,漂亮滑顺的长长卷卷的黑发,洋娃娃一样的大眼睛,长睫毛。不等他回答,她笑盈盈地说,“我在等风。”
路边有颤巍巍浓密的树荫,感觉她的手指碰到他的耳根。如花一样的唇瓣贴过来的瞬间,风吹过,许星纯被呼吸的温度烫到,然后听到究极一生,也无法忘怀的低语。
-我在等风。
-等风热吻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