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凌站在那里发呆许久,才长叹一声,转身离去。他杀了大风国太多的人,却终于没有死在他们手上。对于叶无辰,风凌此时竟感觉不到憎恨,唯有深深的惋惜。而岳撼东和那些神情复杂的兵将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人群开始如潮水一般褪去。离开这个人人惧之的无底深渊。断魂渊般再次变得寂静一片,唯有鬼哭般的风声。
…
“瞳心…带姐姐回家…等我回来——”
三声遥远的呐喊如重锤一般重重的轰击在瞳心的心上,这三声大喊没有传到她的耳中,而是直接的传到她的心里,让她呆立在那里,眼神失却了焦距。她的心感受的到,这是他和凝雪在和她做最后的告别,而他的气息也已经微弱到几乎不存在。
而瞳心的气息,又何尝不是已经微弱不堪,竟如同一棵小草小花释放出的气息那般微弱。但她依然倔强的站在那里。戮天一次次的动容,他越来越想不明白,她究竟有着多大的潜力,又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
蓦地,瞳心全身猛一战栗,原本就虚虚晃晃的身体更是摇摇欲坠。因为叶无辰的气息在这一刻忽然完全的消失…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
悲伤,痛苦,怨恨…瞳心一瞬间泪如泉涌,这个从来不哭的少女,终于流出了眼泪,而她的憎恨,还有杀气,也在一瞬间无限的膨胀…再膨胀…
那双眼睛,也骤然射出漆黑的光芒,死死的锁定眼前的人。
…如果不是他,他怎么会死…如果不是他…他怎么会…
心中在痛苦的念着,绝望与怨恨充斥着她身体的每一处部位,每一个细胞。终于,隐隐约约的,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心中的一根弦也忽然蹦断。
那虚弱不堪的身体在怨恨中顷刻间爆发出让天地动容,风云变色的狂暴气势与杀气。在这可怕的气势中,戮天不自禁的倒退了一步,全身上下如坠冰窟,心下一片骇然。那杀气竟然如实质的利刃一般划在他的脸上,划的他坚不可摧的身体刺痛无比。
最初在与全力状态下的瞳心交手时,他都没有感受到如此可怕的气势和杀气…不,应该说连现在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空气混乱,风随之变得混乱,周围数百米之内转眼间已经是沙尘漫天。沙尘之中,心中充斥着无尽仇恨的瞳心竟发出一声尖细的大喊,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天罚之刃。
叮…
戮天眼前的瞳心消失了,出现在了他的后方。
那不是瞬移,而是瞳心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他的身边掠过,戮天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短暂的安静中,他却没有回头,就连他的表情和身体上的动作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如同被时间定格一般。
手中的天罚之刃跌落在地上,瞳心瘦弱的身体也在怨恨中扑倒在沙尘中,再也没有了声息,已经挂了满脸的眼泪沾湿了地面。
“这就是…传说中…黑枼公主的…黑枼瞬狱杀吗…”
一阵风吹过,戮天的身体在轻风中如堆起的积木般一块块的坍塌了下去,化作一地的血水和细小的碎尸。那口中溢出的颤抖呢喃,成了他生命中最后的声音。
他是一个真正的神,还是神界八神将之一,实力足以俯视天辰大陆的一切,甚至可以独立毁灭一个国家。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最后的归宿…竟然是在天辰大陆上。
瞳心那一瞬间,用天罚之刃在他身上切了整整九十九刀,将他的身体碎成了千百块。那一瞬的速度,天地变色,鬼神皆惊。
…
黑暗,深渊,永无尽头。
“冷吗?”
“哥哥,抱紧我。”
“…雪儿,你害怕吗?”
“我说过了呢,一点都不害怕,真的,因为有哥哥陪着我。”
身体在下落,耳边的风在呼啸,周围,只有无边的黑暗和胸前的温暖。他唯有把凝雪抱得很紧,更紧…
意外的是,这个深渊中竟有着比地面之上充盈数倍的灵气,让他亏空的身体缓慢的恢复着。只是,恢复的这少许力量他没有去修复自己破损不堪的内脏,因为无论如何挣扎,落地那一刻,就是他毙命之时。
过了很久很久,耳边依然是冷风呼啸。叶无辰睁开眼睛,看向下方。
“哥哥,我们就要死了吗?”
叶无辰怔了许久,才笑着说道:“你知道吗,在好多的小说和电影里,跳崖不但不会死,反而是最好的逃生方式。所以我们…不一定会死…”
“嗯。”凝雪轻轻应声,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是小说和电影。
继续下落了许久,叶无辰轻轻问道:“雪儿…如果哥哥不在了,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会怎么办?”
“我会好难过,会去陪哥哥。”凝雪回答,柔弱的声音却是那般的坚决。
叶无辰看着下方,轻轻的摇头:“如果哥哥真的不在了,你一定不可以做什么傻事,而是要代替哥哥活下去,好吗?”
凝雪:“…”
一股轻微的气流从脚下传来,叶无辰知道,这个断魂渊的底部,已经逼近着他们的脚下。从气流判断,脚下,是坚硬的土地,没有任何的侥幸——不是水,也不是树木…
“我一直都知道,抛下你一个人,还不如和你一起作伴…离开这个世界。但当我有了救你的能力时,我发现我依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伤害。雪儿…听话,不要死…代替我活下去…听我的话,好吗?”
叶无辰抚摸着她的脸,抱紧她,在她的脸上和额头上分别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双手一甩,将她丢向自己的上空。
“哥哥——”凝雪惊慌的大喊,挥舞着双手想要在黑暗中抓住他。忽然间,一股柔和的风从自己身下传来,让她下降的速度慢慢的变缓,再变缓…
叶无辰将刚刚恢复的无辰之力全部化成最柔和的风元素,托住凝雪下落的身体,自身在反作用下加快的下落,与她越来越远,但他所释放出的风却始终没有停止,并均匀的由缓到疾,压榨着自己身体内所残留的每一丝每一毫的力量,维持着向上的风。
轰…
…就这样结束了吗…这样的高度,这样的速度,身体应该已经四分五裂了吧…
他的身体终于重重砸在了断魂渊的底部,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到疼痛,意识就在一瞬间完全溃散。
凝雪在柔风中轻飘飘的落下,虽然跌痛了身体,却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她抱着叶无辰的身体,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哭声…
第210章 送姐姐回家
“宫中侍卫共损失四百六十九人,不计战…战神和风神三老。驻西五千铁骑军全军覆没,无一生还,东西城卫军一共阵亡八千三百二十七人…合计一万三千七百九十六人。”一个军官报完数字,不由自主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还是只是死亡的数字,而没有计算受了重伤或被烧伤的人。
一万三千七百九十六人…这个数字让安静的大厅变得更是落针可闻。这样的伤亡在战场之上都可谓惨重至极…但这一切,竟只是一个人造成…一个人!而且还是在杀了战神和风神三老,受了重伤之后。否则,将远远不止这个数字,叶无辰也定然会安然离开。
但就算这个数字再翻上两番,也抵不过一个战神之死。直到现在,他们还在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死了…还是,一切都只是一场可笑而可怕的梦境。
他们宁愿相信,这不过是一场梦境。
厅中风烈、风凌在座,还有十几个朝中重臣。今日的宫中之乱以及大规模的调兵,让这件事根本就没有瞒住的可能。
风烈此时看上去已经平静下来,他扫了几眼下面脸色惊惧的众臣,问道:“对于这件事,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没?”
“皇上,恕老臣直言,这件事皇上处理的实在太过不妥。一来,传闻这个叶无辰指戴剑神指环,是剑神的唯一传人,如今被我大风军逼死,他的师傅岂会甘心,剑神若出,并主动发难…战神不在,我们无从抵挡啊;二来,出动数万兵马只为天龙国一人,还被他一个人折损过万,这件事若传出去…实在是有伤我国颜面,为人诟病;三来…”
“文大人此言差矣!”说话的是镇东大将军岳撼东,打断他的话说道:“文大人可是怕了,觉得我们不该如此兴师动众的斩杀此人?那你可知,叶无辰硬闯宫中在先,不由分说伤太子殿下,劫持皇上在后,最后竟下狠手当着皇上、太子还有战神的面杀了长公主…他的每一个罪过,都足以被凌迟十次百次,我们又什么理由不杀他?”
文大人:“这…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之前正是因为对剑神的顾忌,皇上和太子一再忍让,多次许诺放他离去,他依旧如此,他…根本就没把我们整个大风国放在眼里,若不杀他,我们大风国才是真正的颜面无存。那时战神亲自出手,本无后顾之虑,偏偏,谁都没有想到…战神前辈竟然死在他的手里,风神三老也随之死在他的手里…而这样一个人,一旦被他离开,我们这些大风之臣可还有安睡之日?出动千军万马,不惜一切的取他性命有何不妥?”
文大人:“…唉,岳将军所言极是,是文某对剑神过于忌惮了些。当年若不是剑神,我国又岂会被迫败退。”
“剑神这类世外高人并非不讲情理之人,一切都是叶无辰大错在先,剑神也无理寻仇。我想,他应该不会出手。”
“但愿如此。”
而只有风烈和风凌知道,风茹之死不是没有原因。她的死,战神的死…一切的起因,都是她带回了那个白发小女孩,然后打了她一巴掌。她就像是一颗炸弹,让这一切在他们毫无防备之间爆发。
“皇上,我们暂时停战的条件是将叶家之女许配给太子殿下,如今…我们是否要再次动兵,直指天龙。”一个武将出声道。
风烈未发话,风凌便摆手道:“暂时不可。经此大难,伤亡惨重还可勉强接受,但风前辈和风神三老故去,那些仇视我父皇的人必定在最近一段时间蜂拥而至,我父皇的安全堪忧。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必先解决父皇的安全问题。”
风烈闻言,点了点头。自古以来,最强国的君王都是遇刺最多的。如天龙国的战事一起,天龙想到的首先就是不遗余力的刺杀大风国君王。想在大风国再找一个战神已经是不可能,即使真的有,也绝对不可能像风朝阳那样甘愿舍弃一生来守护风家。不要说战神,就是风神三老这样的强者,也是如此。
“所以,还是和亲,暂时互相稳住阵脚吧。”风凌说道,神色间有些许不自然。
“和亲?叶家很快就会知道今日之事,必对我国更加仇视,又怎么会再次答应把女儿嫁过来。现在一直未见叶家之女,应该是被人护送着回去了。”岳撼东皱眉道。他看得出,风凌出此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对叶水瑶痴心未变。
“是,叶家一定不会再答应,但叶家不答应不代表天龙国皇帝龙胤不答应。最渴望和亲的不是我们,而是他龙胤。叶家不答应没关系,龙胤会替我们想办法让他们答应。而且…”他长叹一声:“风凌惭愧,这件事也是依靠风前辈之力才促成,风凌不想就此放弃,这也是对他的尊重。”
众人尽皆沉默。
战神之死,皇宫之乱,整个风家大伤元气,现在的确不是开战的时机。
月至中天,瞳心终于幽幽醒来。
一切都不是梦境,身体酸痛酥软,他的气息依然感受不到,一丝一毫都没有。
她抹去脸上沾染的灰尘,眼泪再次成股的流下。她的身边,是一堆被切碎的身体,她目光转过去之时,眼神立即充斥了无边的怨恨。她一伸手,一团黑光冲击而出,将它们远远的吹散,毁灭。
再转头,她看向了西方,那里,是他气息消失的地方。她迷茫,不知没有了他,没有了依靠和归宿的自己该何去何从。
是杀尽这附近…这个城的所有人来为他报仇吗?
脚步向前迈动了一下,而叶无辰最后传递给她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
姐姐…
他要我,送她回家。
她找到了目标,目光之中也重新有了色彩。她腾空而起,循着气息,飞向了叶水瑶的方向。
叶水瑶依然静静的坐在那里。除了害怕,她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叶无辰已经去了很久很久,却依然没有回来。她真的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她强逼着自己不去想他已经出事的可能,心跳却越来越快。
天空之中飞来一抹黑影,惶恐不安中的她却没有发觉,直到瞳心从天上落下,站在了她的身前,她才有所觉的抬起头来,看向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女。
“瞳心…”她呼唤了一声,然后猛的起身抓住她,急声问道:“小辰…小辰呢!”
瞳心的眼泪给了她回答,她心痛欲裂,脑中一片轰然,瘫坐在地上,五魂六魄仿佛一瞬间离开身体,不知散往何方。
瞳心带起她的身体,飞向了东方。她会一直都听他的话。他不喜欢她杀人,所以她不会随便杀人,以后的时间里,就在叶家保护着他所有的家人,只杀那些想害他家人的人,无论是谁。同时在那里…
等他回来。
即使要等到永远。
…
天辰大陆,未知的角落。
炎芷梦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开始显现的星辰,心思不知已经飘向了何方。她的手中,一直把玩着一根碧绿的短箫。
忽然之间,她脑中传来剧烈的震荡,让她下意识的捂住了头部。那种感觉又马上消失不见,同时,她忽然发觉,那刻印在意识深处的灵魂契约竟然消失不见。
她站起身来,茫然的看着窗外。她一次次的去感觉,发现那灵魂印记果然完完全全的消失。在她魅音族之中,一旦失身于一个男子,便会永远成为他的“傀儡”,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解除…难道这些竟然是假的?
为什么会忽然消失…难道是他用了什么奇怪的方法?
如果是他,那他究竟是用的什么方法?又为什么要解除,是为了让自己解脱,还是…要割断他们之间的灵魂牵连。
一时之间,她心乱如麻,怔怔的站在那里。
…
天龙国北方,被遗忘的角落。
这里的黑夜来的要比其他地方早上很多,隐约察觉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老人一整天都在凝神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探索着什么。
他的不远处,楚惊天和冷崖正在练剑——对楚惊天来说那叫练习,而对冷崖来说,那是叫搏杀。他的手中拿捏着一片没有柄的刀片,刀刃上布满了或大或小的缺口,他的眼神冷厉,手上的动作一下狠过一下,窄小的刀片带起阵阵阴冷的风,如同对方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楚惊天抵挡的游刃有余,但脸色颇为凝重,他虽然一次次击败了冷崖,但身上的伤口之多却要超过冷崖,就连脸上都被他划了两道。冷崖目前的实力和他差了一大截,但他就像是个不要命的疯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刀刀搏命,凭着自己的杀气和气势硬是次次与他持平,偶尔发起疯来更是让楚惊天胆战心惊,恨不得抱头逃离。
而他的爷爷——亲生爷爷却每次都是视而不见,连他每天身上多出的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都是看都不看一眼,丢给他几颗药草,然后喝令他继续和这个疯子练习。
与冷崖已经对练了一个多月,他的实力在不知不觉中突飞猛进,但看到冷崖时依然是心里发搐。
第211章 战神之子
天还没黑下来,一颗流星忽然从西方的天空坠落。楚沧溟从树桩上站起,凝眉看着西方。
“你们,过来。”他没有转头,低沉的喝道。
楚沧溟和冷崖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听到喊声,他们齐齐跳开,走了过来。楚惊天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例行公事的小声埋怨着冷崖。冷崖一言不发,沉眉凝目。这个地方,他来对了。短短的一个半月,他感觉到自己有了莫大的进步。楚沧溟虽为剑神,却不单单只会传授剑。楚惊天修行的是结合剑芒、剑气、剑阵,威力浩瀚无边的“剑神诀”,而他…楚沧溟告诉他,他不需要招式,招式反而会扼杀他的天赋。他需要的仅仅是快、准、狠,可以一击致命,可以想伤谁哪里,就可以伤谁哪里。
虽然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他找准了方向,也深知这三个字的沉重分量。
两人并排站在老人身侧,疑问的看着他。老人转过目光,在冷崖脸上停顿了一下,说道:“故友亡去,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故友?”楚惊天挠挠头,疑惑道:“爷爷也有故友吗?奇怪,爷爷你又没离开过这里,怎么知道那个什么故友死了呢?”
老人落寞的一叹,似乎在叹息世事的无常:“风朝阳,死了。”
冷崖全身猛的一僵。
“哦!风朝阳?啊?风朝阳!?”神经大条的楚惊天呆了一会后才猛然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冷崖。却见他脸色如常,根本没有什么应该有的反应。
楚惊天摸了摸鼻子,暗中说道:“疯子就是疯子,老爹死了都没个像样的反应…话说回来他老爹居然和我爷爷差不多大,还是故友,那我辈分岂不是比他还小了一辈,不好…不好!”
“你们去休息吧,别吵到我。”老人无力的挥了挥手。
“那个爷爷,风朝阳…阿不,是战神前辈那么厉害的人,究竟谁这么厉害能打败他?”楚惊天忍不住好奇问道。
楚沧溟仿若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坐下身来,闭上眼睛,转眼之间气息全无。这个树桩,就是他每天睡觉的地方。而这也是他修行的一种方式。和一心守护风家的风朝阳不同,十几年未露人前的剑神从来没停止过修行的步伐,他如今的实力已经高到什么程度,没有人知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真正认真的出手过。
冷崖也转身离去,回到了自己的小草屋…那间草屋,是以前叶无辰和凝雪所住过的地方,依旧是那潮湿的地面,坚硬的木板床。
自讨没趣的楚惊天只好悻悻的走回自己房里,往坚硬的床上一躺,全身舒爽的几乎要飞起来,眯上眼睛没多久,他就“呼呼”的睡了过去,每天在爷爷的逼迫和下想早点离开这里的动力下,他每天都玩命的练剑,睡觉便是他最大的享受。
半夜,正在做着闯荡外面世界,结交各地好友,行侠仗义受人敬仰美梦的楚惊天被尿意憋醒,他半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嘟囔了两句,磨磨蹭蹭的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
走出草屋,前行了几步,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头脑立即变得清醒,睁大眼睛看向那个人。借着朦朦的月光,他看清此人分明是冷崖,此时,他手中拿着一块长木牌,口中轻轻的低语着什么,走神之中,他竟没有发现外人的靠近。
楚惊天好奇心大起,蹑手蹑脚的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凝神倾听他在说什么。
“…你被称作战神,所有的人也都称呼你为神,但你终究只是一个人,终究会有死去的那一天。在你三岁那年,父母被残害的你跪在街头,差点饿死。当时大风国的皇帝偶然路过,起了恻隐之心,派人帮你安葬了父母——也就是我的爷爷奶奶,并给你吃了一顿饱饭,于是三岁的你对天发誓一定会誓死报答恩情,要成为天下最厉害的人,去保护自己的恩人。”
“当时的大风皇帝只是一笑了之,但后来,成为战神,成为天下最厉害的人的你主动找到了风家,发誓要一生守护风家。你做到了,你重承诺,重义重情…但这情之中,却惟独淡薄了亲情。”
楚惊天从来没听冷崖一次说这么多话,更是第一次听到风朝阳竟有着这样的过去,一时听的呆了。冷崖也继续着自己的倾诉,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四十岁那年,因为一个你一定会有后人的赌约,你中了雪女的‘迷心含玉’,无法破解之下,只得强奸了我全然不知情的可怜母亲,也因此而有了我。却也因为我,你的赌约输了,因为你有了后人…”
“你愧对,却从来不会正面看一眼我的母亲,也从来不会正眼看一眼我。我十岁那年,你因为我母亲无意间‘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无情的将她的双眼刺瞎,并逼她离开。从那时起,我对你的怨恨就一天胜一天,没有人知道,我拼命的修行,只是为了要打败你,替我母亲争一口气。但我那痴傻的母亲却从来没有恨过你,还不顾你的驱赶,没名没分挣扎着留在你身边,奢望着你能回心转意…”
冷崖长叹一声,看着手中自己削成的木牌:“我很恨你,一直都恨,我恨的不是你对我冷漠,而是你如此对待我的母亲。我一直都知道,你之所以如此,并不是没有了人性,而是因为你太重承诺,只想守护大风国,不想再有其他任何的牵挂。我骂你,你只会回避,我打你,用刀砍你,你也从来不会还手。我偷走你的破风刃,你明明发现,却当成不知道。你虽然隐藏的很好,但从你的眼中,我能感觉的到那抹痛心和愧疚…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没有把我母亲当妻子,却把我当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