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们到底该怎么做。”他再次开口问了一遍。望着仿佛忽然变得苍老的父亲,叶威知道他的心情必然和自己一样的沉重。
“你会这样问,说明你心中已经有了倾向的选择,只是你说不出口,更无法面对,所以想听我说出来。”叶怒缓缓开口,苍老的声音平淡无力,还有那么一点点难掩的嘶哑。
叶威心里一跳,急声道:“可是父亲…”
“你不要再试图去抗拒了。”叶怒抬手打断他的声音,闭上老眼,低沉的说道:“你今年四十岁,不再是年轻人,已经过了优柔寡断,意气用事的年龄了。这个舍弃虽然让我们痛苦,但它值不值得…真的那么难以权衡吗?”
叶威呆了小会,长叹一声,无力的坐倒在叶怒对面的椅子上。
“我天龙国与大风国迟早会有一战,但却不应该是现在。一个蓄谋准备了整整二十年,却在谁都没有想到的时间里准备发动大举进攻。一个在二十年的安和中逐渐失却了警惕,此时又全无准备…甚至,葵水国极有可能已经依附大风。若此时开战,我天龙国胜的希望有多大?存在下来的希望又有多大?”
叶威:“…”
“五年…这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写我天龙国的命运啊…威儿,我从小让你饱读兵书,并亲自教你如何摆兵布阵,算计敌人,又每次都会不顾你母亲的反对让你奔赴战场,为的,是什么?”
“是守护天龙国,守护我叶家的荣耀…没有天龙国,就没有我叶家。不可以让那些凶狼踏足和夺走我天龙国的一寸土地。”叶威字字清晰的念道。同样的话,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的爷爷和他说过,他的父亲和他说过,他无法忘记,也不敢忘记。
“没错…如果天龙国在我叶家这一代时灭了,我叶家一代代的努力,还有坚定不移的信念,都将化为泡影。叶家会化作历史的尘埃,我们也会成为天龙国,以及叶家的罪人,将来死后,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一直看着我们的列祖列宗…以一人的一生来换取这一切不会发生,值得吗?”叶怒的双手死死的抓紧椅子的左右扶手,手指几乎要狠狠的陷入其中。乍闻叶威所言,他心中瞬间涌起的恨与痛绝不比叶威要少,但他毕竟已经是一个老人,走过了太多坎坷,经历了太多风雨,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在这个利弊显而易见的抉择中,他一开始就知道他叶家该作何选择。
“值…得…”叶威抱着头,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他没有去关心过,问候过自己的女儿,或许时间再久点,他甚至会遗忘自己这个女儿的存在。面对叶水瑶,他又如何开得了口。
“我知道,有些话,你这个做父亲的说不出口,还是我这个当爷爷的来说吧。瑶儿的脾性…唉。”
叶怒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去。叶威看着他显得落寞的苍老背影,鼻中一阵酸涩。他知道父亲心中的苦必然不会比他少。当初他叶家独子的消失曾经让这个老人在寒风中站了整整两天两夜,如石雕一般一动未动,他平时虽然严肃古板,但对子女的关心一直都深深藏在心里,一点都不比任何人少。而此时…他却要去劝说一个拥有叶家血脉的人永远离开叶家,嫁往大风国…他此时承受的,应该是心如刀割的感觉吧。
叶水瑶的小院清雅如常,格外的安静,院中看不到任何一个丫鬟下人的影子。叶怒站在院口呆立了很久,这才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谁。”
正描绘着一朵白莲的叶水瑶听到脚步声,眉头轻蹩,没有抬头,冷淡的喝问道。
已经走到门前的叶怒脚步一顿,然后轻轻推开房门。
一股淡淡的女儿清香迎面拂来,房中的简单布局也呈现在他的眼前。带给他的唯一感觉便是陌生。他已经忘记自己上次来到孙女的书房是什么时候。总之是在很久很久之前。
叶水瑶终于抬起头来,见到是叶怒,微微的错愕之后站起身来,平静的喊道:“爷爷。”
叶怒点了点头,缓缓的走了进来,并用目光打量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瑶儿,虽然每天都住在同一个家里,但爷爷确实是太久没有来看过你了,是爷爷的不是。”
叶水瑶倒好一杯清茶,放到离叶怒最近的那个长几上,“爷爷,你坐。”
她依然是那么的清冷,即使是面对自己的爷爷,她的表情依然是习惯性的僵硬,几乎看不到感情色彩的跳动。叶怒一直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在叶家这种家庭氛围里变的如此。
叶怒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坐下,他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转而说道:“瑶儿,能不能和爷爷说说你平时都在这里做什么,在房里呆久了,也该常出去走动一下才好。”
“看书,作画。”叶水瑶言简意赅的回答。以前,她作画是为了寄情,如今,同样是为了寄情,只是“情”的本质却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转向了一个危险的方向。
“哦?作画?”叶怒的目光看向那铺满书桌的厚厚画纸,一脸微笑道:“能不能让爷爷看看你的画,想必一定精美绝伦吧,当年你的奶奶也同样喜欢画作,只是她生前我却不知欣赏,直到她归去,我却只能看着她的画,来回忆她的生前。”
叶水瑶没有点头,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自然。若是以前,她没有理由拒绝,而如今,她不想让叶无辰之外的任何人看到她此时所画。即使她再怎么努力的遏制与告诫自己,她依然如着魔一般在画中赋予那挣扎在她内心深处折磨着她的寓意。
叶怒岂会看不出她有所顾忌,当下说道:“还是算了,爷爷是个粗人,赏不得这类雅物。现在年纪又大了,更是不可能识得画中之趣了。”
他转身端起叶水瑶摆放在几上的茶杯,小饮了一口,眯起老眼,细细的品味着:“爷爷…已经好多年没有喝过你亲自倒的茶了。”
心中,还有一个沉痛的声音在回荡:或许以后,也再也喝不到了…
他将茶水重重的饮下,冲洗着踌躇的心。叶怒武技不高,尚不及此刻的叶无辰,但直接与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这是一个遍身染血依然面不改色,独面万军凌然不惧的铁铮铮男人,他这一生,可以说没有愧对过任何人…但却在白发之年,必须愧对自己的亲人。
暖茶过肠,叶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茶杯放下,心开始缓慢的平静。他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是为什么,即使他内心万千个不愿意,也不能再踌躇下去。
叶水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老一少顿时冷场。叶怒的忽然到来,以及他明显怪异的反应,让叶水瑶知道他必定有话要说。她没有主动询问,默默的等着,等他说出来,自己要做的,不过是单纯的答应与不答应。
“瑶儿,你今年多大了。”
“19岁。”叶水瑶回答道。
叶怒摇了摇头,自嘲的笑笑,“我这个当爷爷的,居然连孙女的年龄都记不起来了…哦,对了,你比辰儿大两岁,辰儿今年17岁,你的确是19岁没错。”他忽然一叹,说道:“19岁。早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了。瑶儿,你可有意中人?”
叶水瑶几乎从不外出,又怎么可能会有意中人。叶怒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让他意外的是,以叶水瑶的性格,却没有冷淡的说“没有”,而是…冷艳绝伦的脸上闪过一抹凄婉与迷茫,目光更是没有焦距的飘忽了许久,才摇头道:“没有。”
第168章 我答应
叶水瑶的反应颠覆了叶怒心中的答案,也让他心里轻震了一下。他发现,自己这些年对她的关心与了解实在是太少太浅,只是,他注定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下去,只能当她没有,当刚才所见只是幻觉,他心中的那份愧疚才会稍微少一些,也才更容易让她答应。
叶怒点了点头,终于逼自己说出了今天的正题:“爷爷…今天有些话要和你说。”他看着叶水瑶,平静的说道:“如今在整个天辰大陆,任谁提到我们叶家,都会赞叹忠勇双全。但又有几人知道,我们叶家在百多年前原本只是一窝落草为寇的强盗,后来,我爷爷的爷爷遭遇大难,偶然遇到了当时的文正皇帝,全家都被文正皇帝所救。他虽为寇,但却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被救起后便发誓终生效忠文正皇帝,终生效忠龙家…现在的叶家,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并快速的积累与发展。他对他的后代说,若无龙家,他早已死去,叶家也早已断绝血脉,我叶家必须牢记此恩此情,永守龙家与天龙国。”
“我爷爷的爷爷说的没错,如果没有龙家,他已经死了,也就没有了我,也就没有了你和辰儿。叶家能有今天,虽然是一代代的积累,但毫不夸张的说,这一切都是龙家所赋予。所以,叶家无论到哪一代都没有忘记过忠诚。在抵御外敌之上,我们叶家男儿总是悍不畏死的冲在最前方,筑成最坚固的防线,而叶家女儿也同样巾帼不让须眉…他们每一个,都载入了天龙史册,谱写我叶家的荣耀。”
叶水瑶静静的听着,心中七分迷茫,三分不安。
“二十年,大风国再次入侵,欲染指我天龙国。我和你的父亲同赴沙场,在战场之上,完全忘记了生死。当年的那一场场力量悬殊的大战每一场都打的极为艰难,但好在上天眷顾我天龙国,每次惊险万分之时,总会有意料之外的奇迹降临。终于,我们胜了,让大风国不得不退。那持续了一年的征战让大风国损耗严重,也让我天龙国元气大伤,至今,都没有完全恢复。而大风国…在十年前就应该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但是,吃了败仗的大风国却没有再度躁动,而是在等一个时机,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叶怒长长的一叹,沉重的说道:“这个时机…就是现在。”
叶水瑶:“…”
“原本与我天龙,以及沧澜共同牵制大风国的葵水国忽然没有预兆的倒向了大风国。这个消息虽不能完全确认,但至少有七成为真。若是真的,那么抛开其他所有对我天龙国不利的因素,仅仅这一个就足以轻易将我天龙国陷入绝境。失却葵水,相当于还未开战,我天龙国的防线便已经崩溃了一半。这个消息,我们也才刚刚得到,措手不及间根本没有时间做好应对之策。若此时开战,我天龙国必将陷入这数百年来最艰难的险境,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最后即使能抵挡住,代价也必然极其惨烈。那时,他们或许已经入侵到了天龙国的内部,不知已将天龙国践踏成什么样子。”
“你想要我做什么?”叶水瑶打断他的话,冷声说道。
叶水瑶能从种种迹象中推测出自己的家人世代忠诚的龙家竟欲对叶家不轨,自然智慧过人,这也是她心灰意冷,不愿沾染俗世的根本原因。叶怒说到这里,她又怎么会听不出叶怒必有求于她,要让她去做一件连他这个爷爷都难以启齿的大事。
面对她的注视,叶怒将目光稍稍移开,下意识的不敢去直接碰触,他一辈子不欠任何人,却注定要欠这个自己很少关心过的孙女一辈子。“而…好在,上天依然眷顾我天龙国,给了我们一个暂时将这场大难消弭的机会…而这个机会的关键,系在你身上。”
叶水瑶全身一紧,顷刻间手足冰凉。机会…系在一个连家门都极少走出的女子身上的机会,除了和亲,还能有什么!?
她想到了昨天那个气质不凡的陌生男子,虽然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但她记得他当时的眼神,狂热,痴迷,震撼…这种眼神她见过太多次,这也是她从不愿意外出的原因之一,她清楚自己的魅力,却讨厌男人用这种眼神看他。除了叶无辰,每次他看向她时,都会露出不同的惊艳与赞叹,她非但不排斥,反而享受着被他用这种目光打量的感觉,也许就是在这种目光之中,她的心一步步的陷入了一个危险的深渊。
她神情那一瞬的剧烈变化叶怒看在眼里,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什么,接着说道:“昨日前来的那个青年男子便是大风国的太子风凌,他来我天龙国原本是代替其父来下战书,但昨日见到你之后,他改变主意,直言倘若将你许配给他,他有把握将迫在眉睫的战事拖延到五年之后…五年,不仅仅是让我天龙国多五年的安和,也决定了我天龙国的命运啊!”
叶水瑶紧咬下唇,身体轻晃,摇摇欲坠。她非一般女儿人家可比,若是平时,无论什么人家,即使是皇子皇孙,她都会毫不留情面的拒绝。而此时,她拒绝不起…一个人的命运,与一个国家的命运,纵然她千般万般不愿又能如何,真的有的选择吗?叶家从不受人欺凌,而如今叶怒亲自来劝说她来向一直憎恨的大风国服软…不止是她,谁都没得选择。
但凡有那么一丝可以回转的余地,叶家又怎么会甘愿舍弃自己的女儿。
见她没有冷硬的回绝,叶怒稍微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风凌也说过,你若能嫁到风家,他承诺必让你当上太子妃,以后,或许就是大风国的皇后。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委屈。瑶儿…你明白爷爷的意思了吗?”
叶水瑶转身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无力的坐下。眼神时而凌乱,时而迷茫,时而痛苦…眼前,赫然是只画了一半的并蒂莲花,荷茎荷叶已成,栩栩如生,却只有孤单的一朵白莲凄美绽放。
叶怒看着她纤弱的背影,痛心的说道:“爷爷知道这对你来说太过残忍,但我们真的没的选择。叶家男人皆英豪,他们每一个都可以为国家的安危而努力一生,不顾生死。你的性情太过冷寂,我们原本是想让你就这么随心所欲的安然度过一生,不让你置身到残酷的斗争之中,却没想到,你依然逃不过…这就像是我叶家的命运。此次,你的一个决定,关系到整个天龙国的生死存亡啊!”
叶水瑶双手握紧,嘴唇已经被咬的有些发白,叶怒的一番话,她又岂会不知。否则,即使是她的爷爷,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她不是个不识大体的女子,在这种情形之下,她的拒绝,将是多么的苍白无力。答应了,她将救一个国家于危难之中,拒绝…即使真拒绝的得了,她也将成为天龙国的千古罪人,人们会唾弃她,谁都不会原谅她,连叶家,也会因此而蒙羞。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自私的人多,他们只会看到自己的安危,而主动去忽视嫁往大风国对叶水瑶会是多么痛苦的选择。叶水瑶不是圣女,而是一个有着自己的向往与私心的正常女子,做不到“昭君出塞”那般坦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静的可怕,只可隐约听见两个不同频率的心跳声。等了很多,叶怒都没有等到叶水瑶的回音,她静静的坐在那里,目光呆滞,仿若灵魂出窍一般。
“你是我叶家儿女,若答应,我叶家以你为傲,若坚决不应,也无人可强逼于你,你也不要太过逼迫自己。”叶怒终于再次开口。他担心以她的性格,万一一时想不开走极端,一切就再也无法挽回。
他转过身去,迈着比来时更沉重的脚步走了出去,叶水瑶安静如初,背对着叶怒的脸上,已经沾满了水迹。
“我答应…”
叶怒推开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耳边终于传来叶水瑶颤抖到几乎难以听清的声音。他脚步停住,轻微的点了点头,缓缓的走了出去,将房门无声的带上,眼眶之中,泛起了微微的湿润。
叶水瑶终于趴伏在书桌上,肩膀剧烈的抽动起来,那铺满桌面的画纸被眼泪打湿一层又一层。她自闭多年,既是担忧叶家的命运,也不愿被卷入这让她厌恶的政治纷争。却没想到,最后依然必须成为一个牺牲品。如果叶无辰没有来到叶家,她今天同样唯有答应,但却不会哭泣,在冰冷的沉默中等待这场命运的到来。而如今,她生平第一次哭的如此凄婉,如此畅快淋漓。她这么快的答应,又何尝不是在逃避。也许只有永远离开叶家,离开天龙国,她才可能将这段不该有的牵挂完全遗忘,也才不会…毁了叶无辰的一生。
叶怒在劝慰叶水瑶的时候,叶威也同样在劝慰王文姝,女人的情感比男人要浓烈、细腻的多,心没有男人的宽,但王文姝也非一般人家的女子,当叶威说出一切时,她直接懵了一会,然后情绪剧烈的要叶威绝不可以答应,而叶威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嫁到大风国,瑶儿虽用不可再回家门,但天龙国会永远记住她的名字。若不嫁到大风国,天龙国岌岌可危,她会遭人唾骂,叶家也会因此遭人诟病。若天龙国被践踏,到时,她便不是被嫁去,而是…被抢去。”
王文姝唯有掩面痛哭,再也说不出劝阻之言。

第169章 诸葛小羽的倔强
天龙皇宫御书房。
“皇上,叶家会答应吗?毕竟这对叶家来说,的确是太过为难。这不是寻常的和亲,毕竟他们和大风国…哎!”一个隐于暗处,没有现身的老人叹息道。
“他会答应的,否则他就不是叶怒。”龙胤倒背双手,自信满满的站在那里。今天一天,他都在等待叶怒的主动前来。
“我的见解和皇上相同。叶家一脉的忠勇,可敬可佩,可歌可叹那!”另一个老人感叹道。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临近,一个小太监跑进来单膝跪地道:“皇上,叶老将军求见。”
三个老人顿时没有了声音,龙胤并不意外,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一会后,叶怒走进,行礼道:“老臣见过皇上。”
“叶老将军不用多礼。”龙胤目光一转,轻叹道:“叶老将军,你虽已年迈,但朕却迟迟不愿看到你告老。纵观天龙国,最让朕安心的,一直都是非你叶怒莫属。”
“皇上谬赞了,天龙国上下能人异士何其之多,老臣也只是尽自己的本分,当不得这份夸赞。”叶怒不卑不吭的说道。
“呵呵呵呵…”龙胤淡笑一声,欣然道:“若是朝中众臣子都能如你叶怒所想,何愁天龙不兴。叶老将军,想必昨日晚宴之事你已经知晓,如今我天龙国即将面对的可以说是建国以来最大危机,朕虽然万般不想天龙河山毁在朕手上,但朕同样不愿让你叶家为难,你们这些年为我天龙国付出的已经太多,朕实在不能…”
“请恕老臣打断,”叶怒出声道:“皇上此言真是大大的不该,皇上乃是天龙君王,应心系天龙国土与苍生,怎能因我一个叶家而弃国家安危于不顾。皇上此情,我叶怒感激万分,但万万不可再做此想。”
“可是…”
“皇上请放心,我叶家之女已经答应嫁入大风国。五年之内,当可无忧。五年之后,若当真狼烟四起,纵然我叶怒已近古稀之年,也必亲自披挂上阵,杀他个片甲不留。”叶怒声音铮铮,一股夹杂着愤怒的狂傲之气不经意间散发。这种气势不同于绝顶高手,而是只有久居上位,染血无数方能积累起的磅礴威压,让隐在暗中的三个供奉都纷纷赞叹不已。
龙胤并没有表现出喜悦或解脱,而是摇头叹道:“叶老将军,真是为难你叶家了。你们叶家不愧是我天龙国的守护神,无论男女,无一不是赤胆忠心之人。既然如此,朕便拟旨收叶家水瑶为义女,封号瑶风公主,一个月之后嫁入大风国。这一个月之内,朕会查清风凌所言是否属实。若这一个月之内大风国当真在他的劝阻之下没有动兵,那么…否则,朕会马上取消此命。”
叶怒低下头,声音也低了几分:“一切全凭皇上做主…老臣有些累了,先行告退。”
“你去吧。”龙胤微微一叹,颔首道。
叶怒离去之后,龙胤呆呆的站在那里许久。在心中默默自语:如此忠义的家族,当真会有反叛的一天吗?朕难道错了吗…不,叶怒有句话说错了,我不但是皇上,还是龙家之人,绝不可以让龙家被压下去。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性,也不能让它就这么一直存在下去。
天罚…想到那日的恐怖场景,他的身体再次剧烈战栗了一会。那可怕的场景带给了他一次次的噩梦,但以他的心智,这几天的缓冲总算让他内心缓和了一会。他宁愿相信那是真的天罚,而不是一个有着绝顶实力的强者隐藏在暗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并随时可取走他的性命。所以,他虽然依然有心,却不会再从谋害叶家后人的性命入手,只能等待更恰当的机会出现。
“来人,去宣风太子见朕。”
没让龙胤等待太久,风凌便风度翩翩的走了进来,身后,依然跟着如影随形的风朝阳。自从得知他是风朝阳,宫中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让他卸下身上的兵刃。一路行来,更多的目光不是停留在风凌身上,而是风朝阳身上,目光之中四分仰望,六分恐惧。
“不知皇上唤风凌前来有何吩咐?”风凌彬彬有礼的说道。在天龙国,除了昨日晚宴的强势,他自始至终都表现的温文尔雅,让人难以生出恶感。
“叶老将军刚刚见过朕,直言他叶家之女已经答应风太子的婚事。风太子如此人品地位,让女子倾心当真是再简单不过。”龙胤笑着说道。
“此话当真?”风凌乍闻此言,顿时激动起来,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色。但马山他摇摇头,自嘲一笑:“让皇上见笑了,风凌虽只见过此女一面,但已经是一往情深,忽闻此音,倒是情绪失控了,真是不成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