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还得问过三郎主的意思。”
二夫人道:“三嫂,你是秀芝的嫡母,你自是做得主的。”
“三郎主一早说过,儿女的亲事,得让他点头,我可不如二嫂说话管用,真是做不得主。”
这话有些凿心窝子,谁不知道小欧氏与芳姬在莫二舅的后宅平分秋色,斗了这么些年,谁也没胜谁,小欧氏最大的优势:生了一个嫡幼子。
这一日,陈蘅与慕容慬、杜鹃又去了栖霞寺,燕儿与莫松大娘等侍从留在望月阁看守,因每日都有莫氏的女郎来赏兰花,日子倒也不无聊。
正月初五这天,三夫人将二夫人保媒给莫秀芝说亲的事给讲了。
莫秀芝的生母立在旁边。
三夫人道:“你二伯母还等着回话,我问过你父亲,他说,婚姻一辈子的大事,让我问问你,你想嫁什么样的人家?”
莫秀芝在想自己抽到的命签,陈蘅说那只狐狸是她的儿子,而她看到的无数花就是夫婿后宅的姬妾与女儿们。
莫秀芝今年才十六,要嫁一个大她一倍的男子,换作谁,心里也不舒服,何况这人后宅还有五房姬妾,嫡女庶女加起来有六个,最大的女儿就比她小两岁,也到了议亲之时。
三夫人继续道:“你的出身,要么嫁到小户人家当正经夫人,要么只能给大户人家做姬妾。你父亲膝下的女儿不多,他是不会乐意将你嫁出门去做姬妾。
我们庄子上,有一个读过书的佃户,是从北方来的,听说他家的长子颇有些才学,你父亲说,若你不应你二伯母提的这门亲事,你就嫁到他家做正妻。
到时候,我们给你备上二十亩良田、一个杂货铺子当嫁妆,日子虽然清苦些,倒能过得踏实,不用想着如何照顾庶女、姬妾的事。”
莫秀芝的庶母急得不行,可她埋着头,眼皮抬也没抬一下。
这,许就是她的命。
莫秀芝琢磨着自己抽中的神签,她有很多的女儿,却没一个是她生的,她只生了一个狡猾如狐的儿子。
别人生不出儿子,就她有,只凭这一点,自己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差。
三夫人问:“是嫁给金陵嫡长房的嫡幼子薛七老爷,还是嫁给佃户有才的儿子陶通,你且拿个主意。”
一个年长些,一个与她同龄,只比她长两岁。
三夫人问她,是拿她当回事,这不问就订亲的嫡母多了去。
莫秀芝心下纠结,广袖下的拳头握紧又放开,放开又握紧,有那么一刻,她想与命运抗争,可是从小到大,她就没吃过苦,这样微薄的嫁妆,没有下人服侍,她过不了。
她突地抬头,在庶母急切慌张的眼神里,她道:“我嫁薛七老爷!”
三夫人笑了,“你二伯母一直与老夫人夸,说此人如何的好,原是你二伯想说给香芝的,偏芳姬不同意,这才想到你。”
香芝不要的,给她了。
至少,那也是嫡妻。
她一个庶女,能嫁世家名门做正妻,虽然是继室,可也算是好事,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庶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怕她一时不清醒干了傻事。
三夫人道:“薛七郎主膝下没儿子,你若过门生下儿子,那就立了大功,有嫡长子傍身,你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再则,他后宅的五房姬妾,三个都是二十五岁以上的,四从母二十岁,五从母十八…”
都比秀芝要老,她怕什么,她是嫡妻又年轻美貌,还是广陵莫氏之女。
莫秀芝规规矩矩地福身,“秀芝让母亲操心了。”
“你到底是看着长大的,这事既定了,我便与你二伯母与老夫人那边回话,订了亲,你就在家中安心绣嫁衣,你是去薛家做嫡妻正室,老夫人和你父亲都会再添些嫁妆。”
莫氏,只有嫁作体面人家为正妻,才有相应的嫁妆。
她,选对了。
年轻、有才算什么,家境贫寒,连地也是租他们家的,没有家业,从北方流落而至,她才不要嫁这样的人,她要过官夫人的好日子。
正月初十的时候,全府上下都知道七娘子莫秀芝订亲了,许的是金陵薛氏嫡长房的薛七老爷,是去做填房继室的,婚期也定了,定在二月十六。
莫香芝听闻后,不由得冷哼了几声:“她脑子有问题,我可听说三叔母问过他的,与我阿耶做过同僚,这么老的男人,莫秀芝竟也能瞧上?她肯定是撞猪头上了。”
侍女眨巴着眼睛,“六娘子,这话什么意思?”
“撞猪头上的人——可不是蠢死了。”
她扬了扬头,“且等着吧,十一兄、十二兄、五姐姐结的亲都极好,只要我讨好蘅表姐,让她在姑母那边为我说说话,姑母上了心,少不得入宫求太后,到时候定能结一门好的。”
莫南所出的八娘子听到时,拿着剪子将自己绣了一半的帕子给绞了。
“母亲宁可偏宜三房的堂姐,也不说给我。”
侍女紧张地道:“二夫人说,你要明年才及笄呢…”
“她就是瞧不起我。”
这种事,委实不好劝。
莫秀芝这门亲事,有人鄙夷,有人嫉妒,但又不敢表现在明面上,若被长辈知道,少不得又能一番责罚。


第三百四十六章 创兰书
栖霞寺,兰园。
杜鹃问道:“郡主,今晚是上元佳节,广陵城很热闹。”
“不看!”陈蘅出乎意料地说出两个字。
人生漫漫,总会有机会的。
她现在好不容易悟到一些头绪,就是要将自己困在兰园,与兰花兰草为伴。
慕容慬问:“你当真不去?”
“是,我不去。”
他想说:何必将自己逼得这样紧?
陈蘅道:“朱雀,你和杜鹃去看灯,今晚我一个人待着。”
“兰妹和素兰黄昏就入城了。”
她们今晚不会回寺中,偌大的兰园,可就只剩下陈蘅一个人。
慕容慬道:“我留下来陪你。”
“不,你去罢。”
陈蘅固执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二更天,兰园里静悄悄的。
她灭了烛火走出木屋,感受着这静谧、孤寂…
冯娥能创出柳书,她也能闯出风格不同的兰书。
她闭着眼睛,双手轻扬,跳起了祈祷舞,希望这舞能给她带来灵感与悟念。
写写跳跳,跳跳写写,天色近明时,她已经写了几十张,写的全都是兰花的诗,甚至还有《桃花源记》。
现在,她的面前摆着一张纸,上头全是“寿”字,她要写一幅百寿图送给外祖母当寿礼。
“八十五!八十六…”
她的嘴里写一个就数一个,运笔越来越快,这一宿,她忘了睡,只想写字,她成功了,她终于成功了,也领悟到了真正含义,字如幽兰,风如幽兰,洁如幽兰,韧同样如幽兰…
杜鹃与慕容慬来的时候,已近六更天,看到陈蘅在满地的纸中,嘴里念着:“九十九、一百!”
她一提笔,看着案上的字,“成了!”
慕容慬奔至过来,看着地上的纸,“你的兰书成了?”
“是。”她含着浅笑。
慕容慬无奈地摇了摇头。
杜鹃蹲在地上,“郡主,这就是兰书。你用兰书写的兰亭序,写的桃花源记,真好看,虽然字不似兰草,可看着,就像兰草,这样的坚韧,这样的孤傲淡雅…”
陈蘅挑了几幅比较满意的,“生个火盆,烧了罢。”
很快,整个栖霞寺都听说陈蘅自创的兰书成了。
陈蘅挑了兰亭序给空灵大师送去。
悟明道:“陈女施主说,知师祖静修,不便打扰,令我将这幅字画送来。”
空灵大师接过,展开书法,“兰书,确如幽兰之风,假以时日,定会传扬天下。”
如兰清新淡雅,扑面而来,没有浮燥,只有洗去铅华的沉寂。
悟明沉吟道:“这位陈女施主年岁不大,书法却有如此造诣。”
“往后寺中上下见到她要礼敬三分。”
佛教在新朝能否昌盛,陈蘅可是最关键的一环。
她有造福苍生之能,是个大善大慈之人。
通常的大善这人亦能惩恶。
悟明道:“弟子会告诫寺中上下。”
“住持那边,挑选弟子去永乐县建造新佛寺的人选可定好了?”
“师伯选了悟非师伯领队,又有圆静等十位师兄弟同往,择日启程。”
空灵轻声道:“定下启程日子告诉我一声,我有事叮嘱圆静。”
“是。”
悟明退出后,空灵继续捧着兰书瞧,越瞧越是喜欢。“灵女悟性也超越常人,在兰园住上几日就能悟透…”
是赞叹,也是欣赏。
*
莫氏大房,后院。
陈蘅正待去望月阁,二夫人身边的银侍女道:“郡主,二夫人有请!”
“她找我可有要事?”
银侍女眸光闪烁,欲言又止。
陈蘅心头掠过一丝不安,“我先回望月阁换身衣裳。”
“郡主可得快些。”
陈蘅点了一下头,走在前头,对身后的杜鹃道:“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那侍女的神色有异。”
杜鹃一路快奔,先一步进了望月阁,与莫松大娘与燕儿说了。
燕儿道:“后日是老夫人七十大寿,四位夫人的娘家都来人贺寿,二夫人娘家欧家,是正月十四一早抵广陵,现下安排在客房之中。”
杜鹃问:“来的是什么人?”
“二夫人娘家的二兄,还带了他大兄的两个侄女,欧二公子一年多前没了嫡妻,是难产没的。”
莫松大娘道:“莫不是二夫人打上郡主的主意?”
燕儿轻啐道:“当她欧家是什么好人家?哼,别说是结发元配郡主瞧不上,还是个死了结发的鳏夫…”
陈蘅进了望月阁,几人停止了议论。
“燕儿,替我备热汤。”
二夫人身边的银侍女等了半炷香,不见陈蘅出现,反是看到莫静之、莫雅之、莫慧之三人听到陈蘅回府,结伴去了望月阁。
莫静之问道:“你不在母亲身边服侍,在这作甚么?”
“二夫人…让奴婢请…请郡主过去说话。”
莫静之问:“你禀过郡主了?”
“郡主说她要回去换身衣裳。”
莫静之几人互望一眼。
换衣裳,说不得要沐浴,这回可有得等了。
陈蘅归来,不知道兰书悟成了没有,若是成了,她们也好长长见识,何况望月阁可有空灵大师赠送给她的兰花,好些名种,她们以前只听过,可是没瞧过的。
杜鹃听到外头的说话声,轻声道:“三位女郎到了,快请进!”
莫慧之问道:“郡主的兰书成了么?”
杜鹃答道:“成了!还送了一幅给空灵大师。”
几人很是兴奋,别说等一个时辰,就是等一天,她们也乐意。
陈蘅下楼时,看到几人正在看她写的桃花源记,上面的文字与小簪不同,又也行书不同,有行书的流畅,有小簪的清雅婉秀,每一个字都像看到一株兰花,一遍桃花源记,就似一大片的兰花,孤傲清雅、坚韧娴静,如兰影掠过。
陈蘅道:“静表姐,你陪我且去二舅母处,雅表姐、慧表姐,我先离开一会儿,尽快回来。”
莫雅之笑道:“郡主且去,慧姐姐有好书法赏,不吃饭都成。”
莫慧之抬手捏了她一把,“就你爱揶揄我。”
陈蘅与莫静之走了不远,在路口就见莫香芝神色匆匆地过来,远远就喊了声“五姐姐”“蘅表姐”,笑盈盈地奔近,“蘅表姐,你使侍女递话给我,让我过去赏兰花。”
陈蘅笑道:“这次,我又带了一盆兰花回来,说是以前没见过的,想让你们猜猜,那到底是什么兰花。”
莫香芝面露疑色。


第三百四十七章 又见阴谋(三更)
莫香芝面露疑色。
“二舅母唤我过去说话,随我一道,回头我与你赏兰,听说香表妹精通诗词,回头你可和做一首兰诗,做不好,我可不依你。到时候,我绘兰,你作兰诗…”
如果有这字画,莫香芝的才名也会抬上去,她自是乐意,连连应道:“蘅表姐,我一定用心写诗,否则配不上你绘的兰花图,我可是罪过了。”
“你要想诗,且走前头,免得我与表姐扰了你。”
莫香芝满脑子都是诗,而且必须得是一首清雅的兰花诗,这可是机会,到时候,她可能把画讨下来,装裱之后收藏起来。
二夫人的寝院到了,只听一声惊呼。
莫香芝吓得不轻。
在二进寝院的边角门处,莫香芝被一个华衣锦袍的男子抱了个满怀。
“永乐郡主,我…我欢喜你,我在都城一见便朝思暮想…”
啊!啊——
莫香芝几声尖叫,拼命挣扎,可她越是挣扎,来人越将她搂得紧。
有人问:“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二夫人小欧氏与欧大公子、欧二郎主齐齐从里头出来。
莫静之现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欧家人设局想诬了陈蘅的名声。
莫香芝此刻暴跳起来,冲着欧二郎猛踹两脚:“哪来的登徒子,居然敢轻薄本女郎?”
欧二郎揖手道:“在下有错,在下愿意为今日的事负责,在下愿迎娶郡主…”
“郡主?什么郡主?你是谁?我是莫家大房二老爷的女儿,姐妹中序六?”
莫香芝又气又恼。
陈蘅意味深长地道:“这是我表妹香芝,你是谁?为何毁我表妹名声?”
说什么痴情于她,却将人都认错了,对人又搂又抱,如果是陈蘅,只怕还真毁了。
二夫人娘家的嫡侄,虽然欧氏是二等世家,想来莫香芝愿意。欧二郎长得人模狗样,穿着一袭茫色袍子,颇有几分气宇、风姿。
欧二郎立时明白弄错人,另一个是莫静之,是小欧氏所出的嫡女,那旁边这位着绿裳的就该是陈蘅了,他走了几步,揖手道:“在下欧鹰,拜见永乐…”
砰啷——
欧二郎被陈蘅一掌击趴在地上,摔得啊哟哟直叫。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原来,刚才欧二郎趁着行礼打揖之机,想故计重施,被陈蘅一个过肩摔拍在地上,动作又快又灵敏。
陈蘅走近欧二郎,抬腿一踹,欧二郎一声惨叫。
“吴兴欧氏,竟是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族风教养么?”
她扬手一啪,一记耳光扇了过去。
这哪里是大家闺秀,分明就是一个母夜叉,还没抱上呢,她又踹又打。
“敢欺负我表妹,你活不耐烦了?瞧瞧你这猥琐丢人的模样,配个小户人家的野丫头还成,哪里配得上莫氏的贵女?”
莫香芝此刻全都是感觉,她在外头受了欺负,从没有人敢给她报仇。
陈蘅抬腿,毫无礼仪的一踹,“快给我表妹赔礼道歉!”
但凡明眼人,谁不知道这就是一早布好的局,只等着她往下跳,若不是她提了十二分的小心,可不就着了算计。
见人就抱,这是哪家的规矩。
欧大郎忙道:“永乐郡主,误会,真是误会!”
“误会?”陈蘅挑了挑眉,“不是二夫人请我过来的?不是他藏在边角门等着,若不是我与静表姐说话在后,是不是他就搂上静表姐或我了?”
好吧,不踹白不踹,陈蘅抬腿再要踹,不等落下,欧二郎吓得早就爬远了。
陈蘅指着欧二郎哈哈大笑起来:“你…你是狗吗?居然用手爬!”
小欧氏只觉自己被人狠狠地掌掴了脸。
欧二郎主、欧大郎面容铁青。
小欧氏道:“阿蘅,这真是误会?”
“哦,那我揍他一顿也是误会?”她莞尔一笑,“他欺负了香表妹,让他向香表妹赔礼道歉不算过分吧?香表妹这身新裳今儿才上身,被他冲撞给弄脏了,以后怕是再不能穿了,是不是赔上五百两银子,当作赔偿新裳;刚才他吓着了香表妹,回头府上要请郎中入府开药压惊,这压惊也是应该的吧,也折五百两银子不算多吧?”
原就是个高贵的女郎,非要扯上银子。
立时间,欧家人对陈蘅的好感直线下跌。
小欧氏正要反驳,陈蘅道:“二舅母,你先是莫氏妇,后才是欧家女,可莫弄错了先后,你若觉得我这话不对,回头,我只得请外祖母评公道了。”
赤果果的要胁。
你敢再帮他们,我就告到外祖母那去。
外祖母驭下人的手段有,就是调教儿媳的法子那也是一套一套的。
小欧氏原要求情的话只得咽下。
她说过,叫他们别去招惹永乐,虽是陈氏的掌上明珠,可莫家上下护得狠。
偏要去惹,连她的脸也给打了。
陈蘅继续道:“快赔我表妹新裳,再给她压惊,你们欧家不会敢做不敢当,自己做错了事,连赔偿的银子都拿不出吧?”
欧二老爷看着自家妹妹。
小欧氏垂着头,示意他莫拖延。
莫静之气得花容失色,摆明了,这件事就是她母亲与欧家人合谋,想算计的是陈蘅,大家都是聪明人,陈蘅替莫香芝“讨公道”,不过是念她的好,也有封口之意。
欧二老爷掏出一个荷包,从里头取出几张银票:“一千两,给莫六女郎压惊、赔新裳的。”
陈蘅接过,点了又点,“香表妹,他们惊吓了你,又弄脏你的新裳,这是理当赔付的,拿着!”
莫香芝欢喜地接过银票,一千两,还真是一千两,就算是她庶母,一年到头能攒三百两就不错了,这可是抵她庶母攒几年了。
陈蘅福了福身,笑盈盈地道:“刚才二舅母使侍女来唤我,不知所议何事?”
刚才像只母夜叉,这会像个淑女,这未免变得太快了,打起手来,一点不手软,纤纤弱女,居然将欧二郎这个七尺男儿给摔地上了,又踹又打,真是颜面尽失。
小欧氏道:“没…没事了!”
“没事就好,二舅母再有事,可找外祖母商议,毕竟在莫家,我只听外祖母的。”
她笑,笑得小欧氏心下直打颤。
她依旧是在暗示,说如果再有事,她就要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有多疼这个外孙女,众人是看到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失望
老夫人有多疼这个外孙女,众人是看到的。
外孙女从小到大没来过外祖家,一来就住到了莫太后当年住过的阁楼。
这可是莫静之都不能住进去的地方。
陈蘅又道:“二舅母,阿蘅告退!”
她走了几步,猛一转身,看着地上狼狈起身的欧二郎,“下次可别再弄脏女郎的新裳了,你这样的,若在都城,早被女郎给抽死了,我踹你几脚还是轻的呢。”
她笑,第一次踹人、打人原来这么爽快,只是那一耳光的力道不小,手有些痛。
欧二郎主道:“小妹,你不是说她温婉柔顺?”
这简直就是母老虎!
张狂、骄傲,还有一些刁难任性,敢打男人,还是当着他们的面打。
出得二夫人的寝院,莫香芝想到欧家人出手阔绰,刚才被抱的人可是她,是不是回去给庶母商量,她是得了银子,可这回得了,以后却没了,若是能嫁入欧家,不是有更多的银子。
趁着刚发生,必须得告诉庶母。
莫香芝福了福身,“蘅表姐,五姐姐,我突然想起我屋里还有要事,我…先走了,下次再去蘅表姐处赏兰花。”
“好,你去罢!”
陈蘅勾唇微笑。
莫静之欲言又止。
“蘅表妹,你是不是一早就猜到了?”
“静表姐也猜到了,不是吗?”她看着莫静之,就似要看透她一般,莫静之不是小欧氏,“我不反击,要等着欧家人来算计我么,若我被他们算计成功,静表姐以为莫家的脸面也好看?”
“我没说你不对,我只是觉母亲这次不该纵容欧家人。”
合着欧家人算计陈蘅,若是传到老夫人那儿,老夫人少不得要训斥小欧氏,让她吃一顿排头。
陈蘅一早就瞧出来了,莫静之对生母小欧氏的感情不深,相对,她对莫三夫人的感情更你母女,对老夫人也最为看重。
“当年,外祖母将你留在身边教养,也是怕你被二舅母带歪了罢,毕竟,过往的一切,就算外头没风声,可莫氏后宅总有知晓内情的人。”
奸生女,莫静之是父母未婚有孕的女子。
小姨妹与姐夫偷食,被长姐抓住,气得早产陨命。
“你瞧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王三郎…”
“错的是他们,你又有什么错?你没害过任何人,你行事磊落,才华横溢,是世家名门的贵女、淑女。只有肮脏的心,没有肮脏的人,你的心是干净的,你就是干净的。你若配不上王三兄,这世间怕是没人配得上他了。”
只有肮脏的心,没有肮脏的人…
在她的心里,原是这么看的。
莫静之觉得这个表妹说话很特别。
如果王家知道她是奸\生女,会不会瞧不起她?
幽兰入瓶的命格,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富贵命么?
本该高洁的兰,却插在花瓶之中,而那花瓶上的花纹也很怪异,全是大富大贵的龙纹、蟒蛇。
“你真是这么想的?”
“你看我像在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