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给北燕人留下“痞子”印象的皇族世子,并不是真的痞子,而是年少时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不被庶母所害,装成纨绔,久而久之,竟被所有人都当成了纨绔。
定王道:“听侄儿妇一说,这慕容谅看似不懂规矩,实则极重规矩,他的儿女都是一个娘所出。臣听闻,每过三五年,他就换几个姬妾,这些姬妾都被他嫁出府,还会陪送嫁妆。”
陈蘅道:“此人重嫡庶、重规矩,早年的纨绔都是装出来的,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一个装几年,却一装装了三十余年,只凭这一份耐性与心智,不可视若平庸。父皇何不给他一个机会,破例擢升为右翼军主帅。”
定王想了片刻,“慕容谅与你我同辈,是辽阳王的堂叔,若有他为右翼军主帅,必能压制辽阳王。”
燕高帝与定王也在防备慕容忻。
今生的慕容忻,不能掌一军,就算是反叛,也会少了许多机会。
陈蘅早前还想暗杀,要不是被大祭司所拒,她就开始实施计划。
她告退出来时,燕高帝正与定王商议确定三军主帅的人选,陈蘅提到了萧洪烈、慕容谅二人也首次成为二人的候选将领。
在这之前,无论是定王还是燕高帝,都未留意到二人,现下细想,慕容谅自幼的纨绔之名,似乎也并非瞧到的那般。
慕容谅可以信任,平王妃与世子母子二人是仰仗皇帝才成为王妃、世子,可皇帝显然是将这对母子给忘了,忘了先帝施恩,忘了是他以强势的手段怒斥平王不立嫡子为世子,却要立庶长子为世子。
“皇兄,力荐萧洪烈、慕容谅的大功就给阿慬如何?”
燕高帝这两年时常生病,不是咳疾,就是胸闷,有时候更是彻夜难眠。
国师为他制了许多的药丸,一直吃着这些药丸,有病治病,无病防病。
燕高帝是在为博陵王他日登基铺路,也是为他拉拢人心。
定王道:“陛下的意思…”
燕高帝道:“皇兄与朕都不希望重演朱雀门之变。”
朱雀门之变,这对他们兄弟来说,是一次政变。
先帝当初最钟意的储君并不是燕高帝,是金惠妃所出的二皇子,朝中更有人说,再醮妇之子,再尊贵也当同庶子,不予考量。
是定王,为扶胞弟登基,处处帮衬。
定王有才华,文武兼备,这些都不是他最被先帝看重的,先帝最忌讳的是定王的心机,步步为营,可定王慕容谥却不是先帝的儿子,而是一位武将之子。有这样一个身居庶长却是养子的儿子,先帝的感情很复杂,更多的还是防备,生怕定王借着三皇子慕容谆的身份,挟天子也以令诸候。
着实慕容谆无论是性情还是才干,远不及定王。
而慕容谆也是众多皇子里,唯一一位真心敬重定王,拿定王当兄长的人。其他皇子而与他不是一母所出,背后都骂定王是“野\种”、“孽\种”,甚至还有人说定王是“伪皇子”,即便人人敬敬大皇子殿下,可他并不是真正的皇子。
更有甚者,当着定王的面就会出言讥讽。
还是皇子、郡王的慕容谆就会据理力争,保护自己的兄长。
定王道:“陛下当年所举,都是万般无奈,是他们咄咄逼人,仗着先帝病重,密谋诛杀陛下。”
若慕容谆,他们下一个要对付的就会是太后与定王母子。
他们是被逼的。
慕容谆吐了口气,“功过是非,自有后世评说。皇兄,朕不希望辽阳王、博陵王再重演朱雀门之变。”
朱雀门之变,原是先帝的二皇子联合几个皇子借着先帝病重,诱慕容谥、慕容谆兄弟入宫探病,在途中设下埋伏,欲击杀兄弟二人。不想平王妃得到消息,偷偷递了信给慕容谥。


第六百五十章 评价
在途中设下埋伏,欲击杀兄弟二人。不想平王妃得到消息,偷偷递了信给慕容谥。
兄弟二人决定将计就计,再设陷阱,在二皇子等人下手之前,先将他们诛杀于朱雀门。
先帝数子,在此变之后,先帝的亲生儿子只剩慕容谆一个。
悲痛之中,先帝原本摇摆不定,他总不能将最后一个儿子都杀了,只得立慕容谆为储君。
这也是燕高帝兄弟少,只得慕容谥一个长兄,但却得慕容谥全力辅佐。
为防其他兄弟的后人反抗,他将其他子侄尽数赐死,就是郡主、县主都没放过,所有参与朱雀门之变的兄弟女眷,正妃、侧妃尽数赐杀,未诞育子女的姬妾,被他赐嫁给军中将领、他看重的文武官员。
定王了晓燕高帝心中之痛,对那些兄弟,他虽有愧意,却从不曾悔过,他们不杀人,人就会杀他们。他名为先帝庶长子,可天下皆知,他不是先帝的骨血,就连身份与姓氏也都是先帝赏赐。
从小到大,唯一视他为兄长的只有一母所出的慕容谆,虽然这弟弟的资质不如他,才干亦不如他,但却是他唯一看重的手足。他为助慕容谆成功,惹了先帝的厌弃,直至先帝驾崩,也不肯封他为王。
定王这封赏,是燕高帝登基后,封以亲王爵。
因燕高帝疼爱这唯一的手足兄弟,破例给定王府多赏了两个爵位:文藻候、武德候。
他还曾说过,只要这两个侄儿建功立业,有功社稷,他可以再晋二人的爵位,若定王府的侄儿、侄女们争气,他也不吝封赏。
定王抱拳道:“陛下,若要召博陵王回京,不如也召辽阳王回来。臣担心,若将辽阳王留在军,久必生变。”
辽阳王自小都是盯着储君之位,仗着自己是庶长子,谁也不服,还说博陵王是个病秧子,说他生得像个女人,长那么好看有屁用。
燕高帝捧住胸口。
定王道:“陛下的胸口又闷痛了?”
“这是旧疾,自当年那事之后,就落下这病根了,这些年若非国师,早就加重了。”
定王揖手道:“你当保重才是,这偌大的北燕,没有你是万万不行的。”
燕高帝点了一下头,“好在朕有几个优秀的儿子。皇兄,召辽阳王、博陵王回京!”
“陛下英明!”
这两个皇子必须回京,他们都手握兵权,在边城都有自己的将士,朝中亦都有自己支持的人马。
辽阳王在朝支持的官员多,可博陵王却赢得了整个江湖、武林与医族的支持,一个在朝者众,一个在野者众,同样不可轻视。
更重要的是,从长远看,博陵王妃永乐邑搜罗了太多的南国名士、人才,一旦博陵王登基,王妃必会为博陵王说服这些人才为北燕朝廷所用。
*
白龙城外,北燕主力军已搭建好帐篷。
“报——”
一声信使的大声高呼,快马近了跟前。
慕容慬道:“禀!”
“禀博陵王殿下,陛下派出传旨大监已抵二十里处,请博陵王、元谡、慈北郡主预备接旨。”
燕高帝召他回京,下旨着元谡接任主力军元帅一职,慈北郡主为副帅,其他众将位置不变,而武德候慕容忠更擢升为三军副元帅。
“父皇令我回京…”
传旨大监道:“陛下的旧疾复发了,想召辽阳王与博陵王入宫侍疾。”
而另一边,辽阳王亦接到了同样的旨意。
他右翼军主帅一职被慕容谅所得。
慕容忻觉得这天大的讥讽,“速去打听主力军主帅为何人?”
他要回京侍疾,父亲病重,这个理由倒也充足。
只是大战在即,召去三军之中的两军主帅,这有碍军心。燕高帝也曾带兵打仗,最是明白军心的重要性,不会犯这么大的忌讳。
少时,只听探子回禀,“主力军主帅元谡,副帅为慈北郡主,其他各营将领人选未变。”
有意思!
元谡是医族弟子,他掌主力军,与慕容慬掌主力军没有任何分别。
只是燕高帝竟让慕容谅这个大纨绔做右翼军主帅,这是要带着右翼军往死里走?
慕容谅会打什么仗,就是从军建功,还是平王妃一把鼻涕、一把泪从燕高帝那儿哭来的,燕高帝念着当年平王妃在朱雀之变前给通风报信的功劳,赏了个面子给她,将慕容谅安排军中从了一营的副将。
一名打过几仗的副将,却连升数级,且辈份比他还高,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慕容谅能用辈份压他?
他会将这个废物放在眼里。
难道,这是父皇故意给他留后路,怕右翼军落到旁人手里,所以这才抬了一个废物出来当主帅。
此刻,慕容谅也觉得意外。
传旨大监斥退左右,低声道:“三军将领调整之前,陛下问博陵王的意思。博陵王在陛下那里力荐将军,夸将军乃早慧之人,年幼时为避后宅争斗算计,故作纨绔,实为自保,是个能忍能退的真英雄。”
慕容谅没想有一天自己能成为一军主帅,惊道:“博陵王真是如此评论我?”
“当时奴婢就在旁边,怎会有假。”传旨大监揖手道,“陛下对将军心存疑虑,若非博陵王力荐,绝无今日之职,恭喜将军。”
“同喜!同喜。”
窥破他的,竟然是博陵王。
他知道他年少时,为了躲开后宅的暗箭,不得不扮成纨绔,装成一事无成的样子。
若他表现得优秀,他上头的三位庶兄,仗着有或得宠或得势的亲娘,从不将他放在眼里,他扮成纨绔后,又笑话他丢人、胡闹。
知遇之恩如同再造,若无博陵王的力荐,就无他今日。
“臣定不负皇帝隆恩!”
“将军只要攻城掠地,完成慕容皇族一统天下的宏愿,陛下不会薄待将军。陛下能念定王府奇功,加赏两个爵位,到时给你的儿子再封爵位也不无可能。”
从父亲那儿得来的世子之位,这有什么用,还不如凭着自己的本事,自己挣一个爵位。
只是,他才是嫡子,他凭什么要便宜了旁人。
那些自幼就瞧不起他,笑话他、欺负他,恨不得害死他的兄弟,他要向他们证明,自己亦有才干,甚至比他们的才干都高。


第六百五十一章 感激
那些自幼就瞧不起他,笑话他、欺负他,恨不得害死他的兄弟,他要向他们证明,自己亦有才干,甚至比他们的才干都高。
传旨大监揖手道:“奴婢还要去左翼军宣旨,慕容将军尽快接掌右翼军。”
慕容谅抱拳道:“送大监!”
传旨大监微微一笑,接下来,就是在萧洪烈那儿再说一遍刚那样的话。
萧洪烈没想自己会成为一军主帅,虽然这是他的梦想,可真正得到此职,还是有些意外。
传旨大监斥退左右,低声道:“萧将军应该感谢博陵王,是博陵王在陛下面前力保将军。陛下可是因为萧静妃之事心存顾虑,博陵王道‘萧洪烈心存大义,此人行事坦荡无私心,可堪大任。’一个心有大义的人,绝不会累及北燕朝廷的大局。”
萧洪烈没想自己的知己竟是博陵王。
他在萧氏一族的子弟中,算不得最优秀的那个,文有最优秀的萧翰林,武亦有燕京都统。
萧洪烈道:“臣感激博陵王隆恩!”
“陛下可是与博陵王打赌,希望将军不要让陛下失望。”
陛下不信他,博陵王力荐他,可这对父子都不会是拿大事打赌的人。
“臣定不辱命!”
传旨大监道:“左翼军中多有北燕贵族公子、百官子弟,不大好管束,不像右翼军,除了几位皇族下面都是寒门子弟,寒门子弟的将士,多是为了光宗耀祖而来,也最听军令。”
在寒门的心目中,权贵者是高高在上,不容反驳的,他们更为温驯。
但贵族公子则不同,他们骄傲,他们自负,一遇到觉得不公的事,他们就能闹腾。
萧洪烈何曾不知,他为主帅,恐怕低下的贵族公子、百官子弟又该要闹腾了,其间不乏觉得自己比他厉害的,定不会服他。
他要做的,就是巩固军心,再降服那些不安分的。
再有从主帅降为副帅的将军,也不会服他,明明他是属下,却摇身成了主帅。
然,这才是陛下对他的赏识,只要他能收服军心,就不负圣恩。
辽阳王坐在帅帐中,接罢了圣旨,心里总觉得不安。
问左右道:“可有丽妃的书信?”
身侧的侍女道:“还不曾收到。”
“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她在深宫怎可能不知。父皇虽有旧疾,有御医调养,亦有些日子不曾犯病,怎突然宣召本王回京侍疾。”
他很怀疑,这不是病,而是一个局。
他与丽妃约好的,接不到她的信,他不会贸然回京。
上一封信,王妃告诉他,说朝堂正在为立储之事争执不下。
而最热门的人选是他与博陵王。
他在朝堂布置多年,有庆王为首力推他为储君;而博陵王又有以定王为首的支持者,定王代表的是谁,是燕高帝。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定王与燕高帝兄弟二人几十年穿一条裤子。
因着定王的支持,那些原本中立的臣子一边倒向博陵王,一些会见风使舵的,也站在了博陵王那边。
他们的支持者在朝堂各占四成,还有两成,是坚定的中立者,谁做储君都不参与,他们效忠皇帝,朝廷,只想做好自己的差使,尽守本分。
燕高帝到底是什么用意,怎会突然重用慕容谅这个纨绔。
左翼军的萧洪烈是萧静妃的胞弟,燕高帝重用他,此人既不是他的人,也不是博陵王的人。
辽阳王第一次觉得看不透燕高帝的用意。
他哪里知道,这两军的主帅人选是陈蘅提议的。
陈蘅根本没有私心,是完成为了朝堂大局才提的建议。
她当时只是就事论事,是根本前世的记忆,知道这二位名将的声名与故事,觉得可堪大用。燕帝在陈蘅离开后,又令定王彻查了慕容谅、萧洪烈二人,这一查之下,发现这二人身上确实有许多优点。
慕容谅的忍辱负重,面上纨绔却拜得名师习练兵法、武功,就是平王妃也在用心地培养儿子。
萧洪烈这个人也同意让他们意外,此人行事公允,也很坦荡,不是卑鄙小人,更有君子之风,他最爱常说的一句话,“男儿当顶天立地,岂能耗心力于后宅、阴谋之中。北燕大业未成,当助明君一统天下!”
在他看来,当今的大事就是一统天下,至于那些后宅的争斗,是女人们间玩的伎俩,男子不当关注。
燕高帝彻查之后,对结果很满意,自然就有了对这二人的重用。
为给博陵王铺路,刻意让传旨大监与二人透露此人,好让他们感激博陵王的知遇之恩。
慕容慬听说燕高帝旧疾复发,当即点齐侍卫,带着新得了两车战利品,浩浩荡荡辞了军中而去。
慕容慈与元诚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他这是为了回京侍疾,还是为了见王妃?”
元诚笑答:“两者皆有。”
慕容慬近来很是纠结于王妃那句,“久不见君,已忘君之容貌”陈蘅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快忘了,这怎么能行,再这样下去,下次见面,夫妻岂不要成路人。
辽阳王听探子来报,说慕容慬已经回京。
他跑这么快作甚?
军中都交接好了,说走就走。
主力军多是医族子弟与江湖各门派的高徒任将领,这些人最易掌控,全都听慕容慬的,他自然走得洒脱。
“他娘的!他走得这么快,父皇还不得又夸他孝顺。”
心腹道:“殿下可要回京?”
“再等等,不,传出消息,就说我染病卧床,一时无法回京。”
收不到辽阳王妃与丽妃的消息,他不能贸然入京。
他赌不起。
燕高帝的心看似公允,实则是偏的,在他心里,真正的妻子就只有元皇后一人,就连封号也是元圣,元圣,一个元、一个圣,可谓将她捧到了极致。
他在燕高帝的心里,地位原就不如慕容慬。
慬音同情,是他与元皇后情意相通,心意相通而结合生下的儿子。
他能比?
比不了。
他虽有母族可依仗,可燕高帝一直瞧不起庞家。


第六百五十二章 异样(三更)
他虽有母族可依仗,可燕高帝一直瞧不起庞家。
庞威因行刺博陵王妃,被博陵王妃给杀了,庞家的人连话都不敢说,还得登门赔礼认错,说不知庞威要害博陵王的事。
“殿下,你还是启程回京吧,接旨之前,大家都知道你是好好儿的,万一…”
辽阳王的宠妾进入帅帐,好言相劝,不待她说话,就听辽阳王怒声咆哮:“你懂个甚?男人的大事,焉是你能插嘴的。”
吓得宠妾只得立马闭嘴。
博陵王一接消息立马就动身了,一边收拾东西,一面与众将领交代,人人都说博陵王孝顺燕高帝,听闻父亲病重,归心似箭,恨不得立马回去。
可辽阳王呢,明明好着,非说自己病得卧床,拖着不肯回京。
定王府的耳目众多,他以为瞒得好,说不得用不了两日陛下那儿就能得到消息,听闻皇帝病重,不回京还装病,这让皇帝如何想?
辽阳王拿定主意,一定要弄明白怎么回事后才能回京。
*
博陵王府。
韩姬自指挥众侍女打扫寝院。
后花园里,花匠们正将花木修剪了一番。
九月的天空,湛蓝如洗,空中有大雁成行,秋去冬来,大雁南归。
丽君怀抱着银貂。
银貂近来吃了许多的鱼,他很好奇,怎的所有鱼都没有鱼头,也至鱼吃多了,又被养胖了一圈,因为胖了,它就越发慵懒。
元芸从里头出来,唤了声“行云夫人”。
韩姬应了一声,“姑姑有何吩咐?”
“天圣女说,让你亲往城外迎接博陵王殿下,你见到他,先接了送回府的两辆马车,殿下要入宫拜谒陛下,侍疾宫中。”她看了看四下,附在韩姬耳边叮嘱了起来。
韩姬颔首,带人骑马而去。
出得城门不到五里路,就看到前方过来一行人,未打旗帜,是一行二三十人押着两辆马车,虽是马车,却行走极快,颇有轻车上路之感。
慕容慬见韩姬带人而至,他是为了给陈蘅一个惊喜,可没想到她却派人来接,为了早些回来,他一路上星夜兼程,原是急行军需十日的路程,他只用了六日。
“韩姬…”
他错愕不已。
韩姬道:“属下奉命前来迎接殿下,王妃之令,让我带两辆马车回府,请殿下入宫拜谒陛下,侍疾宫中。”
慕容慬瘦了,亦黑了,眼睛比以前更为犀厉,这是征战沙场的男人少有的煞气。
“王妃还说,殿下见到陛下,得说些嘘寒问暖之话,王妃问,殿下可会说?”
慕容慬一头黑线,他为她星夜兼程,她却派韩姬来传话,让他先入宫,这又是为哪般?
“本王不会又如何?”
“王妃说,若是殿下不会,见到陛下,你就着急地问‘父皇哪里不适,儿臣带你去医族寻最好的医者可好?’
若陛下站着,你要扶他坐着;若陛下坐着,你要扶他躺下,劝他静养;若陛下躺着,你要为他掖上被子、端茶递水,哄他好好吃药。对生病的陛下,你要当着不听话又顽皮的孩子照顾。”
慕容慬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他做事,还要陈蘅来教。
就连夫妻敦伦,还是他教她的呢。
这个小丫头,她懂什么呀。
韩姬端容道:“王妃说,殿下是不是在心里觉得好笑?”
“本王没这想法。”
慕容慬打死也不承认。
韩姬道:“既是如此,属下就将马车带回去,殿下先入宫拜谒罢!”
这是不让他回家?
韩姬一挥手,令王府的医族弟子押了马车就走。
慕容慬打马奔往宫中。
燕高帝正与臣子在议事,说的是兵部、户部调派粮草的事,就听总管大监来禀:“陛下,博陵王殿下求见!”
“他…回来了?”
“启禀陛下,殿下听闻陛下旧疾复发,吓了一跳,星夜兼程,不停不息地赶回来。”
这个儿子不错,听说他病了,立马就回来。
慕容慬进入大殿,一瞧,燕高帝是站着的,唤声“父皇”,当即道:“不是说龙体欠安,你怎么还站着,父皇,儿臣扶你坐下,你既不适,一些事就交给左右丞相去办,再不成,让皇伯父盯着。你快坐下!”
也不管燕高帝如何反应,扶着他坐在龙榻,他自己则蹲在一侧,“这几日,陛下可有按时用药,吃的是哪位御医的药。”
总管大监答道:“是请太医院院正瞧的,药方子也请国师瞧过,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
“既是用了药,父皇可觉好些了?”
“好…”
这儿子从小到大就没这么关心过。
他应该想到的,自己旧疾复发急召皇子入宫,他不会误会他快死了。
燕高帝想到这儿,还是挺享受儿子的孝顺。
慕容慬道:“二位大人退下吧,有拿不定主意之事,请定王定夺。陛下欠安,需得静养。”
“殿下孝顺,乃我北燕表率。”
慕容慬道:“我自幼无母,父皇是父亦如母,早年不懂事,而今征战沙场,看到南边一带的百姓,父母为护儿女,宁中割肉以喂,想到父皇待我之心也是如此,心中感佩。
若父皇有异,慬,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有父母的儿女都是幸福的!”
燕高帝听到这儿,心下又是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