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的,是陈朝刚的妻室之位;她要的,是荣华富贵,更是光鲜耀人…
只要成功了,谁管她用过什么手段。
柳氏握紧拳头,眸子里喷出烈烈的火焰。
一决生死,她不怕狠,只怕自己不够狠。
陈安高高在上,可她们儿了却丢了官身。
这样的身份,怎能替陈茉谋到尊贵的名分。
若是陈茉成为荣国公嫡女,嫁与皇子就得为正妃。
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但在成功之前,必须有血腥。


第四百七十二章 梦不祥
昨晚,陈蘅夜难入眠。
陈薇又来珠蕊阁陪陈蘅用晨食,“姐姐,庶母让我今儿别去寺里。”
陈蘅问道:“这是为何?”
陈薇扁了扁嘴,她一早就应了,可今晨起来,李氏逼着陈薇,非让她答应,今儿不随夫人去皇泽寺敬香。
陈薇自是不答应,可李氏道:“昨晚,我做了一宿的恶梦,梦见一条好大的蟒蛇,一口将夫人与你给吞了,这梦不吉利。阿薇,你今儿不要出门,就在府里陪庶母。”
李氏缠着陈薇,直至陈薇答应不随夫人去寺里烧香,这才作罢。
陈薇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庶母说,昨晚的梦不是好兆头。”
陈蘅问道:“是个什么梦?”
她昨晚亦未睡好,眼跳心乱得厉害。
“说是我被蟒蛇吞了。”
陈薇不愿提莫氏的事,这个梦太过诡异。
李氏只陈薇一个女儿,定不愿她涉险。
“你就在家陪着李从母。”
陈薇见陈蘅应了,悬着的人方放回肚子里。
待陈薇离去,陈蘅拿出古钱,在案上掷了一把:“血光之灾。”
这卦象不好,竟然说今儿家里会有血光之灾。
陈蘅咬了咬唇,难道自己的不安,是因今日的兆头不好,她拾了古钱,再掷一把,“亡命之险!”
这一次竟是更吓人。
只是这灾、这险,又来自何人,她是不是可以掷一把?
拿定主意,第三把掷下,却是一个空卦。
空卦…
这是从未有过的。
出现这个空卦,不是自身,就是与她身边亲近之人。
与她亲近的,难道是母亲莫氏。
陈蘅到瑞华堂时,莫氏已经拾掇停当。
“阿娘,今儿你就不要出门了?”
莫氏笑道:“听说李氏做了一个梦,不许阿薇出门?”
被一个梦吓住,还不许女儿出门,当真让人无语。
李氏一早就过来了,还劝了莫氏两句,让她今儿不要出门,可莫氏一早就说要带两个儿妇去上香。
谢氏为她一双儿女祈福,袁东珠自要替夫妻俩求个平安。
莫氏早早约了皇泽寺的住持大师悟缘,这可是得道高僧,乃是空灵大师的弟子之一,当年太后想请空灵大师讲佛,诚心动人,空灵大师未来,却让他的弟子悟缘进了皇泽寺。
就是太后想听佛,亦得提前半个月与悟缘大师说好。
莫氏是提前一个月约好的,这说不去,就不去了,岂不让大师空等。
“今日,我要与你二兄、二嫂求个平安符。他们征战沙场,带个平安符以保平安。”
陈蘅想到卦象,心下不安,“母亲既决定要去,阿蘅陪你。”
莫氏笑了一下,“都收拾好了?”
问的是邱媪,“是!都收拾好了!”
莫氏道:“出门罢。”
二门处,谢氏、袁东珠已候着。
袁东珠扶莫氏上了马车,“母亲,我…我想骑马。”
“成,你不喜马车,就骑马罢。”
袁东珠笑眼弯弯,就因能继续骑马,立时就按捺不住,乐成了一朵花。
莫氏摇了摇头,娶一个没心眼的儿妇,倒也是件省心的事。
谢氏的肚肠就有十八道弯,这个倒是简单的,个个都如了谢氏,她镇日还得去猜儿妇的心思,还不得累死。
谢氏也喜袁东珠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有这样头脑简单的小叔、弟妹,许也是她的福气,不用勾心斗角,即便是谢家,家里的算计也不少。
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地起程。
陈蘅自与韩姬、燕儿几个共乘一辆。
“西府有什么动静?”
不是她疑心,而是前世的父母就是被西府给害死的。
韩姬道:“并无动静,今儿启程前,属下检查过几辆马车、马匹,并无问题。”
没有问题,路上还是小心些的好。
上回说烧香,就因防备陈茉取消了。
但愿她是空后心一场。
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南城门,往皇泽寺方向行去。
前方马车上,莫氏正与谢氏说着话。
“君候早前说要去,听说太后这两日食量大减,胃口不好,入宫探望。”
陈安是太后跟前长大的,长辈不适,以他的性子定要在膝前侍疾、敬孝。
谢氏笑道:“母亲与父亲成亲几十年,还依如当年一般好,真是令人羡慕。”
“我瞧阿蕴倒不比君候差。”
谢氏垂首,心下是恬淡又欢喜的,嫁给陈蕴是她的选择,亦是家中长辈的意思。
莫氏道:“静之这孩子,婚事不顺,回头还得替她求姻缘签,希望她的婚事能早些定下来。”
“儿妇以为,七皇子不比王三郎差,更重要的是七皇子待她有意,千金不换有情郎,这倒是一门良缘。”
“她一门心思就在王三郎身上,太后可没少操心。”
长辈与晚辈因亲事意见不一,拗过长辈的女郎有之,但到底太少,可大多数女郎还是嫁给长辈选中的人。
七皇子几月如一日,得暇去太后宫里,太后很是喜欢七皇子。几次明里、暗里地表示,莫静之与七皇子才是一对。
莫静之只作不知,还因不愿与王三郎解除婚约,跪求过一回。
陈蘅还在琢磨空卦的事,她还是第一次卜出空卦。
然,只听有人唤了声:“郡主”。
皇泽寺到了。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自大晋以来,世人崇信佛道,玄门弟子也应运而生,道观、寺庙不少。
皇泽寺是南晋都城的第一皇家寺庙,建立二百年前,是大晋的第三位皇帝给自己早逝的生母所建,后,请高僧入住,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南晋香火最旺的皇家寺院。最初只有皇亲国戚、世家贵族可来,到了如今,每月初一、十五就对整个南晋的百姓开放。
像今儿这样的,得提前约好,否则寺中概不接待。
一个中年僧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可是荣国夫人?”
莫氏由两个儿妇扶着,穿戴不俗,“一月前约好的,今日来拜会悟缘大师。”
“师伯正在禅房恭候,请——”
在支客僧的引领下,陈氏女眷们到了后院。
悟缘大师盘腿坐在禅房,屋里有一个小僧人正在烹茶,烹的乃是近来在都城颇受追捧的碧螺春。
“师伯,女施主到。”
“请进来!”


第四百七十三章 避不开的劫(三更)
“请进来!”
莫氏道:“听佛经这样的事,你们会觉得闷,且与佛主敬香,再替我添一百两银子的香火钱,给阔儿、阿葳夫妇都点一盏长明灯。”
袁东珠忙道:“母亲,我就不用了吧,给夫主点一盏长明灯就行。”
莫氏道:“都点上,让佛主保佑你们平平安安。”
近来,袁东珠觉得自己是泡在蜜罐里的。
陈蘅扶住莫氏,甜糯地唤了声“阿娘。”
“随我进去罢。”
母女二人进入禅房,行了礼,悟缘大师抬眸看着陈蘅,这个女子长得看似寻常,可硬堂、额头、下颌、耳朵全俱是富贵相。“女施主这女儿生得富贵至极。”
莫氏微凝,“谢大师吉言。”
“小施主可是你们的福星,能助你家遇难转安。”
能得大师称赞的不多,莫氏笑微微地道:“多谢大师,今日前来,是听大师讲佛禅。”
悟缘开始诵经,第一遍诵完整的经文,之后分段讲解。
陈蘅听得很认真。
莫氏一脸虔诚。
悟缘大师讲完经已是晌午时分,荣国府的女眷在寺里用了斋饭。
“女施主,瞧你家小施主性子恬静,想请她替我们寺中抄一篇经文。”
他今日看到这对母女,二人皆有血光之气涌过,这是血光之灾的预兆,既然来了寺中,他想留上一留,也许过了今日,她们便无灾。
陈蘅的书画一绝,这都城想求她墨宝的人不少,可荣国府轻易不将女儿的墨宝流出去,得到墨宝的人就更少了。
袁东珠、谢氏在寺里转了个遍,因陈蘅的佛经未抄完,也不能提回家的事。
而山间林子里,西府安排的死士早已经等得不烦。
“怎么还没来?”
只见一个贵族郎主骑马过来,身后跟着数名护卫,神色匆匆。
陈安走得很快,希望能更快些。
他在佛寺前跳下马背,将缰绳一递,揖手道:“请问大和尚,荣国府女眷可在寺中?”
已至未时了,妻子不归,他只能前来。
莫氏正与谢氏于香客房内对奕。
只听邱媪禀道:“夫人,君候来了!”
莫氏心下一惊,陈安步入香房,喘着大气,“你快回城,太后病得很重,她…想见你。”
“姑母前几日不还好好的?”
陈安道:“是中秋宫宴,宫里玩得太晚,以为是染了风寒,吃了几剂药,不见起色。今日我入宫,太后直咳,竟咳出了血丝…”
御医说,是太后心事过重所致。
能让太后成为心疾的,也不知是什么事?
陈安将太后咳血的事告诉晋德帝,方得晋德帝重视,请了几个有经验的御医细瞧,这一瞧之下,众人竟是吓了一跳,委实太后病得不轻。
“御医说太后忧心过重,积郁成疾,更有油烬灯枯之兆。”
屋里,陈蘅听到最后几个字,往事历历。前世时,太后也是如此,可太后不该是这个时候仙逝,她应该是在五年后。
算算时日,还有好些年。
太后成就了夏候滔,也是荣国府成就了夏候滔。太后看重的是她,却爱屋及乌,让她的夫主一步步登上巅峰。
陈蘅道:“母亲,我陪你回去。”
前世今生,太后待她都是甚好。
祖母早逝,祖父眼里只有西府的庶子陈宏,太后就如同她的祖母一般,是一个慈和的长辈。
莫氏道:“你留在佛寺抄经,我有你长嫂、二嫂陪着呢。”
陈蘅凝了一下,“韩姬,你护送夫人、君候回城。”
她是慕容慬送给陈蘅的女护卫。
她只听命于慕容慬。
莫氏道:“你一人在寺里,我不放心,让韩姬留下。我身边有邱媪还有几十个护院、护卫。你留下抄经,若抄不完一遍,且留在寺中住一宿,明日让春娘来接你。”
难道因她改变宿命没有嫁给夏候滔,连太后也提前五年病卧在床?
前世的那年秋天,也是眼下的时节,第一个发现太后咳血的是陈安。
陈安心下惧怕,当即禀报晋德帝,陛下重视,宣召数位御医会诊,方知太后病得很重。
太后临终之前,希望晋德帝立夏候滔为储。
因这缘故,晋德帝让夏候滔入烈焰军历练。
为助他成功,陈葳一次次将自己的军功让给夏候滔,甚至帮他收复烈焰军将士。
太后疼爱晚辈,这一回,若她还会留下遗言,要晋德帝早立储君,却不再会是六皇子,应该是近来日日入宫相伴的七皇子。
陈蘅又催促道:“韩姬,我母亲就交给你,你要护她平安回城。”
韩姬不想离开陈蘅的身边,陈蘅在寺中,这些日子陈蘅虽少有去后花园习武,可韩姬知道:陈蘅的武功不俗。
莫氏婆媳三人随陈安回转都城。
陈蘅坐在香客房里,看着手中的佛经,这经书她前世就抄过,在夏候滔征战沙场时,她倍感寂寞,用抄经、习字打发光阴。
莫氏一行人进入一片树林,韩姬骑在马背,进来时,就觉得有些异样,是杀气,凌厉而不容忽视的杀气。
韩姬抬眸正要出声,耳畔听到“倏倏”的箭羽声,几十个蒙面黑衣人张着弓弦,已将他们包围在中间。
不说二话,一支一支的箭飞出。
袁东珠大骂一声“哪来的蟊贼,南晋都城也敢如此张狂!”
她正要跳出去,被谢氏一把拽住,“东珠,别去!这是死士,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她不想死,她肚子里还怀着陈家的骨血,这是她与陈蕴的孩子。
袁东珠道:“母亲,你与长嫂在车里,我出去!”
她剥开谢氏的手,纵身一跳,落在马车前,陈安此刻已翻身下马,被数名护卫团团护住。
韩姬挥着宝剑,剑扬剑落,一剑一个。
然,一人难对众敌。
“放!”
一声高呼,箭羽如蝗,密密冲着陈安与莫氏的马车而至。
陈安身边的护卫中箭了,或倒在地,或依旧形成肉墙护着他。
马车里,时不时传来谢氏的惊呼声。
莫氏花容未变,一双眼睛警惕着四下,怀里紧紧地搂住谢氏。“你是荣国世子夫人,注意仪态。”
可,这是死士,是要杀他们的。
谢氏不敢看,直往莫氏怀里扎。
袁东珠挥动长鞭,甩得豁豁作响,“来者何人?可知我们是荣国府的女眷,你们不上阵杀敌,刺杀我们几个妇人算什么本事?”


第四百七十四章 遇刺
袁东珠挥动长鞭,甩得豁豁作响,“来者何人?可知我们是荣国府的女眷,你们不上阵杀敌,对着我们几个妇人算什么本事?”
一鞭落下,一个黑衣人被缠上,她运力一扯,将黑衣人抛在空中,鞭子仿佛长了翅膀,将又一拨箭羽挡下。
林中,传来一阵凌乱的箭羽之声,夹杂着厮杀声,惨叫声,传入耳中,道不出的骇人。
韩姬手脚麻俐,已杀掉好几个蒙面人,领首之人迎了过来,两个相持,来人阴冷着声音:“杀!”
嗖——
韩姬抛出手中的烟花,这是帝月盟的信号,一旦它出现,帝月盟的弟子就会赶来相救。
他说的杀,是杀马车里的妇人。
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要马车内的妇人性命。
她们今日必须死!
陈安见箭羽倏倏飞往马车,踉跄几步,疯狂地往马车移去,“夫人!阿秋!阿秋…”
护着他的护卫移动着盾牌,也只得四面,这是出门时带上的,形成一顿盾墙,护着陈安近了马车,马车爬上马车,马车内时有箭羽进入,他猛一个飞身,扑向妻子,而莫氏护着怀里的谢氏,只闻一声箭入血催的声响。
莫氏惊道:“阿雪,你无碍吧?你肚子里可还怀着孩子…”
“母亲,我无事。”
不是谢氏,她亦感觉不到痛,可刚才那声音,不,是又一声箭入血肉的声响,她听到一声沉重的痛呼,声音不高,呼得压抑而又隐忍。
“君候!夫主…”
心,莫名地刺痛,她被他护在身下,而她又护住儿妇,不是她们俩,那定是陈安。
外头有人高呼,“太平帮弟子过镖,谁人在此作恶?”
黑衣人心下一沉,连退数步,一声高呼:“撤——”
快如大风过境,只不到片刻,整个林间除了几具黑衣尸体,几乎看不到活着的黑衣人。
几名镖师进入林中,看着满林的箭羽,马车更被扎成了刺猬状。
荣国府的护卫、下人折损了大半,活着的不是受伤,就是躲在丛中或树后。
邱媪从树后走出,急呼一声“夫人”往马车奔近,撩起插满了箭羽的车帘,但见莫氏紧紧搂住身上中了数支箭羽的陈安,“夫主,夫主…”
“阿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夫主!你怎么这么傻…”
“阿秋,二十年了,你再没叫过我的名字。我们成亲后,我一直都很懦弱、胆小,是你在保护我,我终于可以保护你了…”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自己的妻子。
莫氏对他是失望的,从他的一再退让,到他对西府的偏护,可西府却屡屡伤害他们。
“阿安,你是我夫主,我从来没后悔嫁给你。”
陈安笑,苍白而柔弱的脸上笑得像个孩子。“有你这话…我很知足,好好…活下去…”
他的声音渐渐转弱,手臂微垂,莫氏的心似被剜了一个大洞,“陈安!安郎!阿安!安郎——”
这声音回荡在林间,是绝望,是心痛,是悲伤,一声凄厉的惊呼,惊得林间的飞鸟顿起。
袁东珠木讷而错愕地走近,看到马车里的翁婆,唤声:“阿耶、阿娘…”泪如泉下,胸腔里窜动着怒火。
是谁要杀她们?
她们不过是几个内宅妇人,从不曾开罪什么人,却要置她们于死地。
生命如此脆弱,不过片刻,荣国公就没了。
邱媪痛呼一声:“君候!”
整个人软跪在地上,顿首垂泪。
谢氏早已经吓得呆怔,只看到车内的血渍,方才瞧清一个事实:翁父没了!
婆母一直将她护在怀里,她一点未受伤,可婆母的手臂上亦中了一支羽箭,她却感觉不到痛。婆母正紧紧地搂住翁爹,脸上的泪无声地滑落。
她抱得很紧,嘴里呢喃道:“安郎,我没瞧不起你,我从小就知道,你胆小又心软,可你说要娶我为妻时,我真的好欢喜。你是一个真男儿,你能护妻儿,嫁给你,我很欢喜,也很幸福…”
也唯有他才会在生死一线时,用自己的血肉躯来保护自己妻子、儿妇。
他是她的夫主,亦是她的天。
可现在,生活一起的枕边人没了。
她的夫主没了…
正在抄佛经的陈蘅,心口一阵刺痛,前世时,就在父母遇刺身亡的那日,她也是这样痛,此念一闪,她看着未抄完的佛经,陡然起身。
不,她不能再待下去,一定是出事了。
陈蘅搁下笔,提着裙子往寺外奔去,穿过佛堂,她箭步如飞,狠不得肋下生双翼。
身后,传来僧人的呼声:“小施主,悟缘师伯让你抄的经还没抄完呢。”
燕儿追在后头,“郡主!郡主,你不是要喝水吗,奴婢茶沏好了。”
陈蘅边跑边道:“我还有事,待我得闲再来抄。”
禅房里,悟缘敲着木鱼,手里转着佛珠。
“该来的躲不过…”
他原以为寻了藉口,留她们母女一宿,只一宿便好,也许陈家的灾劫就会过,可还是挡不住。
有人死了,悟缘大师甚至闻到了空气里血腥,听到了悲伤的呼唤。
手中的木鱼敲得越来越急,陈蘅奔得逾来逾快。
林间聚了不少的人,有帮忙的太平帮镖师,有瞧热闹的附近村民,地上的尸首有黑衣人的,还有荣国府护卫、护院的…
陈蘅喘着粗气:“韩姬,出什么事了?”
青杏身上有数枝箭羽,脸上难掩惊恐之色。
韩姬低声答道:“遇上一批武功高强的死士,早早埋伏在此,我们一入林子就射箭。君候为护夫人、世子夫人中箭没了…”
父亲没了…
陈蘅步步走近马车,车里的谢氏软坐在旁,目光呆滞,似还未从先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莫氏紧紧抱住陈安,悲痛、懊悔交融,“安郎,你怎这么傻?”
袁东珠脸上淌着泪,这一刻,所有的话都是多余的。
世间,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妻儿家人的少之又少,而陈安所护的是妻子、儿妇,亦是保护谢氏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
“阿娘。”袁东珠低唤一声,就算是对继母,她也未唤过“阿娘”。
陈蘅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往陈安的鼻翼间放,她不信,就算再来一次,也躲不过父亲遇刺惨死的下场,那她的归来又有什么意义?


第四百七十五章 买凶者陈宏
(续上章)就算再来一次,也躲不过父亲遇刺惨死的下场,那她的归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一直想改变家人的命运,不让爱她的家人重蹈覆辙,可这一切又是为什么?
父亲没了,和前世一样,死于刺杀。
前世是西府的人所为,这一次呢?
父亲一生,心软、性子弱,从不开罪任何人,就算是求人,也只求过太后、陛下,而对他们最常用的法子,就是像女人一样的装可怜示弱,让太后、陛下心软。
在都城,有很多人瞧不起父亲的懦弱。可就是这样懦弱的父亲,却在生死一线时,护住了莫氏、谢氏。
邱媪正在怒骂几名活下来的护卫:“要你们何用?你们手里的盾牌为何护不住君候?”
“阿媪,不是我们不护,是对方人太多,箭从四面飞来,马车这么大,只四面盾牌,根本挡不住飞箭。”
沉默。
所有人都是心痛的。
荣国府死了这么多人,还死了一个君候,不用一日,消息就会传出去。
陈蘅欲哭无泪,再来一次,她的心还是这么痛。
在她心里甚至有些小瞧的父亲,却有这么真男儿的一面,可以用自己的命来护莫氏。
她第一次懂得父亲的爱,对母亲,父亲胜过看重自己。
即便他性子柔弱,却不代表,他不懂得疼妻子,不晓得如何护她。
陈安的死,给了陈蘅莫大的震撼,同时怔住的还有莫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