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大的错,就是选择了燕国公府;更错在,相信了慕容宸;他不敢以她为棋,让她入局…
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他吕连城怎会有这样的朋友?所有人都以为他去燕京是为了娶凤鸣,要做燕国的驸马,可他并不是,他而是借着那机会,暗里调查一切。
他一定要查清陈湘如是如何被人带出燕国公府,他更要知道,陈湘如离开洛阳后发生的所有。
但凡有人做了,就一定会查出蛛丝马迹。
“慕容宸,早知你贼心未死,我吕连城绝不会投了燕国。还有,你是一早就知道月亮是被什么人劫走的吧?”
慕容宸查过,但因为相隔数日,并没有查出任何事来。
但,吕连城查出来了。
只要他想查就一定会查出来。
他之所在程元瑞离开后与慕容宸摊牌,便觉得他不必再忍了。
人敬他一尺,他自敬人一丈。
他不由得忆起,昔日迎娶燕国凤鸣公主新婚夜时,凤鸣一袭大红的袍子坐在飞鹰大将军府。
吕连城佯装醉意,被锦毛鹰等人搀入洞房。
“酒、我还要喝酒,来!再喝三大碗…”
凤鸣端坐喜榻,见他醉得不轻,挑起盖头,起身倒了一盏茶水递来:“夫君,喝点水。”
“唔——”他一抬手,一把抓住了凤鸣的手腕,他是习武之人,会一些寻常的诊脉之技,又特意与燕京城的郎中询问了如何诊断喜脉。
凤鸣有孕,所以他必须娶之。
可她的脉像寻常,并非喜脉。
吕连城“砰”的一声,掀翻了凤鸣手中的茶杯,茶水不烫,不过温热。
凤鸣惊呼一声。
他捏住她的手腕,“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怀孕。”
凤鸣反应过来,“你根本没醉?”
“本将当然没醉!”他阴冷着声音,抬手勾住凤鸣的下颌,“为什么说谎?”
他上龙虎寨之前,本是大漠剑客,无论是睡熟还是酒醉,都不会让任何人近他的身,近身者不伤即死。
正因为发此,他一早就知道凤鸣在撒谎,而他需要借大婚之事引陈湘如现身,否则一早就揭穿了。
第194章 淫妇之名
凤鸣欺骗他,他何尝又不是利用凤鸣。
“本宫倾慕将军已久,本宫实在不明白,是我才德不如陈月亮,还是出身不及她?为何你不能正眼瞧瞧本宫。”
因为疼痛她不停地挣扎着,可他的大手却像一把厉钳,任她如何也挣脱不开。吕连城突地松手,凤鸣重重跌趴在榻上,伤的是身,痛的是心。
明明她处处优于陈湘如,可他的心就是为她所系。
求而不得,让人痴狂,更令凤鸣难以割舍。
正因为他醉而不乱,更让她觉得他可靠。
他的痴情都给了一个人——陈湘如,被那个女人填得满满当当,容不下她半分。
无论她以何模样出现,他都不曾正眼瞧过她一眼。
那一夜,吕连城离了洞房,再也没有回来过。
虽然白日里,他似乎对她敬重有加,实则眸底冷若寒冰,让人一望生惧。
三朝回门时,吕连城倒是有模有样地将她送回燕宫与李贵人相聚,午后又将她接回来。
吕连城接凤鸣时,凤鸣故意与他摆脸色,李贵人和慕容宽甚至因此而斥责吕连城“飞鹰大将军,你怎可轻待凤鸣,听说你不碰她。”
吕连城似笑非笑地道:“难道李贵人与二殿下忘了,尊贵的凤鸣公主已有身孕,这个时候不是该好好养胎么,我可是为了公主与她肚里的孩子才如此。”
这般一说。倒让李贵人与慕容宽碰了不软不硬的钉子。
他对陈湘如有何等痴心,便对凤鸣有何等绝情。
凤鸣显然把她受的委屈告诉了李贵人与慕容宽,可吕连城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反而犀厉反驳。
接下来的日子,吕连城并没有进凤鸣的屋子。
转眼又过了好些日子,这天他终于来了,只不过他手里还拖了一个蒙脸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跌跌撞撞。
吕连城用手一推,男人跌倒在地,头上的黑布一落。露出一张还算端方的面容——段桥!燕宫的监门卫中郎将,早前燕国公府的武师。
吕连城再次叩住凤鸣的下巴。冷声喝道:“是你令人劫走月亮?你到底把月亮弄哪儿去了?”
吕连城查不出陈湘如的下落,但却从中发现了端倪,令锦毛鹰带人死死盯住凤鸣,他凭着一个剑客的直觉。断定凤鸣与陈湘如的事脱不了干系。在这件事里,得到好处的就可能是幕后元凶,早前他是怀疑过慕容宸的,进而怀疑到凤鸣。
尤其是小菡再三与旁人说,“公主很久以前就喜欢上大将军了呢?大将军可是普天之下一等一的大英雄。”
吕连城自认从来不曾与凤鸣有过任何纠集,可小菡却说很久以前凤鸣就认识他了。女人为了爱情,为疯狂的对付自己的情敌。即便陈湘如与凤鸣并未交往,但并不排除为了得到他而算计陈湘如的可能。
这一盯还真发现了秘密,就在那天夜里。有人递给了小菡一封密信。到了夜里三更时,小菡从飞鹰大将军的偏门领了一个男人入府,并将他领到了凤鸣的屋里。
凤鸣心头一惊。转而斥责道:“有甚大事?你非得这个时候见我。”
她嫁人了,有了夫君,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由行事。
锦毛鹰跃上屋顶,移开琉璃瓦:段桥强撑着伤体,面容煞白。段桥垂首咬唇,“公主。陈月亮未死,她现下身份贵重。抓了在下严刑逼问幕后黑手,不过公主放心小的什么也没说。”
凤鸣一怔,转而果决地道:“将军,我与月亮姑娘无怨无仇,我为什么要劫她?害月亮的是程醉蝶,连程醉蝶都承认了。”到了现下,她是咬死也不能认,无论是私下还是人前,她都要否认。
如果认了,就会被世人看作歹毒恶妇。她是燕国的凤鸣公主,她过去十几年挣下的贤名也不能毁于一殆。
段桥自是顺着凤鸣的话道“公主说得是,是小的糊涂了。”
虽只这几句对白,可锦毛鹰还是如实把话告诉了吕连城。
吕连城在听说了实情后,恨不能立时扼死凤鸣,但他不能。此刻他一把推开凤鸣,“你还想狡辩?”有怒,有厌恶,独独对她没有半分的好感与怜惜。
看她重重跌在地上,因一阵刺痛,她的额上渗出密密的汁珠。
吕连城将腿一伸,狠踩着段桥的手臂,“你叫段桥是么?你很早就喜欢凤鸣了,今晚本将军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如愿以偿。”
堂堂飞鹰大将军,要把他的妻子送给别人践踏么?
凤鸣微身一颤,“吕连城,你疯了,我是燕国的公主,我是公主…”
他会怕燕国?他会因为她是公主而手软?
在他眼里,皆无关紧要。“公主?可你所行之事何其狠毒,便是民间女子也比你要善良。”
吕连城冷得似千年的寒冰,淡淡地扫过凤鸣美丽的脸,“只因你喜欢我,便要如此残忍地伤害月亮;你喜欢我,便可以不择手段地得到;那么照你的观点,段桥喜欢你,他就该得到你,这不才是道理。既然是如此,本将就成人之美。段桥,别忘了你已身中春药,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请便!”他指头一弹,在凤鸣惊愕张嘴的刹那,一枚药丸进入她的口中。
他退出了内室。
过了一个多时辰后,便有下人慌慌张张来禀:“大将军,上房…上房好似出事了。”
而他则领了锦毛鹰等人移往上房,目睹的是一幕凤鸣与段桥还有两个不知名男子的春闺好戏。
于是乎。整个飞鹰大将军府都知道,凤鸣公主难耐春闺寂寞,与监门卫中郎将做了苟且之事。不仅如此,又将两个美貌男子带回府中肆意宣淫。
吕连城勃怒之下,写下一纸《和离书》迫得凤鸣公主当场同意。
这件事,是慕容宸作为使臣离开燕京之后发生的,故而慕容宸并不知道。
而受了“伤害”的吕连城则一怒之下离了燕京。
只不过,他已知道,就在他迎娶凤鸣时。陈湘如来过燕京,却不知是何缘由。陈湘如终没有与他相见。待回洛阳,从云中鹰手里接过陈湘如留下的书信,方知他与陈湘如已然错过。
陈湘如回来了,只带走了乖乖与鲁喜妹。又留下了给他亲手做的衣袍。
她是喜欢他的,只是再深的情感却敌不过现实的残忍。
回忆归来,慕容宸却骂他残忍,说他是畜牲。吕连城好恨,恨自己把心爱的女人推向了痛苦的深渊。
“是凤鸣令段桥劫走了月亮,你为何不问问你的好妹妹,问问她对月亮做了什么?问她又与段桥做了什么?”
凤鸣想毁了陈湘如,他便毁了凤鸣!
在他离开前,他不仅让段桥凌辱凤鸣。还送了凤鸣两个不知底细的美男子。
燕国新立,需要在百姓间立一个好名声,过了这许久。燕国那边竟未传出这些消息。
不要紧,他是知道的,而他的人也知道。
凤鸣想毁了陈湘如,他便毁了凤鸣。
吕连城看似莽撞,实则早知真相,他忍耐这么久也不说一个字。等的便是今天要离开燕国,再不会奉任何人为主。
“吕连城。良臣不事二主,你若离开燕国,就等同背叛…”
这世间的人,不都该注意声名么?
偏吕连城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他似乎唯一在意的就是陈湘如。
“你瞧我的性子,会是这等世俗之人?慕容宸,你的手段未必就高明,当我夺下洛阳,你也在暗中动手,想借我之手掏空洛阳十二世族,你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十二世族的银钱珠宝。想如夺下京城一般,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你和燕帝想用洛阳与孟国易换临近北方的城池。
慕容宸,我对得住你,我给燕国的金银珠宝若干,而月亮献的盐道密径也助你成功得到京城、替燕国换来几州。只要我离开燕国,那洛阳就只是我吕连城的,与燕国、与任何人无干。而月亮,也不会担心我的气节声名受损而思虑重重。”
外头,传来驿丞的声音:“吕将军,洛阳城来的信。”
吕连城一个箭步离了屋中,接过书信,看着上面的笔迹,勾唇一笑。
他不会给任何男人夺走陈湘如的机会。
吕连城骑马离开了驿馆。
这一刻,慕容宸恨不得立即杀了吕连城。
他怎么可以提出离开燕国,居然说再不会奉任何人为主。
这样狂妄不羁的吕连城,只受一个陈湘如的管束。为了一个女人,他可以放弃到手的荣华,甚至连燕国的公主也不要。
吕连城、吕连城…

吕连城骑马在孟京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去拜访瑞王程元瑞。
程元瑞听说吕连城来了颇是欢喜。
吕连城抱拳道:“瑞王殿下,我要通告天下说本将已离开燕国,再不奉燕帝父子为君,洛阳是我吕连城的洛阳,我已责令我的弟子小心守住洛阳,在下随时准备将洛阳城献给孟国为礼物求娶容乐公主。”
程元瑞先是一愣,当即抱拳道:“吕将军快请,到府里说话。”
吕连城来找他便是信任他,虽然现在他没有把握拉拢杨韫,至少杨韫也不会成为他的敌人。
程元瑞哈哈一笑,得一虎将又有何不乐。
吕连城道:“你府中可有文笔好的先生,我得寻他给我写一纸通告,还有明儿早朝,我得把洛阳送与孟国。”
不费一兵一卒,孟帝再得一座城池,定会欢喜的。
程元瑞当即令人唤来瑞王妃周氏,“爱妻,快备酒宴,本王要款待吕将军,哈哈哈!”
第195章 弃暗公告
次晨,京城各城门上便多了一页通告。
“兹有飞鹰将军吕连城,因燕国几番欺辱:先有燕太子劫持未婚妻陈月亮,害柔弱女子颠沛流离;再有燕帝将不贞不洁的凤鸣赐嫁为妻,却在婚后与中郎将段桥苟合,又养美貌面首…即日起吕连城不再是燕国武将。但,吕连城亦深晓良臣不事二主之言,有生之年,只要燕国不欺,定不与燕国为敌,苍天可鉴,大地为凭。”
昨儿一宿,慕容宸虽知吕连城进了瑞王府,却不晓得今晨还冒出这通告来,竟向天下人宣布,是燕国欺他吕连城在先,可恶!可恶!
“燕太子劫持未婚妻”这就耐人寻味,也许他投燕国原就是被迫,是因为他想救出自己的未婚妻,那此人就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即便燕国诸多对不住他,但他还是不愿与燕国为敌。
只是这一纸通告一出,顿时整个孟京哗然,市井、朝臣更是议论纷纷。
慕容宸得到消息,气得在屋子里大发雷霆。
“鲁莽小儿!卑鄙小人!”
卑鄙么?
怕是天下人都要以为是他们燕国欺人太甚,为了得到一员虎将,竟使出了卑鄙手段,劫持人家的未婚妻,而吕连城原无相投之意。
现下怕是燕国与吕连城已经撕破了脸面。
这厢,慕容宸气得一张脸通红。那厢,吕连城已随瑞王入宫。备好了一干献城文书,一脸恭谨地步入大殿。
“在下吕连城愿献洛阳为礼,求娶孟国容乐公主程月亮为嫡妻。”
大约是在半月前。他便说只要孟公同意嫁女,那洛阳就是他送给孟公的礼物。
这会儿他不改初衷,落落大方,信心满满地步入大殿。
孟帝看着左右群臣,这真是个难题。
他已经决定暂且不议此事,可吕连城要献出洛阳,只为求娶他的爱女。
拒绝么?这可是到嘴的肥肉。谁会不吃。
程元瑞抱拳道:“启禀父皇,吕将军今晨已张帖通告。表明自己离开燕国之心,儿臣这里还有一份,请父皇过目。”
大总管接过通告,转呈孟帝。
孟帝看罢。吕连城这分明就是想与燕国一刀两断。
凤鸣公主与人苟且,还养面首,这可真是天下丑闻。
痛快!
早前燕国还指责他的女儿失德失节,原来燕国公主做得更甚啊!
孟帝按捺住笑意,看着左右,问道:“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这个吕连城,就不怕惹恼燕国,派人行刺于他,对了。吕连城早前就是一个剑客,武功是一等一的好,这天下能与他一拼的就是狼族的夜狼。这中原之地虽也是高手云集,要杀他怕也得费些功夫。
程元吉没想会有这事,面带同情地看着杨韫。
杨韫面无表情,他说什么?什么也不能说,若阻止,他人必然以为他是在打击情敌;若赞同。他又成什么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一个字一句话都不能说。
程元吉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不如问问容乐之意。”
萧丞相手执笏片道:“启禀皇上,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最是孝顺,自会遵从皇上之言。”
他不想伤了杨韫的心,虽说他是君,但杨韫是他信任的臣子,也是少年有为。
孟帝一抬手,道:“礼部接下吕将军的献城文书。瑞王即刻启程前往洛阳着办此事,礼部、兵部派人协助瑞王。”
有臣子朗声领旨。
孟帝接手,这分明就是说答应了吕连城的求亲。
杨韫是好,你也拿一座城池出来献给孟帝。
没有!
你没有,你就比不了人家。
吕连城此刻一撩锦袍,重重一叩:“小婿拜见岳父皇帝!”
有人愕然:这个厚脸皮的,这刚收下文书就改口唤岳父皇帝。
还有人面露鄙夷。
尤其是王家,几位在朝为官的脸色一个比一个还难看。
王家还想着娶容乐公主呢。
这民间长大的公主,性子好、人贤惠、还有才学,就想亲上加亲呢。
孟帝一脸肃色:“吕连城,容乐若应这门亲事,朕当成全。”
陈湘如正在怡春宫里陪王贵妃娘家的两位舅夫人说话,鲁喜妹神色慌张地进了大殿,欠身行罢礼,小心走到她身后,低声道:“公主,吕将军在大殿求亲,还把洛阳献给孟国了。”
陈湘如惊得微张着嘴。她以为这事已经过去,她不是与他说清楚了么,他怎的又来了。这个吕连城,居然真的把洛阳献给孟国了。
王贵妃满心欢喜,这吕连城是员虎将,若有他投靠孟国,无疑是给程元瑞多了一个臂膀。
陈湘如道:“母妃,儿臣先行告退,明儿再来给母妃问安。”
不等王贵妃说话,她人已经离去了。
大舅夫人道:“娘娘,公主这是…”
王嬷嬷亦从外头进来,小声地把前朝的事说了。
二舅夫人不悦道:“这个吕连城,怎的就阴魂不散缠上公主了。”
容乐是早前的月亮美人,名动天下,他们原就是有婚约,只是后来发生变故。
陈湘如到了御花园,却见议政殿的太监正领着吕连城。
太监笑道:“奴婢给公主请安。公主殿下,皇上口谕,着公主与吕将军叙话,皇上说,他有意将公主许配吕将军。”
有意?
明明已经是拿定主意了。
这对孟国来说,确实是利大于弊。
嫁一个女儿。得一座城池,还得一员虎将。
陈湘如愣愣地看着吕连城,情绪繁复。有意外、有责备,却又饱含了太多的期盼,“这么大的事,你怎…怎能离开燕国,难道你不知,良臣不事二主,好女不嫁二夫…”
吕连城听她无奈轻叹。果然,真如程元瑞所言。陈湘如拒他,是有她的苦衷。
“我昔日是被迫投靠燕国,我本无争逐天下之心,我不过想与你在这里求得一席安身之地。燕国连一个柔弱女子都护不了。这样的燕国又能成何大事,离开也罢。并非我失节,而是燕国欺我太甚。难道月亮没听说,凤鸣公主与燕国中郎将段桥苟且之事,未闻凤鸣公主养面首辱我之事…”
陈湘如见过凤鸣公主,那时她还是燕国公府的四小姐,凤鸣颇有贤名,可不像会干这种事的人。嘴上却道:“敢情是凤鸣甩了你,你便回来找我?”
“是呀。我与他和离。思来想去,这天下的女子难及你十之一二,我又如何能放开你。”
事已至此。再多的责备已然多余。
她不想怪他,也不愿责备他。
“你与凤鸣和离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未听说?是不是说来哄我高兴的?”
“我何时骗过你,你若不信,我这里可有《和离书》为证。”
他在怀里摸了一把,掏出一个信套,恭谨地递给她。
确实是《和离书》。笔迹绢秀,一瞧就是女子所书。
她看罢之后还与他。对身后的宫人道:“取棋备茶点,吕将军,我们对奕一局。”
其他的话语都不需说了。
只有他们的对奕而坐。
他却有千言万语未道出口,而她更是心潮起伏,可彼此的面容上却是这样的轻浅。
她该如何与杨韫说,要与他订亲的人是她,现在要返悔的人是她。
虽然主意是拿孟帝拿的,可这里面还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她心中到底偏向吕连城。
毕竟曾经深爱过。
前情难忘,后情难舍,抬眸时看着吕连城两鬓分明增添的银丝,他原年轻,却因她几番受伤。
“月亮若是再气我一回,怕是这头发就全白了,是不是我现在瞧着越发像个老头儿。”
他与她开玩笑?
他总是那样的严肃,似乎并不会开玩笑。
她笑,带着几分苦涩。“你与凤鸣的事,应该早些告诉我。”
“告诉你,你还是会因为我是燕国武将而介怀。”
是啊,那时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会是孟帝。
他也还不是燕国的武将。
现在,他为她放弃了燕国,放弃了到手的荣华富贵。
而她呢,又曾为他做过多少?
她并没有否认,“人行天地间,当有所为,又有所不为,故此分有君子与小人。”
“我最在乎的只你一人,至于旁的何必介意。”
他说得干脆。
亦如曾经,他说要风光尊崇地取她过门。
有太多的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而起。
有太多的情要表达,更不知从哪里开始。
一个红衣女侍卫大踏步过来,额上直勒了一条红宝石抹额,头发松松地束在脑后,抹额上垂下二寸来长的绿豆大小红珊瑚串成的流苏,摇摇晃晃,更将她映衬得妩媚动人。
吕连城已经听程元瑞说了,说程元吉派人买了大漠狼族的刀客献给孟帝。
统共四人,孟帝便赐给陈湘如一名女侍卫,她的名字唤作“红狼”,因喜欢着一袭红衣而得名,与狼族其他刀客一样,她亦是一半大漠狼族血统一半中原血统,但红狼真真是一个美人,有着高挺的笔子,白皙的皮肤,再穿一袭红衣,越发显得妖娆动人。
吕连城不经意地道:“红狼,数年没见,你不认识我?”
“见过吕将军。”
同样是大漠杀手,不同的是现在吕连城要做孟国驸马了,但他们只是侍卫。但现在他们的生活和以前不同了,更像是人过的。
红狼即便是垂首,那腰板也挺得笔直,一看就不是做下人的,“鲁乡君让内务府备车辇,公主要出宫?”
“是。我一会儿要去趟杨丞相府,你随我一道。”
红狼低应一声。
第196章 对不起
吕连城道:“我陪你一道去。”
在杨韫与吕连城之间,她必须得选一个,吕连城是如何也不能放手的,那么她只能让杨韫放手。“我会处理好此事。”虽是一句最轻浅的话,可心头却有痛,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