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媛春 作者:浣水月
简介
她是繁华深处“五有标准”真名媛,有着迷离的身世。
前世有憾,今生弥补,她步入浮华却坚韧自爱,只求无悔一生。
他是家族赚钱的工具,却因祖母遗言重返中原,期盼走出不一样的人生。
她送他真情,助他功成名就;他赠她痴心,为她傲视天下。
乱世困境,不离不弃。暗潮涌、阴谋至,他们能否携手守安宁?
———————————————
小说类别:帝王将相
===================
第001章 楔子
南闽国京城,一高门豪府内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天空,人声鼎沸,嘈杂声如浪似洪。
陈湘如笑颜如花,带着嘲弄与讥讽地看着,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太师椅上的南闽二皇子孙绩,他浑身鲜血淋漓、面容苍白。
多年来,她从未如此畅快过,手握着半把剪刀,恶狠狠地将它抵在孙二公子的咽喉处,厉声道:“孙绩,叫啊,继续呼救啊!”
什么南闽国二皇子原来也不过是个怕死鬼。
哈哈,为了报仇,她抛却了生死,没想高高在上的人居然也怕死。
火势越来越大,大到所有人都不能冲进来抢救。
孙绩浑身颤栗:“陈姨娘,你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我帮你成为石丞相的宠妾…”
她眸光如剑,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再柔弱的女人一旦发疯,也可以变成恶魔。
陈湘如直笑得花枝难颤,她倾尽一生,最在意的那点温暖便是义姐留下的骨血——陈月娥,可孙绩竟害死了她辛苦带大的月娥。
是,她是软弱!
可再软弱的性子也有几分脾性。
就算她地位卑微、身份又被世人所不耻,那又如何?她要替月娥报仇,她扬起手腕,孙绩一声痛苦的低吟,大腿上又多了一枚血窟,这样的血窟他的肩上、后背、双腿数之不清,直疼得孙绩呲牙裂嘴却反抗不得。
“宠妾,哈哈…孙绩,你以为我会稀罕吗?”她从来没在乎过,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他,“是你害死月娥的,要不是你毁了她的清白、名节,她何至错失良缘。你纳了她,就该好好珍惜她,可你却害她惨死府中。当日我是如何求你的,只求你善待月娥。”
就是这最卑微的愿望,也被人剥夺了。
想到月娥的死,陈湘如只觉得疼得支离破碎,月娥一出生就是她带的,即便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少女,可任乱世颠沛流离,无论生活如何艰辛,她都将月娥带在身边。
月娥被孙绩的妻妾陷害算计,更可恶的是,孙绩居然下令将月娥乱棍杖毙。
孙绩语无伦次地央求道:“…是我错了。陈姨娘,你放了我,你放了我。”
大火熊熊地燃烧着。
有下人在嘶喊着、叫嚷着,火光映衬下,人影叠叠,石丞相父子正在慌张招呼下人救火,这么大的火势不好救,为了成功,陈湘如备了好些火油,定要与孙绩同归于尽。
石丞相在外告求:“陈姨娘,你放过二皇子,你不能连累我们整个石府赔葬。”
她就是要整个石丞相府赔葬。
她是一个女子,一个卑弱到微不足道的女子,她难与这世道相抗,可她却也有自己在意的,也有自己的坚持,那便是替惨死的月娥报仇。
隐约之间,她听到外头传来少年的说话声:“陈姨娘,我求你了,你放过二皇子吧…”
陈湘如从未像现在这样冷静过,为了今日的成败,她部署了那么久。
月娥比她坚强、比她贞烈,虽非她的亲生女儿,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可那样美丽的月娥、纯洁的月娥,却被这个男人给毁了,也断送了她最后的温暖。
“石五少爷,哈哈…你不是说非月娥不娶么?你别以为我是傻子,一年前,要不是你的默许,孙绩这牲畜怎么会凌辱月娥。”
月娥,原是石五少爷的未婚妻啊,月娥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她知道月娥喜欢石五少爷,即便石五少爷是石丞相外室妇所生,可她为了促成良缘,费了多少唇舌,求了嫡母、求了石丞相才终于让二人订亲。
可石五就是个阴险小人,为了出人头地,哄得二皇子孙绩的欢心,居然联手算计了月娥,害得月娥**孙绩,被迫为妾。
陈湘如恨自己太过软弱,在这乱世之中艰难地生存着,几经浮沉,只得沦为男子的玩物。
有人壮着胆子进了火屋,想试着救出孙绩。
火海中的陈湘如,面容沉静,不惊不惧,更有几分畅快淋漓,见有人出现,陈湘如扬起手臂,在孙绩的声声惊叫声中,一下又一下地扎在孙绩的身上,嘴里厉喝道:“你来啊,只要你敢近,我随时便要了他的命!我知道你们没拿我当人,也没拿月娥当回事,可我今天就是要报仇,实话不妨告诉你们,我也要石府吃不了兜着走。”
音落,只听嘎嘎声响,屋顶上的横梁摇摇欲坠,一旦落下,她和孙绩都会没命。在这个瞬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孙绩活着,定定心神,扬手就在他脖子上狠狠地划了一下。
“陈、姨、娘——”护院大呼出声,却只见孙绩同样的颤栗着。
屋顶横梁砸落而下,重重砸在陈湘如身上,这是撕心裂肺的痛,她扒在地上,关切地看着气若游丝的孙绩,火苗烧断了他捆绑的绳索,那满身的伤、脖颈的血,再无活路。更重要的是,他亦被屋顶落下的横梁压下,落在他的腰上,不能再活了。
护院快步奔近,不顾燃烧的火想要移开屋梁,只片刻听得屋里的声响,只吓得连连退出房去。
石丞相听罢护院的回报,扯着嗓子大喝:“陈湘如你这个贱妇,我要将你挫骨扬灰,我要让你魂飞魄散…”
她不管了!
她只要报仇。
陈湘如抬头望向孙绩,近乎蚊鸣地道:“月娥,姨母给你报仇了!湘华姐姐,我来找你们了…”辛酸的泪在微笑中静默滑落,她满意地阖上了双眸。
往事浮光掠影,斑驳而过:
忆起了,青梅竹马、误为良人的意中人。
想到了被人当成物件一般奉给贪恋美色的孙术;因善妒的主母设计,将她转赠给孙术的军师石忠。
在石府的日子过得并不好,石忠的几月宠爱让她成了石府众多妻妾算计、陷害的目标,几度落胎,最终被太医宣布一生不能做母亲,那一刻看着绕膝跟前的月娥,她多少得到了几分慰藉…
好几回,她都想结束自己的性命,可想着年幼的月娥,再多的委屈、再多的痛苦,她都支撑了下来。
几经浮沉,任她美貌绝色,任她才艺超群,到底淹没在那滚滚的乱世洪流之中,到底是红颜薄命。
死了么?
她是要死了吧。
身子轻飘飘地,她如一缕烟雾,升腾至空中,站在半空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她住了十余年的院子化成了一片灰烬。
孙绩的宠妾在撕心裂肺的呼唤着。
石丞相吓得浑身颤栗。
石五更是面容苍白。
昔日那些张狂、得意的人,此刻一个个都如临大敌。
她死了,不会有人为她落泪,而她只是那乱世中万千柔弱女人的缩影。
来生,她不愿再生在这乱世,期盼能生于太平盛世。
也许如此,她会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第002章 “五有标准”真名媛
其实,这节标题应该是“《名媛春》写作感言”。
一直以来,我以为“名媛”就是指有名的女子,但她们有一个共同之处:交际广泛,朋友众多,善于应酬。直到今年三月初,年假将满,我在兰州赶回藏的火车,才对“名媛”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正确的认识。
火车上,有一行入藏参加文化、学术交流的专家、学者,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儒雅男士拿了本杂志,不由得笑说:“某某名媛在打离婚官司,现在对名媛的评定门槛也太低了点。以前的名媛不是这样的。”
某某,是前些年很红的一个艺人、前歌手,爱社交,喜爱奢侈品,是一个过气的明星,被媒体称为“名媛”。
一个看上去年纪颇大的学者含笑摇头,似乎认为他太较真。
“副院长,你觉得什么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名媛?你的眼光最是中肯。”
年长的学者沉吟了片刻:“国外评定名媛的标准我不了解,但我知道国内对名媛的评定还是有标准的:有才情、有名士、有社交、有故事,拥有这‘四有标准’才算得名媛。”
听到他们的谈话,我才恍然大悟。
照这个标准,民国时期公认的名媛有陆小曼、唐瑛等,但张爱玲不是,张爱玲性子太过清高,也不喜欢交际应酬,当然以张爱玲的性格也不屑被人称为名媛,张爱玲是才女,是一个清冷而才华横溢的女子。
在民间那一时期的名媛还有林徽因,这位是民国名媛里既出身于,同时是学者的名媛,是少有的“贵门淑女”,是名媛里值得人尊敬的女性,也是后辈们敬仰的专家学者性人物。
在古代,有才的女人少,能办宴会又时常参加交际应酬的可不多,那时候的名媛来自红尘繁华处,更有的甚至出身风尘,现一一闲说列举几人。
唐代的薛涛是名媛,她身兼名妓和女诗人两大身份,人靓、诗美、字写得好,还发明了“薛涛笺”,她和白居易、元稹、刘禹锡、杜牧这些大诗人都有交情,后成剑南节度使的秘书、位列校书郎。用那位学者站在历史标准的评定来说,薛涛是当之无愧的名媛。
鱼玄机这个人有点不好评定了,按理都符合四有标准,可我个人实在不大喜欢,她有才华、也有名士相随、更有故事,喜欢热闹,又有聚会,可太过放纵,但也有不少人是喜欢鱼玄机的,喜欢鱼玄机的人,大概更喜欢她比较鲜明的个性。因此,我个人总觉得应该在那位学者所说的“四有标准”上再加上一条“有人格魅力”。
接下来是宋代的李师师,她是名媛,她与周邦彦是知已之交,与宋徽宗有过一腿,就连梁山好汉中都有人敬慕她。宋徽宗是什么人?那可是一个风流皇帝,后宫美人若干,能迷住他,可见李师师是当得名媛之称的。
李清照不是名媛,她不爱热闹,也不搞各式宴会,在宋词上作出过巨大贡献,所以李清照是才女,还是大才女。
元代比较出名的名媛貌似还没有,为甚这么说,因为那一时期更多是的是戏剧,而上面的人物多是文学和艺术形象,所以在这里就不列举戏剧上的人物,只站在历史上闲话名媛。
在浩浩历史中,有一些女人依靠自己的才华与独立精神、人格魅力,在历史上熠熠生辉,明末清初,有秦淮八艳,其实这八位女子都是当时的名媛,最顶尖的名媛当属李香君、柳如是。
孔尚任写的《桃花扇》许多人都知道,更多的人则是通过《桃花扇》认识李香君这个人:“秦淮无语话斜阳,家家临水应红妆。春风不知玉颜改,依旧欢歌绕画舫。谁来叹兴亡!青楼名花恨偏长,感时忧国欲断肠。点点碧血洒白扇,芳心一片徒悲壮。空留桃花香。”写得真美,将一个青楼交际花与南明王朝兴亡联系在一起,具有极高的人格魅力,成为最高级别的名媛。
再说柳如是,她是和李香君同一时期的名媛,相貌美丽自不必说,诗词、音律、书法无一不精,人格魅力足能光照青史,二十多岁时嫁给江南文坛领袖钱谦益,清军南下时她逼着钱谦益投水殉国,钱谦益居然嫌水凉不敢投水。柳如是誓不降清,最后悬梁自尽,一个女子郁愤于风雨江山,这等忧国之情当荣获名媛界冠军。
以上是浣水月一时兴起的随笔感言,大家不必较真,但浣水月想说的是,对名媛的评定是有标准的:有才情、有名士、有社交、有故事,我个人再加一条:有人格魅力。
《名媛春》讲述的是一个真正的“五有标准”名媛故事,虽然是架空历史文,但我们可以从女主的身上看到李香君、柳如是的影子。既为名媛,这爱慕、追求者当如过江之鲫,所以这文的美男多多,但绝对是一对一的爱情故事,男配、男炮灰等人物各具特色,故事设定背景为群雄争霸的乱世,我比较恶俗,感觉这样设定更具有挑战性。
在乱世之中,做美人不易,做一个名动天下的美人更不易,要是这个美人还有故事、有性格就更不容易…
若有喜欢者,欢迎入坑阅文!水婶会尽最大努力来讲叙一个真名媛故事,希望你能喜欢。
*
如果该文情节处理有不当之处,读友大人们可以指正!谢谢。希望该文会带给您不一样的感受,祝大家阅文快乐!!
再次向大家求支持与宠爱!你的支持将是浣浣加快更文的动力。
另外,该文与本人的姐妹文《闺话》,有情节交叉汇集处,《闺话》是乱世名伎穿成织造世家小姐;而《名媛春》则是织造世家小姐魂穿成乱世红颜的故事,两文女主名字都叫陈湘如。
该文一开篇,就埋下了一些伏笔,比如救了女主的神秘人、女主梦里看到母亲静默等候那个不可能出现的父亲画面…
说明:三观太正者慎入!太过较真者慎入!喜欢考据者慎人!
第003章 重生为伎
夜,万籁俱寂。
秋季月色更为皎洁、明朗,满地下重重树影,杳无人声,甚是凄凉寂静。夜风拂过,只听唿唿的一声风过,吹得树叶儿喇喇喇作响,枝梢上吱喽喽的发哨,仿佛鬼哭狼啸一般,不由得心下发寒。
因是深秋,柳叶儿已经落尽,柳枝上光秃秃地留下细鞭一样的枝干,影子映在窗户上,像张牙舞爪的恶魔。
“啊——”婢女一声刺耳的尖叫,屋梁上吊着一个素衣女子,“柳姨…如姑娘悬梁自尽了…”说话的声音不大,牙齿碰撞出“咯咯”之音。
柳姨寻声而至,立时张罗众人把陈湘如从梁上抱下来,看着陈湘如那清秀而美丽的面容,她大喝一声:“来人,快请郎中!谁要救活陈湘如,我重重有赏!”
话音刚落,只见从敞开的窗户处飞进一人,一袭黑色的衣袍,大晚上的还戴着一顶纱帷帽,走近床前,伸手一探,冷冰冰又生硬地道:“我可以救她!你们都出去。”
柳姨迟疑了片刻。
黑衣男子又大喝了一声:“出去!”
可笑,他原是杀人的,这救人的事可从未干过。
他刚才买了酒从街上走过,听到那婢女的尖叫声就被吸引住了,而面前躺着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不需问,他已经猜出她自尽的原由。
柳姨领着众人出了房门。
男子盘腿上床,运足内力,将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她的体内,嘴里不停地道:“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而这少女实在太年轻了,也很美丽,即便双眸微阖,他依稀能看到她鲜活时的风姿,待再过几年,这定是个风华绝代的少女。
“活下去”陌生却又温暖的声音道:“活下去!活下去!”这如同一个魔咒,是男人的声音,仿佛要因这声音清醒过来。
柳姨带着郎中进来,屋子里早无黑衣男子的身影。
郎中诊脉后,告诉柳姨:“如姑娘无碍,接下来得好生静养,过几日就能痊愈。”
陈湘如做了一场梦,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她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个美貌的妇人牵着她的小手,在烟雨朦胧中立在西子湖畔的凉亭,她伤感地道:“湘如,你爹说过,有朝一日会来接我们离开这里,再不让我们受半分委屈。”她讷讷地看着妇人的脸,一脸茫然。
一年又一年,妇人都来这里等那个许诺的男人,所有人都说他永远都不会出现。
她是一个十余岁的姑娘,穿着鲜艳的舞衣,被一个长得清秀却打扮得俗气的女人逼着习练歌舞,稍不用心,舞动的柳枝便无情地抽打身上,立时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被打不说,连饭也没得吃。幸而有一个疼她的义姐,处处护着她,总会小心翼翼地为她当她被罚没饭吃时,是义姐悄悄送来了食物。
喉咙处火辣辣地刺痛着,一阵阵似针锥一般,陈湘如吞咽一口唾沫,直扯得整个脖颈处都撕裂般刺痛。
夜,这样的静谧。
“湘如妹妹,湘如妹妹…”
很想睁开眼瞧瞧,可眼皮似被缝合上一般,沉重得张不开。
一个妇人讨好似地道:“我的乖女儿,不是说要过在扬州多呆几日的么,怎的今儿就回来了。”
李湘华冷声斥道:“湘如才多大,还没满十三岁呢,柳姨,我瞧你真是掉进钱眼了,居然就能干出那等事。当年陈姨过世你可是答应她,要把湘如妹妹视同己出,我不过去扬州参加盒子会,你就快把人逼死了,你对得起陈姨的临终托付么?”
妇人原本欢喜的声音少了两分底气,嗫嚅着道:“哎哟,我哪想到她是这般刚烈,会想不通要上吊寻死咧…”
李湘华厉声道:“早前我如何与你说的,不许打湘如的主意,你早前可是答应过我的。”
柳姨脸上笑着,心里却暗道:我们做这行的,但凡有客人出了好价儿,自是要卖的,再说那人可是出了极高的价钱,人家就看中了陈湘如的娇俏美丽,虽说没长开,那客人就喜欢这样儿的。
但,李湘华是楼里的头牌当红姑娘,便是柳姨也是讨好她,要是李湘华几日拒接生意,她整个软香楼就要等着喝北风。
柳姨笑意盈人,“乖女儿,我也是糊涂了,想着你一去扬州得好几天呢,这么长时间,你不在,这生意可是一落千丈呢。”
生意不好,就能把主意打到陈湘如身上?
李湘华实在没工夫与她闲扯,但往后她不会再信柳姨的话,赌咒发誓地说过要拿湘如当亲生女儿,哪有亲娘干这等事的。她是看着陈湘如长大的,虽是结义的姐妹,却是视若亲生一般,不悦地摆手道:“这次就罢了,再也下次,休怪我与你翻脸。”
柳姨忙忙欠身,“我的大姑奶奶,以后再不敢了。”李湘华可是她的摇钱树,更是这软香楼的支柱,柳姨可指望着李湘华帮她赚大钱了,哪里再惹她不高兴,招惹了这姑奶奶到时候发脾气不接见客,她的损失可就大了。
这些日子李湘华去扬州参加烟花名媛们举办的一年一度盒子会,秦淮之地,每年上元佳节有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而名伎们之间却有盒子会,前者是几百年来留下来的习俗,而后者却是大周朝近几十年才有的。
盒子会,是由几十年前一个很有名的艺伎挑头举办的,名伎们觉得甚好,便留传了下来。
李湘华静坐在榻前,面露忧色地看着昏迷的陈湘如。
陈湘如只觉一个温热的帕子轻柔地拭过脸颊,又有一股苦涩的汤药自嘴而入,她想醒过来,想弄明白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湘如妹妹…
终于不是长姐了,终于不用承重那巨大的重任。
她真的累了,只想轻松地活着,可以尽情的笑,能够肆意的哭,能如寻常女子那样生活。
烛光下,陈湘如漂亮的睫羽如同两片阳光下漂亮的蝉翼,蠕动之后,缓缓地启开,露出一对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眸子。
“妹妹。”随着一声急切地轻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而娇艳的女人,面似美玉犹娇,眼似秋水还清,唇红艳诱尝,眉轻描细长,艳若朝霞,发髻珠翠辉辉,眉额银钿灼灼,蛾眉颦笑欲言却止。高挽发髻,内里罩着粉色的肚兜,外着一件半透明的云雾绡,香肩半隐,更显娇媚,虽轻施脂粉,此女却生得明艳无双。
李湘华轻唤声“妹妹”,面露歉疚地道:“你宽心,我已骂过柳姨,她答应不会再逼你。往后你还和以前一样,跳舞弹琴、写诗作画。”
倘若多个心思,当日去扬州,她便一并带上陈湘如,也不会给软香楼的当家寻得机会来为难陈湘如,往后她定不会再这般大意了。
第004章 两生记忆
陈湘如审视着陌生的环境,落在眼里,却自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熟悉,东瞧西看,屋子倒还布设得雅致,只是有一股子难闻到的脂粉气息,八仙桌案上摆着一只汝瓷花瓶,里面挺着几枝红艳如火的枫叶,现下可不就是秋天么。
唤她妹妹的妇人,原是她的结义姐姐李湘华,是临安府烟花楼馆之中最有名气的艺伎,是才貌双绝的女子,虽二十出头却似二八少女一般容若桃李,此刻浅笑盈盈,带着安慰地道:“可饿了?我让丫头备些吃食来?”
陈湘如微微摇头,头一摆就觉得脖颈周围疼得难受,“如今是何年何月何日?”听到自己的声音,她越发吃惊了,这是一个沙哑而难听的声音。
李湘华道:“许是伤了嗓子,不打紧的,郎中说休养十天半月就会康复。你还真是,我临走不是与你叮嘱过,遇上难事让你去找柳明诚么?他会保护你的。”
陈湘如脑子里有些迷糊,听到柳明诚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这样想着时脑海里就掠过一个英俊的、时常穿着一袭蓝袍的少年,那似曾相识的眉眼,立时就忆起追随她多年,在陈家大院做了数年账房先生的柳明来。
柳明曾向她表明了情怀,被她所拒后依旧再留了两年,可是后来他放手了,因为她总是无法给予他回应,离开了陈家大宅,也离开了江南。
柳明诚会是前世的柳明么?
柳明诚留在这具身体记忆里的,不是弹琴,便是吹笛,还有一些说笑着的娇艳姑娘,她明明不认识的,却都知道她们的名字:香兰、香菊、香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