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太太此次来,还打着结亲的主意,一见苏氏脸色变得难看,伸手又拧了苏晓一把:“你这个孽/障,我让你把那只戒指拿出来。”
苏氏要逐客,要是被苏四太太告诉苏家老太太,老太太骂她、训她还是轻的,说不得回去就得挨罚,偷拿东西,偷到老太太外孙女的嫁妆上,老太太能咽得下这口气才怪。
苏晓道:“我没拿!从皇城到顺天府,千里之遥,少上一件,许是在路上弄丢了,又或是装箱子的时候忘了,怎么就非说是我拿的。”
秋蓉此刻站出来,“我们三老爷、三太太最是个心细的人,给我们二姑娘的添妆头面,怎会单单少一件。晓姑娘,你来洛家作客,哪家客人会私动主家的贵重物品?这么多双眼睛瞧着,我们早前都看到那只戒指的,你碰过之后就少一件,这如何解释?”
苏嬷嬷弯着腰,将装点翠头面的那只盒子取出来,将整个箱子寻了又寻,看了又看,就是没那只戒指。
苏氏问左右的婆子丫头道:“早前打开时,你们可有谁瞧见,那首饰盒子里有没有一只点翠蝴蝶戒指?”
秋蓉忙道:“大太太,有的,我记得清清楚楚的,那只戒指就放在耳坠子旁边,戒面是点翠蝴蝶的,其他旁处都是金灿灿的赤金,蝴蝶的眼睛是蓝色碎宝石。”
秋菊垂着头,应声道:“秋蓉姐姐没说错,那戒指着实是这样的,很漂亮,做得很精致。当时秋蓉姐姐还低声与我说,说不得是三老爷走了门道让宫中司宝局做的,外头可没见过这等精致的首饰。”
苏氏信手取过一只钗子,在钗子的背后刻着细小的篆体字“大赵天隆五年司宝局制”字样,“还真是三叔请司宝局的人打造的,这后头刻着小字呢。”
宫中制造,价值在其次,贵在其用心。
一直故作淡然的洛倩,此刻一阵紧张,“晓表妹,你把戒指还回来。”
叔父待她真好,为了给她添妆,居然请宫中司宝局帮忙做了两套头面,就算是重臣之女,有一套就算了不得,而她却拥有两套。
苏晴也控抑不住,劝道:“堂姐,你就把戒指还回来,这差一件,可如何做嫁妆,外头想配全,只怕也做不出来。”
洛倩出嫁在即,讲一个吉祥如意,少了一件这算怎么回事。
苏氏气得胸口起伏,摆了摆手,“罢了,苏晓不想还回来,我就当那只戒指丢了,回头我花重金再配齐。三弟妹,请恕我府中事忙,不远送!苏嬷嬷,你送苏家三太太母女上回钱塘的船!”
苏三太太惊呼一声“大姑姐”。
苏氏冷厉一笑,“真是好本事啊,在苏家闹腾不算,还闹到洛家,我们苏家的脸面可真是被你们给丢尽了,往后,苏家三房的人也不必再登我家大门。苏嬷嬷,送客!”
苏三太太心下一紧,扬手就给苏晓两记狠重的耳光。
苏氏冷声道:“三弟妹要教孩子,回到钱塘苏家,关起房门,你就算是打死了也没说。戒指拿了就拿了,我就当丢了,再另给我家倩儿配上一只就是。”
再配一只,又如何比得宫中匠人的手艺。
洛三老爷这般大手笔给侄女添妆,原是喜事,硬是被苏家三太太母女给搅和了。
苏氏又不能逼得太紧,生怕再惹出什么祸事来,她抬了抬手,给苏嬷嬷一个催促的手式。
苏嬷嬷道:“苏三太太,请吧!今儿府里事多,就不留你们用午饭了,到得街上,老奴替你们备些路上吃的干粮…”
第92章 声名毁1
苏三太太想骂人,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丫头婆子都说打开箱子的时候,曾看到那里面有戒指,就因苏晓碰过后,戒指不见了,又因苏嬷嬷亲手抓住苏晓偷拿金钗,现在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楚,而苏氏因为一恼,还说出不许苏家三房再登洛家门的话,这不是打她的脸面。
“苏晓,把戒指拿出来!”
苏晓跺着脚,“我说了没拿,为什么连娘也不信我。”
苏氏淡淡地道:“好了,我都说过了,我只当那戒指弄丢了,三弟妹还是回钱塘罢。”她冷冷一望,目光如剑似刀,今儿这事不传出去还好,若传出去,不是苏家三房的丑事,而是她苏氏的丑,她怎会有这样的娘家人。
苏晓满是委屈:“娘为什么不信我?我真的没拿,我没拿!”她想到刚才取了苏氏送的钗子、戒指,从手上摘下戒指,又拔下头上的钗子,一把丢到八仙桌上,“大姑母,我真没拿倩表姐的点翠戒指,我发誓,我没拿…”
周围,全都是一双双不相信的目光。
苏三太太不信她。
苏四太太母女也用带着疑惑的目光瞧她。
洛倩秀眸里含着愠怒,更有气恼。
苏氏的目光就似千年的寒冰,只一眼,就似能在人的心上剜上一个大洞。
苏晓跺着脚,眼泪汪汪,只听一阵“叮——”响,寻声望去,在她的脚下竟躺在着一只戒指。
苏三太太一瞧,这戒指可是从苏晓身上落下来的,扬手就是一记耳光:“丢人现眼的东西,戒指是从你身上落下来的,你还说没拿。”她当即欠身,“大姑姐,是我管教无方,是我理亏,我…我这就带苏晓回钱塘。”伸手拽上苏晓,仿佛是逃跑一般地夺门而去。
秋芹弯腰从地上拾起戒指,蹙着眉头,“大太太,戒面上的翡翠被摔了一条裂痕,这…这…”
苏氏一听,还不如丢了呢,接过戒指一瞧,“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就摊上这样的弟妹与侄女,好好的嫁妆首饰就被这样给毁了。”
苏四太太垂着头,这三房的人真够晦气,偷拿人家的嫁妆不说,还把嫁妆戒指摔坏了翡翠戒面。
苏氏气得胸口起伏,直喘着粗气,看到戒指就心疼。
秋菊欠了欠身,“大太太息怒,四姑娘心灵手巧,让二姑娘照着戒面绘制一个,让街上首饰铺子照着做一个,再让四姑娘悄悄地把上面的点翠戒面换下来。”
苏氏直吐大气,“也只能如此了。”
苏四太太宽慰道:“大姑姐莫气,这洛府上下都指望着你打点呢,眼瞅着倩姐儿的喜事就要近了,你若有个好歹,可由谁来张罗。”
苏氏将摔裂了点翠戒面的戒指递给了洛倩,“你回头绘一个戒面,悄悄儿地让四姑娘帮你换上。”又唤了睦元堂的婆子丫头来,叮嘱道:“今儿的事都把嘴把严了。”要是传出去,她也觉得没脸,被娘家侄女偷自己闺女的嫁妆,还将戒指摔坏了。
苏氏只觉得自己倒了大霉。
想到三房的人,又咽不下这口气,回头非得与苏家老太太说道说道不可。
苏氏恼道:“三哥是如何教姑娘的,苏家又不曾薄待她们,怎的就干出偷拿他人嫁妆的事,我们苏家的门风怕是要被坏了。要我说,娘就该把二房、三房的人早早分出过单过,他们就算是上房揭瓦,也与我们嫡脉大房、四房没干联,没的连累坏了晴姐儿兄妹几个。”
苏四太太觉得很解恨,她受苏大太太的气便罢,二房、三房的太太算个什么东西,庶子媳妇而已,还想踩到她头上。“大姑姐,要我说,庶女就是庶女,生养的女儿眼皮子薄的,瞧见人家的好东西就想拿,被人识破了还把东西给摔坏,太可恶了!回头我就写信回去告诉四老爷,定要他在母亲面前说道说道。”
苏晴柔声道:“娘,三伯母那嘴厉害着,今儿这事待她回钱塘还不知道如何说呢。”
苏四太太连连点头,“大姑姐,我把晴儿与两个丫头就留下了,往后还劳你教导着晴儿,她有说话行事不妥处,别说是训斥,就是打了,我也不会说二话的。我着实担心三嫂回去乱说,我这就收拾一下回钱塘。”
一路上,苏四太太私下里就叮嘱过苏晴,让她听苏氏的话,这是她嫡亲的大姑母,只要得她帮衬一把,苏晴将来的婚事就好说。
苏晴自是乖巧地应了。
苏四太太还真担心苏三太太母女搬弄是非,不等用午饭,就带着婆子丫头去码头赶船,说来也巧,竟与苏三太太母女乘了同一个船回钱塘。
苏氏令下人在睦元堂后院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安顿苏晴先住下,叮嘱上下莫提苏家两位太太突然离开的真实原因,只说是钱塘苏府事多,不便久留,得快些回去。
苏晴本想留苏四太太多住几日,因出了事,又怕苏三太太母女回钱塘搬弄是非,害他们四房处于被动,只得让苏四太太先回钱塘。
有苏四太太在,她定会将实情如实告诉苏老太太。
三太太母女想挑驳,只会被苏老太太责罚。
苏氏张罗着婆子、丫头把洛康送回来的添妆都搁到屋子里,又让秋芹拿了簿子清点一翻,到时候再包裹成箱笼陪奁。
洛倩的好心情被苏晓一闹,半点喜色也无,亦担心被人发现洛康添妆首饰被弄坏的事。若是途中弄坏还好,偏生是被苏家姑娘弄坏的,不仅苏氏想到这事心堵得慌,就连洛倩也觉得不快。
洛倩因要绣嫁妆,就让苏晴照着点翠戒面绘了图纸,苏氏比对了一番,光是看图与实物就觉得差异大了,将戒指一并交给苏嬷嬷,叮嘱道:“寻刘记首饰铺子照着戒面重做一个。”她吐了口气,“但愿修补得一模一样瞧不出来才好。”
苏嬷嬷接过图纸与戒指,低声问道:“表姑娘来了府里,明儿一早得去给老太太见礼。”
苏氏问道:“铁家的表姑娘几时抵达?”
“是同一日寄的家书,钱塘近些,咸城铁家姑娘近几日就能抵达顺天府。”
坐在一侧的洛倩垂着脑袋。
苏晴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因着苏家姑娘弄坏洛倩嫁妆首饰,苏氏一提起苏家就少不得骂上两句,虽然不是针对她,可苏氏就爱说“想我爹在世时,我娘打理后宅,门风多严谨,家中姑娘、公子哪个不是识规晓矩的,瞧瞧现在,都叫什么事儿,上门作客的,就能把主家的贵重物件给弄坏。晴姐儿来顺天府是对的,没的把她也连累坏了。”
苏氏道:“你回头与大\奶奶说一声,让她近日得空去一趟蘅芜女学,替四姑娘、晴姐儿与铁家表姑娘办好入学事宜。”顿了一下,她又道:“明日把我陪嫁绣庄上的章娘子唤来,给几个姑娘添几身春裳、夏裳。”
洛倩道:“苏嬷嬷,查出恶女流言的来处与我说一声。三妹妹大门不出,外头哪来这些流言。”
苏晴道:“大姑母,要我说,指定是嫉妒三表妹的人干的,三表妹乖巧懂事,又有才华,这么好,不知道外头多少人嫉妒呢。”
“就说是嫉妒,也不能生生毁了一个小姑娘的名声。”苏氏只觉这事儿是一件接一件,“倩儿、晴儿,回头见着俪姐儿,可不许得外头那些流言的事。”
二人齐声应“是”。
洛俪若是知晓了,一个半大的小姑娘,这心情哪能轻松得起来。十来岁的小姑娘,正是在长辈跟前受宠、疼爱的时候,苏氏要不想因这事影响了洛俪的心情。
苏氏母女知道“洛家恶女”的事,铁氏与宋蜜儿等人也听说了,宋蜜儿原出身江湖,因着铁家有两个公子在顺天府读书,写书回咸城,铁老庄主的意思是让她在顺天府置一处房产,院子不用太大,三四进就成,里头有四五个院子。
铁家在顺天府读书的人少好说,可这人多了,总住在洛府便不是个事儿,铁老庄主与铁老太太也不愿给铁氏添麻烦,铁氏不会说这些,可铁氏而今不掌家,怕洛家的子孙们心里不快。
宋蜜儿接了信,近日都忙碌着置别院的事,不是太小,就是太偏,这瞧来看去也没选中合宜的,顺天府的房价不比皇城便宜,在外头走得多了,自然就听说一些传言,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铁氏听宋蜜儿说了后,铁氏生了一场气,“蜜儿,我家俪姐儿你是瞧见的,多好的小姑娘,怎的外头传得那么难听。”
宋蜜儿垂首道:“姑母莫恼,顺天府一带的人就没相信这流言的,再说二姑娘及笄那天,瞧见四姑娘落水的人可不少,不会有人相信四姑娘落水是三姑娘推的。”
“众品铄金,就说孟母,多贤惠的人,三人成虎,个个都去与她说,说她儿子杀人了,说的人多了,连她也信了。圣贤母亲尚且如此,何况是世俗之人。”
铁嬷嬷道:“这件事,还是细细地查才是,只要查清原由,要处理就容易。”
第92章 声名毁2
铁嬷嬷道:“这件事,还是细细地查才是,只要查清原由,要处理就容易。”
铁氏歪着脑袋,定定地打量着宋蜜儿,“蜜儿,你不会是知道什么吧?”
宋蜜儿勾唇苦笑,“什么事都瞒不过姑母。”
铁氏哼了一声,“你动用了铁家的江湖势力?”
宋蜜儿依旧是笑。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蜜儿便将自己查到的经由细细地说了一遍。
听罢之后,铁氏微眯双眼:“升米恩斗米仇,古话说得还真没错,我洛家就遇上一个。”
铁嬷嬷微锁眉头,真正是恩将仇报。
宋蜜儿道:“不仅是我在查,大表嫂也使人在彻查此事。”
铁氏道:“府里都还瞒着三姑娘?”
铁嬷嬷道:“人在家中坐,祸中天下落。三姑娘这是招谁惹谁了,怎就摊上这种事。”
“我瞧着这事不是冲三姑娘来的,是冲着洛家来的,谁不知道三姑娘是老太爷与我的眼珠子,毁了三姑娘,可不就能给我们添堵。”
铁氏握紧了拳头,想到事情经过,只觉得可笑得紧。
颐和堂内一片静寂。
几人各有心事。
*
洛家下令,“洛门恶女”的事不得让洛俪知道。
洛俪还如往昔一般,习武学文,练字绘画,近来又添了一门琴课,洛俪在蘅芜女学就学过,因她有前世记忆,琴艺、茶艺都学得不错,算不得佼佼者,却亦有可取之处。
离开老太爷的书房后,素绢领着冬葵,双双行礼。
“冬葵,四姑娘那边有事?”
冬葵低声答道:“劳三姑娘去劝劝四姑娘,大\奶奶给苏家表姑娘、铁家表姑娘都办好了入女学的事宜,后日一早就要去女学就读,可四姑娘说什么也不去。老太太、大太太将两家表姑娘接到顺天府,除了让两家表姑娘上女学,也有陪四姑娘的意思,她若是不去,只怕老太太、大太太都会生气。”
而这事,还是洛俪在一边促成的。
铁氏嫁到洛门已经几十年,身为外嫁女,几乎都想为娘家做一些事,譬如拉扯娘家子侄一把,又或是在关键上推上一把等等。
铁家虽是江湖门派,可铁老庄主有意让家中儿郎入仕为官,动了与官宦人家结亲的念头。
苏氏这边就更好,苏家大房有一个公子在琼林书院读书,苏家四房的嫡女来上女学,帮衬大房公子算是拉拔他入仕,实在是琼林书院参加会试高中的比例太高,就算第一次中不了,第二次应试中榜几乎是很肯定的事。好拉拔四房嫡女来顺天府上女学,算是间接帮娘家侄女谋了一门好亲事,依仗着洛家的声望,给表姑娘谋门好亲事不在话下。
洛俪进了清芷阁。
洛佼正坐在案前,便着制作首饰的小刻刀聚精会神地做着一支华胜。
“四妹妹的手艺是越来越精了,这支华胜还真别致。”
洛佼听到声儿,抬头望了一下,“三姐姐今儿的文课上完了?”
洛俪笑着,坐到案前,取了一本佛经,翻了几页,“四妹妹的字近来进益颇大,写得越来越工整了。”
洛佼睨了一眼,“你不会是来找我聊天的吧?”
“我不是天天找你聊天。”
洛佼笑了一下,“我和三姐姐六岁时,一道入女学读书,算下来也上了三年多,初入蘅芜女学,先生们给我们测试,三姐姐直接就读莲班,我却就读兰班;待三姐姐读梅班,我还在莲班;而今我要读菊班了,三姐姐直接跟着祖父读书。”
顺天府蘅芜女学分了四种阶段:初学者进兰班(基础班),主要学习常用汉字,又学最基础的术数,学写书信、简单的账目,女红厨艺,经过考核合格后,可晋入莲班;莲班(初级班)的课业相较兰班,多了琴棋茶艺;待入得菊班(中级班),就要学女容礼仪、衣着打扮;梅班(高级班)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仪容举止上增添了打理府邸、主持中馈,待人接物。
那时候,洛佼总不服气,总想与洛俪一比高低。同样是姐妹,同样都是五岁上头启蒙,洛俪是老太爷启的蒙,洛佼则是大爷洛径给启的蒙,因着老太爷说“姑娘们尚小,愿意学的,就多学些字,不愿学的,且再玩一年。”可这一玩,姐妹俩的距离就拉开了,等到蘅芜女学开学之时,入学测试,洛俪能背《三字经》、《百家姓》,还能熟络地背诵《唐诗三百首》,再测试术数,几乎是满分通过,得已顺遂晋入莲班。
而洛佼一经测试,除了《三字经》、《百家姓》会背,旁的就不会了,术数上头十以内的加减会做,可不像洛俪不仅加减,连乘除术数都会。
同龄的姐妹,这距离一下子就拉大了。
过去的几年,洛佼最大的愿望就是追上洛俪,想证明给家里人瞧,自己不比洛俪差,可现在,她根本不想再和洛俪比。
就如洛俪说的“我的字写得不错,可四妹妹一双巧手会做首饰,四妹妹学不到我的本事,我更学不到四妹妹这手巧的本事。”洛佼觉得这话不错,她为什么要处处与三姐姐比呢,她们姐妹各有优缺,她觉得自己会做首饰这点,也算是个优势,想通了,便觉得自己现在也不错,女学里头的贵女,有好些个从七岁入学读兰班,等到十二岁时还在兰班滞留的也不是少数,而她是晋入菊班的人。
在女学里,真正读到梅班(高级班)的,二十位贵女里头也只得一二人能坚持读到最后,大多数是到了十一二岁订了亲,通过辞学考试后再不去女学。比如洛倩,一订亲不再去女学,她跟着大太太身边学习打理府邸、主持中馈,看账簿等。
梅班学的课业更多了,除了琴棋书画、女红、礼仪,还要学习待人接物,通常能把梅班读完了,将来都能许个门第极好的婆家。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可没把梅班读完,只读半年?”
洛佼翻了个白眼,“以三姐姐的本事,只要你想读,女学的山长还不得跑到女学大门来,笑着说‘啊呀,我的高徒回来了。’”
“你胆儿肥了,竟拿我打趣。”洛俪用手点了两下。
“女学里有什么好读的,读来读去都那些东西,就说女红这些东西,我在家里也能学。再说梅班里头那些待人接物上的东西,听得我脑袋发昏,我可学不来。”
洛俪正容道:“菊班你才读半年,怎么也得读完吧,你现在还不到十岁呢,就算伯娘后年给你订亲,你不还要读一年半,等你十二岁的时候,你想再读,怕是伯娘也不会答应,那时候你有铺子练手,还要学主持中馈、打理内宅等诸事,哪还有时间去女学。”
上女学的贵女,多是十二三岁上头就不读了,还有的一旦订亲就辞学。
她倒吸了一口寒气,“其实我也想去女学的,可祖父拘得紧,他对我抱有厚望,我也不好提读女学的事。四妹妹,早前你不是说如果你一个人去上女学,你宁可不去,现在苏家表姑娘、铁家表姑娘都入府了,后日就要参加入学测试,你怎反倒悔了呢?”
洛俪花这么大心思,说服铁氏与苏氏把自家的表姑娘弄到洛府来,不就是为了陪陪洛佼。
洛佼搁下手里的华胜,笑得拘谨又不好意思,“三姐姐,我…我当时就是随口说的,你还当了真…”
洛俪握着她的小手,“四妹妹,我希望你快快乐乐的。你是不是担心女学里的姑娘们非议你,如果照你这心思,当年的大姐姐岂不是上不成女学了,你是为自己而活,是为爱你、疼你的人而活,又不是为了别人的话活着,何必要将别人的看法和闲话搁放在心上。过自己的日子,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议论去吧。”
洛佼不愿去女学,着实是因为她的身世。
洛俪笑了笑,鼓励道:“早前伯娘确实想过,说将你拘在清芷阁,过几年那些事自然就淡了,可只要我们坦诚生活,又何惧他人言论,清者自清,时间自会冲淡一切,你若不计较了,别人见你如此,自不会拿这些说事。”
洛佼静默。
话是这么个理儿,可落到自己身上,还是被别人质疑的目光,不愿听别人那议论的声音。
洛佼想到洛俪的“洛门恶女”之名,心里难受得紧,也不知是何人干的,居然借着上次她胡闹的事,反而坏了洛俪的名声。
洛俪柔声道:“你闷在清芷阁已经好些日子了,伯娘只说让你慢慢抄足一百遍佛经,并没说多少时间,你的禁足令也是解了的,何必还将自己禁在这里。你想做的事那么多,怎么能不多学些本事呢?”
前面的话,都没能打动洛佼,唯有最后一句“你想做的事那么多,怎能不多学些本事呢?”触及了洛佼的心,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想到了李家的灭门之仇,她要给亲爹昭冤,也要将恶人绳之以法,是啊,她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