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八不假思索地道:“你若拒绝,我一样会毁了你的名节,一样会迫老夫人答应将你许我。”
果然,她曾后悔,那时候就该与他说明白,不给他机会,也许他就不会做出偏激的事来。
“为什么?”
“只要我认定的人和东西,只能是我的。”
他想说的是,他认定了她,所以她只能是他的女人。
陈湘如曾有过的后悔也没了,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她就被他盯上了,任她怎么做,就如他所言,只能是他的。
她着实有些累了,站起身走到案前,对着外头唤了声“奶娘”。
刘奶娘走了进来,唤了声“大小姐”。
“给我取碗羹,我饿了。还有,你们几个也抽空吃些,莫饿着肚子。”
洞房花烛夜,她入夜后就和衣先睡了。
周八是何时进屋的,陈湘如不知道,待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微明,而他睡在临窗小榻上。
早前,那地方摆着书架,是她与赵敬来瞧的那次,可现在那地方却摆了张小榻。
空气里有一股难闻的潲水味,夹杂着酒的刺鼻味,窗户开了一条缝,有冷风从外头灌进来,却让人觉得空气清爽了不少。
周八半拥着被子,只着中衣,嘴巴咂了两下。
第201章 冷面新娘
陈湘如转身回了屏风后,从衣橱里取出一套紫裳,重新换好,坐到妆台想重新梳了个干练的发式。
蓦地,一袭黑红色中衣的他出现在她的铜镜里,他站在她的身后,一脸痴迷地看着她。
只一眼,她移开了视线。
周八走了几步,想帮她梳头,她却快速地避开,一脸冷漠,他又试了一下,她却连退了数步,伸手三两下就用簪子挽好了发。
陈湘如高声道:“奶娘、绿叶!”
“来了。”绿叶应了一声,捧着铜盆穿过偏厅进了内室,将铜盆搁到盆架上,问道:“大小姐和姑爷…”
周八更正道:“这是周宅,你得唤夫人和将军。”
他是娶妻,没的弄得他像是入赘的。
绿叶怯生生地扫过周八,问道:“要用香汤么?绿枝一早就备好了。”
陈湘如道:“我不洗了,一会儿还要去兴国公府敬茶,你问他。”
这两人…
绿叶知陈湘如心情不好,赔了个笑脸:“那…将军用香汤么。”
周八想说不洗了,这大冬天的,洗澡还挺冷。
陈湘如走向窗户,“屋子里一股怪味,绿叶,回头点上熏香,再通通风把怪味散走。”
他抬起衣袖,用力地闻嗅,还真有股酒味,“我要洗,把香汤送到内室来。”
绿叶退出屋子。
陈湘如走近铜盆,取了帕子,洗了脸,又擦了手。
“娘子,一会儿要回兴国公府,我穿什么衣服?”
陈湘如转身近了衣橱。取了他的一套衣裳出来,依旧是叠放整齐地送到半圆屏风的凳子上。
刘奶娘从外头进来,低头道:“大小姐。照你的吩咐给周家人的礼物都备好了。每房人再送六匹绸缎,再算上兴国公夫妇的、兴国公的五房姨娘的。统共是五十三匹,还有给周家小姐、公子们的礼物,这嫡出与庶出是一样,还是分别准备?”
周八大声道:“一房人六匹绸缎…
不是他们给我封红、礼物的么,怎的成我们给他们了?”
他歪头想着,以前没留意,现在才知道,这陈湘如当真是个出手阔绰的。真够大方,一房人六匹绸缎,这可都是她的嫁妆。
她不心疼,他心疼呢。
他可是连朝廷赏的银子都舍不得慕容氏保管的人。
刘奶娘愣了一下,问道:“那将军说该怎么送?给小姐、公子们的礼物,是备成首饰、佩物呢,还是装银票?”
“那首饰值多少银子?”
“好的得七八十两银子,差的也有十几两。”
“不论嫡庶,一人十两银票。”
刘奶娘觉得这也太小气了些,兴国公那门第高着呢。“大小姐以为呢?”
“送银子就花了,还是送东西,能留个念想。不论嫡庶,都送二三十两的礼物。还有最好多备些,再备些封红,里面装上一二钱的银锞子。给各房的绸缎,兴国公夫妇那儿备六匹,其他的皆四匹,五位姨娘那儿,一人一匹,你瞧着挑合宜的。”
周八一听。连连道:“刘奶娘,你等等。”他看着陈湘如道。“娘子,这给人送礼不是这样的送的。我们送得厚,到时候他们送薄了,显得我们不给他们面子。”
陈湘如忍不住道:“我瞧你是舍不得。”
“啊呀,娘子真是知我甚深呢!我就是舍不得,要他们送的薄,我们岂不是吃亏了。我们过去敬新人茶,是为了大赚一笔的,所以这礼是越轻越好…”
刘奶娘站在那儿,不知道听谁的。
陈湘如道:“你照我说的准备,不必理他。”
她生的气,所以不想与他说话,她不想与他说话,他偏找她说话。
一口一个娘子的叫着,脸上赔着笑,刘奶娘一走,他就大胆地拥住她的腰身,“事儿都快过一个月了,你还生气呢?知你心情不好,我昨儿可是很识趣地睡小榻了。还有,你别给我甩脸子好不好。那回的事,是我不对,可我不是着急么?
娘子,要是你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成亲,你心里不着急、不难受。
你也许会伤心,会哭,可是我想的就是如何抢回来。
如果那事伤了你,我给你赔不是。
你别和我闹,我往后都好好待你。”
她知道周八难缠,却不知道他油嘴滑舌。
她冷厉地道:“放开!”
“不放!”周八抱得更紧了,这是他媳妇,他想怎么抱都成,“要放也行,你亲我一下,我就放你。”
陈湘如挑着眉,就没见过这等不要脸的。
“啵”的一声,他在她脸上香了一口,然后一副阴谋得逞的得意放开了她,“你不亲我,我亲你成吧?”
陈湘如转身近了铜盆,取了帕子使劲地挫着被他亲过的地方。
她无法喜欢他,对一个伤害她的人,要她这么快原谅,她很难做到。
刘奶娘到底是照着陈湘如的吩咐备了礼物。
陈湘如与周八早饭时,坐在偏厅,虽同坐一桌,陈湘如板着脸,周八像是在独角戏,一个人说东扯西,又说他在边城的生活。
“在边城的时候,娘每天煮一样粥,有时候是绿豆粥、有时候是肉粥,再热几个馒头,吃的小菜是酸白菜、腌萝卜,我爹爱吃江南的糖蒜,我娘特意学了,每年都要泡几坛子…
还是江南好,你瞧这粥都有三样,小菜粥、瘦肉粥、还有莲子羹,娘子,你喜欢吃什么?”
陈湘如不答话。
周八继续道:“你是不是喜欢吃甜食,听说陈家祖母就爱吃甜的,兔儿糕是甜的、莲子羹也要放得甜甜的她才吃…”
陈湘如还是不吱声。
绿叶垂手侍立在一边,想着上回她被绿枝几个训骂的事,心里也怨恨着周八,也作没听见。
刘奶娘有些瞧不下去了,这周八问这问那,陈湘如都不理人。
而且昨晚,是他们夫妻的新婚夜,可周八却睡在小榻上了。
就算以前有什么,已经结成为夫妻了,就得好好的过日子。
“将军,大小姐不大喜欢喝粥,喜欢喝汤,像莲子羹、银耳红枣羹,还有骨头汤、鸡汤、鱼汤什么的,羹不能放得太甜,淡淡的…”
陈湘如突地“啪”的一声搁下筷子,刘奶娘吓了一跳。
她不想搭理他,刘奶娘倒说了。
周八道:“娘子,你这么凶做什么,别把刘奶娘给吓坏了,她好歹乳你一场,你怎么能对她发脾气。”
刘奶娘自然知道陈湘如拍筷子的原因,是嫌她多嘴了。
陈湘如道:“绿叶,我吃好了,都撤下去吧。”
周八道大声道:“娘子,我还没吃饱呢,我每天早上得吃一大钵稀粥,大馒头得四个,小馒头、包子的得两大盘子。”
陈湘如只作没听到,道:“绿叶,叫上绿萼,我要瞧瞧准备的礼物。”
绿叶应了声“是”,跟在陈湘如后面出了偏厅。
刘奶娘见她们进了库房,这才低声道:“将军,你别怪大小姐,她这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他早前那样对她,想让她不怪你,怕是很难,你得给她时间。”
周八勾唇苦笑。
刘奶娘轻叹一声,“大小姐没与表少爷订亲时,她还是念着你的,她也在老夫人面前提过你,可老夫人说你是军人,沙场刀剑无眼,不想让她过提心吊胆的日子,让她打消了这念头…”
周八面露喜色,“你是说,她其实是喜欢我的?”
“当然,大小姐心里就只喜欢过将军。就算后来与表少爷订了亲,也是老夫人下令,要我和赵婆子想办法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老夫人说,这样可以让大小姐忘了将军。
可是将军在观音庙里竟对大小姐做了那种事。
若是旁人,她可以恨。
可轻薄她的人,是她心里喜欢的男子,她会觉得自己过去看走了眼。
将军,大小姐心里这是苦!她不是恨你,是恨她自己看走了眼,她心里怪你,所以才不和你说话,甚至不许我说。”
刘奶娘垂首,如果这样说,可以让他们过得好些,她愿意这么做。
老夫人说得对,让她跟着大小姐,不仅因为她是大小姐的奶娘,更因为她最了解大小姐。
“刚出事那两天,大小姐就常呢喃着说‘她怎么看走了眼,怎么喜欢上那样的男人’,可见她是喜欢你的。
她只是接受不了被你轻薄的事实,接受不了被自己喜欢的人所伤的事实。
将军呀,我劝过她的,可就是不管用,一劝她,她就哭。”
周八定定地看着桌上的饭菜,“我知道怎么做。可我若是不那么做,现在与她成亲的就是赵敬,是我不好,我竟不知道老夫人对我有那么大的成见,而她根本不能反抗,是我害苦了她…”
“要是将军在孝期刚满时就回来,当面与老夫人表明你的心迹,就不会有这许多的事了。”
刘奶娘可不管周八是否难受,这一切都是周八惹出来的。
她转身从厨房取了一大盘热包子来,看周八狼吞虎咽地吃了。
心里却暗道:这就是一个武将、一个粗人,是与表少爷完全不同的人啊。
只要他能待她家大小姐好,就比什么重要了。
第202章 新人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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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湘如检查了礼物,回到屋里时,刘奶娘又重新给她挽了得体的发髻,戴了套珍珠头面首饰,一行人就出门了。
刚到门口,周八就看到一骑崭新的红帏紫檀油车,挂着漂亮的车帘,上面绣着“周宅”二字,四角车顶又各挂了一个拳头大的银铃。
刘奶娘笑道:“将军忘了,这是老夫人给大小姐陪嫁的马车。”
连这个也陪嫁!
这老夫人想得还真周全。
陈湘如道:“奶娘就不必跟去了,先帮衬好管家把周宅的事都归整一遍,你负责我屋里的琐事,今儿就让绿萼陪我一道去。”
刘奶娘应声“是”。
周八骑了自己的骏马,柱子欢喜地跟在后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绿叶和绿萼。
绿叶愤愤地回瞪了一眼,以为和五斤一样能吓跑,没想柱子居然大胆地迎视着,还冲她傻笑。
绿叶骂了句“混蛋”一扭身,上了马车。
兴国公府,一大早,各房的人都云集到国公爷夫妇的上房里,偌大的花厅坐满了人,成亲的、没成亲的、都站在自家母亲的身后,挤挨挨的都是人头,穿梭其间的都是下人。
一个婆子进了花厅,欠身道:“国公爷,新人回来敬茶了!”又走近沈氏道:“八公子说,带了一些礼物,让叫几个下人过去搬东西。”
沈氏点了一下头,婆子唤了几个小厮就出去了。
陈湘如与周八给兴国公夫妇敬了茶。拿了二人给的封红,又一一给伯父、伯母、叔父、叔母敬了茶,又得了一些封红。最后便是成亲的公子见礼,不多会儿。绿萼捧着的托盘里就全都是封红。
收完了东西,陈湘如又恭敬地向兴国公夫妇送了六匹绸缎,“这是我和夫君孝敬祖父、祖母,可做春秋衣裳,或做冬裳穿。”
六匹绸缎,颜色好、式样新,不仅颜色不同样,就连花式都各不相同。
怕是在宫里。也没这样的了。
早前还不信,这会子看着八仙桌上满满的绸缎,当真全是不同样,即便花式一样,那颜色绝不相同;就算颜色相同,那花式就不一样。
周三夫人道:“陈家还真不愧是世代给朝廷织绸缎的,瞧瞧这些缎子无论颜色、花式都是特别的。”
周八得意地扬了扬头,“湘如为了给大家挑礼物,今儿天没亮就起来了,还不让下人们办。定要亲自挑选呢。祖父,我挑的媳妇可是最好的呢。”
兴国公笑了。
这脸皮还真够厚的,拍自家媳妇的马屁。
陈湘如又取了四匹绸缎。送给了沈氏。
几房人各得了四匹。
又给兴国公的五位姨娘各送一匹,三姨奶奶因是周子迁的生母,就又多送了一匹。
三姨奶奶接过孙儿媳妇的缎子,激动得连声道“好”,又不敢失了态,从怀里拿出一只绸帕包,缓缓打开,道:“这是我当年嫁入兴国公府,太夫人送我的翡翠玉佛。今儿就送你了。八公子还真是命好,能娶上你这样大方、得体又贤惠的女子。”
沈氏轻咳了一声。
三姨奶奶赶紧退回队列中。
她虽是庶母。可在兴国公府是没有地位,就是庶子媳妇都能坐着。但她不能。
“谢三姨奶奶!”
周八走近比自己尚未成亲的堂弟妹们,一一介绍起来,陈湘如男子送了玉石佩坠,女子都是玉石耳环,瞧着差不多,可式样各异。
又有下一辈的堂侄儿、侄女,竟快排成了队,陈湘如清一色备了封红,里面包的都是银票,一人一个。
在兴国公府用了午宴,众人又闲聊了一阵,陈湘如便与周八回周宅了。
陈湘如一回周宅就进了内室小憩。
周八看着绿萼、绿叶两个在那儿拆封红。
绿萼如数家珍地道:“这是国公爷赏的,包的是一千两银子的封红。
这是国公夫人的,包了五百两。
这是世子夫人的,包的是一百两。
这是周三夫人的,也是五十两。
还有周四夫人的,包的是十两。
周六夫人包的是五十两。
周七夫人包的是五两。
二公子夫妇包的是五两

五公子包了三两。
六公子包了五两。”
周八拍着脑袋,今儿亏大发了。
“一个个小家子气的,我便说不能送厚了,瞧瞧连三两银子都送出来了。刘奶娘,除了打赏婆子、小厮,给少爷、小小姐们的是多少封红?”
刘奶娘答道:“将军,包的是五两。”
周八想到送出去的东西,回来的清一色都是银票,银票面额大的还是那么大一张纸,面额小的还是那么大一张纸,装在里面也瞧不出来。
他突地看着绿萼。
绿萼有些慌神,“将军,奴婢做错了什么事么?”
“你这丫头的记忆够好的呀,这么多人送的东西,竟没有记错?”
绿萼笑道:“奴婢在接的时候,便每个都用指甲掐了记号。”她取了一个封红起来,看着用指甲划过的印痕,“这一条线带勾的是国公夫人,这一条直线的是国公爷。还有这个,一条线多了月牙的代表大房,两个月牙就是二房,还有这个是弯月印的,代表将军的兄长…”
就在她接的时候就打了记号,难怪没弄错。
“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刘奶娘道:“她哪里能想出来,这是大小姐教她的。她跟在大小姐身边三年,学的东西可不少呢。”
陈湘如道:“奶娘和绿萼要是得空,把库里的东西都好好归整一番。我的嫁妆搁一间,外头收的贺礼单置一间。”
奶娘应了。自领了绿萼、绿枝进了库房。
陈湘如对绿叶道:“这两日大伙都累坏了,晚上早些用饭,各处早些歇息。”
绿叶去厨房布置了。
夜里。周宅上下早早用了晚饭,陈湘如拿了本书。半倚在榻前。
就听到小榻上传来周八的轻咳声,“湘如:五月了,边城的山绿了,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是因为我把你送我的袍子穿出去炫耀,我就是想告诉所有人,我有意中人了,她聪慧、善良。更温柔体贴…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几件新裳穿在我身上的感觉,又舒服又温暖…”
他在干什么?
居然给她念信,还是那些被她搁到盒子里不曾看过的信。
她那时不敢看,是因为她猜到了与他没个结果。
也怕自己陷得太深。
对爱情,她真的不抱希望。
陈湘如搁下了手里的书,躺在榻上,直直地盯着帐顶。
他念完了一遍,探着头想看她,可他们之间还隔了一道锦屏。只看到模糊的灯光,却瞧不清她的身影。
她一定是能听见的,如果她没听清。他可以再读一遍。
周八饮了口茶,又读了起来:“湘如,五月了,边城的山绿了…”
分别的日子里,他总是坚持给她写信。
即便她的回信只是两三字,他却为此坚持了三年。
“湘如。”他轻唤着,她以为他又开始念,没想他却喃喃地道:“娘从江宁回边城,当我看到她带回的新裳。我当时欢喜极了,那颜色、式样是我最喜欢的。我狠不得让所有人知道,我有喜欢的女人。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
傻瓜!她想,她真是个傻瓜!
不就是几件新衣裳,也值得他如此炫耀。
可那新裳,不是她送的。
但他直到现在都认定是她送的。
“湘如,往后,我每天晚上都给你读一封信,等我离开的时候,这些信该读完了。以后,我与你同住一屋,就睡在这张小榻,我不会强迫你。过完年节,我就得回边城去。
这一去,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不过我会留下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保护你,再不让你受到伤害。”
她转过身去,而他的声音还是如难以躲避的风灌入她的耳朵。
陈湘如想到腊月初一发生的事,忆起自己醒来被她绑在条凳上不能动弹,还在她昏迷之时被他强势夺去了清白,心又一阵刺痛,低吟着道:“伤害我的人,为什么会是你…”眼泪滚了下来,即便是现下,忆起那幕,还是痛的。
许是夜里太静,这原如蚊鸣的声音还是传到周八的眼里。
他忆起了白日刘奶娘说的话。
轻舒了一口气,突地掀开锦衾扱着懒鞋折入床榻前,黑影一晃,陈湘如害怕地坐了起来:“你…你又想干什么?”
他果真是伤害了她!
也至一见着他,她就全身的戒备。
“我说过不碰你,除非你愿意。”看着这样的她,他一样觉得心痛,“湘如,你可曾想过,我不那么做,老夫人就不会把你嫁给我。若是我与你商量,你会同意嫁给我吗?”
她不会!
因为她已经对赵敬生了情,即便还来不及道出“喜欢”二字,动心了就是动心了。
“你孝顺老夫人,不会违逆、反驳她半句。我只有那么做,才能与你在一起。”
陈湘如苦笑,“你别再骗我,我记得那日你的恶毒,甚至看到你眼里的狠决,虽然我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可我感觉得出来,你当时想毁了我,甚至想过要杀我…”
他留给她的记忆竟是这样的可怕。
但她说的都是事实。
他那时就莫名地忆起了前世,想到与情夫联手算计他的妻子,想到那一个又个年在他不在时背叛他的爱妾。
第203章 读情书
那一世,任他如何意气风发,任他是纵横沙场的大将军、封候晋爵,可到底是个失败的男人。
他恨守不住寂寞的女人,他更恨,背弃他的女人。
所以那刻,他想过摧毁她。
他可以对许多女人残忍,但对她还是下不了狠手,他怜她、疼她,更喜欢她。
“我怎么会杀你?你想多了。我是怨你背弃了我们的约定,愤怒之下,才会那样对你…”
陈湘如将脸转向一边,冷声道:“夜深了,睡吧。”
就算他解释,她的感觉不会错的,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他那天发狂、发怒,甚至像一个恶魔。
他坐在榻前,她的脸带着防备与惧意。
他当时拿她当成了前世那些不守妇道的女人吧,所以才会…
可就算他是被女人、奸夫算计而死,就算是如此,他也从来都相信这世上还是有好女人的,就如慕容氏、如慕容夫人…
只是他运气不好,或是他识人不明,没能遇到罢了。
湘如,她是个好女人。
所以,他才会被她的坚守与执著所打动。
生前寻不到,死后遇到了,所以他就缠着她,再也不肯放手。
她又怎么会明白他的苦心,怎会明白他不能失去她的痛苦。
“我再给读信吧,还是刚才那封。”
他起身回到小榻,取了那封信继续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