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湘如轻斥道:“不好好读书,这话儿是听谁说的?”
“大姐要瞒着我们不成?二姐还真是,都是自家的东西,她何必这样做?我还真是搞不懂。”
老夫人是一早就知道陈湘娟做的这些事,这也是她为什么收回陈湘娟打理内宅之权的缘故,陈湘娟的私心太重,她对马庆都比对弟弟们好。在这一点上,陈湘如是大度的,也是一个好姐姐,她宁可不要好东西,也会省下来留给弟弟,这也是老夫人最看重之处。
还有一点,那便陈湘娟的出身,虽然这些年老夫人努力想忘掉这点,可近来陈湘娟办的几件事,都让她不满。
陈相富不解地道:“二姐藏私,难不成是要攒嫁妆?”
陈湘如瞧出老夫人心情不好,“不许胡说,快吃饭,一会儿又要去读书了。过几日就是沐休日,我可是要考较功课的哦。”
陈湘妮才不管这些琐事,反正她有自己的嫁妆,也有族人为证,待她大了,这些东西都会给她。虽说不能与陈湘如姐妹的比,但够她一辈子吃用了。
陈相贵不大说话,但一旦开口就能一击即中。
陈相富挠了挠头皮,与陈相贵挤了挤眼。
陈相贵偏装作未见。
陈相富气哼哼地吐着粗气,道:“祖母,不如你也给大哥、二姐分一份家业、嫁妆吧,就像对三妹妹那样。”
老夫人一惊,早前陈湘如那样说,是因心疼二姨娘,可现下陈相富说这样的话,老夫人怎不意外,她还好好儿地活着呢。
陈湘如厉声搁下碗筷,眸光跳跃,泪珠儿一下就涌了出来。
陈相富愣住了。
他说错话了?
这是他和陈相贵商量的呀。
既然陈湘娟有私心,要吞大库房的东西,先分给她一份,待陈湘娟出嫁的时候都给她那份不是好的么,或者说,早早儿让陈湘娟打理她那一份。
可陈湘如怎么就哭了了。
这一哭。他心乱如麻。
陈相贵厉声道:“二哥,叫你乱说话,你又惹大姐伤心了。”
陈相富一急。奔近陈湘如道:“大姐,你别哭了。大姐。我错了还不行吗。大姐,我就是一片好心,你想啊,给他们先分了一份东西,他们就能安心过日子了。二姐怕是不能久留的,她…她…”
“咳!咳!”陈相贵捂着嘴,你敢说二姐和马庆的事试试,大姐已经够不易了。一个弱女子支撑家业,未婚夫还被她二姐给抢走了。
陈相富手足无措,这说不是,不说也不是,怎么做都是错,“祖母、大姐,就当是我小孩子的孩子话,我错了,我错了!”深深一揖,饭也不吃了。“祖母,孙儿告退,我去读书。”一扭头。飞野似地离去。
陈相贵扶着陈湘如,低声宽慰道:“大姐快别哭了,我们都知道你不易。”
“祖母健在,我天天儿盼着祖母长命百岁,看你和二弟娶妻生子,你们竟当着祖母说出此等不知轻重的话来,这不是寒我和祖母的心么。湘娟行事就算欠妥,自有祖母指点,哪有你们说是非的理儿。我和祖母只盼着你们争气。好好读书,学些本事。他日好继承父业。”
陈相贵拿了帕子,小心地替陈湘如拭去。“长姐如母,大姐别哭了,是我们的错,不该乱说话。大姐,你过几日要考较功课,我先回书房读书了。”打了千儿,急急退去。
陈湘如如雨打梨花一般,眼睛哭得红肿,这让她原本不算精致的容貌多了几分娇俏,瞧得陈湘妮两眼发直,这个大姐哭得也太让人心疼了,就是她都想陪着哭一场呢。
她这眼泪儿似不要钱的,说哭就哭了,粒粒晶莹,两行泪溪如此悲伤难过。
老夫人坐在一侧,只不说话,还在回味这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来。
她这个大孙女,竟能哭出这等娇态来,她从来不知道她哭的时候是这等模样,让人肝肠寸断,也难怪那两个皮猴,一见她哭就急得跟什么似的,陈相富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竟然怕陈湘如哭。
“祖母,今儿这事是我不好,是我没教好二弟、三弟,让他们惹祖母伤心了。”
老夫人伤心,她瞧着陈湘如比她更伤心呢。
先给陈湘娟、陈相和分一份应得的嫁妆、家业,其实这主意还真有几分道理,她是一个双腿瘫痪的老人,说不准某日一口气上不来就丢了性命,那时候这陈家大院还不得乱套,趁着她还健在,把这些事儿都照顾周全了,也不失为一个主意。
陈湘如姐弟与陈相和完全就是两条心。
否则,陈相和不会挑唆四房的婆子,让四老太太来闹,给她一个难堪。
家家都有本难难念的经,而陈家大院这本经越发难念了,虽说孩子们还小,可各有各的主意,陈湘娟借着自己打理内宅,中饱私囊。
陈相和则想与陈湘如为难,想从中求生。
只是无论是他们谁,只要做了,就会露出尾巴来。
一朝被人知晓了,一桩桩、一件件的全都是家丑。
湘妮搁下了碗筷。
老夫人问:“妮儿吃好了?”
“回祖母话,是。”
“把你姨娘请来。”
“是。”
陈湘妮又应一声,领了桃桃退去。
赵婆子带着丫头收拾了碗筷。
陈湘如推着老夫人到了偏厅,又将她扶到小榻上坐下。
老夫人道:“相和这孩子,平日瞧着也是好的,没想…”任在谁家,这偷听人说话都是失德之举,
非礼勿听便是这个道理。
这个非礼,指的就是不是正大光明的听,也是勿听他人隐秘之事。
陈相和偷听的事,颇让老夫人感到失望。
陈湘如对这个庶弟,自来都不大上心,毕竟赵氏先前是因为大姨娘生下庶长子后不敬才有了拼死生子的念头。
“相和得好好管教,大了指不定生出什么事来呢。”
“都是被大姨娘教成这等性子。”老夫人摇了摇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将达没了,他们又无祖父,家里就没有一个男丁长辈,要如何教养这几个孙儿,老夫人一筹莫展。
陈湘如凭借着前身留下的记忆,她知道陈相和一生都和陈湘如姐弟作对,要不是前身的强势,早早儿把陈相和赶出陈家大院,还指不定闹出什么是非来。
大姨娘也是个难缠的,可现在她已经进了庵堂。
二姨娘后来挑唆着相富想做陈将达的平妻,如今她的名下有陈相和、陈湘妮二人,又有了田庄、铺子要打点,也无心顾忌旁事。
就算是这样,陈家大院的麻烦还是一桩接着一桩。
赵婆子道:“老夫人,二姨娘到了。”
因无当家主母,而二姨娘又是陈将达的侍妾,二姨娘没有老夫人的传见,便不能冒昧踏入上房,倒是陈湘妮是上房的常客。
二姨娘行了叩拜礼。
老夫人赐了座。
“我叫你来,是有件事告诉你,相和是你儿子,可今儿竟干出偷听长辈说话的事儿,这有失体统,你得严加管教。我瞧,从今儿开始,就让他搬到你院里住,至于湘妮就暂时搬到我院里住些日子。相和五岁启蒙,如今也念了四年书,能识的字不少,往后半年,他就禁足你院中安心攻读。”
虽然对于陈湘如的所为有些失望,可后来陈湘如并没有打骂陈相和,只是罚了半年月例,连陈湘如也自罚半年,就这一点来说老夫人还是很满意的。
大姨娘在时,早前与赵氏争宠,甚至想欺嫡母。赵氏没了后,又有了二姨娘,她更是仗着自己先进门,处处打压二姨娘。
这也难怪二姨娘没拿大姨娘当一回事。
二姨娘垂首道:“老夫人喜静,三小姐性子又活泼,禀老夫人,还是让三小姐与奴婢一起住吧?”
她求助似地看着陈湘如,她是要依靠陈湘妮养老的,母女的情分还没培养出来,就要让陈湘妮去老夫人院里,她如何愿意,而且还是因为陈相和的缘故才让她们分开的。
第084章 大姨娘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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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二姨娘是亲娘,定会高兴老夫人的举动,女儿是老夫人一手调教大的,这等同嫡女,将来大了,也能寻个好人家。
可二姨娘现在想的都是自己的事。
陈湘如坐在一侧,心里暗自琢磨着:人都是自私的,就算是二姨娘也不例外。她也是个精明人,明知陈相和是个养不熟的,只得打陈湘妮的主意。
老夫人道:“又不是见不着湘妮,都住在西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相和是男丁,你得好好约束着些,不许他再去见大姨娘。”
这是命令,也是老夫人对二姨娘的要求。
老夫人已经认定陈相和偷听他们说话是受了大姨娘的教唆。
陈相和哪会做出这等损害陈家大院的事来,定是大姨娘在背后教唆的。
陈湘如轻声斥道:“让三小姐白日来听老夫人教诲,夜里回二姨娘屋里歇息。三小姐和二姨娘在一处还没生活多久呢。”
老夫人觉得是个理儿:培养母女感情。
“既是如此,就让妮儿先住那儿。回头你带人去大爷屋里拾掇,把人领你院里吧。”扭头对赵婆子道:“从今儿开始,大爷禁足碧柳苑苦心读书,没有我的吩咐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赵婆子应声“是”。
老夫人抬了抬手,示意二姨娘告退。
赵婆子道:“二姨娘,我陪你一道去。”
早前老夫人只同意罚半年月例,这一转眼又要他禁足碧柳苑。
陈相和面无表情。心下波潮汹涌,老夫人怎会改了主意加重对他的处罚,怕是陈湘如在他走后又说了什么话。面上似在替他说情,实则罚得很重。半年没有月例。
他恨,好恨。
总有一日,他的羽翼丰满,定会报复回来,他要他们都匍匐在他的脚下,他要他们认错,要他们哀求他的宽恕。
陈湘如站在夜色中,独自感受着夜风的侵袭。长身而立,衣袂飘飞,那一袭素白的衣袍将她映衬得宛如一片云,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她带走。
“奶娘。”她语调轻柔,“备车,我们去郊外尼姑庵。”
刘奶娘看看天色,“大小姐,很晚了。”一个弱女子此刻出门,着实不易,上回在郊外遇刺的事。刘奶娘想来还心有余悸,“老奴代你走一趟。”
她小心地审视着陈湘如,十三岁。这若在旁人家,这个年纪还是孩子,可陈湘如却过早地承担了家业、掌家之权,那带着三分稚气的脸嵌着一对饱含沧桑的眸子。
陈湘如想着如何处置大姨娘时,夜色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刘奶娘,我正寻你呢。”
刘奶娘寻声望去,不远处行来一盏灯笼,却是上房的赵婆子带着个粗使丫头,矮身行礼道:“大小姐也在呢。”
刘奶娘问:“赵婆子寻我何事?”
赵婆子笑道:“是这样的。老夫人令我和你去一趟郊外庵堂。大爷就是个孩子,哪会挑驳是非。定是受大姨娘唆使的。”
不光是老夫人这么看,怕是家里的老奴们都是这样看的。
大姨娘还真是死而不僵。就算待在庵堂,也不肯消停。
陈湘如道:“既是老夫人吩咐的,奶娘就陪赵婆子走一趟,早去早回。”
她能想到的,老夫人也一早想到了。
只是,陈湘如到底不忍处死大姨娘,老夫人是否也和她想的一样,此次派赵婆子前去就是告诫她一番。
大姨娘被迫削发,而非她真心削发。
陈湘娟早前想做恶人,可现下想来,也不过是对大姨娘做了回恶人,可对于旁的,到底还是顾忌名声。
陈湘如则不同,她得顾念全局。
夜里,陈湘如睡得正香,只听得刘奶娘与值夜的绿枝说话。
“大小姐歇下了?”
“快三更了呢。”
“那我去内室瞧瞧。”
刘奶娘说着话进来,布帘掀起时,一股冷风从外头袭进,她挫着双手,走近了绣榻前,而说话声也惊醒了陈湘如。刘奶娘面露歉色:“吵醒大小姐了?”
陈湘如一个激灵,顿时就想到了刘奶娘与赵婆子去庵堂找大姨娘的事,“老夫人吩咐的事处置好了?”
刘奶娘怔了片刻,面露忧色地道:“我们去晚了。”
“晚了?”陈湘如坐起身,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刘奶娘结起榻帐,坐在榻前,继续道:“我和赵婆子去的时候,庵堂的师太告诉我们,今儿一大早就发现大姨娘失踪了。”
“早上失踪的,她们为什么没报,这么个大活人怎就不见了?”
刘奶娘轻叹一声,“许是怕老夫人责备,要不是我们要见人,她们还不肯说实话呢。”
陈家大院对庵堂多有供奉,算是那尼姑庵中最大的香客之一。
陈家把大姨娘交到了她们手里,可大姨娘却神秘失踪了。
陈湘如道:“大爷会不会知道?”
“老夫人已派人告诉了二姨娘,让她小心盯着大爷。”
这么大的事,为了寻人,赵婆子也见了陈相和,问他:“庵堂来报,昨晚你大姨娘失踪了,换洗的衣衫不见了,许是夜里逃走的,你可知道她会去哪儿?”
陈相和面露疑色,质疑地望着赵婆子,就在前晚他还见过大姨娘,与她说了话,昨晚就不见了。
他细细地回忆,当时大姨娘与往常一样拉着他说话,全都是不舍,并没有半分异样。怎就失踪了呢。
赵婆子正色道:“庵堂的人说,她是昨夜逃走的,我还能哄你不成。你且想想,她若是离开。又会去哪儿,回娘家么?”
大姨娘的娘家父兄皆是读书人,对大姨娘犯过被罚往庵堂颇感羞耻,又哪里会收留她。
大姨娘到庵堂后,曾捎信给娘家人,想见他们一面,可他们至今也没露面,想来是不屑有这样的女儿。
陈相和在心里兜转了一圈。如果说有人会收留、带走大姨娘,除非是陈将生。
可陈将生至今还关在大牢里。
陈相和生怕大姨娘在庵堂吃苦,上次去见她,把他身上所有的余钱都给了她,莫不是大姨娘得了钱,就自己逃走了…
不,大姨娘曾抱着他哭,悲切地道:“相和,我就你一个亲人了,除了你。真的一无所有了,你可千万要好好儿的。”
大姨娘那么看重他,怎会丢下他逃走?
陈相和恨过大姨娘。也怨过大姨娘,可最后还是选择了宽容,谁让大姨娘是他的亲娘,大姨娘就算做错了事,也都是为了他这个儿子。
“她不见了!她逃走了…”陈相和反正沉吟着。
他的心空空荡荡的,他被罚,禁足碧柳苑,这是老夫人下的令,甚至也不让他去书房读书了。而是在碧柳苑里读书,不能与陈相富兄弟一样习武。连与他们一样读书都不成。
赵婆子道:“你且想想,大姨娘会逃到哪儿去?”
他想不到。一脸茫然,“人是在庵堂丢的,我怎么知道她会去哪儿?”
她走了!
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陈相和木然转身,进了自己屋里,脑子里无休止地浮现出大姨娘的模样。
他不相信大姨娘会丢下他逃走了。
早上不见的,庵堂的人夜里才来禀,这不是太奇怪了。
陈相和在怀疑,陈湘如也满是猜疑:“她逃走了?”
刘奶娘道:“更奇怪的是,今晨庵堂的姑子才发现她不见了,用晨斋没见着人,大伙只当她贪睡懒觉,到做早课的时候还是不见人,有姑子到她屋里一见,里面竟是空的,床上也是凉的,定是昨晚就没睡在床上。众人在庵堂四下寻了个遍,也没见着人,看门的姑子也说昨晚早早就下了钥,并不曾见她出去,可怪就怪在,这么一个大活人竟平空从庵堂消失不见了。”
陈湘如移着步子:怎会这样呢?
这件事太古怪了!
“奶娘,你也累了,早些歇下吧。”
这夜,陈湘如辗转难眠,近了五更时分方才睡熟,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人还未起来,就见刘奶娘拿着一封信进来,“大小姐,你快瞧瞧,这是今晨清扫庭院的绿枝在院门口发现的。”
熟悉的笔迹,又是周八。
他又送了一封信来。
刘奶娘道:“这背后还有一行字呢。”
上面写的是:请务必一看。
一定要看!莫不是里面说了什么重要的事。
刘奶娘道:“这西院里,许有人吃里扒外,大小姐要不要查查是谁?”
陈湘如抬手止住,“你先不要大惊小怪。”
还查什么,上回挑驳四房老太太的事不是已经查清楚了,是陈相和做的。再查下去,这不是没事找事。
陈家大院的事儿已经够多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刘奶娘不再言语。
陈湘如拆开信套,从里面取出信来。
“陈大小姐:近安!见字如见人,是不是发现大姨娘不见了?若是,把我以前写的信都细细地看一遍,看罢之后请如期赴约。”
这算什么?是要胁,以大姨娘的下落为要胁,要是她不看信、不赴约,他就不告诉她大姨娘的下落。
刘奶娘见她面容变色,急道:“大小姐,信里说了什么?”
“难不成大姨娘失踪是他干的?”她抬起头来,堂堂名门世家的公子,掺合这些事做什么,也不怕人见了笑话。
只是,周八这个人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自然是要见的,她还想找他帮忙把陈将生给弄出来呢。
其他人做不到,可周八是一定会做到的。
对于她来说难办的事,周八可是容易得很。
“大小姐说谁?写这信的主人?这人是谁?”刘奶娘识的字不多,她的眼睛看着那信的末尾,却没有署名。
陈湘如道:“我心里有数。奶娘,我想一个人再待会儿。”
内室里唯她一人,她披衣起身,捧了锦盒,从里面寻出早前放置的信,那封早前一样被人从院门缝里塞进来的信,完好地躺在里面,她迟疑了一阵,终是拾了起来,拆开后细细地读了。
第085章 再次相约
这是一封道歉信,就他早前的孟浪表示歉意。
“湘如,我没想吓着你,事后才知自己做得多荒唐,我向你道歉。也不知怎了,我就想与你说话,想告诉你我是怎样的人,从小到大,我在北方边城军营长大,没有兄弟姐妹,甚至连玩伴都少得可怜…”
他告诉她这些做甚?
她可不想知道。
在她看来,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可他倒像是在唱独角戏,无论她介意与否,他就把自己的心意、真情赤/裸/裸地摆放在她的面前。
最后,他写道“湘如,就让我继续给你写信吧,我愿意和你说话,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模样,明日辰时我们在茗香茶楼一见。”
这封信是许久以前的,时间已经过了,可今儿送来的信却说要她如期赴约。
她正欲打瞌睡,便有人递了枕头来。她与四老太太约定的三日之期就要到了,见了周八,许能把陈将生从大牢里捞出来。
绿叶进了内室,帮陈湘如梳洗打扮。
正用晨食,有门上的婆子来禀:“大小姐,族里的十三爷递帖求见。”
陈将宏来了。
昨日陈湘如就想请他出来走动,设法把陈将生捞出来。
婆子道:“老夫人已请十三爷去上房说话了。”
陈湘如道:“我们去上房。”
*
上房。
陈将宏坐在一侧,特意换了身蓝灰色的长袍,长着一张瓜子脸,浓眉如柳叶,鼻梁高拔,硬堂泛光,皮肤白皙如雪,带着一股子儒雅之气。
老夫人笑道:“昨日如儿特到族里拜访将宏,你外出办事了。你母亲可好?”
陈将宏正襟端坐,答道:“家母甚好。”
“听如儿说,你儿子生得聪慧可爱,女儿更是水灵清秀。”
陈湘如进了上房,与老夫人请安,又与陈将宏见了礼。
寒喧了几句,陈湘如道:“十三叔,我已令人备下名帖,还得劳你帮忙去兴国公府走动周旋,想法子把将生叔从牢里捞出来。”
昨儿夜里,陈将宏也与母亲、爱妻商量过这事,妻子自然是反对,想着陈将生算计他们,把他家七亩良田生生地夺去,可母亲却是赞同的,一来陈家大院这回遇上难处了,陈家大院险些被陈将生毁了,可老夫人都不计较,还以怨报德,就是这份宽容、大度就值得陈将宏学习。
商量了许久,陈母做主,还是陈将宏帮衬一把。
陈母年轻守寡,陈家大院老夫人也是拖着病体带着几个孙儿、孙女,这其间的辛酸她感同身受,能帮上忙,那也是老夫人瞧得起他们,今晨陈将宏出门,就没人卖豆腐,妻子特意从娘家请了兄弟来帮忙卖豆腐,没了田地耕作,这豆腐就是全家的生计。
出门前,陈母千叮万嘱地道:“我们家与陈将生的恩怨暂且抛开一边,先把人捞出来再说。这不是看陈将生的面子,就得因你三伯母着实不易啊,一个妇道人家要支撑那么大的家业,还有几个年幼的孙儿,太苦了。”
陈将宏一一应下,在他来陈家大院前,他便想好了,他只是为捞人而来。
陈湘如道:“兴国公府的规矩大,名帖已经着人递进去了,有了回音会着下人来通禀的。就请十三叔今儿先住下,二弟、三弟常听父亲提到十三叔,也请十三叔给他们指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