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一听便知是何处的曲子,连连摇头,“这是气愤的,唱词得快。含怒,这曲调太慢,太柔和,曲调得快些,要体现出花木兰听闻刘丞相的话的怒气。”
花无双莞尔一笑,“玉班主也是这么说的。”
云罗道:“现下不急,一旦这些曲调定了,后面的戏就好排,万变不离其宗,一定得定好了。”
“对这事儿,琴师们也极为谨慎,玉班主是按她们各人性情分派了任务,性情温婉的,就谱柔缓平和的曲,性情急燥的就谱气愤、情绪波动极大的…”
云罗微微点头,“弹下一曲。”
每听一段,她就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对于不能不能评断的,便说:“可以更细致些,让玉班主与她们仔细商量。”
玉倾城又寻了几个男孩子,大的十四五岁,小的五六岁。
转眼就到了四月末,云罗正睡得迷糊,只听阿翠急急上楼,“禀小姐,临安来信了。”
云罗坐起身,她每月按时与临安府、京城写信,临安一月一封,京城则是一月两封。
看罢之后,云罗道:“婉小姐的婚期定了,五月初八,只怕初六就得动身。信是蔡大太太着人写的,说我的那份添妆礼他帮我张罗。到时候,蔡二少爷、朱三老爷、朱大老爷要送亲到钱塘。”
绣桃、阿翠如临大敌,上一回蔡家有人来钱塘,柳奶娘母女一死一卖,就连萧忠一家也因此被罚,“他们要住到萧府来么?”
府里就云罗一个小孩子,他们来钱塘,只怕是要来走走的。
云罗道:“告诉我们自己人,让她们到时候小心些。”
绣桃点头,想着要捎话的几人,蓦地道:“小姐,有些日子没见李爷了,这月初一你去烧香也没见着人呢。”
阿翠忙道:“十五也没见呢。”
两人一愣,彼此对望,阿翠脱口道:“不会是出事了吧。”
“乌鸦嘴!”绣桃不悦地骂了一句。
云罗轻声道:“莫不是被扬州的生意缠住了,上回说要到江宁、临安、江宁、晋陵等地开人力车铺子的事。”
云罗总觉得,将那么多的房契搁在自己屋里不大妥当,便借着去镇海寺烧香的机会,用盒子装了,搁到空慧大师的禅房里,他一个出家人,谁也不会想到有人把东西藏在他那儿。
当她拿着数张房契给空慧大师看时,空慧面无表情,对于这小小的女孩在短短一年时间里置下这么多的家当,他颇是意外。
这日,云罗正与花无双学棋,只见阿碧跌跌撞撞地进来,“禀小姐,一个叫王锁儿的要见你。”
王锁儿是城南杂货铺的伙计,石头让他负责钱塘各杂货铺进货的事。
没有大事,王锁儿不会寻上门来。
“请他进来。”
不多会儿,王锁儿进了院子,阿碧小心地守在门口。
王锁儿好奇地看着花无双,云罗道:“自家人,说吧,什么事?”
王锁儿“扑通”一声,“萧小姐,我家爷出事了。他说要去江宁开人力车铺,可是昨儿便有爷身边的小厮回来报信,说爷…爷无意间开罪了宁国公府的秦世孙,秦家寻了个藉由,把人下大狱了!”
江宁,原是秦家的势力范围,宁国公府便在江宁城内。
“还请萧小姐赶紧想想法子救救我家爷。”
云罗咬了咬唇,心头一阵微微的刺痛,她努力调整心息,吐了几口大气。
花无双道:“没告诉秦世孙,他原是嘉勇伯府的人么?”
云罗疑惑,她原是想秘密地做生意,不让萧家人知晓,待她羽翼丰满,便是离开萧家时。
花无双道:“小姐,原是这样的。一些无依傍的商人,会寻了当地或朝中的权贵为靠山,每年从自己的盈利抽出几成做孝敬,有了他们的保护,各地官府才不敢为难,更会为此大开方便之门。”
她曾与石头约好,一起守着她拿钱给石头做生意的秘密,不光是石头,便是汪婶子、绣桃等人也是坚守秘密的。
云罗挠着头皮,蹙眉想着应对的法子。
王锁儿急道:“小姐,快想想法子,李爷被秦世孙关入大牢已有好几日,只怕李爷出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云罗道:“怎的开罪了宁国公府的人?”
王锁儿道:“听回来报信的小厮说,各地前往江宁城做生意的人,都得先给秦家送份礼。李爷初去不晓这个规矩。开张那日,秦家的奴才就寻去了,要李爷先交二百两银子,李爷不肯交,奴才便要打砸东西,李爷急了,两方就交起手来,失手打伤了秦家的奴才,就被秦家闹到江宁府,将人抓进了大牢…”
怎么办?
入了大牢,要是秦家人知道石头没有靠山,更无依仗,夺财事小,打人、伤人事大,弄个不好,就要害得石头丢了性命。
她怎的忘了,这是在古代,没有靠山只有被欺负的命,就连她也因着是萧家的女儿占尽的优势。“王锁儿,你先回去等信儿,我尽快想办法。”
待王锁儿一走,花无双轻声道:“你没让人知道李爷是你的人么?”
云罗摇头,“花师傅有所不知,这事儿我原是瞒着众人的。这府里花销大,我就想赚些个零使银子。”
花无双想了一阵,她是过来人,经历的事多,“小姐还得与老管家商议,让他出面处理。”
云罗心乱如麻,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她是一个危机处理行家,如若这等小事都不能打理好了,又如何与人说,对外大声道:“阿翠,回东阁。阿碧,请老管家来我屋里。”
她坐在花厅里,一侧放着她的锦盒。
老管家萧实很快到了,行礼请安:“小姐。”
“老管家,有件事,我原不想告诉你的,但如今不得不告诉你。”
云罗与绣桃使了个脸色。
绣桃照着云罗事先教好的说辞道:“老管家可还记得柳奶娘的远侄李爷?”
老管家怔忡。
绣桃道:“其实此人并非柳奶娘的远侄,可是住在府里又多有不便,他是一个外乡来的、没有靠山的生意人。为了方便行商,便借了萧家的名头,对外说是与我们萧家合伙做生意,不过是说好,每年从他的赚头里,抽二成的利孝敬萧府。这不,去年生意刚开始,只给小姐交了三百两银子的孝敬,还等着今年能多收点呢?竟出了事。”
老管家望向云罗的眼色多了一些繁复,只占个名,便能赚钱,他家这小姐的脑子…不,难不成是蔡家人给她出的主意?
098 牢狱之灾
各家豪门都有这等事,说与某富商合伙经商,实则只是占个名头,行个方便,不出一分钱,年底就能得几成收益赚头,而商家管这叫孝敬,但各家又叫赚头。
绣桃道:“因小姐说是试试手,还没来得及禀给伯爵爷与大太太,只想多收了赚头孝敬给他们,讨个欢喜。不曾想,李爷去江宁开铺子,竟被宁国公府逼着给孝敬,他本就做的是小本生意,哪有多余的钱孝敬,开业那天,宁国公府的下人去砸铺子,一时没控制住动手起了争执,而今这人就关在江宁府衙大牢里。”
云罗一脸忧色地道:“他还与我说,今年能多分些赚头来。竟惹出这等麻烦来,还是不管好了…”云罗可怜楚楚地道:“我就是个小孩子,我又不认识人,可如何是好?大不了,把花掉的三百两银子还他。可我已经让你买成土仪送京城了,哪里还剩多少…”
老管家一见这情形,生怕有个闪失,抱拳道:“小姐不必担心,老奴跑一趟江宁,想法儿把李爷给捞出来。”
宁国公府开罪了王丞相,再一并将萧众望也得罪了,当真是没人依傍。老管家咬咬牙,当即决定去趟江宁府,临走前,又安顿好了府中诸事。
云罗则开始装病。
朱婉于这年的五月八日抵达钱塘,嫁入钱塘知州纪家,只瞧见了巧婶子、平庄头家的来,竟没瞧到云罗。
朱三老爷问了几句,巧婶子一一答了。
朱三老爷惊道:“宁国公府竟把萧府的人给抓下大牢?”似乎不敢相信。
蔡世荃一听到宁国公府几字,心头微微一颤,“云小姐如何了?”
巧婶子道:“到底是个孩子,听说与萧府合伙做生意的李爷下了大牢,这一着急又病倒了。老管家赶去江宁。”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蔡世荃眨巴着眼睛,眸子忽闪忽闪的:“她如今病了,我们亦得去瞧瞧才好。”
云罗一早写了家书回转京城,信里提了李万财的事。只说是早前投在萧府名下的商人,对外说是合伙做生意的,原是想等多挣了赚头才告诉父母,不想竟出了这事,信里多有认错、愧疚之心。
此时的萧府老管家萧实已抵达江宁知州府衙,早早递了帖子,江宁知州原本是宁国公府的人,一听说嘉勇伯府的人,立时遣了师爷来迎。
林知州一惊,望着一边的秦世孙。“嘉勇伯萧家的老管家怎到江宁了?”
秦世孙道:“我到后面去。你试试他的口风。”
萧实扬了扬头。摆出伯府大管事的款儿,大踏步进了府衙。
林知州端坐花厅,衙差奉了茶点,二人见拜了礼。各自坐下。
萧实直切主题:“听说,林知州大人抓了我们萧府的人,今儿来江宁就是来讨人的。”
林知州想了一下近来抓的人,除了三个外地的商人,便有两个告发府衙的案子,他下令抓了被告者,“不知萧老管家指的是…”
“顺风人力车铺、全家福杂货铺的东家李万财!”
心,莫名地咯噔一下。大水冲了龙王庙,宁国公府去岁开罪了王丞相。原想巴结嘉勇伯,临安蔡家大房的人又不肯搭手,这一回莫不是又要得罪萧众望,皇帝跟前的文武宠臣都得罪了,只怕这宁国公府就到头了。
“李万财…是萧府的人?”
老管家冷眼道:“林大人不相信么?他原是我们萧府的人。我家与他一起做生意,我们萧府可是出了本钱入份子的。”
林知州看往屏风后,里面的人捂着嘴。
老管家道:“还请林大人与我们萧府行个方便。”
林知州还是看着屏风。
秦世孙一脸沉思,上回便想依上萧府,没想却出了意外,萧众望的病秧子女儿没靠上,反而惹来了一场祸事。
老管家咄咄逼人,今日的萧府可不比过往,他虽是管家,是打理钱塘萧府的大管事,他的任务就是守好府邸、服侍好小姐。道:“林大人且给个痛快话,放或不放人?若是放人,立马将人放了,我这便带他回钱塘。既然这江宁之地是宁国公府的,我们萧府不在此地做生意就是。”
这样的话,要是再传扬出去,岂不成了江宁是宁国公府的。
林知州忙忙抱拳:“老管家误会,本官着实不晓李万财是萧府的人,这是误会,一场误会…”
萧众望他可得罪不起,要是在皇帝面前说上那么一句半句,他的官职就到头了。
林知州冲衙差使眼色:“来人,把李万财主仆给放了!”
不多会儿,衙差从大牢里放出了石头与铺子上的伙计,他吃了几鞭子,身上有伤,被伙计搀扶着,衙差抱拳道:“李爷是嘉勇伯府的人?”
石头先是一怔,他答应过云罗不说出去的,但他的表情就是默认了衙差的话。
衙差道:“李爷怎不早说,可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竟闹出这等误会来。误会,真是误会。”
他不知道别人知道多少,只装哑巴,不笑不怒,只是静默。
老管家审视着石头:额上、左颊都被鞭笞的痕迹,身上的茧绸破烂,不知是那日被打的,还是在牢里受的伤。“你怎不告诉他们实情?”
石头抱拳行礼,态度恭谨。
老管家又道:“伤势可好?”
他还是不语,在没有弄清状况前,最好的法子便是沉默。
伙计道:“老管家,这些人也太凶了,二话不说,就要我们交几百两银子,还说这是宁国公府的地盘,一出来就砸我们的铺子,还动手打人,李爷急了这才动了手…”
老管家吐了口气,“且寻个医馆瞧伤,先回钱塘再说。”
林知州正在花厅里等着,听衙差一说,道:“如此说来,是真的了?”
秦世孙在一片不由得长叹一声,“这回可如何是好,要是再得罪了嘉勇伯…”不能得罪,萧众望与王丞相同气莲枝,两家又结了亲,就是向所有人说,他们是一条心的。
云罗因病卧床休养,而她也李万财合伙做生意的事就让人知晓了。
萧实悠悠一声轻叹,“早前李爷住在府里,常去探望小姐,我还觉得奇怪来,没想竟是要投靠我们萧府做生意的。”
蔡勤家的道:“到底是夫人和伯爷的女儿,小小年纪就知道操持家务。瞧我那两个儿子,这么大了,就会吃饭,连个心眼都没有。”
云罗听说石头回钱塘养伤,令绣桃送了些养病的食材去瞧。
“把人打伤了?”
“是。”
云罗无事时就编《算术》,描描写写,勾勾画画,做得甚是认真。待她写了一阵,搁下碳笔,正色道:“宁国公府知他是萧府的人,定会上门致歉。所以…”
她突地顿住。
绣桃久等不着,连一边的阿翠也跟着急道:“小姐快说。”
“所以,会派女眷入府。宁国公夫人年岁已高,宁国公世子夫人要打理内宅、主持中馈,听说世孙夫人是个贤惠得体的。如果没猜错,不久之后,世孙夫人会登门拜访。”再加上萧实在江宁府衙说的那番话,林知州是宁国公府嫡妻娘家人,他听到了,定会尽快递话到秦家。
阿翠问:“小姐,我们接下来如何?”
云罗歪头冥思,“若是真入了府,你们俩看我的手势形式。”她捂了一下嘴,“看我这个动作,你们就要说我因着那事被急病了,受了多少罪,然后就要拒绝她送的礼物和好意。”她摸了一下耳朵,“这个是假意谢拒,但要让她觉着这是欲拒还迎,让她增加价码。我不能让李爷被白白打了,这一场无妄的牢狱之灾更得让他们付出代价。”她挠了一下鼻子,“见我这个动作,你们就要说我该吃药了,该回屋歇息了,意在送客。”她又摸着自己的下颌,“这就是说,要说定了。”
她还是扮个孩子的好,能让丫头动嘴的,且让她们去。
绣桃沉稳,阿翠也是个聪颖的。
因蔡、朱两家的男丁不便入府探病,请了朱婉、纪太太入府。
纪太太婆媳一听丫头们说了原委。
朱婉厉声道:“宁国公府也太欺人,但凡到江宁做生意的,就得先拜见他家,给他家送礼,这是哪的道理?寸土之滨莫非王土,偌大的江宁难不成真成了他宁国公府的?”
纪太太轻咳一声。朱婉压低了嗓门,轻声道:“婆母,我也是着急,云妹妹原就体弱,听见这等恶事,能不急病么。”
这里正说话,门上的小厮来报:“小姐,宁国公府的世孙夫人求见。”
云罗捂嘴轻咳,直巴巴儿地看着朱婉:“婉姐姐!你瞧我病着,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朱婉心头一软,伸手握住云罗的手:“云妹妹,我去南院花厅见她,还请婆母替我照看云妹妹。”
纪太太愿意与朱家结亲,其间大部分的原因也是听说朱婉与云罗交好,云罗是萧众望的嫡长女,据她打听到的消息,云罗极得萧众望之心。
虽是宁国公府的世孙夫人,朱婉此刻拿了他们的短处,二人见面,少不得将秦家说了一顿:“我那云妹妹就是个孩子,听说自家的生意出了事,着急得就病倒了。你们砸了铺子、打了人,还把个孩子急病了…”
099 周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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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孙夫人先是愕然,一边的丫头立马附到她的耳边,她一早听闻萧小姐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而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敢问这位夫人是…”
朱婉朗声道:“钱塘知州纪大人是我翁爹。”
“原是纪大奶奶,有礼了。”落音,听她一口一个“云妹妹”地叫着,蔡家的诗华她是瞧过的,转而忆起蔡家大房与朱家交好的事,难不成这是朱家小姐。忙道:“原是我们府里的下人在外行了不妥事,我家世孙爷已打罚了闹事的奴才。这次从江宁赶来,便是来探望萧小姐的。我们宁国公府特意备下厚礼,还望萧小姐大人大量,这都是误会。”
有婆子将一个香囊塞到了朱婉手里,朱婉正要推开,只听那婆子低声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纪大奶奶收下。”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朱婉立时软了下来,“云妹妹可是嘉勇伯的掌上明珠,父女感情深厚,云妹妹虽小,又最是个孝顺的,这次被急得了病了,连我瞧着都担心呢。”
世孙夫人欠身笑道:“还请纪大奶奶帮忙周圜,让我瞧瞧萧小姐。容我当面赔礼!”
朱婉道:“难得世孙夫人一片诚心。”
银票啊,出手就是三千两,这是朱婉从未见过这么多,便是她的嫁妆,统共加起来也不到一万两银子,她心里掂量一番,手头有了银子,自己说话才有底气。
朱婉问一边的阿翠:“与你家小姐禀报一声,世孙夫人赶了几日路特来探望,可不好推辞。再说那事原是误会。”
阿翠应声。前去禀报。
世孙夫人拉着朱婉:“你可是临安朱家的小姐?”
朱婉见她问,又见她待自己还算有礼,态度又好,道:“我是朱家大房的嫡长女,五月初八新嫁到钱塘纪家。”
她压低了嗓门。“我一见妹妹就喜欢得紧,往后可要多走动。”既然朱婉是个爱财的,她便施以钱财打通关节,“若是妹妹能帮衬我们与萧家搭上关系,我自少不了妹妹的好处。”
纪太太关切地询问了云罗的食量如何、睡得如何。
绣桃一一答了。
阿翠禀道:“小姐,纪大奶奶领了宁国公府的秦世孙探病。”
不多会儿。就听外面人声鼎沸。竟是纪大奶奶带着十来个婆子丫头鱼贯进了院子。将绸缎、食材等礼物放到楼下花厅。
绣桃与阿翠扶了云罗步下阁楼。
纪太太与世孙夫人见了礼。
若在几年前,宁国公是江南一带最大的权贵,寻常人想要与秦家搭上关系,无人引荐难入登天。而今宁国公的孙媳妇亲至钱塘探望生病的云罗。
纪太太见她们有话说,不便相扰,起身道:“萧侄女好好养病,改日我再来瞧你。”
朱婉道:“婆母,云妹妹病得这般重,我得留下侍候,还请婆母应允。”
纪太太正要答话,云罗道:“婉姐姐新到钱塘,岂能让你与纪姐夫分离。你且回去,明儿再过来看我便是。这几年,我这病时好时坏连我自个都习惯了。”语调里是多少二八少女都没有浅淡,肤白如雪,眉眼如画。虽是五月天,头上依旧戴着抹额、帽子。
纪太太道:“明儿再来。”
婆媳二人出了萧府,正要上轿,纪太太扭头看着朱婉:“秦世孙夫人与你许了什么好处?”
朱婉想要否认,可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婆母…”
纪太太想着离开东阁时愤愤不平,转眼间就热情地招呼秦世孙夫人,可不奇怪么。她吐了一口气,道:“给了多少银票?”
朱婉掏了香囊出来,将手探入,在一堆特制干花间,果然有一张银票,“三千两。”
纪太太面露失望,“就为了三千两,你就帮着秦家穿针引线?”没再多说,可对朱婉这种见钱眼看的性子颇是不满。
“秦世孙夫人说…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光是今儿引她去见萧小姐,便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江南的大权贵换人了,宁国公只能在江宁城里称称霸王,他们再不与萧家示好,只怕用不了多久,这江宁城的霸王也没他们的份…”她一扭头,径直上了轿。
朱婉愣了一下,忆起出阁前祖母与母亲的叮嘱,快奔几步,将银票尽数塞到纪太太手里:“婆母教我,儿媳年轻许多事都不懂呢?但儿媳定视婆母如亲生母亲一般的敬重和孝顺。”
纪太太此刻盈盈一笑,不为银票,而是为朱婉把钱给她管。不仅是信任,更是真心相待的决心。“你既说了,我自会教你。”
宁国公开罪王丞相,这是江南官员们皆知的事,听说王丞相在朝堂公然弹劾宁国公秦家,最初两次皇帝没理睬。第三次时,都察院的御史亦有两份折子,接下来宁国公便失去了詹事府詹事一职,赋闲回家,着他告老还乡。没了有实职,所剩的爵位就只是空爵。
云罗看着花厅里的礼物,件件贵重,苏绣的缎子,上面的花式别样,只怕不比宫里赏赐的东西差,她捂嘴轻咳。
绣桃轻声道:“世孙夫人这般,让我家小姐如何受得。还请世孙夫人把这些礼物都收回”
阿翠继续道:“我家小姐体弱,上回听说府里的生意出了意外,又是合做生意的李爷出了事,这一着急,人就病倒了。唉,早知江宁之地有那么多的规矩,李爷也是个胆小的,自不会去江宁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