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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片只剩下光秃秃枝干的桃花林,便是瑶华院的后门,一丛丛一树树的芙蓉花如同锦绣堆叠,从墙内探出来,这花又名三醉芙蓉,一日间变三色。是她从书上看来之后,特意叫人从蜀地移栽过来好不容易才养活的。
只在外面这么看见,洛婉兮便忍不住鼻子发酸眼角发涩,胸口千头万绪翻滚不休。
小黑猫灵活的跃过门槛,跑进院内。
跑得满脸红扑扑的宁哥儿想也不想抬脚跟上。
“小少爷!”丫鬟婆子俱是白着脸去拦:“别进去,快回来!”说着还心有余悸的看一眼瑶华院。碧玺嬷嬷十分忌讳闲杂人等进入这个院子,偌大的院子只有几个老人打理着。几个凌府的小丫鬟更是吓得面如人色,她们都听说过,这瑶华院的后院似乎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时不时传出古古怪怪的动静。
她们若是能劝住宁哥儿,她们这一行人也就不会出现在这儿,宁哥儿推开要拦他的丫鬟,板着小脸不高兴的叫:“猫猫在里面!”说着小腿一蹬,跨过门槛进了院子。
余下进退两难的丫鬟婆子,不由自主的看向洛婉兮。
洛婉兮脸色微白,神情还勉强维持着镇定,眼底却是暗潮汹涌,似乎有什么就要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她垂下眼,轻声道:“我去把他叫出来。”她就看一看,只看一眼,看一眼就出来。
诸人感激不尽的看着洛婉兮。
洛婉兮轻轻吸了一口气,提着裙摆跨过门槛,一踏入瑶华院她便觉自己那双脚,眼睛,还有心都脱离了理智的桎梏。放在两侧的手不受控制的轻颤,渐渐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栗。
一草一木,哪怕是几块石头都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熟悉的彷佛自己只是离开了几天而不是整整十一年。
洛婉兮双拳紧握,希望掌心的疼痛能让自己一片混沌的大脑清醒一些,可似乎都是徒劳,她眼底不可自抑的浮现水光。
“哇哇哇!”宁哥儿嘹亮的哭声将洛婉兮从回肠九转的悲痛中拉了回来。
洛婉兮摸了一把脸,循着声音在正中间的后罩房内找到了坐在地上大哭的宁哥儿。小家伙哭的撕心裂肺像是受到了惊吓,小黑猫焦急的绕着宁哥儿转圈。
洛婉兮赶紧跑过去搂着宁哥儿安慰:“别怕,怎么了?”
见了洛婉兮,受惊的宁哥儿如见救星,使劲往她怀里钻,哭声稍弱。
洛婉兮一边抚着他的背安抚,一边观察是到底是什么把他吓成这样。
这屋子显然是间小佛堂,浓郁到近乎刺鼻的檀香,正前方香案上的佛像以及——牌位!洛婉兮的身体一寸一寸的绷紧,只觉得一股刺骨的阴寒顺着脚底板袭向全身,冷得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了。
洛婉兮毛骨悚然的看着靠边的那个略小一些的牌位,上面的字每一个她都认识,可连起来,她为什么看不懂。她全身每一块骨头都忍不住抖动,便是牙齿都在轻颤。
饶是缩在她怀里的宁哥儿都察觉到她的异样,吓得哭声都停了,只能瞪着一双眼惊恐地看着面无人色冷汗淋漓的洛婉兮。
洛婉兮直勾勾地盯着那牌位,彷佛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孩子?她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宁哥儿。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有孩子。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荒谬,她没死的时候都没查出来,难不成还能在她死后验出来。绝对不可能的!一定是他们弄错了,她怎么可能有身孕!
冷汗顺着洛婉兮的额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清晰可闻。洛婉兮甚至听见了自己局促不安的心跳声。
她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恐惧,如同躲避洪水猛兽一般飞快撇开视线,吃力地抱着宁哥儿爬起来,摇摇晃晃往门口跑。
碧玺正在前头翻晒被褥,她家姑娘最喜欢盖刚晒过太阳的被子,冷不丁就听到一阵惊恐的小儿啼哭声。她当即变了脸色,扔下木杖飞奔到后院,见小佛堂的门半开着,瞬间脸色铁青,怒不可遏的冲过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屋内白色的蜡烛在一声喵呜之后骤然熄灭,外头的阳光被门口的碧玺挡住了大半。
洛婉兮被她吓得踉跄了几步,终于不支跌倒在地。怒火冲天的碧玺却在看清里面情形那一瞬间呆若木鸡。
在她面前的洛婉兮惨白着一张脸,丁点血色都没有,衬得那双眼漆黑如墨,毫无生气,额上不间断地往下淌冷汗。
她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小娃娃,脚边跟着一只黑猫,绿油油的眼睛反射出幽光。
那一瞬间,就像是有人在她耳边敲了个响锣,震得她耳畔轰鸣,头晕目眩。碧玺晃了晃身子,再一次睁开眼,双眼因为不敢置信而一点一点瞪大,显得她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碧玺倏尔转身飞快的关上了门,似乎是怕阳光伤害了屋内的人。关紧门之后,她猛然跪下,膝行到洛婉兮跟前,又哭又笑:“姑娘您回来了!您终于回来看奴婢了!”
洛婉兮悚然一惊,全身因为紧张而僵硬成了一块石头,连呼吸都屏住了。
第七十九章
碧玺哆哆嗦嗦地抓了好几下,才抓住洛婉兮冰凉刺骨的手,摸到了一手潮湿,碧玺心中一钝,细细密密的疼起来,霎时泪如雨下:“奴婢就知道姑娘一定会回来看奴婢的,一定会的!姑娘,您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您说,奴婢一定会帮您做到的,您说!”
被握着的手上传来微微的疼痛感,让洛婉兮恍然回神,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似哭非笑的碧玺,一颗心如坠冰窖,她把宁哥儿抱的更紧了一些,遮住他的眼睛,捂住他的耳朵,小家伙似乎是骇傻了,乖巧极了,然后洛婉兮试探着唤了一声:“碧玺?”她这模样委实有些骇人,似乎魔怔了。
闻言碧玺双眼骤亮,惊喜交加的望着开口的洛婉兮,忽然间注意到了洛婉兮怀里的宁哥儿,双唇阖合半响,激动地语无伦次:“小少爷都这般大了!”突然悲声大哭:“您当年真的有孕了!奴婢告诉他们您有孕只是想让他们不好过,可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您有孕,您那么喜欢孩子,知道小少爷也被害了该有多心疼!”
压在胸口的那块巨石终于被搬走。洛婉兮肩膀一垮,忍不住张嘴呼吸,没有孩子,果然没有孩子的!
落在碧玺眼里就是她伤心欲绝,阴狠怨毒之色瞬间爬满碧玺整张脸庞,她咬牙切齿道:“那些千刀万剐的贱人!姑娘,当年到底是谁害死了您,您告诉碧玺,碧玺给您和小少爷报仇!是不是,是不是姑爷?”
洛婉兮心头一刺,想起了坠楼时看见的那个身影,他们之间就隔了那么一层薄薄的地板,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他怎么有脸说您是不慎坠楼的,他怎么有脸装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碧玺眼底充斥着愤怒,拽紧了拳头。她知道主子的死不是意外,可她真的以为和凌渊无关,都是嘉阳长公主下的毒手。这些年她折磨凌渊只是因为恨他招惹了嘉阳,恨他没有保护好主子。
“不是他,和他没关系!”洛婉兮看着碧玺的眼睛,语速缓慢语气笃定。
碧玺愣住了。
洛婉兮轻轻摇了摇头,重复了一遍:“不是他,和他没关系!”说起来,凌渊的确没害她,他只是见死不救罢了!可这些告诉碧玺又有何意义,只会害了碧玺。如今的凌渊位高权重,就是陆家都多有不及,碧玺一个小小的丫鬟又能如何。
“碧玺,害我的人是嘉阳和景泰帝,他们俩都死了,我的仇已经报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可以放心了。”洛婉兮伸手摩着碧玺的脸,指尖传来的粗粝感染洛婉兮眼睛发酸,忍不住泪流,碧玺当年也是个十分爱漂亮的小姑娘:“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好了,我也就能安心了,你明白吗?”
洛婉兮看一圈这阴气森森的小佛堂,打扫地纤尘不染,可见碧玺是常来的,这丫头最是死心眼的,长年累月待着这种地方,不疯也得疯了。
“你别在这府里待着了,你的卖身契我早就给你了,你在外头也有产业,离了这儿,去外面重新开始,别把自己困在这个鬼地方,知道吗?”那些产业和卖身契是她当年给碧玺准备的嫁妆,足够碧玺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
含着泪的碧玺犹豫着点了点头。
洛婉兮轻轻一笑:“还有别告诉人我来过,知道吗?”
这回碧玺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又忐忑不安的看着洛婉兮:“姑娘您还会来看奴婢吗?”
在她期盼的目光里,洛婉兮缓缓摇了摇头:“你好好过日子,别惦记我了,我在另一个地方过得很好,我真的很好!”
碧玺不禁泪流满面。
泪水浸湿了洛婉兮的双眼,放在碧玺脸上的手挪到她后颈,洛婉兮用力一捏。碧玺便觉眼前一黑,身子发软。
洛婉兮接住晕倒的碧玺把她放在地上,低头看了看她凹陷的脸颊,沧桑憔悴,忍不住落下泪来。
洛婉兮抹了一把泪,抱紧宁哥儿站了起来,靠在门上听了听动静,又悄悄打开门缝往外瞧,空无一人。
瑶华院因为碧玺的缘故,拢共就没几个人,后来碧玺又有些魔怔了,更是人少,等闲不敢靠近后院,比如这会儿哪怕隐隐听见了哭声,也没人敢靠近,惟恐惹怒碧玺。
这就方便了洛婉兮,她抱着宁哥儿出了屋,被外头暖洋洋的太阳一照,缩在她怀里的宁哥儿动了动,怯生生的喊:“洛姐姐?”
洛婉兮摩挲着他的脸蛋,柔声道:“下次不能乱进别人的地方了,你看这不就惹人生气了。”
宁哥儿伸手摸了摸她发红的眼,摇着头哽咽:“不进了不进了,嬷嬷?”
“嬷嬷睡着了,睡醒了就好!这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否则姐姐就要被人抓起来,以后你就见不着我了。”洛婉兮不得不恐吓小娃娃,宁哥儿当时吓懵了又被她遮住了眼鼻,知道的也有限,然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宁哥儿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恐的看着洛婉兮,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不说,我不说。”
洛婉兮低头蹭了蹭他软嫩嫩的脸:“宁哥儿真乖!”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叮嘱完抱着他打算离开瑶华院。刚一抬脚,就见那只小黑猫不知何时也出来了,静静的蹲坐在墙角下,见她看过来软软地‘喵呜’一声。
望着它绿油油的眼睛,洛婉兮不觉瘆了下。
小黑猫突然站起来,叫了两声,一溜烟窜出了门。
洛婉兮定了定神,抱着宁哥儿也出了门。
院外是等的心急如焚的一众人,赶紧迎上来,见一大一小俱是眼眶发红哭过的模样,不约而同的认为她们是被碧玺训了。对着洛婉兮十分不好意思,明明应该是她们进去找小主子的。
“实在是麻烦洛姑娘了。”领头的大丫鬟红螺羞愧难言的看着洛婉兮。
洛婉兮笑了笑,只这笑带着几分勉强,看得诸人更是羞惭:“没什么,我们赶紧走吧!”咬了咬唇欲言又止:“这事能不能麻烦各位不要说出去,我怕…”
“姑娘放心,我们绝不会多嘴的。”洛婉兮怕人觉得她没礼貌,她们也怕上头怪罪他们没照顾好主子啊!
洛婉兮便朝她们感激一笑,一幅如释重负的模样。内心却没面上这般轻松,万一碧玺醒来后怀疑,稍微一查就能查到她身上。方才合了天时地利,碧玺以为看见了她的鬼魂。可在清醒的状态下,碧玺是相信她还是把她当妖孽,还有那些可能引发的后续。
她轻轻一摇头,不敢深想下去。她也知道自己冲动行事了,可碧玺那模样,她完全狠不下心撂手不管,但愿碧玺能听得进去自己的话。
“姑娘要不要先去洗把脸?”红螺提出建议。
洛婉兮忙点头,红螺便带着她去了一处小院子收拾,洛婉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松了一口气,稍微收拾下就看不出来,倒是宁哥儿哭的眼都肿了,不过他就是个人尽皆知的小哭包,完全不需要掩饰。
收拾妥当,洛婉兮便带着宁哥儿返回靶场,在门口遇见了正要来寻她们的凌婵,她戳了戳宁哥儿的胖脸:“爱哭鬼掉了多少金豆子?”
宁哥儿扭了扭身子躲,仰头找了一圈:“叔叔呢?”
凌婵黑了脸:“输不起跑了!”
洛婉兮狐疑看过去。
凌婵脸一红,心虚的撇开眼。
洛婉兮心下好笑,想来是凌婵输了找茬,把陆钊气跑了,论口舌,陆钊可不是她的对手,何况便是赢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凌婵果断转移话题,问洛婉兮:“你会不会射箭?”
以前自然是会的,可这十年却是碰都没碰过弓了,遂洛婉兮道:“不会!”
凌婵自告奋勇:“我教你!”
洛婉兮颠了颠怀里的胖娃娃:“今天怕是没力气了。”
“你不会抱了他一路吧!”凌婵表示不可思议,宁哥儿份量可不轻。
洛婉兮岂不懂她言下之意,可受了惊吓的宁哥儿粘人黏得紧,洛婉兮只能抱着他哄。
“瞧着你柔柔弱弱的,体力倒不错。”凌婵由衷称赞,说话间强行把宁哥儿从洛婉兮怀里挖了出来,宁哥儿抗议,被她捏了一把脸:“没看你洛姐姐手都在抖了,先让你蝉姐姐抱一会儿。”颠了颠手,嫌弃:“你可真重喂!”
宁哥儿:“娘说重一点有福气!”
凌婵瞅瞅他的包子脸,双下巴,喷笑:“那是,谁比你有福气。”
宁哥儿煞有介事的一点头。
逗得洛婉兮忍俊不禁,盘旋在头顶的乌云都少了几片:“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凌婵自然不舍,可人也来了一会了,遂只能放行,再三道:“过几天我再找你玩啊!”
洛婉兮含笑点头。
宁哥儿也凑热闹。说笑了几句,一行人便上了软轿,回到隔壁后,与凌家长辈辞了行。凌婵便带着宁哥儿一直送洛婉兮到了垂花门处方折回。
此时,小佛堂内的碧玺悠悠转醒,她茫然的看着屋顶,猛然间坐了起来,心急如焚地环顾一圈,顿时心也空了,不禁悲从中来,眼泪直流:“走了,都走了!”
突然间哭声一顿,她抬起手,盯着刚刚无意间摸到的荷包,那是一个天青色圆形蝠纹荷包,针脚细密还散发着浅浅的薄荷香。
这荷包绝不是她的!
那是谁的?
骤然间,碧玺脸色巨变!
第八十章
热闹非凡的朱雀街突然安静下来,一金饰银螭绣带青缦官轿不疾不徐地自东向西而来。
轿内的凌渊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翡翠扳指,今日本是休沐日,他被急召入宫盖因太子骑马时不慎坠马摔断了胳膊,伤倒是不重,养上几个月便是。这当然不是个意外,御马监赵凿供出是受王保指使,王保乃关雎宫大总管,关雎宫里住着郑贵妃。
皇帝自然是不肯信的,然证据确凿,且赵凿一路都是王保提拔起来,又亲口指认了王保。皇帝也束手无策,遂只好采用拖字诀,将赵凿和王保一并关押,让锦衣卫、刑部和大理寺再次调查取证,择日再审。
凌渊嘴角微勾,看来皇帝还真是铁了心要保爱妃稚子,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侧过脸看着沿途街道上百姓那一张张或淳朴,或敬畏,或羡慕的脸。就是不知道这满城百姓知道皇帝如此‘情深意重’之时,会作何感想。
停在路边避让的洛婉兮不经意间一抬头,正与凌渊四目相对,她扇了扇睫毛,垂下眼帘,偏过了头。
隔着一层薄纱,表情并不能看得十分分明,不过凌渊确定那必然不是愉悦。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并不将小姑娘的冷淡放在眼里,比起因为那件事黏上来,他更喜欢这么的避讳着。
气派威严的官轿渐行渐远,消失在街口,朱雀街上又恢复了热闹喧嚣,马夫轻轻一抖缰绳,吆喝一声,马车便再一次动起来,辚辚车响伴随着嘚嘚马蹄声响起。
洛婉兮靠在柔软的引枕之中,望着沿途浮光掠影的烟火气想,合该如此的!上辈子她死皮赖脸的追着他,放弃了女儿家的骄矜,诚惶诚恐,患得患失。
这辈子就这样吧!
回到侍郎府,洛婉兮先去了老夫人那请安,洛老夫人对她出门访友一事十分赞同,她生怕洛婉兮关在家里闷坏了。
祖孙俩慢腾腾地说了话,主要是洛婉兮在说,说了好一会儿她才回了西厢房。
留守在屋里的柳枝迎了上来,端上茶杯后开始汇报今儿下午的事:“奴婢娘已经到了,姑娘要不要见一见?”
洛婉兮大喜:“赶紧让她老人家过来。”柳妈妈是她母亲的陪房,一直照顾她到十岁才出府和她丈夫柳老爹一起替她打理外头的事,临走还把女儿送了进来伺候。柳妈妈是因为柳枝在信里说了洛婉如的事。住在别人的地盘上,柳妈妈到底不放心,遂把手头上的事理了理,进京亲自照顾洛婉兮。
柳枝便派人去请自己娘,趁着空挡又将另一回事说了:“表姑娘刚命人传了话过来,明天上午来向老夫人请安。”
洛婉兮一惊:“这么急,可有说是什么事?”一般请安都是提前个三四天打招呼,也好做准备。
柳枝摇头:“并未说。”
洛婉兮沉吟:“那就等明天吧!”又道:“说来也有半个月没见她了。”不比婚前方便,白奚妍逢一遇五就能过来一趟。她出嫁一个月,只来了一回,当时瞧着气色倒还好!
主仆几个说了一会儿闲话,柳妈妈就到了,柳妈妈高高瘦瘦,瞧着就是个精明的。她身边还跟了一个身量高挑匀称的姑娘,面容憨厚。
柳妈妈请过安后便向洛婉兮介绍:“这丫头很有一把子力气,又跟着人学了点拳脚,老奴想着姑娘这也许用得着,就把这丫头带来了,姑娘可唤她柳叶儿。”
“有力气是怎么个有法?”桃枝便好奇了。
柳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微笑不语的洛婉兮,憨憨一笑,忽然走向门口。
猜出她用意的洛婉兮几个饶有兴致的跟上去,柳妈妈摇头失笑,也抬脚跟上。
到了院子里,就见柳叶左右一看,走向紫藤架,那下面安着一张石桌并四张石凳。
“你不会想抬起这个吧?”桃枝话音未落,柳叶已经把那个大约百来斤重的石凳举过肩膀,且一脸的举重若轻。
桃枝的嘴不由自主张大了,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洛婉兮噗嗤一声乐了:“好了,放下吧!”
闻言,柳叶放下石凳,憨笑着望向洛婉兮,紧张又期待。
洛婉兮笑:“你便留下吧!”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柳叶喜不自胜。
洛婉兮笑了笑问柳妈妈:“妈妈哪儿找来的高手?”
柳妈妈叹了一声:“她爹是走镖的,后来她爹没了,她后娘容不下。这丫头胃口大得很,一顿吃的比得过三个成年男子,狠心要卖了她,偶然间被老奴撞上了,便带了回去。老奴见这丫头手脚灵活,人也憨厚,便想着给姑娘带来,若遇上个事,也能顶点用。”
“妈妈费心了!”洛婉兮动容。
柳妈妈忙道:“姑娘这话可不是折煞奴婢了。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主仆久别重逢,又有新人来,自有说不尽的热闹,洛婉兮的心情也因为柳妈妈的到来,好转了许多。
第二天却没等来白奚妍,而是等来了郑贵妃戕害太子,皇帝徇私枉法的消息。根本不用费心打听,就能把事情打听个七七八八,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个。
朝廷之上更是群臣激奋,尤其是注重礼法的文人士大夫,与此同时又有几位御史联合奏疏谴责郑贵妃之父兄专擅跋扈。一时之间朝野内外俱是哗然,郑贵妃与福王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饶是皇帝都是一身腥。
如此吵闹了几日,惊马案以颇为戏剧的方式落幕。太子主动站出来对皇帝说,赵凿疯癫,岂能相信他的一派胡言。
皇帝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斩了赵凿,惊马案就此结案。被参的郑氏也因为重要证据似是而非被略作薄惩,降级的降级,罚俸的罚俸,并没有伤及根本。
东宫内,吊着胳膊的太子颇有些郁郁寡欢,似乎不满这结果。
坐在他对面的的凌渊似无所觉,放下茶杯慢条斯理道:“殿下马上就要大婚了,不高兴吗?”
心思郁绕的太子动了动嘴角,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若是以前,父皇终于松口让他完婚,他怕是要开心的手舞足蹈。
他和陆静怡的婚事在六年前就定下,可如今他都十七了,陆静怡更是十八了。父皇却迟迟不肯让他们完婚,如此不过为了借他未成人的理由阻止他参与朝政。眼下父皇终于定了婚期,大婚后,父皇再不愿也必须让他议政。本该高兴之事,可一想代价却是郑贵妃的命,太子便高兴不起来。
谋害储君,这个罪名落实了,就是皇帝也保不住郑贵妃,郑贵妃必死无疑,没了郑贵妃的福王,算什么!
凌渊抬眸看着掩不住失望与不甘之色的太子,心下一哂,换了个问法:“朝野内外都在传颂殿下纯孝仁义,胸襟宽阔,殿下也不高兴?”
太子顿了下,容色稍霁。之前他被父皇连番斥责愚钝,经此一事,风向立时调转。可想起郑贵妃,他实在不甘心,这些年宠冠后宫的郑贵妃母子就是压在他头上的两座大山,他犹豫了下吐露心声:“太傅,可贵妃逃过了一劫!”这个女人竟想置他于死地,第一次逍遥法外了,难保没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