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首,端详两眼,啧啧点评,“你这分身术使得不错。”


第二十七章

眼前的少年唇红齿白,看着不过十五六岁,他眉眼弯弯地看着伏冽,笑容可亲。
伏冽神色阴冷,目光如刀,寸寸刮在他脸上。
“别紧张,我不是来带走小流光的。”少年不以为然,笑眯眯地说道。
“你带的走吗?”伏冽轻嗤一声。
少年摇头晃脑,“年轻人自信是好,自大就不好了,当年我们不是带走了小流光。”
伏冽的脸一黑到底,“若非她背叛我,就凭你们。”
“背叛?你是妖,她是人,我们是她师门,何来背叛一说。”少年突然怒气冲冲地指着他,“六千多年前,你当着全天下的面,堂而皇之地从天玑峰抢走了小流光,把我们上清宗的脸掀在地上踩,哪个上清宗弟子不想杀你后快。要不是你,我们上清宗能从十大宗门之首掉到现在第三的位置上。”
少年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面对怨气磅礴的少年,伏冽静默了一瞬,“是你们先要拆散我们。”
“拆散!”少年人的声音高亢洪亮,“你要点脸吧,你堂堂妖尊装成人把小流光骗的团团转,你难道不知道人妖殊途,不知道你们妖族正蠢蠢欲动想入侵人族。我们怎么可能允许小流光和你在一起,让她不容于人族受万人唾骂。”
伏冽冷着脸,“是她先招惹我的。”
“她又不知道你是妖,有本事你现出原形别装人啊!”少年痛心疾首,坚决不承认自家徒弟为美色迷惑招惹了不敢招惹的鸟。
略微知道自己理亏却不肯承认的伏冽面无表情,“澔乘你够了,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这少年正是流光的师尊澔乘,他筑基时年仅十五,结丹后可以改换相貌,然他没有听从旁人建议给自己弄一幅二十来岁的青年模样,依旧维持着少年模样,坑了不少人。
澔乘冷笑,“我就站在这,我不躲也不还手,有本事你打得我灰飞烟灭。”
伏冽:“…”他有本事但是他——不敢。
澔乘挑衅地仰了仰下巴,心想这只凤凰不敢动手,可见还顾忌着他家小流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澔乘看他这憋屈样,忽而一笑,当年的事再分对错已经无意义,时移世易,望着结界外卿卿我我的猫妖和女修,他们生在了最好的时代,这个时代,人族妖族摒弃前嫌和平共处,为了让两族更加和睦,甚至鼓励两族通婚。
说来这其中没少他们上清宗的推波助澜,还有他。
澔乘哼笑一声,甩过去一枚纳戒,“这是小流光的东西。”她自爆元神时把所有家当都留在了天玑峰顶。
伏冽摩挲着纳戒,这枚纳戒是澔乘在她结婴那年送的礼物,当年他曾想用一枚更好的纳戒取代,可她一直都不同意。
甩了甩手,澔乘转身就要走。
“她没有记忆。”身后的伏冽扬声。
澔乘轻描淡写地说道,“温养元神时,我加了几滴忘川花汁液进去。”
伏冽自然知道忘川花,“为什么?”
“有时候遗忘更幸福。”澔乘转过身,目视伏冽,眼神不再清澄而是老人一般的沉着,“你不觉得吗?”
伏冽冷笑,“忘了我对她更而言更幸福。”
澔乘诚实点头,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小流光是她那一辈最出色的弟子,十年筑基,五十年成丹,百年内结婴,三百岁便半步出窍,渡劫成仙指日可待,若不是遇上你,她岂会入魔,甚至自毁元神。”
伏冽眼神一利,“她入魔,因我?”
澔乘:“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正陪着流光的伏冽低头看她一眼,他们正在逛集市,对流光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是神奇而又陌生的,她看的津津有味。
这三千年来,他无数次的在想,她的心魔是什么,是他吗?她可曾后悔过那样待他。
他确信,她是喜欢他的。不然在挖出他的妖丹之后,她应该捏碎永绝后患而不是扔进不死火山。
可饶是如此,那一刀,她捅的毫不犹豫。
隔着好几条街的澔乘看着伏冽的分.身消失在眼前,到了化神期便能制造分.身,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更是轻而易举。
叹了又叹,这样都被找到了,除了姻缘天注定还能是什么。这头凤凰小心眼的很,可不得把错都算在他头上,再说了本来就是他的错好不好,他小徒弟前程似锦都被他给祸害成什么样了,和她一辈的现在不是峰主就是宗主,可小徒弟呢,居然还只是个可怜兮兮的小筑基。
美色误人啊!
感慨万千的澔乘溜溜达达离开小巷子,觉得自己果然是这天下一等一的好师傅。

流光在集市上买了一些花瓶和灵土,准备回去种从那位笑容讨喜的少年处买来的花种。
伏冽意兴阑珊,只有一眼没一眼的瞥流光,瞥的流光心惊胆战。她隐隐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当成那位与她同名的仙子的替身了,不然如何解释对方这些年的照顾。之前她以为对方看她资质好又相依为命的情分上,可在知道那段千古传奇之后,忍不住想多了。
回到客栈,流光找了种花的接口回房,伏冽嗯了一声,没有跟进去看热闹的打算,流光松了一口气。
伏冽看她一眼,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就见一男一女手牵着手迎面走来,那男的化形化得极好,十分像个人,只伏冽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一只鹰妖,而那女子却是个普通修士,伏冽气压顿时阴沉几分。
都是妖,凭什么他能光明正大和人在一块,他却得靠抢。他辛辛苦苦促进人妖通婚,他自己还没受益,他们倒双宿双飞,还宿在他隔壁,想起半夜那动静,伏冽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碍眼,尤其是那春风得意的男妖。
这鹰妖修为不浅,反倒比女伴更能察觉到来自于前面的泰山压顶一般的威压,顿时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冷汗直流。
“锋?。”女子莫名又紧张地拉了拉鹰妖的手。
伏冽糟心地扫一眼鹰妖,闪身回房。
摄人威压消散,鹰妖恍如劫后重生,拉着女伴就跑,他要退房,他要出城,太可怕了!可他哪儿得罪那位不知来历的大妖了?
哪知道自己是戳了人家的肺管子,被羡慕嫉妒恨了。
伏冽躺在床上,眼神明灭不定。
当年他从天玑峰上把她抢回了栖凤宫,还让人准备婚礼,她答应过嫁给他的。
只那场婚礼成了他的独角戏,她冷着一张脸,要不是被定了身,能拔剑把他戳成筛子。
离煊那群家伙还见天儿唧唧歪歪,一会儿说他堕落,一会儿说什么攻打人族,烦不胜烦。
之前答应他们攻打人族,那是因为他无聊,反正隔个几万年,人族妖族总要找借口打上一架,重新划地盘。身为十二妖尊之一,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现在当然不能了,还得劝着他们住手,只那会儿人族妖族早就犬牙交错,战事一触即发,尤其是在他打上天玑峰之后。
没等他想出化干戈为玉帛的方法,澔乘带着上清宗高手来到栖凤宫,混乱间,凤翎匕首刺进他的胸膛。
他防备了所有人,唯独没有防备她,他怎么可能想得到她会杀他。
伏冽猛地坐了起来,神色变幻几番,出现在流光房内。
回到房间的流光将买来的灵土放进花盆里,然后撒了几颗种子下去,放出灵力。
她是木系天灵根,催生这几颗种子对她而言并不难,至于更高阶的种子就得等她修为提上去之后再说了。这个世界灵气充沛,她想这个过程不会太难。
黑色的土壤内钻出一颗绿芽,抽条生叶,成了一棵其貌不扬的草。
流光停止输送灵力,在脑子里搜寻良久,无果,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那个长的很讨喜的小少年骗了。
对方说,这种子是凤尾花,她在玉简里看到有关凤尾花的描述,十分美丽夺目,可眼前的分明是一颗草。
流光无奈的笑了笑,倒也没有生气,又没花多少灵石,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了。
恰在此时,一阵灵力波动传来,伏横空出现在身前。
流光眼角抽了抽,招呼不打出现在异性房里是一件很没礼貌的行为,琢磨着怎么委婉表示下,毕竟这会儿他是男子而不是乌龟了。
“前辈。”流光冲着不请自来的伏冽笑了笑,“有事吗?”
伏冽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草上。
留意到他的视线,流光解释,“这是我刚刚买的凤尾花种,可种出来却是一棵草,您认得这草吗?”
伏冽盯着那颗草,目光轻动。
“这草有什么问题?”流光不禁忐忑。
伏冽抬眼看着她。
迎着他强烈的令人不解的目光,流光心头一颤,“前辈,你怎么了?”
伏冽凝视她的双眼,“这是还魂草。”
流光怔了怔,看了看普普通通的绿草,光听名字就觉得不一般,难道是草不可貌相,“这草很珍贵?”这么珍贵的草就被她随随便便种出来,强烈的违和感扑面而来。
伏冽缓缓说道,“忘川花,还魂草,同气连枝,相生相克。”
流光一头雾水,可直觉令她浑身紧绷,她疑惑地望着伏冽。
伏冽轻笑一声,抚摸苍翠欲滴的叶片,“服食忘川花可忘尽前尘往事,宛如新生。服下还魂草则可解忘川花。”
忘尽前尘往事,宛如新生。
流光心头剧烈一颤,种种违和蜂拥而来。
伏冽和流光仙子的传说。
伏冽对她别样的照顾。
九尾狐说在荒野捡到她,未见她父母。
她睁开眼就记事。

还有对天源界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
流光垂在身侧的双手指尖痉挛,轻轻颤抖。
伏冽抬眸,摘下一片叶,缓缓举到流光面前,“你要吃吗?”


第二十八章

轻飘飘四个字震得流光耳畔轰鸣,她望着神情平静如镜面,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伏冽目光定定地锁着她,掀了掀嘴角,“你这么聪明,会不知道我的意思。”
岌岌可危的最后那根线啪的一声断了,流光四肢冰凉,双手按在桌面上稳住身形,还魂草可解忘川花,他让自己吃还魂草,她…吃过忘川花,忘尽前尘往事,宛如新生。
伏冽看一眼她蜷缩起来的手指,淡淡不舍涌了出来,不禁自嘲一笑,见她面色惨白如临大敌,收回手,“罢了,就这样吧。”
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细细的颤抖传递过来,伏冽看着白着面孔的流光。
流光咬了下舌尖,稳住心神,“我吃。”事已至此,怎么可能允许再这么稀里糊涂糊弄过去,她到底是谁?
“会想起许多不好的事情。”伏冽握着还魂草没有松开。
“想不起,我会日思夜想。”流光苦笑,他已经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还有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年,他是故意来送还魂草的是不是,他们认识?
在这一刻,还未服下还魂草,但是在心里,她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她是流光,是乾阳界的流光,也是天源界的流光,这般,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伏冽眼望着她,目光里掩不住的眷恋深情,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庞。
流光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伏冽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不要躲我,你这样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做出什么事来。”
闻言,流光脚底蹿上一股凉意,脸色更加苍白。
伏冽笑了笑,松开手掌,那片还魂草在他掌心被炼化成一滴绿色的液体。
莹润剔透的液体,这一刻在流光眼里却染上了几分不详的危险,吃下去之后会怎么样?
想起前尘旧事,想起那些神奇的话本子,流光面色扭曲了下,看了一眼伏冽。
以前,他们是一对儿?她还杀了他?他不会想杀回来吧!?
嗯,应该不至于,要杀在乾阳界就能轻而易举的杀了她?
难道是要相爱相杀?
看了一大堆话本子的流光脸颊抽搐了几下,觉得自己看书看傻了。
与其在这胡思乱想,不如早点想起来,不然牵肠挂肚一辈子。
流光以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态从伏冽手里拿过绿液塞到嘴里,入口即化,淡淡的草香,还有点甜味,不及回味,流光眼前一黑,歪向一旁。
伏冽伸手接住人,将之打横抱起,消失在房内。

流光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境跨越千年,那是她之前三千多年的人生。
她出生在东胜神洲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修真世家,六岁那年测出木系天灵根,家人怕耽误了她的资质,送她上东胜神洲内最强大的宗门——上清宗。
她遇到了娃娃脸的爱喝酒的师尊,被师尊逼得未老先衰的师兄尘光。
天玑峰很大,可除了他们师徒三个人外就剩下一些伺候的纸人,但是她一点都不寂寞,因为她有最好的师尊和师兄,还有其他峰头的师兄弟姐妹。
修行有竞争,但是点到为止,大家相处融洽。
三百年的时间,她修炼至元婴大圆满,却盘桓不前,无法突破。
师尊说她缺得是心境上的历练。
她也这么想,不是没下山过,只是每次都是都师门兄妹一道,她从来没有单独历练过。
这一次,她改头换面,带着大家送的宝贝独自一人游历。
一路走来她遇到了很多人,还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道友。后来,她遇上了生的十分俊俏的散修。这散修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凤亓。
他们一起斩杀吃人的妖兽,铲除入魔的人修,进秘境寻宝…
她越看凤亓月顺眼,正好,她缺一个道侣。
那么巧,凤亓也缺一个道侣,两人一拍即合。
在修真界没有凡尘界那么多条框规矩,看对眼就能在一起了。
所以,他们就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是双修有助于修行,还是这几年她心境见涨,她终于突破元婴期,迈入出窍期。
师门很高兴,尤其是宗主,让她赶紧回宗门。因为他要设宴显摆,刺激刺激另外九个宗门。
十大宗门同气连枝,对外十分团结,在内相爱相杀互相攀比,最喜欢比谁家弟子更优秀。
她自然是要配合宗门那颗显摆之心的。顺便,她也显摆显摆她的凤亓,他们上清宗的弟子可不是那等吃干抹净不认账的登徒子,既然要了对方的人,务必是要给一个名分的。
“想起什么了?这么难过。”伏冽俯身亲吻她眼底滴落的眼泪,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流连片刻,伏冽抬首,凝望阖眼沉睡的人。
三千多年的记忆何其磅礴,她已经沉睡了一个多月,伏冽取出一瓶琼浆一饮而尽,旋即低头喂给她。
筑基之后不用进食,可他乐意,这些琼浆对她有莫大好处。
擦拭嘴角的琼浆,伏冽眼底漫出笑意,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
就在这栖凤宫里,他和她,两个人,这是他很久以前就想要的生活。
可惜当年他们在栖凤宫里那段日子,并不愉快。
沉浸回忆里的流光同样不愉快,她用他送她的凤翎匕首插入毫无防备的伏冽胸口,挖出了妖丹。
胸口的伤不足以致命,可失去妖丹的妖,会死。
她亲手挖了他的妖丹。
那颗妖丹就握在她手心里,她眼睁睁看着他在绝望中灰飞烟灭。
但她不后悔,他若不死,死的就是在场的师门。
师尊不会放弃带她走,为了她也为了上清宗的名誉。
而她知道,伏冽绝不可能放她走。
她若自戕,只怕伏冽也不会放过师尊他们。
这个死局,不死不休。
于是她杀了伏冽,将他的妖丹投入不死火山,她知道他可以涅槃重生,他是生于不死火山的凤凰啊。
待他归来,人族妖族的战争,想来也有了结果,妖族失去一位妖尊,此消彼长,对人族是好事。
至于她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她还没想好。
这一想,就想出了心魔。
她总是在想,他是否恨她,应该是恨得吧,她杀了他一回,妖族还输了。
她自己也分不清自爆元神是不愿意入魔成为祸害还是隐隐察觉到他即将醒来的逃避之举。这入魔之人,心性也跟着古怪善变起来,也许那会儿她正变得懦弱也说不定。
“你要装睡到几时?”耳边传递戏谑的音调以及耳廓被舔吻的触感。
流光颤了颤,睁开眼,其实她早醒了,不久,也就半个时辰左右。
睁开眼的流光目视大红色的床帐,微微清了清嗓子,斟酌着如何自然而然的开口,想了想问道,“我睡了多久?”
伏冽:“一年。”
流光并不惊讶,身为木灵根,怎么不可能不了解忘川花还魂,暗暗咒骂师尊那个老不修坑她。
腹谤间,觉得眼前之物略有些眼熟,这是?侧过脸望出去,满目艳红。
“这是我们的新房,和六千年前一模一样。”伏冽蹭了蹭她的脸颊,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
流光僵了下,她想躲开,然而此刻她整个人都被他拥在怀里,他一条胳膊穿过她脖颈搭在她肩膀上,另一条胳膊横在她腰间。
估量了下敌我力量的悬殊程度,流光选择了视而不见。
伏冽嘴角一翘,扶着她的脸面朝自己,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指的距离,呼吸相闻。
这么近的距离,流光有点不自在。
“你是不是该对我说些什么?”伏冽嗓音低沉醇厚。
这下流光顾不上尴尬不尴尬了,神色端凝下来。
“你,为何要杀我?”伏冽一字一顿地说,语气和神情都极为平静。
流光却没来由的心尖一刺,细细密密地疼起来,半响才出声,“你是妖,我是人。”
一切都源于人妖殊途这四个字,当年人族妖族势不两立,他们根本就不该开始,更不可能在一起。
于这个答案,其实伏冽早就知道,在她被他囚禁在栖凤宫的那段时间里,她对他说的最多的话便是这一句,短短六个字,全盘否定了他们在一起的十年。
所谓找到她问一个结果,只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刚刚涅槃重生那几年,他想,他一定要把她抓回来,关在栖凤宫,再荡平了上清宗让她后悔。
过了几年,他想,不跟上清宗一般见识了,省得她哭天抹地。
又过了几年,他想,她要是不喜欢栖凤宫,他们也可以去外面走走。

后来,只要能找到她便好。
他们开始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他刻意隐瞒身份,抢婚把她和上清宗推到风口浪尖。而她,在他和师门种族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伏冽神情变幻片刻,咬牙切齿道,“你杀我一次,我杀你一次,扯平了。”
流光一愣,“你杀我一次?”她怎么不记得。
“你的心魔难道不是我。”伏冽眉毛一挑,不无得意。
流光:“…”
伏冽阴测测道,“不,是,我!”
流光:“…是。”
伏冽:“你是不是很后悔?”
流光:“…是。”
伏冽:“我不在那些年,你想不想我。”
流光:“…”
伏冽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声音降了八度,“想,不,想?”
昏睡了一年刚刚醒来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流光小声道:“…想。”
伏冽:“我和你师尊修炼出了岔子危在旦夕,你手上只有一枚救命丹药,你给谁?”
流光:“…”
嘴上说着扯平,心里对于当年自己被舍弃一事耿耿于怀的伏冽翻身压在她身上,逼问,“谁?”
望着眼底猩红一片神态异常的伏冽,流光心头巨颤,“你怎么了?”抬手放在他额头,那里有上丹田,放出灵力查探。
两人中间隔了六个大境界,然而伏冽毫不设防,所以她的灵力轻而易举的探入她的丹田,感应到丹田内状况,流光遍体生寒,刹那间褪尽了血色。
推荐下接档文《女配不想死(快穿)》 月底开
有那么一些人,本该拥有锦绣人生,却阴差阳错黑化了,下场惨烈
俗称炮灰女配
后来,阿渔成了她们…
副本
【真假千金】
【完璧世子妃】
【嚣张跋扈贵妃】
【开国皇后】
【白莲花表小姐】
待定…

第二十九章

“你救谁?”伏冽捏着流光下巴,目光咄咄逼人。
心口剧痛的流光嘴角颤了颤,“你!”他丹田乱象像极了当年的自己,伏冽,他入魔了,怎么可能,流光心里乱成一团,又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安抚住他,莫要刺激他,再慢慢想法子破解心魔。
伏冽眯着眼,彷佛不信。
流光眼眶发酸,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倾身吻了吻他冰冷的唇,“这一次,我选你。”
眼底掀起惊涛骇浪,一波一波汹涌,伏冽头晕目眩,似乎不敢相信,“你再说一遍。”
流光柔肠万千怜意横生,再忍不住眼底酸涩,眼中涌现水光,摩挲着他的脸庞,“我选你。”
伏冽直愣愣地盯着她,眼神忽然凶狠,低头撰住红唇,舌尖长驱直入,横冲直撞。
流光吃痛,轻嘶了一声。
伏冽眼底流露出兴奋之色,紧紧搂着好不容易从新纳入怀中的人,肆意亲吻,恨不得见人拆吞入腹。
或轻或重的吻落在脸上身上,流光微微一怔,尝试着回吻他,同时运转双修之法,放出灵力试图安抚他紊乱的丹海。
伏冽动作一滞,大开方便之门,由着外来的灵力进入自己至关重要的丹田,眼下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如饥似渴等待了六千年的人。
时隔六千年,她再一次回到他怀中,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干柴烈火,如胶似漆,绵绵不绝。
流光忍无可忍地一脚踹过去,低斥,“你是牲口吗!”没完没了。
“我是凤凰。”兴奋之下,伏冽脸上浮现凤凰图腾,配着眼角殷红泪痣,整个人越发妖冶。
这样不要脸的回答,令流光哽了下。
百忙之中,伏冽抬起头,望着身下的人,三千青丝铺在床榻,雪白莹润的脸在乌发间显得格外诱人,他舔了舔唇,哑声道,“要不是你,我们会分开六千年,你难道不该补偿我。”
理亏的流光无言以对,一想起当年自己背后捅了他一刀,她就心虚气短。
伏冽哼笑一声,轻咬着她的唇瓣,“我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算账。”
这一算,伏冽恨不得算个地老天荒,奈何流光修为有限,只能意犹未尽的暂且记账。
睁开眼的流光有一种劫后重生的庆幸,双修有助于修行,但是这种双修方式能要了小命。
正想坐起来的流光动作一顿,目光落在脚腕上的锁链上,浅浅的绿色,极品灵石打造而成。
“醒了。”伏冽端着一托盘食物走来。
流光看了看他泛着血色的眼珠,又看了看夹杂着丝丝血色的长发,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别跟个入魔的人一般见识,自己造的孽自己活该。
“我不会走,你解开。”流光忍住了捶他的冲动,面带微笑地指了指自己的脚腕。
“我不信。”伏冽拒绝地干净又利落,“这是你最爱喝的扶桑酒,还有当康、夫诸,我做的。你尝尝看,我的厨艺有没有退步。”
他的厨艺是被自己练出来的,因锁链气出一肚子火的流光顿时哑了火。
伏冽一挥手,床上出现了一张案几,他把碗盘置案几上,抬眸看了看流光。
流光看看他,坐了过去,行动间脚腕上的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脸色顿时精彩纷呈。
伏冽怡然地把玩着精致地锁链,很多年前他就想,但是他不敢,眼下终于一偿所愿。
“尝尝看?”伏冽递过玉筷。
流光尝了一口当康肉,与记忆中一般无二,在厨艺上他比自己有天分多了,一学就会,触类旁通,“好吃,和以前一样。”
流光鼻尖动了动,有点酸。
“那就多吃点。”伏冽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从锁链转移到她小腿上,搓捏着娇嫩的皮肤,“瘦了,我给你补回来。”
流光抬眸望着他。
伏冽也望着她,眼神温柔纵容。
流光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缝隙里蹦出来的,“我想顺顺当当吃一顿饭。”
手指不安份上移的伏冽低笑一声,收回手举起来。
流光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顿饭,满心满眼他的心魔,不知不觉,面前的碗碟空了。
刚放下碗筷,流光就被伏冽扑倒在床,“你吃好了,该轮到我了。”
流光恼羞成怒,“你够了啊!”
“不够!”伏冽说的斩钉截铁。
噎了噎的流光压着火,好声好气地问道,“你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出现的问题?”
伏冽淡淡说道,“涅槃重生那一刻。”
流光面上闪过一抹痛色,“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伏冽挑起她的一缕长发,玩味一笑。
流光觉得脸上火辣辣。
伏冽:“知道对不起我,你就听话点,好好补偿我。”
流光捧住他的脸,眼里溢满了愧疚和心疼,轻轻地嗯了一声。
伏冽嘴角一弯,就要亲下来。
流光捂住他的嘴,往外推。
“你刚说了要补偿我!”欲求不满的伏冽怒声。
流光心里苦,入魔会导致心性大变,搁他怎么就变成□□了,柔声安抚,彷佛在哄小孩,“久别重逢,我想和你好好说说话。”弄清楚他入魔的症结,入魔的危害她亲身体会过再是清楚不过,越早干预越有效果。
眼见着他满脸不悦,流光忍着羞臊小声道,“来日方长,咱们先说说话。”
盯着她红彤彤的脸,伏冽眉眼舒展开,翻了身让她趴在自己胸口,“说说我死后,那些年你怎么过的?”
流光心口发闷,“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死,我知道妖丹不毁你就能重生。”
伏冽心知肚明,当年他们分属两个阵营,人妖两族斗得你死我活,中间还夹着上清宗,他们之间隔了太多太多。可知道归知道,但凡想起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他这心里就不痛快。
“我忘不了那一幕,尤其是你最后你看我那一眼,就此生出心魔…后来,我隐隐察觉到你即将重生归来,我既高兴又害怕。”
伏冽掐着她腰,把人提上前,四目相对,“你怕什么?”
流光苦涩一笑,“怕你恨我。”
伏冽定定地看了她半响,“我不恨你,但是,倘若你再背叛我,我就吃了你,这样你就再也不能伤害我。”
邪气俊美的脸庞在眼前放大,唇上传来一阵痛痒。
伏冽半支起身体,衔住身上人的嘴唇噬咬吸吮。
栖凤宫的日子,过的没羞没臊。
伏冽前所未有的餍足,流光简直乖顺的不像话,哪怕是当年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温柔乖巧过。
对他言听计从,任他为所欲为。
流光…流光想起这几个月的生活,捂了捂脸,更加急切地想解除他的心魔,奈何凤凰不急她急,每次都得她好声好气地求着他配合治疗,说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
对于破除心魔,流光小有心得,久病成医。这心病还需心药医,伏冽心魔因她而生,所以她千依百顺讨好这位大爷,化解他心中执念,同时配合丹药。
“上次那场结道大典不算,重新办一场。”
正在调配丹方的流光一惊。
“你不愿意!”坐在丹炉前的伏冽凤眸危险的眯起来。
“愿意。”回过神来的流光连忙道。
伏冽满意的笑了,手中出现一张请帖一支笔,刷刷写好。
流光瞄了一眼,写给她师门的,日期是下个月十八,还有刚好一个月的时间。
望着神情如常的伏冽,流光忍不住问,“会不会太急了点?”对结道大典,她没什么抵触,当年她就想和他结成道侣,哪想回到师门被告知,他是妖不是人。之后被他劫回栖凤宫,办了一场不伦不类的结道大典,不提也罢。
眼下人族妖族和谐共处,人妖结合不再是禁忌,以他性格想办一场大典在意料之中,只是,这一点预兆都没有,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还有身为主角之一,可她一点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一个月的时间够了,”一丈外的伏冽出现在流光面前,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我会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典礼,我要昭告天源界,你是我的道侣。”
心脏好像被羽毛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罢了罢了,谁让他是病人呢,由着他便是。
流光嘴角不觉弯了下。
“你会告诉你师尊我入魔了吗,如果他们要杀我以绝后患,你会不会帮他们?”伏冽冷不丁问道。
流光立刻否认,“怎么会?”
伏冽冷笑,“我若是彻底入魔,失去理智,后果不堪设想,你师尊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岂能眼睁睁看着我危害天下。”
流光静默下来,心头泛起丝丝凉意,这是她不敢想却想过无数次的,以他修为,一旦彻底入魔,带来的危害难以想象。只怕到时候不只有人族,就是妖族这边也不会置之不理。
“你是不是又要杀我一次!”伏冽勾起嘴角,眼底血色逐渐加深。
“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破除心魔,”流光主动抱住他,抬头直视他森然阴冷的双眼,“如果竭尽所能还是没有办法,在你彻底失去理智之前,我们一起去死。遗臭万年不好,我们做一对流芳百世的苦命鸳鸯,兴许几万年后,天源界还流传着我们的故事。”
以他的骄傲,绝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到时候她会陪着他。
垂眸直视她的伏冽嘴角微微往上一翘,收紧双臂将她牢牢压在怀里,似乎要把人嵌入身体,“我死前,一定先吃了你。”
“记得一口吞下去,可别一口口慢慢吃,我怕疼。”流光轻笑出声。
“这样疼不疼?”伏冽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她的鼻尖,不等她回答,密密实实的吻了下去。

妖尊伏冽和上清宗流光仙子的结道大典震惊了整个天源界。
流光仙子,不是陨落了吗?
上清宗上上下下不胜其扰,因为但凡有点关系的都或明或暗地来打听消息,首当其冲最可怜的就是尘光。
澔乘不知所踪,他这个师兄不就被集火了。
尘光痛并快乐着。
人修那边炸开了锅。
妖修这也不遑多让。
得到消息的离煊暗骂伏冽这个没出息的,被人挖了妖丹还巴着不放,贱骨头。
离煊去了栖凤宫,打算嘲笑奚落一番,妖族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翅膀硬了,敢骗我!”流光杀气腾腾的举着剑。
法力高强的妖尊大人不敢用法力躲,赔着笑脸儿,“仔细手疼。”
手疼的流□□得肝疼,以为他入魔了,她心急如焚,合着都是骗她的,骗她的,演的这么像,他怎么不去唱大戏啊!
想起自己这一阵被耍的团团转,百依百顺,流光又气又怒又羞,把宝剑当成柴火棒,使劲砸下去。
对于皮糙肉厚的伏冽来说,这点劲头跟挠痒痒似的,但是为了性福着想,他跳着脚一边装模作样的躲一边惨叫出声,“我错了,宝贝儿,我知道错了。”
小童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上,丢人,太丢人了,还丢到外面去了。
离煊嘴角抽了又抽,想起了偶然见过的被媳妇追着打的凡人男子,当时伏冽也在来着,他怎么会说来着,没出息。
“没出息!”
气到爆炸的流光终于发现了外人,登时尴尬了。
离煊冷着脸对伏冽道,“我有事找你。”
正想躲羞的流光便道,“你们慢谈。”说罢,消失在园子里。
伏冽掐了个决,一扫狼狈姿态,颇有些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离煊满眼讥讽,“丢妖现眼。”
伏冽不以为然,“打是亲骂是爱,你懂什么,”睥睨地斜了一眼离煊,“哦,忘了,你是万年老光棍,当然不懂。”
这扑面而来的优越感,噎的离煊哽了哽。
伏冽满心想着怎么哄媳妇,不满地催促,“什么事,你说啊!”
离煊什么都不想说,说了还当他嫉妒,嫉妒他挨打?
呵,离煊甩袖离开,活该他挨打,打死清静。
伏冽嘁了一声,让他来的不合时宜,活该受刺激。
懒得再想发酸的离煊,伏冽赶紧追进屋,想着怎么样才能争取宽大处理,不禁扼腕,不该得意忘形漏了马脚,这下翻船了。
回味回味之前的幸福生活,伏冽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望着气鼓鼓提剑立在门口的流光,伏冽又笑了。
她就在那儿,生机勃勃,他们还有漫长而又幸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