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妍挤了挤嘴角:“你说的是,我会好好考虑下,不打扰你们了。”
她尽量镇定地退出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遮住了她黯然失落的背影。
许嘉宁低了低头, 觉得她不应该在电梯里,应该在电梯外。
她没想到会撞见这么尴尬的一幕,更没想到和她之前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她听到的版本是初恋情人,误会分开,纠缠多年,另嫁他人,念念不忘,孑然一身。
可刚刚看到……和她以前听到看到的不大一样,是两个人之间有误会?
金秘书扶了扶眼镜,镜片背后的眸底闪过了然的精光。她在席总身边三年,自然是见过这位裴小姐的,还不只一次。说痴情是真的痴情,她见过很多倒追席总的女人,然而如此坚持不懈的只有裴小姐一人。
为了席总特意来美国留学,被拒绝一次又一次,总是疗一阵伤又卷土重来,不可谓不痴情。然而这世上并非所有痴情都能得到回应。
希望这一次,裴小姐能彻底想明白,他们席总这朵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就让他安安静静长在悬崖边上吧,不要再惦记着当采花大盗,省得摔一身伤。
电梯到达顶楼,席泽带着陈助理和金秘书率先离开,许嘉宁带着疑惑离开,不过很快她就没空疑惑了。
到了办公室,大家喝着她买的水果茶,只稍微打趣了她几句,随后乐哈哈和她分享谁谁谁喝醉了跳椅子舞摔了个狗啃屎,谁谁谁跑到隔壁包厢去发酒疯,谁谁谁喝哭了……许嘉宁圆满了,原来她不是最丢人的那个。
下午三点多,许嘉宁去茶水间找吃的,公司有一个让她非常满意的地方,茶水间免费不限量提供各种零食,还有台大冰箱,里面是各种冷饮和冰激凌甜筒。
许嘉宁拿了一个巧克力冰激凌,转身就见金秘书进来了。
“不冷吗?”
许嘉宁笑盈盈地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理由:“还好,吃点冷的脑子清醒点。”
金秘书忽然俏皮一笑:“那我也吃一个,席总出去了,我也偷个半日浮生闲。”
许嘉宁热情推荐:“这个牌子的冰激凌好吃。”
金秘书就拿了一个跟她一样的,吐槽:“我都快过劳死了,咱们席总就是台工作机器。”又摸摸脸再看看许嘉宁满脸的胶原蛋白,羡慕极了,“你看我鱼尾纹都累出来了。”
许嘉宁睁大了眼睛左看右看:“哪有,一点细纹都没有。”
金秘书嘴角不住往上翘,斜嗔了她一眼,忽然道:“之前在电梯里是不是被席总的冷漠吓到了,我看你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许嘉宁咬了下棍子,吓到不至于,被惊到了是真的。
金秘书享受地舀了一勺子冰激凌,眯了眯眼:“虽说对女士要有绅士风度,但是吧,有时候的确得冷酷一点,不然给了错误的讯号,不是耽误人么,那种不接受又不拒绝吊着女孩子当备胎的男人才渣。”
许嘉宁赞同点点头,这话是绝对没错的,只是听金秘书的话头,是席总态度坚定地拒绝了大美人,可她以前不小心撞见过两人抱在一起呢。
贵圈实在是太乱了!
“所以咱们席总这样的才是好男人。”金秘书谆谆教诲,“小许以后找男朋友可千万不能找那种对谁都温温柔柔的,这种男人叫中央空调,温暖所有人,冻死女朋友。”
许嘉宁纠结了下,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她撞见那次,大美人已经嫁作他人妇了,所以,席总算好男人吗?
“好了,回去工作吧。”金秘书站直了身子,走出门口,看着慢吞吞吃冰激凌的许嘉宁,没忍住怪阿姨的心,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她比许嘉宁大了整整一轮,工作上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看许嘉宁就跟看小妹妹似的,还是个芭比娃娃似的小妹妹,看起来就很好捏的样子。
许嘉宁呆了呆,完全没料到她的举动。
金秘书不愧是跟着席泽见过无数大场面的金牌秘书,一脸的镇定:“你脸上有一点冰激凌,我帮你擦掉了。”
许嘉宁下意识又摸了摸脸:“谢谢金秘书。”
默默觉得自己好像被调戏了,不过被漂亮大姐姐调戏,不吃亏。
“别叫金秘书,以后叫姐,姐罩着你。”金秘书豪爽挥挥手,倏尔一秒变脸,换上优雅又职业的笑容,“席总。”
许嘉宁愕然抬眸,看见走廊上的席泽,顿时有一种偷懒被老板当场抓住的心虚,默默放平手,有种把冰激凌藏到身后的冲动,中途觉得欲盖弥彰会太蠢,打消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
“席总好。”
金秘书疑惑的目光投向老板背后的陈总助。
陈总助笑着道:“赵总家里有急事。”
金秘书就猜测八成是十万火急的事,没准又是赵总那讨债儿子闯了祸,不然哪敢爽席泽的约。
“这么冷的天还吃冰激凌。”席泽带着笑意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
他目光落在了许嘉宁身上,于是许嘉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凉一凉,有助于保持清醒。”
席泽笑了一声,视线在她脸上绕了下,又移到金秘书的手上:“准备一下,四点左右,我会找你和林经理了解下《开心牧场》情况。”
许嘉宁正了脸色:“好的。”
下午四点,许嘉宁和林立群带着准备好的资料进入席泽办公室。
这一进去就谈了两个多小时,席泽歉然一笑:“都快七点了,耽误你们下班了。”
林立群就笑呵呵道:“这个点本来也不会走。”算是委婉的给自己部门邀功。
“你们的辛苦,公司都看在眼里,年底不会亏待大家。”
林立群矜持矜持的笑:“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席泽笑笑:“一起去吃个饭吧,这会儿肯定都饿了。”
林立群有点受宠若惊:“我们自己去吃就行。”
席泽勾了勾唇:“我也要吃晚饭,有几个点再沟通下。”
老板的饭果然不是那么好吃的,许嘉宁再一次感觉到了资本家的剥削。
一起跟着开会的徐总助默默看一眼浑然不觉的许嘉宁,内心感慨,老板你竟然是这样的老板!拉着女孩子一起加班再借口请吃饭还带电灯泡,四舍五入算约会?
这种方式真的没问题吗?
席泽体贴加了一句:“你们回去把东西收拾下,吃完直接回家,不必再回公司。”
许嘉宁又觉得,这个资本家还是十分善良的。
林立群和许嘉宁回去关电脑收拾东西。
办公室里,席泽目光罩着徐总助。
徐总助闻弦歌而知雅意:“许小姐是贵州人,应该会喜欢吃川菜,蜀川府的川菜很正宗,而且离京华不远,他们家最新推出的火焰冰激凌,很受女顾客青睐。”
席泽眼神赞许。
徐总助委屈,我做一个完美的方案都未必能得到这么一个眼神,腹谤归腹谤,面上如常道:“那我这就打电话去定位置。”
*
蜀川府装修的古色古香,整体色调偏红,一进门就能闻到扑鼻的麻辣鲜香的浓浓风味。
正值晚饭点,大堂里宾客满座,热闹极了。
盛婉婷娇声抱怨:“吵死了,就该要包间的。对吧,妍妍姐?”
坐在她左手边的裴子妍心不在焉地扯了扯嘴角:“川菜就得热闹点才有味道。”
盛婉婷没有找到盟友,不高兴地嘟了嘟嘴。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地方,想当年我在贵州插队时,连玉米杆子都啃过。”盛开泰无奈摇摇头,女儿被他们宠坏了,养出了一身骄娇之气。好几次他决定下狠手管教,可想起往日种种,实在是亏欠她良多,又狠不下心,只好安慰自己,还小,慢慢教,大了便懂事了,也不求她出人头地,平安健康就好。
盛婉婷不甘示弱:“你们那会儿是你们那会儿,现在是现在嘛,现在谁还啃玉米杆子。”
盛开泰就想跟她说说民生多艰,还有多少人挣扎在温饱线上。
“今天是没包间了,下次吃饭我们早点定位置。”打圆场的女人,四十出头,脸色苍白透着股弱不禁风的羸弱,声音温温柔柔的转移话题,“妍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裴子妍怔了怔,看着满目关切的裴歆:“姑姑,我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公司上有点小事。”
裴歆笑叹一声:“你这孩子,去开什么网络公司,你学的是设计,哪里懂这些。”
“我姐开网络公司又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席……”
“婷婷。”裴子妍急声打断盛婉婷下面的话。
盛婉婷才不怕她:“就是为了席七哥嘛,爸妈,你们替我姐想想办法呗。”
裴子妍涨红了脸。
“婷婷!”盛开泰声音重了几分,纵然他们都知道裴子妍的心思,然而女儿家面薄,这种事怎么能随便拿到明面上来说,他无奈看着裴子妍,“这丫头胡说八道,妍妍你别往心里去。”
裴子妍整了整心情,脸色回暖:“我知道婷婷也是为了我好。”就是说话不过脑子。她运了下气,在盛婉婷这里被膈应到,不是一次两次了,跟她计较只会气上加气,还让姑姑为难。
虽然是表姐妹,但她和盛婉婷并没有血缘关系,盛婉婷不是她姑姑所生,她姑姑生的表弟幼年病故,姑姑体弱无法再生育,便把姑父前妻生的女儿接到了身边,就是盛婉婷。
接过来时,盛婉婷已经十岁,从小被她生母寄养在她姨妈家中,在小弄堂里野蛮生长,养出了一身坏习惯。
姑父姑姑对她深感歉疚,溺爱非常,导致她越来越骄纵自我。
被斥责的盛婉婷委屈的扁了下嘴,眼眶有点红。
裴歆眼神暗了暗,嗔一眼严肃的丈夫:“板着脸干嘛,这又不是在单位,婷婷也不是故意的,快收起你的黑脸,咱们一家子好久没坐在一块吃饭了,可得开开心心的。”
裴子妍顺着话题道:“我回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姑姑姑父,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裴歆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盛开泰容色稍霁,见盛婉婷眼眶发红,不禁又心疼,夹了一筷子酸菜鱼给她:“你不是最喜欢吃酸菜鱼,冷了就腥了。”
见父亲主动服软递了梯子,盛婉婷这才转悲为喜,再次动起筷子来,撒娇:“没爸爸做的好吃。”
一抬头,盛婉婷看见席泽从门口走了进来,登时喜形于色:“姐,你看谁来——”猛地尾音上扬,席泽不是一个人,身旁还有一个女人,十分漂亮的女人。
两个人错开半个身子,席泽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一直面带微笑。
裴子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表情怔愣当场。连落后几步勾肩搭背说笑着走进来的徐总助和林立群都没看见,视线里只有和另外一个女人有说有笑的席泽。
若有所觉的席泽抬眸,看见了坐在大堂里的盛家人。
盛家人也全都看见了席泽,神色各异。
盛婉婷低叫:“那个女人是谁啊,和席七哥走的这么近!”
许嘉宁等人随着服务员的指引前往包厢,离盛家人的座位越来越近。
席泽停住脚步,颔首打招呼:“盛叔叔,裴阿姨。”
缀在后面的徐总助忙笑着道:“盛司长盛夫人好。”
一直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林立群恍然大悟,就说眼熟呢,原来是科技司司长,还带队来他们公司考察过,算是他们这些互联网企业的上级主管单位。
“阿泽啊,”盛开泰笑容和煦,视线带过徐总助,又掠一眼许嘉宁,带着助理,倒不像是约会,“和朋友来吃饭?”
席泽笑了笑:“谈完事情一看到这个点了,就一起吃个饭,没想到在这遇见您二位。”
“工作要紧,可身体更要紧,”盛开泰语气关切,几句话后自然而然问起许嘉宁,“这也是你的职员?”
席泽略一点头。
“小姑娘看着挺小的,多大了?刚刚大学毕业吧。”
许嘉宁目光落在他脸上,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严正气,又带着一丝儒雅,可以想见年轻时必然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余光不着痕地扫一眼盛夫人,相貌平平,却是一身贵气,她笑了下,慢慢道:“18岁,还没毕业。”
盛开泰微微一惊,去看席泽。
席泽含笑说道:“我好不容易才从京华请过来的。”
见多识广的盛开泰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眼神温和几分:“英雄出少年。”
在盛开泰和席泽寒暄时,裴子妍全部注意力都落在许嘉宁身上,带着不自知的紧张,她想起来了,白天在电梯里见过一面,当时还拎着一大袋饮料,她便以为是哪家公司的前台小妹或者饮料店店员。原来她是和席泽一起的!
裴子妍身体逐渐发僵,待听到两人对话,方如释重负,只是下属,才18岁而已。可看着她清丽无双的脸蛋,裴子妍心里还是涌动着隐隐的不安。
“她做什么的呀?18岁就这么厉害,厉害到还没毕业,席七哥你就要请过来。”盛婉婷狐疑的视线来回打转,怀疑两人没那么简单。
席泽脸色微沉,不轻不重地睥一眼盛婉婷。
盛婉婷脸色白了白,情不自禁地缩了下脖子。
盛开泰头疼,越说越不像话了,语气顿时严厉几分:“数学家维纳18岁就已经取得哈佛博士学位,这世上你想象不到的能人比比皆知。”
被父亲当众下了脸,盛婉婷脸色更加难看,却不敢再顶嘴了。
盛开泰就对席泽道:“这孩子被我宠坏了,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又对许嘉宁温和地笑了笑。
许嘉宁还以微笑,笑意沉到眼底,化作淡淡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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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祺穿了
幸运的是,家里有矿,盛世美颜
不幸的是,这个世界是一本甜宠文,女主是后妈带来的女儿,又娇又软,人见人爱。而她是书中头号恶毒女配,不断为男女主的感情加薪助燃,当男女主修成正果后,功成身退领饭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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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盛开泰宦海沉浮二十载,从一个无根无基的穷小子爬到今时今日这个位置, 固然借了岳家的东风, 本身能力也不俗。他这样的人精,如何察觉不出从许嘉宁身上传来的冷漠, 不以为意的笑笑。能考上京华的都是天之骄子,怎能没有点傲气, 被女儿挑衅了自然不悦,盛开泰并不往心里去。
“你们慢用。”席泽轻轻一颔首。
盛开泰笑呵呵道:“你们也快去吃饭吧。”宛如和蔼长辈。
盛婉婷溜一眼紧张又失落的裴子妍, 突然俏皮一笑:“席七哥, 你是不是定了包厢, 要不我们一起吃吧。外面好吵,我都没胃口吃东西。”
她知道席泽惯来讲究又有钱开道, 八成不会在大堂吃,就想蹭个包间。搁平时, 她是不敢提这种要求, 可今天她爸在, 席七哥多多少少总要给她爸点面子不是。盛婉婷觉得自己太机智了, 一箭三雕。自己可以进包厢;妍妍姐可以和心上人相处;还能防止那女人作妖。
盛婉婷不无得意地瞥一眼许嘉宁,反正她才不信什么下属什么人才, 八成是养的小蜜,男人有点钱都这德行,她那些表哥堂哥最喜欢女大学生,说是清纯干净有品位。
接到她毫不掩饰敌意的视线,许嘉宁一哂, 觉得这场面挺有意思的。
席泽笑而不语,只看着盛开泰,盛婉婷还不够格让他自降身份和她计较。
盛开泰觉得女儿真得要好好教了:“你席七哥他们还有公事要谈,你去凑什么热闹。”
盛开泰又对席泽道:“你别理她的孩子话。”
盛婉婷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正要开口,猝不及防撞进了裴歆眼里。
裴歆柔声道:“妈妈知道你敬佩你席七哥,想向他学习,可你席七哥他们有正经事,下次再请教吧。”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可比盛开泰脾气好多了,盛婉婷却不敢再造次了。她敢跟她爸顶嘴,但从不敢和后妈硬顶。虽然后妈对她挺好的,可后妈到底是后妈,她就是放肆不起来。
席泽颔首致意,带着人进了包厢。
进去前,许嘉宁不经意般回眸看一眼那家人,父亲教训女儿,母亲从旁劝解,乍看多么和谐的一家人,细究却不堪入目。
非常狗血俗套的故事,在那个年月里屡见不鲜的故事。
两个年轻人在滚滚历史车轮的作用下相遇于贫苦的大山脚下,于微末时相知相恋相爱,缔结良缘,欲携手共度一生。
恢复高考第二年,男人考上燕市政法大学,鲤鱼跃龙门。女人落榜,因为知青政策只能留在山脚下一边备考一边等待。
距离和身份的差距在曾经如胶似漆的夫妻之间划下一道鸿沟,越来越深,越来越宽。
女人心中不安日甚,携女北上探亲,却在校园里撞见了丈夫与女同学柔情蜜意。
女人想闹一个天翻地覆,让负心汉身败名裂。
男人的新欢出身显赫,软硬皆施,恩威并济。
最后,曾经情投意合的夫妻分道扬镳,女人拿钱回城,男人另娶高门贵女。
类似的故事每时每刻都在上演,以后也会发生,实在算不得什么稀奇事,真正稀奇的是后续,实在是稀奇的很,都够上社会头条了。
许嘉宁唇角挑起一个似有似无的冷笑。
无意中抬眸撞见的盛开泰微微一愣,刹那间涌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之感,不禁细看,忽觉她眉眼有些面善。
“老盛?”裴歆疑惑地唤了一声训女训着训着训出了神的盛开泰,“你怎么了?”
回过神来的盛开泰对她安抚一笑,继续语重心长教导女儿:“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我们知道你是心直口快,不往心里去,可外人不会这么包容你,只会觉得你口无遮拦。你现在不是八岁十岁的小女孩了,不管说错了什么都不会有人跟你计较,你都十八,是个大姑娘了,再这样口不择言,会让人觉得你没教养。以后说话前三思后言,要是不确定能不能说,干脆就不说,有时候万言不如一默,知道吗?”
当着裴子妍的面还是在外面被如此指责,盛婉婷委屈极了,眼里集聚起眼泪要掉不掉的挂在眼眶里,两只手揪着桌布,一声不吭。
盛开泰无奈头疼,每次都这样,说她两句就开始哭,她一哭,任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他都没法继续下去。他心里明白这样的溺爱不利于她成长,也知道这丫头就是故意哭给他看,可任他在外面如何精明果断,对唯一的女儿就是狠不下心。
他这半辈子亏欠的人不多,最亏欠的就是前妻和女儿,尤其是女儿。
她出生时他都不在身边。她才四个月大,他就和她母亲离了婚。她母亲深恨他,离婚后和他断了所有联系,他想见她都不知道她在哪儿,想找更找不到。
直到八年前,他去深圳出差,无意间遇见前妻,才知道改名换姓的前妻这些年一直在深圳打拼,而女儿则被前妻送养给申城的姐姐。
去了申城,见了女儿,他才惊觉前妻对他的恨比他想象中更深,深到迁怒亲生女儿。
他一直都知道前妻性情刚烈决绝,可他万万没想到她能决绝至此。她明明事业有成在深圳过着体面又富裕的生活,却对女儿不闻不问,任由女儿和她大姨一家挤在破旧弄堂的老房子里,穿着打了补丁的旧衣服,又黑又瘦,像个野孩子。
他欠这孩子太多太多,让他如何狠的下心。盛开泰长长吐出一口气,向妻子投去求助的目光。
“好好吃个饭,你又讲大道理,你还以为在单位开会吗,”裴歆拿着手帕怜惜地擦了擦盛婉婷的眼泪,揽着她的肩膀柔声道,“你爸就这德行,咱们不跟他计较,不过你爸说那些也是为了你好。妈知道你也是为了你姐。”
盛婉婷抬了抬眼,可怜巴巴看着她。
裴歆擦擦她脸上的眼泪:“妈妈知道你是好心,可你还小,有些事且不懂,你让你姐姐自己处理去,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准备这个月底的艺考,你要是考上了传媒,我们就同意你出国旅游,好不好?”
盛婉婷破涕为笑:“真的?”
“当然是真的。”
盛婉婷登时喜上眉梢:“我要去欧洲,去看巴黎圣母院,我还要……”
在曲婉婷兴奋地把整个欧洲著名景点都点了一遍名时,裴子妍失魂落魄地坐在位置上,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她满脑子都是:从头到尾他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没有!甚至连一个客气的微笑都没有。在他眼里,自己就是这么无关紧要的一个人,丝毫都不顾及旧情。
裴子妍心神俱裂,眼前迷迷离离起了一层雾。
*
“生气了?”席泽敏感察觉到遇上盛家人之后,身边的许嘉宁情绪低下来。
“没有。”许嘉宁打起精神,生气不至于,膈应倒是真有点,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这一家人。
席泽看许嘉宁:“盛家那女儿说话的确不中听,被家里宠坏了,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