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颜嘉毓这美貌这嫁妆以及宣平侯府的爵位,摆出去有的是比陆明远条件好的男子求娶。当年陆明远和颜嘉毓订婚,原就是陆明远占了便宜,若非这一层亲戚关系,哪里轮得着他一介白衣之子。也不知道陆家是想给换个多高的贵女,莫不成还想娶个郡主公主不成。
在几人担忧的目光下,阿渔牵了牵嘴角,那弧度像笑,眼里却只有荒凉:“原来如此。”
魏英韶愤慨:“颜姑娘,你定是不知道,你们颜家财产的账册满满一大箱子,田产商铺真金白银古董字画,粗粗估计,就有百万之巨,却都成了陆家的东西。我平生就没见过吃相这么难看的一家人,吃你的用你的还不善待你,甚至想谋财害命。你可千万别心软,一定要让陆家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哪怕是卖宅子卖身,也要逼得他们补上亏空。”
阿渔枯坐在床上,无声泪流。心里给魏英韶鼓掌,这小子太可爱了,尽说大实话。
见她梨花带雨,姿态楚楚,魏英韶怜意横生:“颜姑娘,你莫要难过了,为了这些人不值当。你是侯府遗孤还有这些钱财,离了他们也能过得很好,让他们追悔莫及去吧。”
程晏见过不少女子楚楚落泪,只他从不细看也不往心里去,因为他知道这眼泪里饱含了阴谋算计,只这一次,禁不住心下恻然。
阿渔悲不自胜,眼泪成串成串滚下来:“我要这些钱财有何用。”
程晏略一怔,她父族只存她一人,母族虎狼一般,一个孤弱女子,拿着如此巨大的财富,是祸不是福。
魏英韶真心道:“银子可是好东西。”
阿渔侧身擦了一把眼泪:“两位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魏英韶:“颜姑娘你只管说。”一幅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的慷慨。
阿渔声含着泪道:“我愿将颜氏家产尽数捐献给朝廷,只求朝廷严惩害死我娘的凶手,他们如何待我,看在他们养了我这些年的份上,我都能原谅,可我不能原谅他们害死了我娘。”
魏英韶忙道:“陆茂典他们恶贯满盈,就是你不要求,也会被严惩,你大可不必把家产捐出来,你以后怎么办?”
阿渔笑容无比苦涩,掩唇咳了几声,脸色更加惨白:“我这身子骨,要这些身外之物有何用,不如让它们去帮助更需要的人。经了这一遭,我再蠢钝也明白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一无依无靠的孤女,如何守得住这些财富,与其被人谋夺了去,不如让它物尽其用,为亡父亡母积福。”
财帛动人心,在这个法制不健全的世界,颜家的财产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与其应付接连不断的骚扰,不如送给朝廷。左右朝廷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给她剩,宣平侯府的府邸永业田肯定能留下。
且这世道讲究一个孝道亲情,她在陆府长大是事实,血缘关系也是事实。想逼得陆家砸锅卖铁还钱,得不到多大的支持。可一旦颜家那些钱财成了朝廷的,情况就不同了。
魏英韶愣了愣,心想果然是仙女儿,不食人间烟火。这可是百万两银子,打死他他都舍不得拱手让人,打不死就更不舍得了。
“颜姑娘你别冲动,这事不着急,可以慢慢考虑考虑。”魏英韶替她心疼。一百万,一百万,起码一百万两呢。
程晏瞥了一眼抓不住重点的魏英韶,看向面颊带泪的阿渔,倒算通透。这案子一传开,她身家殷实的消息瞒不住,肯定会有人打她主意。便是他们怜悯她的遭遇,能护她一时,还能护她一辈子不成。
想起一辈子,程晏心里涌出一丝不忍。他早就从忠全家的手里拿到了她大半年来吃的那毒.药,郎中说,以她服用的时间来看,就算这毒解了,对身体的伤害也不可能全部逆转,寿命有限。
命不久矣,谁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去世后让陆家人继承,自然更乐意捐出来做好事,还能向朝廷换一个人情,严惩陆茂典他们。
“这事一事不急在一时,”程晏看着阿渔:“你可还有其他要求?”
阿渔抿了抿唇角,声音不高语气却坚决:“我要和陆明远解除婚约。”颜嘉毓和陆明远之间有正儿八经的订婚书,有法律效应。万一穷困潦倒的陆家人不要脸贴上来,多恶心人。
“这是必须的。”魏英韶附和。
程晏略一颔首:“颜姑娘放心,此事我们定会办妥。”
靠在床上的阿渔向二人施了一礼,感激涕零:“两位大人大恩,我没齿难忘。”
魏英韶一阵荡漾,差点来一句以身相许,幸好他稳住了。
见阿渔没有其他要求,面上透出疲态,程晏拉着恋恋不舍的魏英韶离开。
叶御医送他们出门。
特意走远一些,魏英韶就问了:“叶大人,颜姑娘身体怎么样?”
叶御医神情凝重,重的程魏二人心都跟着沉了沉。
叶御医:“毒已入五脏六腑,若不是及时发现,不出半年就得体弱至死。”
魏英韶骂了一句娘:“这陆茂典够毒的。叶御医,你肯定有办法的,对吧。”
程晏眼望着叶御医。
叶御医叹了一声:“幸好最近太医院新得了一张解.□□方,能缓解颜姑娘身上的毒,但是能到哪一步,老朽也不敢下定论。只以颜姑娘如今这身体状况,便是毒全解了,身子骨也无法好转,寿数上会有极大损碍。”
“叶大人,你得想想办法啊。”魏英韶大急:“颜姑娘才十六岁,她这么可怜,你一定要得帮帮她。”
叶御医也同情那姑娘的遭遇,只他委实不敢打包票。
程晏对叶御医拱了拱手,拜托他尽力而为。
叶御医连声应是,随即告退。
魏英韶:“老程,你赶紧再多找几个御医来。”
程晏应了一声,心里想的是那位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面具‘姑娘’,她背后那位神医也许有办法。然而虽然隔了大半个月没有宋药方过来之后,药方继续被神秘送到医馆,但他还是不知道对方怎么送过来,更不用说联系对方。
他哪知道,是阿渔瞧着皇帝还算公道,他也前前后后的忙活,所以又借着送药方子来还人情。
魏英韶憋闷的原地转了个圈,忽然一拍脑袋:“我忘记问颜姑娘,她想怎么收拾陆茂典了,烙铁,夹手指。”
程晏拉住又想冲回屋的魏英韶,无奈道:“你问了让她怎么答,真答了,传出去,她也要被人戳脊梁骨。”
魏英韶拍拍额头:“瞧我这脑袋,哎,老程,我看你对颜姑娘还不错嘛!”一脸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程啊,你终于长大了,不再带着偏见看人了。”
程晏一脚踹在他小腿上:“我回宫复命了,你去审人的话,记得问一问,陆家大老爷之死。”
捂着小腿的魏英韶倒抽一口冷气:“你怀疑他也是被害死的!我说你会不会太阴暗了一点。”
程晏白他一眼。
魏英韶心有余悸地跳远三步。
程晏没好气:“我记得陆大老爷也是体弱多病病逝的,陆茂典他们敢毒害颜姑娘,又杀害撞破奸情的宣平侯夫人,未必手上没有其他人命,这是例行怀疑。算了,我跟你说什么,大理寺的人肯定能想到这一点,不用你费心了。”
魏英韶嘀嘀咕咕着心思阴暗,哧溜一下跑了。
刚到,正遇上柏氏和柏妈妈双双招供,陆家大老爷发现了柏氏和陆茂典的奸情,气到病发,而柏氏见死不救。至于陆大老爷的病,应该不是人为的。
魏英韶:“…?”大理寺的捕快经验丰富盘问出了深埋的真相,可老程怎么也能想到,他就想不到。思来想去,魏英韶也不愿意承认对方比自己聪明,归咎于对方心里阴暗,而他就是太善良了,都想不知道人心可以如此险恶。
十分善良的魏英韶摩了摩下巴:“你们说,我要不要把这个真相告诉陆家老夫人。”
包捕头犹豫了下:“会把老太太直接气死的吧。”
“活该。”魏英韶不以为意地吐出两个字,比起陆茂典和柏氏,他更不齿陆老夫人。
关系上,陆茂典柏氏和颜嘉毓母女到底隔了一层,可陆老夫人却是至亲。然这位老夫人为了她所谓的孙子尚且不确定的前程,无视女儿枉死,放任别人毒杀一手养大的外孙女,想想就让人骨寒毛竖。
滑稽的是,心肝宝贝孙子不是亲生的。蝇营狗苟都是替外人做嫁衣,这个外人不只杀了她女儿,害的她仅剩下的血脉只剩半条命,还害死了她的儿子。
啥叫报应,这就是了。

第61章 白莲花表小姐20

魏英韶迫不及待去了陆府, 准备告诉陆老夫人她独子死亡的真相, 一道也把颜陆二人的婚约解除了, 订婚书十有**在陆老夫人手里。
远远的, 魏英韶就见陆府门口围着不少人,吵吵闹闹, 神情慌张。走近了一听, 是闻讯而来的陆氏族人在向门口的官差打听情况,还闹腾着要进去。
骑在马背上的魏英韶甩了下马鞭:“谁想进去,进去啊, 出的来算我输。”
认识他的识相地往后缩, 不认识他的见他这嚣张样, 也下意识闭上嘴。
魏英韶嘁了一声, 越过他们,大摇大摆进了府。短短半日光景,陆府已经透出一股大厦将倾的萧条颓败,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下人们都惴惴不安地躲在自己屋子里。
魏英韶找不到人带路, 估摸着格局, 准确找到中轴线上的荣寿堂,进了院子。
心慌意乱的春杏见他穿着一身官袍, 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有何贵干?”
“你们家老夫人呢?”魏英韶对她和煦一笑。
春杏咽了咽唾沫:“老夫人在屋里头休息。”
魏英韶嗤了一声, 抬脚往屋子里走。
春杏想了想, 硬着头皮跟上。
陆老夫人大睁着红肿不堪的双眼, 直勾勾盯着床顶,面上一派死灰凄凉。她竟然被耍了二十年,替那对奸夫淫.妇养儿育女,还为了这两个孽种薄待自己的嫡亲骨肉。
陆老夫人悲不自胜,眼泪不止。
春杏小声提醒:“老夫人,这位大人有事找您。”
陆老夫人眼珠子动了动,一寸一寸转过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魏家公子,不明白这时候他来做什么。
魏英韶连礼都没行,开门见山:“陆老夫人,在下乃大理寺丞,此次前来是受颜姑娘之托,取订婚书解除婚约。她与陆明远有杀母投毒之仇,婚约自是不可能在继续。”
“对,解除婚约,解除婚约。”陆老夫人眼里重新聚起了光,一个肮脏下贱的奸生子,怎么配得上嘉毓。
“春杏,左边衣柜第三格那个黒木盒,毓儿的那份订婚书在里面。”陆老夫人神情激动,竟然强撑着坐了起来。
杀母投毒之仇,春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夫人杀了大姑奶奶?所以被大理寺带走了,那二老爷和二少爷又是为什么,春杏脑子转不过来了。
“春杏,春杏!”陆老夫人粗着嗓子喊,被提醒之后,一刻都无法忍受颜嘉毓和陆明远维持着婚约。
春杏如梦方醒,小跑到柜子面前,手忙脚乱地找到那个木盒子,捧到桌前,又取了钥匙打开,一只手比他更快。
魏英韶翻了两下,在一堆契书银票里找到订婚书,翻了翻那一盒子地契房契银票,魏英韶讥笑:“老夫人这么厚的私房里头有多少是颜家的?”
床上的陆老夫人脸颊不受控制地抽搐,一张脸青了白,白了红,红了青,悔恨的潮水再一次汹涌而至,将她灭顶。
春杏偷偷觑一眼悔恨交加的陆老夫人,再偷瞄一眼满脸嘲讽的魏英韶,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脖子,试图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魏英韶没事人似的翻着手上的订婚书:“另外一份呢?”
陆老夫人:“陆明远那一份在玉笙院,春杏,你去取来。”
春杏为难:“老夫人,三姑娘关紧门户,谁也不许进。”之前陆老夫人想抓陆若灵,人就被堵在外头了,院子里都是柏氏的人,旁人指使不动。
魏英韶就道:“带上外面的官差,就说是我的命令。”
春杏看一眼陆老夫人,福了一福告退。
陆老夫人忐忑不安地看向面色不善的魏英韶,双目之中隐隐有泪光闪动:“魏大人,毓儿她怎么样了?”
魏英韶讥诮一勾嘴角:“老夫人现在倒是关心起她死活来了,可惜晚了,叶御医说她时日无多,便是华佗再世,也无济于事。”
陆老夫人四月里就知道颜嘉毓毒入膏肓,可当时的痛苦远没有现在刻骨铭心,这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血啊。
“是我老糊涂,我对不起她。”陆老夫人捶胸顿足,痛哭流涕。
魏英韶无动于衷地望着涕泗横流的陆老夫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还堵上了那个姓刘的郎中的嘴,装作没事人似的继续由着别人下毒害她。所谓对不起,不过是因为知道了陆明远不是你亲孙子罢了,要是你不知道,你才不会这么后悔心痛。”
无言以对的陆老夫人猛地抖了抖,继而失声痛哭。
魏英韶听她哭声还挺有中气,不禁佩服这老太太抗打击能力。嫡亲儿媳妇和庶子叔嫂通奸,还为此杀了撞破奸情的亲生女儿灭口。如珠如宝的孙子孙女是庶子的血脉,而被他抛弃的外孙女才是最后的骨血。自己的伪善面目被当众揭开。
一般二般的老太太早就被打垮了,身体精神略差一些的没准当场中风去了。
可陆老夫人还有力气伤心欲绝地哭,这老太太果然不是一般二般的人,怪不得连亲女儿亲外孙女的命都不在乎,虎毒尚且不食子。
被她哭得心烦意乱的魏英韶,不想再荼毒自己耳朵,速度进入正题:“因为你儿子,你疼爱陆明远入骨。可是你儿子偏偏就是被陆明远他娘害死的,你儿子和宣平侯夫人一样,发现了柏氏和陆茂典的奸情,气到发病。柏氏怕奸情暴露,就在边上眼睁睁看着他咽气而没有施以援手。”
他的话就如同雷轰电掣,陆老夫人耳畔轰然作响,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她彷佛石化了,一动不动的凝固住,愣着两颗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魏英韶。
魏英韶被她看得发毛,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石化的陆老夫人眼皮轻轻颤抖,渐渐蔓延至全身,她整个人都在剧烈发动。天灵盖上彷佛有一把重锤,一下一下猛烈锤击,三魂六魄都摇晃震动起来。
陆老夫人心口一阵剧痛,一阵暖流冲破喉咙,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还在屋子里的两个丫鬟放声尖叫,冲上来扶住轰然后倒的陆老夫人,她眼睛死死盯着魏英韶,彷佛在控诉他胡言乱语。
魏英韶心里发虚,不由反省了下自己是不是过分了点,转念想到颜嘉毓也被他们伤到吐血,才花一样的年华却被他们害的命不久矣,刚刚生出的那点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扬声唤来一个官差去请郎中,魏英韶便去了外面等另一份订婚书。
陆老夫人一张脸惨白的不见白点血色,配着吐出来的鲜血,红白交错,宛如厉鬼,她上下牙齿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柏氏,这个贱人!陆老夫人眼珠子几乎要脱眶而出,仇恨的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直烧到天灵盖,半边身子立刻僵硬,陆老夫人心头巨慌,一股凉意打从心底钻出来,她试图动动手脚,却发现动不了了。
陆老夫人心头巨震,脸吓成灰黑色,歪斜的嘴角发出嗬嗬古怪之声。
两个丫鬟吓得魂飞魄散,老夫人,老夫人这是中风了么?

玉笙院的大门在官差的威慑下不甘不愿地打开。
噤若寒蝉的陆若灵躲在房间里,战战兢兢地透过窗户看着带头闯进来的春杏,一颗心噗通噗通乱跳,要不是胸腔裹着,能跳到房梁上。
春杏是不是来抓她的,她们是不是要打死她,陆若灵吓得神魂动荡,两条腿抖得像在弹棉花,眼泪更是接连不断的往下掉,却死死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生怕把春杏引过来。
片刻后,春杏他们又走了。
陆若灵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她们不是来抓她的?
“姑娘。”惊魂未定的丫鬟在门口叫了一声:“春杏姐姐走了。”
“她,他们来干嘛?”陆若灵声音都得不像话。
“找二爷和表姑娘的订婚书。”
陆若灵怔了怔,勃然大怒,破口大骂:“找婚书,我知道了,颜嘉毓要和我哥解除婚约,看我哥落难了,她就想甩了我哥,这个贱人!”骂着骂着,她猛地噤了声,她想起了大堂里发生的事,大姑姑是被二叔杀死的,而他们说,她和二哥的亲爹是二叔。
陆若灵手脚又开始发凉,摇着头自言自语:“我是陆氏嫡长孙女,我爹是陆家嫡出的大老爷,我是陆氏嫡长孙女,我爹是陆家嫡出的大老爷,我是陆氏嫡长孙女…”

魏英韶拿着订婚书和解除婚约的文书先去找阿渔,让阿渔签字。
阿渔感激一笑:“有劳大人为我奔波,大人恩情,我没齿难忘。”
魏英韶清清嗓子义正言辞:“颜姑娘不必跟我客气,身为朝廷命官锄强扶弱主持公道,那是本份。”
阿渔再次表感谢,提笔在文书上落了名讳。
魏英韶挠挠脸,斟酌了又斟酌:“那个,颜姑娘,陆老夫人她中风偏瘫了。”
早从猫儿处知道这个大快人心消息的阿渔愕然瞪大了双眼,眼底涌现担忧、伤心、愤怒、痛苦…种种情绪。
魏英韶心道,终究是这么多年的祖孙情。
“那个,就是因为那个啊,柏氏和她的心腹妈妈供认,原来陆大老爷的死也有蹊跷,他察觉了奸情气得病发,柏氏怕丑事败露,就没给他吃药,放任他被活活气死了。老夫人急怒攻心,吐了一口血就中风了。”魏英韶颇有些心虚。
阿渔身体为之一颤,似悲似苦:“她最爱的终究只有大舅舅。”
魏英韶也这么觉得。
阿渔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那两个人,为了一己私利,害死一个又一个人,他们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种畜生不如的人压根就没有心,”魏英韶连忙安慰:“颜姑娘你别太难过了,以陆茂典和柏氏的罪行,死罪肯定跑不了。”一条直接的人命,一条间接的人命,还有一条杀人未遂,再加上通奸,必死无疑了。
阿渔神情复杂了一瞬,勉强牵了牵嘴角,没说什么,怕一不下心就泄露了喜悦之情,破坏形象。
魏英韶拿这文书站起来:“我这就让陆明远去签了。”
魏英韶去找陆明远了。陆明远有武进士的功名,又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与这些案件有直接关系,所以他并没有被刑讯,只是被翻来覆去的盘问。
在公孙大人的带领下,他们大理寺审案大体上还是很文明的,顶多就是耍些小手段,。譬如陆明远被陆老夫人咬伤的手至今没有上药包扎,就这么裸在那,还被时不时地不小心碰到,再一次鲜血直流。
“把这东西签了。”魏英韶把文书推过去。
被盘问的精疲力竭的陆明远略略提起精神,戒备地盯着推过来的纸,看清上面内容之后,目光一滞。
魏英韶皮笑肉不笑:“到了这一步,你不会还想拖着颜姑娘吧,你不是早就想甩了她另娶高门贵女。”
“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想过不娶她。”纵然心有所属,但是他从未想过背弃婚约。陆明远眼底浮现深深的愧痛之色,表妹会被下毒,怕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他和晋阳郡主的事,所以想除掉表妹。若是早知今日,他一定会更加坚决地拒绝晋阳郡主,不至于纠缠不清,被娘他们知道,给表妹带来灭顶之灾,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陆明远伸手拿起笔。
魏英韶哼了一声:“嘴上说说有什么用,若是你行动上表现出非娶她不可的坚决,你的好爹娘好祖母顾忌着你也不会轻易下手。你若是对她真的有心,眼见着她身体越来越差,怎么会不想方设法请名医,你的好爹娘怎么着也得顾忌一二。说白了,你压根就不在乎她,你的好爹娘好祖母自然会替排忧解难。”
陆明远如遭雷击,又像是被人兜头打了一拳,整个人都懵住了。

第62章 白莲花表小姐21

陆老夫人中风瘫痪, 阿渔便也病了, 不然就得被一些人说嘴,她竟然铁石心肠到连中风的老外祖母都不去探望谅解。
天下无不是父母,可以延伸为天下无不是长辈。这年头子女宛如父母私产, 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父母杀子女,犯法,然很少会被重罚。反之,则是十恶不赦的重罪。
说到底,颜嘉毓的毒不是陆老夫人下的, 颜陆氏更不是陆老夫人杀的,她只是放任不管而已。
老太太一大把年纪家破人亡又中风无法自理, 作为唯一的嫡亲外孙女怎么能心如铁石不闻不问。
这么想的人绝不在少数,所以阿渔果断的伤心欲绝的毒入膏肓的病倒,病的不省人事, 自顾尚且不暇, 哪还顾得上中风的陆老夫人。
在阿渔病得昏昏沉沉期间, 陆家的案子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件又一件的人证物证被找出来,拔萝卜带出泥,一群人跟着遭了殃。
如曾经替颜嘉毓看过病的太医院马御医,以他医术自然能发现颜嘉毓病情蹊跷, 被陆茂典收买了。再像是陆氏府医, 以及那位刘郎中, 身为医者收受贿赂隐瞒病人病情, 已然构成犯罪,等待他们的是律法的严惩。
随着案件的审理,消息不胫而走,全城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