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不比,起码那会儿她还有孙子啊,哪像现在,进门五年,裴欣彤只生了一个女儿,自己催两句,她就摆脸色回娘家,然后丈夫和儿子都要责怪自己。
想想,尚夫人委屈起来,越发回想起庄秋语的好,会陪着她说话,对她恭恭敬敬的。不像裴欣彤,婆媳俩坐在一块说不上三句话,就是亲近孙女都被防贼似的盯着。
尚夫人越想越后悔,早知道今天,她说什么也不同意儿子离婚另娶的。
更让尚夫人后悔还在后面,那已经是多年之后。
因裴应之故,裴家和尚家无法在南京立足,尚修杰虽然工作还在,可裴家女婿的光环变成累赘,在研究所内被排挤冷遇,如何待得下去。一番商量,尚家决定返回苏州老家,变卖现在的房子,在老家置业定居。
尚修杰好歹留过学,有几分知识,他在当地一所中学任教,日子勉勉强强。
这一天,他如往常一样买了一份报纸,然后定住了。尚修杰直勾勾盯着报纸上的新闻,一阵恍惚。
第161章 民国下堂妇19
墙倒众人推, 裴家尚家等依附程炳毅而起的人家纷纷从云端跌落, 摔得轰轰烈烈。
没摔死的爬起来后,跌跌撞撞离开南京这个是非之地, 如今他们已然无法在此地立足,尚家裴家都在离开之列。
纵使有千般不舍万般不愿,裴欣彤在一番权衡之后随着尚家返回苏州, 而裴夫人带着对女儿外孙女的担忧回了老家衢州。
美轮美奂的园林没了, 只剩下一座小院子, 尚家人口不多,倒也住的开。尚家虽然是大不如前了,但是剩下的家底比起普通老百姓还是有余的,若是勤俭持家, 生计绰绰有余。
奈何尚家人锦衣玉食惯了,哪怕知道今不如昔,也不肯立马就节衣缩食, 自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两个月下来,管家的尚夫人便发现银钱不趁手了,家里吃的用的都要花钱,还都是好东西。
尚夫人就想了个办法出来, 让裴欣彤管家, 当裴欣彤来说钱不够用时, 尚夫人便开始抹眼泪, 说家里艰苦, 说要开源节流,反正这个坏人她不做。
一开始裴欣彤不大懂尚夫人这些宅斗的小心思,想着钱少那就少用点,自己再贴补一些便是,她没吃过穷的苦,尚不懂钱的真正意义。
这花出去的钱一少,饮食标准肉眼可见的下降,尚老爷炸了,方姨太太煽风点火。尚老爷有四个姨太太,最得宠的那位在尚老爷出事后跑了,剩下三位,前两位年老色衰安分守己。矮个子里面挑高个子,方姨太太登时出了头,成了尚老爷的心头爱。丢了官败光了家业的尚老爷开始自暴自弃,只关心两件事,睡女人和抽大烟。
尚老爷甩了筷子,“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
不妨尚老爷直接发难,裴欣彤愣住了。
方姨太太开始挑三拨四,眼神有一下没一下挑衅尚夫人,这些年,尚夫人有儿子儿媳撑腰,可没少磋磨他们这些姨太太,尚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她报仇了。
尚老爷被拱地心火直冒,他们尚家是败落了,还不都是被裴家害得。
尚修杰忙和稀泥。
尚老爷甩袖离开,方姨太太扭着腰跟上。
“你爹被那狐狸精勾了魂。”尚夫人终于开口,委屈地看着儿子。
尚修杰头疼欲裂,安慰了裴欣彤几句。
裴欣彤扯扯嘴角,看了一眼尚夫人。缩减饮食她事前问过尚夫人,尚夫人也同意了,可事到临头,她一句话都没替她说,彷佛这些事与她毫不相干。
裴欣彤觉得冷,从头冷到脚。
很快,她便发现,这只是开始。
尚夫人再次提及孙子一事,话里话外让裴欣彤赶紧再生一个,语气一次比一次的严厉。
这还不算,尚夫人开始摆婆婆的谱,想给裴欣彤立规矩。
当年,尚夫人也是给庄秋语立过规矩,在她看来,这才是大家做派,儿媳妇换人之后,她这做派就摆不起来也不敢摆了。这会儿,尚夫人又有了底气。
裴欣彤觉得荒谬得可笑。
尚修杰得知之后一面安慰裴欣彤一面劝说尚夫人。
尚夫人振振有词,“做儿媳的伺候婆婆天经地义,秋语就行,为什么她就不行。”
乍然听到庄秋语的名字,尚修杰有片刻的失神,缓了缓才道,“妈,现在是民国了。”
“民国怎么了,民国就没有尊卑长幼了。”尚夫人悲愤,哭哭啼啼讲孝道。
尚修杰被她哭得头大,说孝顺是应该的,但是凡事有个度,一大早去房里伺候算什么。
尚夫人就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么伺候你祖母的,又说庄秋语就是这么伺候她的。
尚修杰说今时不同往日。
尚夫人又绕回去了。
鸡同鸭讲下来,尚修杰口干舌燥,落荒而逃,跑回屋向裴欣彤道歉,“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娘心里难受,行事有些偏颇,你别往心里去。”
其实尚修杰隐隐知道他妈这是见裴欣彤没了依靠,觉得挺直了腰杆想耍威风找回以前的场子。这个想法太过不堪,那毕竟是他亲娘,尚修杰不敢说出来也说不出来。
尚修杰能想到,裴欣彤也能想到。抽大烟的公公,刁钻的婆婆,这样的日子每一刻都是煎熬,为一支撑着她坚持下去的是尚修杰。
只要尚修杰体谅她心疼她站在她这边,她就能忍。
一开始尚修杰的确体谅又心疼裴欣彤,觉得父母无理取闹,但是一次又一次的纷争让尚修杰筋疲力尽日渐厌烦。
不知不觉中,为了尽快平息干戈,尚修杰越来越多得让裴欣彤服软,因为裴欣彤说得通道理,而父母那没法讲理。
“彤彤,我知道委屈了你。”
“那是我爸妈,年纪大了,你多担待点。”
“我妈其实没坏心眼,你别和她计较。”
“我爸妈也不容易。”
…
裴欣彤让啊让,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让,她让不下去了,她也不想再让,她原本就不是个软脾气的人。
裴欣彤开始和尚修杰吵架,气急败坏的质问,“你爸妈不容易,难道我就容易了。”
忍无可忍的裴欣彤将自己委屈一股脑儿倾泻而出,末了红着眼睛质问,“是我们裴家出事连累了你们尚家,但是当初是你们尚家主动想上我们裴家这条船的,不是我逼你们上的。风光时讨好我,落魄时埋怨我,尚修杰,你觉得这是人干的事吗?”
裴欣彤不傻,尚家人前恭后倨的真实原因,她看的清清楚楚,只是不想扯掉这块遮羞布,好歹各留一些体面。
尚修杰瞬间狼狈,哑口无言。
后来,当裴欣彤和父母出现矛盾,尚修杰选择中立,能避开就避开,下了班经常磨蹭一会儿才离开,他越来越不想回家。
裴欣彤日渐心冷,在发现尚修杰和一位女学生暧昧之后,彻底冰冷彻骨。
尚修杰在一所中学教学,这两年在霍家的倡导下,越来越多的女孩子走出家门进入学校,不只有专门的女校,还多了男女混合学校。尚修杰所在任职的学校就响应政策接收了部分女学生,小的十三四岁,大的十八九岁。
尚修杰正值盛年,皮相白净透着文人儒雅,旁的不说,他的专业知识还是很有的,情窦初开的少女沦陷了,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一边的鲜活热情的明媚少女,一边是被柴米油盐浸透的面目全非的妻子,天平日渐倾斜。
发现那一刻,裴欣彤更多的是如释重负。她望着镜子里脸色蜡黄头发毛躁的黄脸婆,心想,要是她,也会选择年轻漂亮还有钱的女学生。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当年的她年轻漂亮家世显赫,取庄秋语而代之。
现在她被另一个年轻漂亮有背景的姑娘取代。
没毛病,她变了,只有尚修杰一直都没有变。
…
“尚修杰,我们离婚吧。”裴欣彤不咸不淡地对尚修杰说。其实早在尚家人翻脸无情那一刻她就该离婚的,可她居然傻乎乎的坚持了两年。
拿着报纸的尚修杰一动不动,置若罔闻。
裴欣彤一哂,直接抽走报纸,“离婚吧!”
“哎…你说什么!”尚修杰才反应过来,心里咯噔一响。
裴欣彤嘲讽一笑,“离婚啊,我成全你,离了婚,你就又能娶新欢了。”
尚修杰先是不敢置信,接着是羞愧,避开她的眼神,“你乱说什么。”
“我都看见了。”裴欣彤声音冷冷的,“敢做就得敢承认,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婚姻应该建立在爱情上不是吗,既然不爱了,当然得离婚。”
此时此刻,裴欣彤脑海中响起了多年前庄秋语说的话:‘是不是别人也能堂而皇之地破坏你们的感情,只要成功,证明你们也没了感情,插足的那个人便没有错?’
多年后一语成鉴。
她真的错了。
当年她肆无忌惮地践踏了庄秋语的婚姻。
现在,她的婚姻被尚修杰和另外一个女人肆无忌惮地践踏。
这就是她的惩罚。
尚修杰的脸红红白白,交错成一片,十分精彩。
她竟然知道了。
“尚修杰,你给我一句实话,我要不是裴家的女儿,你会离婚娶我吗?”裴欣彤很想知道,尚修杰对她的爱有几分是源于她的家世。
尚修杰难堪,“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听话头,和她的家世无关,但是裴欣彤已经不敢相信她了,那位女学生可不是什么穷学生。真够巧的,一次又一次,尚修杰爱上的都是比现任更有权势的女人。
裴欣彤深深看这尚修杰,有意还是无意为之,罢了,她已经不在乎了。
裴欣彤拿出离婚书,“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囡囡。你家这情况,根本不适合囡囡生活。这么说吧,你就算不同意,我抢也好偷也罢,一定会带走囡囡,我不放心你们。”
望着决绝的裴欣彤,尚修杰遍体生寒,没来由的恐慌,“彤彤,我错了。”尚修杰开始乞求裴欣彤再给他一次机会。
裴欣彤无动于衷,无意间看见了桌子上的报纸,目光一凝,她一把抓起报纸细看,越看越难以置信,这是她认识的那个庄秋语吗?
江苏扬州人士,离异…身份信息一点一点对上,裴欣彤心里生出巨大的荒诞感。
庄秋语向江苏政府捐赠十万银元用于建设小学…自学成才,广大教授,舒颜日化的股东。
离开尚修杰之后,原来她过的更好。
裴欣彤百般滋味在心头,片刻后抬眸看着神情比她更复杂的尚修杰,忽然笑了,“尚修杰,你是不是后悔了?”
第162章 民国下堂妇20
后悔吗?
尚修杰不知道,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滋味,总归不是什么好滋味。
被自己抛弃的前妻功成名就, 站在自己高攀不上的顶峰,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劈头盖脸甩了几十个巴掌。
他觉得庄秋语封建愚昧,然而事实上, 庄秋语却取得了他难以企及的成就, 还是在化学领域, 他擅长的领域。
尚修杰想起了很多前年在庄秋语院子外看见的那一堆书,庄秋语是为了他涉足化学领域。
到头来, 他一个海外留学归来的大学生只能在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中学里教书。而庄秋语凭借自学成了教授,还学以致用创造出巨大的财富。
何其讽刺!
巨大的悲哀汹涌扑来,将尚修杰没顶,他双眼放空,彷佛三魂六魄都离体而去。
望着失魂落魄的尚修杰, 裴欣彤想笑又想哭, 他后悔了, 后悔和庄秋语离婚娶了她。
裴欣彤掉头离开,眼泪缤纷落下。
三天后,裴欣彤和尚修杰离了婚,带走了女儿。
尚修杰并不愿意, 诚然他感情上出轨, 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爱着裴欣彤, 也无法承受嫌贫爱富的指责。良心和本能剧烈挣扎, 尚修杰夜不能寐, 熬得两眼通红。
不过尚老爷和尚夫人非常愿意。
裴欣彤把尚修杰和他那位富家女学生来往的事告诉了尚家父母。
两口子喜出望外,贫穷彻底磨光了二人的羞耻之心,这两口子本就不是厚道人,不然也不会在尚修杰第一次离婚时毫不作为。
就像他们当年为了攀上尚家喜闻乐见离婚一般,这一次,他们同样的喜闻乐见。
尚家夫妻坚信,他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回来了。
面对这样的父母,尚修杰羞惭满面,在裴欣彤的讥笑下,抖着手签署离婚协议书。
曾经,尚家还为了孩子和庄秋语争执。
这一次,在裴欣彤提出要带走孩子后,无论是尚老爷和尚夫人都没有反对。
今时不同往日,当年他们家还有底气要求裴欣彤接受继子继女,现如今却生怕吓走好不容易攀上的高枝。
哪个女人喜欢一进门就当后母。
反正不过是个孙女罢了,还是个不怎么亲近的。
就这样,裴欣彤顺利带走了女儿,坐在火车上,裴欣彤泪流满面。
七年的感情就此结束,换来了遍体鳞伤。
“妈妈。”小女孩眼神惶惶,摸着裴欣彤脸上的泪水。
裴欣彤哭声一顿,连忙擦掉眼泪,幸好,她还有女儿。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嫁给尚修杰,最不后悔的是生下女儿。
…
前脚裴欣彤母女离开,后脚尚夫人就知道了报纸上的事,她不识字,但是架不住别人特意告诉她。
“这上面写的是阿元他娘吧。”来人似笑非笑,一脸的看戏。
尚夫人茫然。
来人体贴的将报纸上的报道转述了一遍,“诶哟,阿元他娘可真了不得,自学成才,居然当大学教授了,破格任命。真没想到,赫黛的香水原来是她做出来的,了不得哩。”嘴巴叭叭叭说个没完没了。
末了感慨,“阿元他娘是个有良心,发了财也不忘家乡,捐了十万个大洋出来,我的天爷,她得多有钱啊,十万个大洋说捐就捐了。”
“十万大洋!”尚夫人高声。
对方更加来劲,“可不是,整整十万大洋,捐出来盖学校。她现在可了不得了,是大公司的股东,赫黛你总听说过,霍家二小姐开的那个公司,据说她有股份的。”
尚夫人脑子里轰隆作响,“怎么可能,你弄错了,秋语怎么可能。”
“报纸上写的明明白白,怎么不可能,阿元他娘争气哩,自己熬出头了。”对方啧啧,斜着眼睛看尚夫人。
尚夫人喃喃,翻来覆去的不可能。
来人撇撇嘴,留下一句,不信自己看报纸去。
尚夫人哪里看得懂报纸,她问尚修杰去了。
尚修杰怔怔地坐在椅子上,裴欣彤和女儿都走了,整个家突然间变得格外冷清,冷清的让人身体也跟着冷起来。
尚修杰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木然,就像是丢了魂似的。
离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他真的不知道。
乍听尚夫人的问题,尚修杰面庞寸寸绷紧,放在双侧的双手握成拳。
尚夫人如遭雷击,“你早知道了。”
尚修杰一言不发。
“真的是秋语。”尚夫人难以相信,怎么可能,庄秋语怎么可能这么厉害,要是早知道,早知道…尚夫人内里翻江倒海。
尚修杰还是不置一词。
不过尚夫人已经确信了,真的是庄秋语,庄秋语发达了!
尚夫人脸色变了几个来回,赤橙黄绿青蓝紫,好不精彩。
足足安静了十几分钟,尚夫人望着尚修杰的眼睛说,“阿元阿宝十一岁了,不知道多高了。”
尚修杰慢吞吞抬起眼皮,直勾勾望着尚夫人。
尚夫人被他看得瘆得慌,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
“妈,你想的是阿元阿宝还是庄秋语,或者该说是庄秋语的钱。”
尚夫人瞬间涨红了脸,难堪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尚修杰定定望着尚夫人,“庄秋语现在有权有势,你要是找上门,她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尚夫人一哽,刚刚冒出来的去找庄秋语的念头刹那间被浇灭。当年他们那么对庄秋语,庄秋语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他们。
难以言说的懊恼充斥了尚夫人心脏,她又想起了尹绾,忍不住问,“那你和尹绾怎么样了?”
尚修杰的表情说不出的嘲讽,“妈,我离婚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尚夫人愣了愣,开心是当然开心的,裴欣彤这个儿媳妇实在是太强势了,但是这么说出来好像也不大妥当。
一时之间,尚夫人倒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尚修杰又问,“妈,当年我和庄秋语离婚,你也很开心吧?”
尚夫人吃了一惊,“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你开心吗?”
尚夫人抿抿唇,比起裴欣彤,她更喜欢庄秋语,但是在了解了裴欣彤的家世后,开心占了上风,现在却后悔莫及。
“好端端,你说这个干嘛!”尚夫人不想回答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尚修杰定定看着尚夫人,“你们都很开心,因为彤彤比庄秋语有权有势,因为尹绾比彤彤有权有势。不过现在你肯定后悔同意我和庄秋语离婚了,过几年要是尹绾失势彤彤发达了,你肯定又要后悔了。”
尚夫人脸色发僵,硬着头皮道,“你在胡说什么啊。”
“那么我呢,我是不是因为权势才喜欢上她们,应该是的,原来我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尚修杰笑了笑,却只有嘴角在动,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你胡说什么。”尚夫人听不得他妄自菲薄。
尚修杰满脸的嘲讽之色,权势维系的缘分吗?
尚夫人终于意识到了儿子精神不对劲,却劝不进去话,只能干着急。
着急的除了尚夫人外,还有尹绾。
她是尚修杰的学生,才十七岁,娇养的富家小姐,天真充满幻想。被尚修杰忧郁的气质吸引,一头扎了进去。
起初,尚修杰是拒绝的,这不道德。
然他越拒绝,尹绾越心动,几次三番的示好。
鲜活明媚的小姑娘就像是一道阳光,照进了尚修杰晦暗的天空,尚修杰如何不心动。
他一面承受着良心的煎熬,一面与尹绾书信来往日渐亲密。
和裴欣彤离婚之后,尚修杰停了书信。
这可把尹绾着急坏了,都顾不得小心谨慎的原则,直接堵人。
然后就出事了。
这一幕被同学发现了,并且嚷嚷的人尽皆知,尹家自然长辈知道了。
做父母的鲜少有同意女儿和有妇之夫来往,还是个一无是处的有妇之夫。
在尹家人看来,尚修杰一把年纪只是个穷教书匠,家道中落有个抽大烟的爹,还是个离过两次婚的,可不是一无是处。
越调查越气,尹家深觉是尚修杰故意勾引涉世未深的女儿,妄图攀龙附凤。
想得美,黑道起家的尹父派人揍了尚修杰一顿不说,还让人在尚修杰脸上割了一刀。他不是爱勾引人吗,看他怎么勾引。
在家里闹绝食的尹绾终于被放了出去,畅通无阻地跑去找尚修杰,望着毁了容的尚修杰,尹绾惊呆了。
尚夫人一肚子恨,然而面对尹绾还得摆出慈善和蔼又可怜的模样来博取同情。
儿子工作丢了,脸毁了,这小姑娘就是他们家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根救命稻草,尹绾不想当了。她喜欢尚修杰的才华,喜欢尚修杰的忧郁,也喜欢尚修杰的脸。当尚修杰的脸不在,其他都喜欢不起来了。
尹父冷笑,小姑娘家家懂什么情啊爱啊,还不是看人长得体面。要不是霍家上位后,律法严明,他都想弄死那个胆敢勾引女儿的癞□□,一个死人就不信女儿还能喜欢。尹绾不再闹了,乖乖的接受了父亲的安排出国避风头。
尹绾一走了之,哪管得上身后洪水滔天。
尚老爷尚夫人悔断了肠子,原以为是翻身的契机,不想竟是催命符。
尹父火气未消,这事闹得不小,女儿名声坏了,日后婚嫁都得降一个档次。越想越恨的尹父把气洒在了尚家头上。
讨债的人气势汹汹上了门。
抽大烟就好比抽大洋,尚老爷抽了两年,早把家底抽光了,家里能变卖的都变卖,要是其他人劝一句。尚老爷就说,这是我的东西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方姨太太也是因为眼看着家徒四壁了,包袱一收投奔出嫁的女儿去了。
眼下家里只剩下住的这座房子还挣钱,也被尚老爷偷偷抵押给了大烟馆。
一家三口被扫地出门。
尚夫人冲着尚老爷哭骂,“你怎么能这样啊!”扑上去厮打,这两年的生活几乎把尚夫人对尚老爷的敬畏消磨的一干二净,她也敢和尚老爷茭白了,不对打架还真是头一遭。
毫无心理准备的尚老爷挨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反手把尚夫人推了出去。
“妈。”尚修杰接住尚夫人,用那张毁了容的脸瞪着尚老爷。
说不上是害怕还是心虚,尚老爷转身闷头走了。
尚夫人抓着儿子的手呜呜呜呜哭,“我的命好苦啊,嫁了个大烟鬼,抽抽抽,怎么不抽死他算了。”
几个月后,尚老爷真的抽死了。
彼时尚夫人和尚修杰已经离开苏州,为了躲尚老爷,烟瘾上来没有人性可讲,为了烟资,尚老爷不断骚扰尚夫人和尚修杰,母子俩不得不离开苏州。
辗转得到消息的尚夫人笑了又哭,“为什么不早点抽死他。”这样他们还能省下不少钱,不至于连个容身之地都得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