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娘要不是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自己怎么会这么惨,也许这会儿自己已经嫁人生子,红红火火过日子了。
她害了爹,害了娘,害了小宝,害了她们母子,她害了这么多人,凭什么还能比谁都过得好。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怒火在她血管中燃烧,不甘在胸膛中翻滚,周招娣开始恨,恨得咬牙切齿。
…
阿渔拿了把宽玉梳,轻轻地梳理猫毛,大黑猫懒洋洋地趴在她身上,惬意地喵喵叫。
阿渔的心情也很好,不枉她捏着鼻子装不知道周招娣在享福,这个女人果然没让她失望,太有想法了,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不然会摔得很惨。譬如萧雅珺和八皇子,他们哪一个把周招娣正儿八经地放在眼里了。
可就是这个女人趁着八皇子,不对,现在是恭王了。前年底皇帝分封诸王,八皇子被封为恭敏郡王,去年秋弥又立下射杀险些伤害皇帝的饿虎的大功,越过前面三个兄弟,晋升为恭亲王。
趁着恭王出京办差,在萧雅珺半夜发动时,周招娣豁出去给自己灌了一碗催产药,这女人狠起来,不只对别人能狠,对自己也能。她比萧雅珺早一个时辰生下一个男婴,而后效仿她们的母亲,换了萧雅珺千辛万苦生出来的儿子。
引狼入室终自食恶果!
这世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针只有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疼。
她很期待,期待萧雅珺知道真相那一天,想必到时候,萧雅珺总能体会到靖海侯和游氏对周氏夫妻的憎恨。
到时候,她一定要亲口问一问萧雅珺,她对周氏夫妻尽孝的时候,可曾想起过这件事对靖海侯夫妻造成的伤害。
靖海侯夫妻金尊玉贵地养大了她,转过身,她就去孝敬他们的仇人,合着是替仇家养了个孝顺闺女。
她这么重生恩,又将养恩置于何地?
进了园子的赵琮,入眼就是一幅美人戏猫图,金灿灿的春光洒下来,为一人一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
远远地看见赵琮,阿渔从铺了狐裘的摇椅上起身,待他走近后,行了个万福礼。
说起来,周招娣能这么顺利地偷梁换柱,赵琮功不可没。她控制猫在行,控制人就不擅长了。
赵琮不邀功,她也当不知情,只悄悄给他传递了不少皇帝以及诸王的小秘密作为回报,她们做妖精的不爱欠人情。
“丰乐不必多礼。”赵琮笑容和煦,虚虚一抬手。
阿渔笑笑起身,眼望着赵琮,自打他不负责御田事宜后,他们就很少见面了,不过阿渔一直都关注他的情况,毕竟这可是压制恭王的定海神针。他好,恭王就别想好。
只赵琮当下处境似乎不大妙,自古明君变昏君的帝王不胜枚举,尤其那些在位时间长的皇帝,年轻时发奋图强,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然到了暮年,精力不足,判断力下降,逐渐昏庸。
当今皇帝没有跳出这个怪圈,父子相疑,诸王夺嫡,朝纲混乱。
赵琮却是一派不受朝局影响的怡然自若,嘴角衔着三分笑,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听闻你喜欢梨花白,这是新进贡的,我尝着不错。”
说着话,赵琮把食盒放在摇椅旁边的小几上,伸手把上面的小鱼干干果点心挪到边上,换上自己带来的酒壶酒杯几碟下酒菜。
阿渔瞅瞅他。
赵琮微笑:“你坐。”
阿渔就真的坐回摇椅上,身子随着摇椅轻轻晃动了下。
赵琮笑容更盛,递了一杯酒给阿渔。
阿渔接过酒杯。
赵琮端起自己那杯酒,坐在绣墩上,双目凝视阿渔,他举起酒杯:“算算,我与阿瑜相识近三年,却还是第一次对酌。”
阿渔眉毛轻轻一挑,阿瑜?他们何时这般亲近了,然面对一反常态的赵琮,阿渔也举起酒杯与他碰了碰:“臣女的荣幸。”
“是我的荣幸。”赵琮扯唇轻笑,饮尽杯中酒。
阿渔也一饮而尽,就听见赵琮笑问:“阿瑜就不怕我在酒里下药?”
她的鼻子让她不用怕,阿渔笑着道:“太子有什么理由害我。”
“理由可多了,也许我在酒里下了春.药。”赵琮意有所指地盯着阿渔。
阿渔:“…”她这是被调戏了?
赵琮低笑出声,注视着阿渔的双目亮得异常:“阿瑜可知,前年我曾向父皇求娶你。”
“…”这个真不知道。
片刻后,阿渔憋出一句:“多谢太子厚爱,臣女愧不敢当。”
赵琮又是一声笑,似叹非叹:“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阿瑜今年十七了,就没想过嫁人?”
阿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志不在嫁人,只愿为天下百姓奉献一生。”
“…”这下轮到赵琮无语了,缓了缓,他又往酒杯里注满酒:“阿瑜志向之高远,着实令我心悦诚服,得阿瑜实乃我大秦之幸。”
阿渔矜持地笑了笑:“不敢当太子谬赞,不过是尽我所能罢了。”
“不过阿瑜纵使心怀天下,却大可不必牺牲自己人生。以你才华,有谁忍心将你拘于后宅,便是天下百姓也不会同意。”
阿渔摇头:“然每个人的精力有限,杂事多了,势必影响投注在正事上的精力。且我这人心性寡淡,比起嫁人,我更喜欢寄情于田地与农务为伴。”
赵琮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她心性的确淡薄,与萧家人都不甚亲近,这么多年无一好友:“在阿瑜眼里,我是否当得上朋友二字?”
阿渔一怔继而笑:“能得太子为友,是我之幸。”
赵琮笑了,颇为愉悦地喝了一口酒,声叹:“于愿足矣。”
饮完一壶酒,赵琮仿佛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若能再见,再说也不迟。
赵琮起身告辞,目光在阿渔身上流连不去,似要将人铭记。
阿渔微笑送他至院门口,望着他逐渐远去的挺拔背影,想起近来探听到的消息。笑容逐渐收敛,赵琮准备动手了,也是该做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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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真假千金20
“咯咯咯咯咯咯…”小娃娃无忧无虑的笑声回荡在屋内。
“你笑什么笑,笑得这么开心。”萧雅珺声音柔地能滴下水来,爱怜地用布老虎碰了碰儿子的小脸。小家伙刚刚百日,整天笑个不停。
毛绒绒的布老虎逗得小娃娃又“咯咯”笑起来。
“康哥儿笑得这么开心啊。” 人未至,声先到。
体态丰腴的周招娣走了进来,这一年她被山珍海味养得好,养得有些太好了,以至于生产后怎么都瘦不回来。瞥一眼萧雅珺两只手就握得过来的腰身,周招娣眼底闪过一丝嫉妒。不过在听到儿子的笑声之后,立马烟消云散。
周招娣走到精致的小木床前,微微俯身,笑容满面:“咱们康哥儿一天一个样,越长越俊俏了。”老天爷也在帮她,两个孩子长得都不像父亲,更像母亲,而她和萧雅珺是嫡亲姐妹,五官有些像,只是自己不如她精致而已。
听着她夸儿子,萧雅珺笑容满面,问起周招娣怎么不带着外甥小石头过来?
周招娣回:“他睡着了。”
萧雅珺笑了笑,她隐隐察觉到周招娣不喜小石头,倒也能理解。毕竟孩子的父亲不是招娣的意中人,来得又不在期待之中,只因招娣身体不允许流产才不得不留了下来。
说来小外甥也可怜,父亲不知道他的存在,母亲对他有心结。恐周招娣因为心结怠慢那孩子,她特意安排了两个奶娘照顾小外甥,在下人精心照料下,倒也生得白白胖胖玉雪可爱。
两个孩子有缘同一天出生,日后做伴一块长大也是极好的。
看过了儿子,周招娣心满意足地离开。回到自己屋里,正听见萧雅珺生的小东西扯着嗓子嚎,也不知道嚎个什么丧,哪像她儿子,不哭不闹,乖巧极了。
周招娣不悦地骂了两声:“会不会伺候,不会换人来。”做了一年姑奶奶,她脾气又涨回来了,还变本加厉。
只要一想自己儿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周招娣就有说不出的底气。她已经知道恭王的真实身份,皇帝老儿的儿子,还是个王爷。自己的儿子是他长子,也许有一天,她的儿子还能继承王位。
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她终于抛开犹豫恐惧决定拼一把。她不想一辈子都看萧雅珺的脸色过日子,更不想自己的孩子像她一样看萧雅珺的孩子的脸色。凭什么萧雅珺的儿子能当小少爷,她的儿子就得寄人篱下当跟班。
这本来就是萧雅珺欠她的,要不是她,她怎么会这么惨。萧雅珺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也该轮到她过过了。
等她儿子长大了,她就悄悄去认回来,儿子一定会感激她孝敬她,就像萧雅珺对爹娘一样。
抱着孩子的奶娘唯唯诺诺地赔罪,说是孩子饿了。
“饿了你不会喂啊!要是孩子有个什么,我揭了你的皮。”周招娣吊着眼睛骂。虽然想起他亲娘就来气,可她也不敢让这孩子死了,还得好好养着。就像小蝶说的,万一将来东窗事发,把小石头养熟了,小石头肯定会护着她,恭王和萧雅珺就不好把她怎么样。好歹是条退路,省得像她爹娘似的,把事情做绝了,连累儿女遭殃。
小蝶端着一碗茶进来,给奶娘打了个眼色:“赶紧下去喂奶。”
奶娘抱着孩子告退。
“姨奶奶何必跟他们置气,没得气坏了自己。”小蝶柔声道。
面对小蝶,周招娣换上笑脸,这丫头可是她的福星,要不是她,自己哪能顺顺利利地心想事成。
晚上,周招娣梦见自己被当了王爷的亲儿子接回王府,儿子跪在她面前孝顺地说,要封她为老太妃,好好孝敬她。没有她,哪有他的今日。
旁边的萧雅珺满脸的敢怒不敢言。
周招娣畅快大笑,笑着笑着笑醒了,模模糊糊听见外面惊慌失措地哭叫声,此起彼伏。
…
天玺三十二年,夜。
太子赵琮得知恭王联合权宦陈义之、吏部尚书刘世贵欲逼宫,太子起兵平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陈义之刘世贵,擒拿恭王,宸妃闻讯在后宫畏罪自缢。
年老的皇帝震怒之下溘然病倒,赵琮监国。
当东方露出鱼肚白,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京城落于赵琮之手。
阿渔望着朝霞满布的天空,历史还不是胜利者想怎么说就这么说,这些玩政治的,心果然黑。干了坏事,还得标榜自己是正义之士。可怜的恭王,又被扣了屎盆子,真是…干得漂亮!
靖海侯打发了长随回来报平安。
游氏忍不住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虽然长子做过恭王伴读,但侯爷是太子这边的,为了避嫌早就把长子外放了。侯爷为太子鞍前马后,他们靖海侯府立下拥立之功,如何不让她欢喜庆幸。
游氏对众人道:“熬了一宿,大伙儿都回房歇息吧。”外面乱起来之后,游氏把所有萧家人都集中到了萧老夫人院子里方便保护,不过靖海侯府并没有受到攻击,虚惊一场。
惊魂方定的众人向萧老夫人行礼告退,轮到阿渔了,萧老夫人正眼都不带多看一下。萧雅珺‘死讯’没传来前,萧老夫人顾忌着阿渔的名望还能挤出一点和蔼来。她心爱的珺儿‘芳龄早逝’之后,这点面子情也不肯做了,对着阿渔永远是横眉冷对,连带着靖海侯和游氏也没好脸色。
阿渔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两天她就找个合适的理由,让老太太知道她的乖孙女没死,只是为爱死遁。
在她伤心欲绝的时候,人家和自己的血缘至亲甭提多幸福美满了,还生了个大胖小子来着。到时候,萧老夫人的脸色肯定很精彩。
正在此时,管家领着一名陌生的校尉进来,行过礼之后,他说,在清剿恭王余孽时,他们在西城葵花巷里的宅院里发现了萧雅珺,他家将军遂命他来禀报一声。
阿渔溜一眼校尉,啧了一声,自己又欠了赵琮一个人情。
萧老夫人整个人都惊呆了,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萧雅珺没死!她给恭王生了个儿子!还和周家姐弟住在一块!
想明白之后,一种巨大的被愚弄被欺骗的震惊和愤怒排山倒海袭来,萧老夫人眼前一花,整个人打了个晃。
在众人担忧紧张的惊呼声中,吃了救心丸的萧老夫人咬着牙站起来,一字一字道:“备车!”
在场萧家人又震怒又好奇,但是最终出门的只有萧老夫人、游氏以及阿渔。
不经意间对上阿渔的双眼,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讥诮,萧老夫人头一次心慌气短地别开了眼。她因为珺儿的死迁怒这个孙女甚至迁怒长子长媳,到头来,珺儿居然没死,竟然还和周家姐弟住在一个屋檐下。只觉得一个接着一个的耳光甩在了她这张老脸上,以后,她还怎么面对下面的儿孙。
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胀痛,萧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摇摇晃晃地上了马车。
此时,葵花巷的宅子已经乱成了一团。
夜半时分,铁甲凛凛的金吾卫闯了进来,惊醒梦中人。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们被赶到一个院子里,金吾卫说恭王兵变失败,他们都是恭王余孽。
周小宝这一年读了几本书,知道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恭王是皇族可能不用死,但是其他人八成难逃一劫。
“我和恭王没关系,我不算恭王的妻族!”周小宝亟不可待地撇清关系:“我二姐只是恭王的外室,没名没分的,我不是恭王小舅子,我和他没关系,你们不能抓我,不能砍我脑袋。”
被恭王兵变失败的噩耗惊得魂飞魄散的萧雅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寸寸抬眸,看向声语无伦次撇清关系的周小宝。几天前,他还亲亲热热地喊姐夫。
周小宝惊慌失措地看着她:“二姐,你跟他们说啊,你没名分的,就算要诛九族也轮不到我啊,我们家又不算恭王妻族。二姐,我可是咱们周家唯一的儿子,我要是死了,爹娘怎么办!”
萧雅珺彷佛不认识似的看着他,双目直勾勾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周小宝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我哪里说错了,我本来就和恭王没关系,二姐你快和他们说啊。”
周小宝的话就像是在周招娣耳边敲了一记响锣,震碎王府老太妃的美梦。
造反,恭王竟然造反,还造反失败了,恭王完蛋了,那她的儿子岂不是会被连累。
这怎么可以!
周招娣一个激灵回神,冲过去一把抢过啼哭不止的康哥儿:“这是我儿子,你儿子在那,这是我的儿子,不是恭王的,和恭王没关系。”
“大姐,你在干什么,快把孩子放下,你吓到康哥儿了。”萧雅珺心急如焚,要去抢孩子。
梧桐飞快拉了一把萧雅珺,想起了话本子里的忠奴为了保护小主子,用自己的孩子和小主子换了身份。周姨奶奶虽然平日里刻薄了点,但关键时刻却愿意为了小少爷牺牲自己的儿子,不枉王爷夫人对她这么好。
梧桐脑子飞快地转着,一边急赤白脸地做样子要去抢孩子一边说:“姨奶奶,您胡说什么,之前你是怎么答应夫人的。”梧桐急忙捂了嘴,满脸失言的懊恼。
“呸,”周招娣啐了一口,抱着孩子后退几步:“我答应什么了,你才胡说,你个小贱蹄子,想让我儿子替她萧雅珺的儿子去死,想得美。”
她的模样与平时判若两人,但是萧雅珺顾不得这个了,她浑身紧绷僵硬如石头,牙关瑟瑟:“你说康哥儿是你的儿子?”
望着骇然失色的萧雅珺,周招娣生出了一股不合时宜的畅快。哪怕四周都是金吾卫,未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可她还是忍不住得意地举了举怀里的孩子:“康哥儿我儿子,小石头才是你儿子。我偷偷调包了,就像当年娘拿你换盼娣那样,偷偷换了。”
萧雅珺双眸倏地睁大,眼角几乎要裂开。眼前掠过周招娣对小石头的冷淡,对康哥儿的疼爱,萧雅珺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她摇着头颤声:“不可能的,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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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千金21
“别在这演戏了, 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领头的金吾卫冷笑一声。
“差爷,我说的都是真的, ”周招娣生怕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成了萧雅珺儿子的替死鬼, 奋力辩解:“我买通了奶娘,趁着她们手忙脚乱把孩子换了。差爷不信可以问她们, 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个真的是我儿子,那个才是恭王的儿子,你们要抓抓他。”
心惊胆战的周招娣一一指过去, 奶娘, 小蝶…一连指出了四个人, 她拿了她们的把柄再用萧雅珺给她的首饰银子贿赂, 双管齐下,收拢了她们。
小蝶等人忙乱跪倒, 大概是觉得没必要再隐瞒, 一个个不住磕头, 承认事实。
萧雅珺只觉得天旋地转, 就像是被九天玄雷劈中,整个人瘫软下去。
“夫人。”梧桐哭喊着扶住萧雅珺。
萧雅珺倚靠在梧桐身上,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周招娣, 亮堂堂的瞳仁,彷佛两支利箭:“我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声音凄厉至极。
“为什么不能,你的好日子不就是这么来的, 我也想让我儿子过上好日子。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怪我,为了你能过上好日子,爹娘才会被抓起来被流放,我才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对我好那是应该的,都是你欠我的。”
周招娣说得理直气壮,她一遍一遍这样告诉自己,渐渐地也深信不疑,萧雅珺就是欠了她。
一直以来,萧雅珺也觉得自己亏欠了周家姐弟,所以尽可能地善待他们,但是这番话从周招娣嘴里说出来,却无比刺耳。
萧雅珺心神俱裂,眼泪夺眶而出:“我错了,我错了,我亲手引狼入室。报应,都是报应!”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哭声猛然顿住,萧雅珺微张着嘴,怔怔望着快步走来的萧老夫人、游氏以及阿渔。
“祖…母…”萧雅珺嘴角颤抖,渐渐地整个人都抖起来。
萧老夫人定定地看着萧雅珺,抓着龙头拐杖的手寸寸收紧,她的神情她的声音却是平静的:“珺儿,祖母只问你一句话,你是自愿和恭王走的,还是被迫?”
阿渔嘲讽地掀了掀嘴角,都到这份上了,萧老夫人还对萧雅珺抱着最后一线希望。
萧雅珺满面通红,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如此反复几回,她踉跄着跪倒在地,痛哭出声:“祖母,对不起,对不起。”
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的萧老夫人打了个摆子,在如意的搀扶下勉强稳住身形,金吾卫识趣地搬来三张太师椅。
失望得无以复加的萧老夫人突然冲过去,抡起拐杖就打:“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我就是这么教你的,教你为了个男人诈死,教你和人无媒苟合,”
“老夫人,我家姑娘也是逼不得已啊!”梧桐想扑上来护主,却被两个金吾卫一左一右拎住肩膀按在原地。
“你个贱婢,她犯糊涂,你不劝着,还给她找理由,”萧老夫人一拐杖打在梧桐脸上,面孔狰狞:“逼不得已,好一个逼不得已,是恭王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当外室吗?她有房有田有钱有铺子,竟然自甘下贱去当外室。”
闻言,一直不喜欢萧老夫人的阿渔居然觉得这老太太偏心归偏心,但还是有那么点底线的。
外室二字从萧老夫人嘴里出来,落在萧雅珺身上无异于凌迟,萧雅珺涨红着脸抽泣:“对不起,祖母,对不起,祖母。”
“不要叫我祖母,我不是你祖母,”脱了力的萧老夫人被丫鬟们扶着坐在椅子上,凄然泪下:“我没你这样的孙女儿,我怎么会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狼心狗肺的孙女。”
萧雅珺脑袋嗡了一下,犹如被人拿着一把铁锤当头砸下,三魂六魄都震荡不安。
萧老夫人老泪纵横:“你假死时可曾想过我,你可想过我会有多伤心,我会不会伤心的去了,我六十多了,一不小心就可能蹬了腿,你想过吗?”
萧雅珺肩膀剧烈颤抖,连头也不敢抬起来,只能泪如泉涌。
“在你眼里,我的死活算什么,还不如个男人重要。”萧老夫人恨得直拍扶手。
“不是的,不是的,祖母。”萧雅珺哭着辩解,她想暗中给祖母捎个信,可王爷怕走漏风声,王爷说祖母身体很好,说她很好的。
萧老夫人双目浑浊带泪:“他说我没事,你就当没事了。那我来告诉你,为了你,我病了一年多,现在身体大不如前了,只怕也没几年活头了。为了你的假死,我还怨上了我的儿子我的媳妇我的孙女,认为是他们逼死了你,对他们没个好脸色。你想过这些吗?你没想过。在我生着病为你难过的时候,你和恭王双宿双栖,还生了个儿子,哦,你还把你姐姐弟弟接来了,一家团圆,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哪里想得起我这个快死的老太婆。”
字字扎心,痛入肺腑,萧雅珺张嘴想说什么,可嘴里却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什么都说不出来。
萧老夫人凄凉一笑:“你怎么会这么凉薄。”
萧雅珺挨不住这样的指责,哭得快断气。
“不提你假死这回事,周家姐弟是怎么对雅瑜的你不是不知道,你也说过自己对不起雅瑜,说自己欠了雅瑜的。可你干了什么,你悄悄把人接过来,好吃好喝地养着,你这么做的时候,想起过雅瑜吗?又将我们萧家至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