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捂着脸跑出去,撞到了萧璟。
姜瑶光叹了一口气,看着头顶的帐幔眨了眨眼,其实她也想哭。她头疼,身体也疼,还觉得好累好累,脑袋昏昏沉沉,可她不敢睡,她怕自己睡过去是不是就没法清醒过来,那可是天花,真的会死人!
姜瑶光飞快抹了一把眼,擦掉眼角的泪。
萧璟忽觉得心头一刺,针扎似的疼。
姜劭勉咬牙硬忍着悲泣之声,拿帕子擦了擦她的眼角,擦完眼角擦她的手,“妹妹,别…”他止了声,不想暴露声音中的哽咽。
姜瑶光想笑,可笑不出来,只动了下嘴角。错眼间发觉了萧璟的身影,出声,“表哥来了。”
心头郁绕的姜劭勤转身,“阿璟。”
萧璟冲他点了点头,走到姜瑶光床前。
姜瑶光觉他眼神十分复杂,不由发声,“表哥?”
在姜瑶光震惊的目光中,萧璟俯身用手背触了触姜瑶光的脸。
姜瑶光惊得连躲都忘了,直到脸上冷冰冰触感传来,傻乎乎张着嘴。
“长生别怕,你会好的。”他的语调平缓而郑重,目光从容。
这一刻,姜瑶光神奇的平静下来,弯了弯嘴角,“我也这么觉得,表哥送我的气鼓鱼,我还没吃呢。”说完姜瑶光就后悔了,一不小心暴露了吃货本质。
萧璟眉眼舒展开来,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日后我让人定期给你送。”
姜瑶光点了点头,“好!”
萧璟温声道,“你好好休息,我找你大哥有些事谈。”
姜瑶光嗯了一声。
姜劭勤跟着萧璟走到屋外,萧璟对妹妹的古怪令他坐立不安,正要问,却被萧璟的话震得头晕目眩。
“这事她一外人绝办不到的。”姜劭勤温润的面上透出一丝凌厉,眼神发狠,“骨肉血亲,怎么下得了手。”
萧璟静默不语。
第56章 丧心病狂
“阿华回来了吗?”躺在床上的姜春花问丫鬟,不由的按了按眼皮,申时起她这左眼皮就跳了个不停。
被派来伺候姜春花的丫鬟看了一下更漏,确实比平时晚了些,“孙少爷还没回来,夫人要是不放心,奴婢和管家回禀一声,请他派人去寻一寻孙少爷。”
心神不宁的姜春花挤出一抹笑,“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不必惊动人。”怎么还没乱起来呢?
她为了留在京城以图后计,把自己折腾病了,孙子日日为她去隔壁山头的孝子泉打泉水煮药。
金老夫人见了眼热,吆喝自己浑身难受,要用孝子泉的水煮药,不要下人打的,非要晚辈亲自去打,这要求委实不算太过分。
姜老太爷和金老夫人住在别庄,十天半月姜家人会来请安,总不能把老爷子老太太仍在庄上不管了,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两个儿子来的勤快些,孙辈略少,儿媳与孙女辈就更少了,一两个月才来请一次安,有意分开行动,看在外人眼里便是姜氏时时有人去探望长辈,全了颜面。那天恰来请安的是姜十三娘,闻言姜十三娘便请缨去打泉水。
一切都在姜春花的计划中,她上京之前就打听过齐国公府诸位姑娘的情况,相中了姜十三娘,现年十五,尚未定亲,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估摸着齐国公是想榜下捉婿。
姜十三娘带着人走了,即便孙思华也要去打泉水,不过为了避嫌,两人是分开行动的。这样才好不是。
姜十三娘出门,阵仗不小,丫鬟婆子护卫,十几号人,就是防着被冲撞了。可架不住有心算无心,姜春花安排的这些人惯常干些烧杀掳掠的事,手里都是些鬼蜮伎俩。
她把一个跟着孙子去打过几次泉水的小厮安排了过去,理由光明正大,给带个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个在庄子里伺候的年轻小厮,这辈子能见过几个钱,还是无牵无挂的,最好收买不过,许了他大把钱财,再许诺助他改头换面远走高飞,就答应在护卫水里下药了。
到时候劫走姜十三娘,再把在场的人都灭了口,拖延施救的时间,而她的人也会向姜十三娘透露是为报复齐国公。齐国公生性嚣张,恨他的人多如牛毛,如何能疑到他们身上。等姜十三娘失了贞洁,又是被她孙子救下,除了孙儿,还能嫁给谁。娶了姜家的女儿,孙家所有困难都能迎刃而解,甚至更上一层楼。
在她的设想里,这时候别院差不多该因为姜十三娘迟迟不归乱起来了。姜春花凝神静听,风平浪静,计划失败了吗?想到这里,姜春花心悸如雷,她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虎口。
砰一下,房门被一脚踢开,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心里有鬼的姜春花直挺挺的坐起来,待看见脸色铁青的齐国公,对上他肃杀的双眼,姜春花如坠冰窖。
金老夫人浑然不觉大祸临头,放下茶杯妆模作样的抱怨,“这时候还没回来,死丫头跑哪疯去了,果然丫头片子没良心,算了,让人去看看,别是出了什么事。”
佟妈妈心里也担心,姜十三娘乖巧懂事,万不会胡来,别是出岔子了,闻言便要去安排。刚抬了脚,便听见外面一阵抽气惊叫声。
金老夫人年纪大,耳背还不觉,佟妈妈听着喧哗声越来越多,心头发慌,小跑着出去。与进来的齐国公撞了个正着,待见他手里拖着个血淋淋的人,吓得往后踉跄几步,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愣在原地。
“你干啥!”金老夫人见佟妈妈喝醉了酒似的的倒退,不悦,皱着眉头一看,倒抽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齐国公冷冷看着她,将手上的人甩到金老夫人跟前。金老夫人惊叫一声,缩起脚爬到炕上,抖着手尖叫,“你做什么!”
“母亲自己认下的好亲家,你认不出吗?”齐国公阴沉着脸,字眼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
金老夫人双目茫然,“什么亲家?”壮着胆子伸头一看,从那满是血污的脸上终于找到几分熟悉的轮廓,登时,头发都要竖起来,“春…春花…你怎么她了…”
齐国公一步一步靠近,金老夫人不由自主的往墙角缩,只觉得儿子每一步都踩在她心口上似的,“她找了几个人渣打算作践十三娘,好让她孙子英雄救美,逼着我们家把女儿下嫁。其中少不了娘你的帮助,否则十三娘怎么会出门,她怎么能把内应安插/进去,杀光了护卫,劫走十三娘。” 姜春花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齐国公在战场上什么人没见过,死士的嘴都能撬开,更何况一区区姜春花,没一会儿功夫,就把来龙去脉审问出来,还知道等十三娘出了事,金老夫人答应撮合,回报就是一张金子打的床。
“杀人!”金老夫人满脸惊恐,连连摇头,“怎么会,她说是让人吓吓十三娘,让阿华救人。”
齐国公眯着眼打量惊慌失措的金老夫人,以金老夫人智商,姜春花的确能把她耍的团团转。他是不是该庆幸,他亲娘没丧心病狂到帮着别人糟蹋亲孙女,可三娘呢?想起那个素未蒙面的女儿,齐国公便觉得愧疚排山倒海袭来。三女儿不是正常夭亡,她是被人活活扎死,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下的去手。
“那三娘呢?”齐国公直直看着金老夫人。
金老夫人悚然一惊,脑门上尽是汗珠,她目光游移,磕磕巴巴道,“三娘,好端端提三娘做什么?”
齐国公用脚尖踢了踢一滩烂泥状的姜春花,讥笑,“她什么都说了。”
金老夫人骇的面无血色,只有眼珠子不断动着,好像在思考该说什么。
齐国公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我不能让你绝后啊,人都笑话你,你再有本事又有什么用,没养儿子,不都是白搭!”说着说着,金老夫人振振有词起来,她还不是为了儿子好。
齐国公指了指金老夫人,怒极反笑,“疯子!”
金老夫人想不到儿子居然会这么说她,心中大恸,泪如雨下,“老二,我是你娘,是你亲娘!”
“你用针扎我女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是我娘,那是我女儿。”
金老夫人心头一悸,哭的更凶,“我都是为了你啊!我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你。”
齐国公皮下肌肉不断抽搐着,竭尽全身的力气压制住冲上去掐死她的冲动,他操起桌上的茶壶掷向金老夫人。
金老夫人惊叫一声,缩成一团。
茶壶在金老夫人耳边炸开,溅了她一身水和碎片。
“你再冲我子嗣下手,我绝不会扔偏。” 齐国公一字一咬牙道,神情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金老夫人直觉天旋地转,双眼空洞的看着齐国公,半响,爆发出一声嚎哭,张了嘴要骂,对上齐国公阴冷的视线,金老夫人生生憋住了,只觉得心如刀割。很是不明白,怎么会闹到这般地步,他们是嫡亲母子啊!
齐国公收回目光,垂了眼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死了的姜春花。
齐国公突然问,“娘知道我会怎么收拾想害我女儿的人?”
金老夫人打了个哆嗦,惊惧交加的看着齐国公。
“你很疼爱你孙子不是不是?”
姜春花簌簌发抖,一脸惊恐看着齐国公,伸手想抓他的衣摆求饶,声如蚊呐,“不,不要,都是我指使的,和他没有关系,求求你,求求你。”
“舐犊之情你有,我也有。”齐国公脸上出现一抹温情,下一刻声音骤降,冷的似乎能掉冰渣,“带进来!”
迟迟收不到消息的孙思华,惶恐不安,赶回来想打探情况,不料一进门就被齐国公的人绑下了,大刑之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春花见伤痕累累的孙子,目疵欲裂,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硬撑着跪起来,不要命的冲齐国公磕头,“求求你,我错了,都是我的错,阿华还小,都是我逼他的,是我逼他的,您有什么火都冲我来,我该死,我该死,你放过他吧!”说着就要去撞墙,被护卫拦下了。
金老夫人傻愣愣的坐在那儿,闻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再看地面上的血迹,抖如糠筛。
“你当然该死,不急这一时半刻。”齐国公找了把椅子坐下,食指在扶手上一敲,“你的计划,他一清二楚,还参与其中,死有余辜。”
侍卫神色一凛,将马鞭直接在孙思华脖子上饶了两圈,孙思华浑身战栗,疯狂挣扎,可他那点力气在精壮魁梧的侍卫眼前,好比蚍蜉撼大树。
姜春花双目赤红,恐惧令她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在颤抖,声嘶力竭的哭喊。
齐国公冷眼看着她挣扎。
“阿华,阿华!”姜春花声声泣血,直到孙子毫无声息的倒下,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她猛然爆发一声哀鸣,满脸的阴狠怨毒看着齐国公,“你会遭报应的,我诅咒你断子绝孙,无人送终。”
齐国公冷冷一笑,“弄死你,老天爷还得给我算功德。你们孙家作奸犯科,罪行累累,可若不是你自作聪明算计我女儿,只要死一个儿子就够了,现在你其他儿孙都要被追究,孙家被你毁了。这就是你们孙家的报应!”
姜春花彷佛被人打了一拳,脑袋嗡嗡的响起来,过了会儿,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满是痛苦,后悔与怨恨。
齐国公瞥她一眼,脸上浮现一个森冷的笑容,“过一阵子你们全家就能在底下团圆。”
处置了孙思华的侍卫走向姜春花,趴在地上的姜春花恍若未觉,只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齐国公,就是断气那一刻也没有移开视线。
齐国公不以为意的一笑,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缩在墙角的金老夫人。金老夫人双手捂着脖子,彷佛那马鞭套在自己颈子上一般,见齐国公盯着她,彷佛被毒蛇盯上一般,连滚带爬的往边上退,“不要,不要杀我!”
齐国公扯了扯嘴角,不无悲哀。
吓破了胆,她就再不敢胡来了!
姜瑶光的院子,已经被封起来,可能携带病源的器物都要处理一遍。其他院子也要喷洒药水,府里人绝大部分都种过痘,唯独几位年幼的少爷姑娘,如四姑娘,六少爷,七姑娘,都是心尖尖,因此谁也不敢慢待,若是因为他们的失误,令小主子染病了,除了死还是个死。
淑阳郡主闻讯就飞奔去照顾姜瑶光,府中事,俞氏不得不顶上,她清闲了这么些年,加上还得为四姑娘操心,颇觉有心无力。
“让老五家给你搭把手。”镇国公见老妻心力交瘁,出声。
俞氏抬眼见是他,揉了揉额头道,“她帮我分担不少,只她到底经验不足,这等事我还是亲自看着点才放心,咱们家还有好几个孩子,可不能再出纰漏了。”
镇国公坐下后道,“长生怎么染上这病,查出些什么没?”
俞氏蹙眉,摇头,“她院子里都检查过,没什么脏东西。她是今天发病的,感染的时间可往前推十天半月,可她这一个月都没出过门,只能是在家里染上的,我已经在盘查和她接触过的下人,别是哪个在外面沾上了传给她。”天花这病,运气不好,一个唾沫星子一张病人用过的手帕能传染上。
“怨我,瞻前顾后,拖到现在还没给她种痘,要不…”俞氏自责。
镇国公拍了拍她的手背,“谁也不想的,两位最擅长疫病的御医已经赶过去,长生会平安脱险。”
俞氏按了按眼角,“但愿如此。”
“容奴婢通传…公爷,公爷…”
镇国公和俞氏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看着门口。
齐国公掀开帘子走进来,一脸怒容,身后跟着满脸无奈的丫鬟。
镇国公脸一沉,“你看清楚,这是哪儿?”小叔子闹到嫂子正院,像什么话。
“嫂子恕罪,我有事问大哥。”齐国公对俞氏一拱手。
俞氏看看齐国公再看看丈夫,圆场,“老二定是有什么要事,我去给你们沏茶。”眼风一扫,屋里伺候的人都跟着她出了门。
俞氏一走,镇国公容色更怒,“再大的事,通禀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齐国公拿眼盯着镇国公,目光晦暗,“大姐二姐是娘害死的!”
镇国公神色微变。
齐国公吐出一口浊气来,扯了扯衣领,不无讥讽,“大哥瞒的我好苦。”
“我也是启元三年才知道的,村里翻修路,挖出了几具尸骨,几位族老把事情掩下了,后怀疑其中两具可能是大姐和二姐,给我传了信。” 镇国公叹了一口气,“我诈了诈娘,她吓得什么都说了,大姐是真的不小心掉井里淹死的,二姐,二姐…”
齐国公阴森森接道,“被活活用针扎死。”
镇国公眉头一跳,惊疑不定的看着齐国公,“你怎么知道?”又问,“出什么事了?”
“大哥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一块都说了。”齐国公死死的盯着镇国公到眼睛。
镇国公皱眉,“老二你什么意思?”
齐国公问,“大哥你就没其他要告诉我的了。”
镇国公薄怒,冷声道,“你有话就说。”
齐国公逼近几分,“三娘怎么死的?”
镇国公一怔,立刻就明白齐国公所指何意,“是她动的手?”
齐国公观他神色坦荡,只有震惊,松了一口气,苦笑,“和二姐一样的死法,活活被针扎死了。”
镇国公张了张嘴,怪不得老二这般,他以为自己早知道就瞒着他,“我真不知道。”
齐国公捂了捂脸,四肢摊开在太师椅上,喃喃,“她还有多少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满眼震惊的俞氏捂着嘴站在门帘外,她脑子里飞快闪过什么,却没抓住。怕被兄弟俩发现了尴尬,轻手轻脚的离开。她并非故意偷听,只是从没见过这样的齐国,怕兄弟俩吵起来,便没离开。不想会听到这样令人发指的秘辛,她从来都知道金老夫人愚昧无知蛮不讲理,万没想到她如此心狠手辣丧心病狂。
第57章 人心险恶
大姑娘指挥着人在四姑娘院子里喷洒药水,翻晒被褥。四姑娘捂着嘴在前面跑,后面丫鬟端着药追,“姑娘,这是糖水,可甜了。”
二姑娘翻了个白眼,四姑娘是痴傻可也没傻到这地步。左右望了望,二姑娘捏了一块糕点冲四姑娘挥手,“四妹,过来吃糕糕。”
四姑娘一个急转弯,扑过去,“吃糕糕。”
二姑娘摸了摸她的脑袋,举高了手不给她,含笑道,“想吃?”
四姑娘点头如捣蒜。
二姑娘从丫鬟手里接过药碗,往前一推,“喝了这个就给你吃。”
四姑娘撅嘴,往后躲。
二姑娘俏脸一沉,“你不喝,我和大姐就走了,带着这里所有糕点走,以后再也不来看你了。”
四姑娘吓了一跳,眼里瞬间噙了泪花,可怜兮兮的看着二姑娘。
“不许哭,你哭我这就走了。”说着二姑娘站起来作势要走。
四姑娘赶紧拉了她的手,眼泪汪汪。
二姑娘心头一软,摸了摸她的脑袋,哄她,“你不吃药会生病的,我和大姐还有祖母就会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我们会很难受。”
四姑娘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要难受,我喝。”
二姑娘忍俊不禁,见她小脸皱成一团又心生怜惜。
大姑娘见状,满眼欣慰,“惠儿大到底长大了,会照顾人了。”
二姑娘神采飞扬,“那是。”
“快抓住那猫,快!”
姐妹俩回身一看,白色的小猫咪叼着一荷包往这跑,似乎是发现这儿人太多不安全,喵一声蹿走了。
四姑娘用手背一抹嘴,“大白!”撒丫子追。
“还没喝完呢。”大姑娘喊了一声,见只剩下一浅浅的底,便作罢。忽然想起这猫还是姜瑶光给四姑娘弄来的,大姑娘秀眉轻蹙,低语,“也不知五妹如何了?”
二姑娘默了默,她虽和姜瑶光有龌龊,可也希望她平安渡过此劫,到底是一家子姐妹。
侍书捡起那猫丢下的荷包,细细一看,“这都咬破了。”
“破了就扔了呗,”二姑娘不在意道,忽的目光一凝,“这是阿娘替四妹做的?”二姑娘拿来细细看了看,脸色突变,一把将荷包握成一团。
这一阵子胡氏转性了一般,时不时送些针线活过来,有给长辈,有给姜安和的,也有给女儿的,连四姑娘也没拉下,大姑娘对此感到由衷喜悦。
大姑娘以为她是生气四姑娘不珍惜胡氏心意,遂解围,“想来四妹经常拿出来把玩,叫这猫看见了,以为是什么好吃的。我看看,能不能描补一下,省得四妹想起来了哭闹。”
二姑娘缩了缩手,攥的更紧,另一只手叠上去盖住,“我带回去叫翠衣补补就行。”
大姑娘不疑有他,点头,“你房里的翠衣针线活向来好。”
“那我这就回去让她补。”二姑娘霍然站起来。
“诶,急什么。”大姑娘一惊,可二姑娘已经走了。
大姑娘愣了愣,皱眉,“说风就是雨,这性子也太急躁了些。”
二姑娘心跳如擂鼓,攥着荷包的手心发烫,恍恍惚惚的回到院子,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等屋里没人才敢松开手,手心处的荷包裂口处露出的一小撮棉絮发黄结成一块,其中还有一痘痂。
二姑娘瞪着那痘痂,彷佛看着一凶兽。她种过痘,认得这是什么。这样的东西出现在母亲送给四妹的荷包里,当时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藏起来,藏起来,绝不能让别人看见。
定了定神,二姑娘取了剪刀,抖着手将整个荷包拆开。又翻出胡氏最近送来的荷包,一共四个,统统拆开。
拆完后,二姑娘整个人都瘫坐在椅子上,背后忍不住冒起一股凉意。都是两层布做的荷包,里面夹着一撮薄薄的棉絮,发黄带痘痂。
她想起自己日日带着荷包,每天与五妹总能遇上几回,尤其是在祖母那儿。
五妹的天花,是这么染上的吗?
四妹!二姑娘彷佛被针扎似的跳起来,脸色倏地变得惨白惨白,四妹那有母亲做的东西,还有大姐那,祖母和父亲那有没有?越想二姑娘脸色越难看,怔怔的望着满桌狼藉,背后冷汗淋漓。这到底是谁干的,母亲吗 四妹可是她亲骨肉!
二姑娘只觉得一颗心紊乱无章,各种念头在脑子里打转,转的她脑仁发疼。过了半响,她缓缓地蹲下,抱着膝盖低低哭起来。潜意识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这些都是母亲的针脚,母亲怎么可能不知道里面另有乾坤。所以她第一反应是把东西藏起来,而不是告诉祖母让祖母彻查!
母亲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母亲肯定知道她和五妹吵嘴了,还知道她因此退学。母亲一直以来都觉得五妹动摇了她的地位,妨碍了她的前程。
姜瑶光第三天上,面部,身体上出现块状红疹,几天后变成水疱。不幸中的万幸,几位御医诊断之后一致认为,姜瑶光得的是小天花。
天花一般分外大天花,中天花,小天花,最为常见的是大天花,也是致死率最高的一种,侥幸活下,也有各种后遗症。相对而言,小天花死亡率不到一成。
姜瑶光身体底子好,有三位一流的御医日夜不休的轮流照顾,尚没有恶化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