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很给他舅舅搭台子,大加褒扬了程嘉良一番,追封程嘉良安烈侯,念其子年幼,特赐进国子监进学,本朝爵位世袭罔替,遂程弘博继承先父爵位就是第二任安烈侯,除此之外还有一座位于京城的侯爵府邸并各色赏赐,只等着他守完孝后入住。
李廷顺势便道,“安烈侯?”
那天使一喜,当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细细说了一番,有机会却不抱大腿,那得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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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再为相的消息传出去,少不得有关系的人家都要上门恭贺一番。李昭便又被打扮一通,跟在长辈身后见客,学着交际应酬。这些都得自小就学,小时候闹点笑话无伤大雅,长大再露怯那就是贻笑大方了。
崔氏是个爱热闹的,有客人来她比谁都高兴,如今她老人家坐在曾孙女孝敬的紫檀木椅上,拉着一个蜜桃色锦衫,正红色孺裙的小娘子问话,“在陇西可待得惯,我听说你病了?”
“比京城更冷一些,刚来时水土不服病了几日,这才没来给太夫人请安,现下已经好了,太夫人别担心!”小娘子脆生生道,一笑,白玉无瑕的脸上就浮现一对梨涡,显得越发娇俏。
崔氏听的喜笑颜开,对下首一明丽妇人笑道,“瞧你家小娘子这张嘴,直说人心里跟喝了蜜似的,比我家这几个还会哄人。”
“太夫人抬举她了,她哪里比得上府上几位小娘子个个千里挑一的。”小娘子的母亲徐赵氏忙奉承道,从古至今,国人一脉相承的习惯,对着别人总是说自家孩子不如人的,但是你要是真当真应和了,小心她记你一辈子仇。
崔氏笑,“你家那几个难道就不好了。”崔氏看着徐赵氏右手边的娘子,“你家三娘是顶顶好的,我看着就欢喜,恨不得抢过来养在跟前。”
此言一出,在场一些人的脸色微变,做到崔氏这份上,已经没人会不把她的话走心了。对着一个待嫁却尚未定亲的小娘子说抢过来养在跟前,您这是要招媳呢招媳呢还是招媳呢!
众人心里已经盘算开了,如今李氏要娶媳的不是李徽就是李湛,论先后一般是李徽先,论身份做续弦正相当。好了就是李徽了,一部分心中大呼夭寿啊!这徐家人也忒会钻营了些。另一部分就是松了一口气,他们还有希望!
崔氏满意地看着下面人的反应,儿子选好人,她就负责把口风漏出去,省得其他人瞎忙活呗。
李昭慢了半拍,后知后觉的去看众人视线的聚焦点,眉眼如画的美人,问题是她看着也就比她大哥略大一点点吧!老牛啃嫩草,太凶残了!
徐婧半低着头,笑容羞涩。
李曦不动声色地看一眼李昭,李昭立马收起多余的表情,老老实实当观众。一边在记忆里翻找徐婧的信息。出自名门徐氏,父亲是嫡三子,现在为陇西郡监察御史。母亲亦是世族女哪家的忘了,不过早亡,留下二女一子。在座的徐赵氏是继室,宗室女,和崔氏说话那小娘子徐姝是她亲女。
徐姝这个继室之女明显比徐婧姐妹两个原配女更活泼开朗些,也不知是年纪小,还是得宠的缘故。思及此,李昭眼神不由有些复杂,没人愿意当弱势的一方。
李氏大房姐妹明白徐婧日后身份的不止李昭,面上淡淡,心里也都泛起涟漪来。
倪氏抬了抬眼皮打量了眼徐婧,能在继母手下把一双弟妹调/教成有口皆赞,自己名声也不差,怎么会是个简单的,她等着长房出幺蛾子。
倪氏嘴角微翘了翘,目光慢慢扫过李曦和李昭,忽的皱起眉,眼中浮现忧色,三娘神思不属,显见的有心事。再细看,不像是身体不适,倪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纳闷是何缘故。
三娘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眼中的错愕,这段时间,在崔氏耳提面命下,铃兰见缝插针的讲解中,三娘略知了一些门面功夫。原来那日在梅花林中的两位小娘子竟是徐姣和徐姝。
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们两家的小娘子自然都是好的,随便叫我得一个我便是死了也甘愿了!”说话的是宋筠,不由令人诧异,虽然宋筠搬过来不久,但是大家都知道她多年无子,苦闷不已,这里不是没有膝下荒凉的贵妇人,大家对这个都是讳忌莫深,听不得旁人提及。哪里想到宋筠会自己提起,还这么兴高采烈的模样。
一部分消息灵通的知道宋筠最近请动了清远道长,尤其是那些多年无孕的妇人,看向宋筠肚子的目光能放出光了,迫不及待道,“难不成你有好消息了?!”
宋筠脸一红,嗔道,“哪有这么快,不过我觉得身子比之前轻便了一些。”
众人皆惊讶,满怀希望道,“你这才看了多久就有这效果,有半个月吗?那不是马上就能好了,清远道长真这么厉害?”
宋筠嘴角一翘,“正好用了半个月的药了,要是我身子真的好了,我愿给道长塑金身。”
一下子,其他贵妇人都被勾起了期待,对着宋筠细细问起来。
“清远道长给你的是药方还是丹药?”这是比较谨慎的,药方还好,还能找人看一看。如清远给三娘治病,要的就是方子而不是现成的丹药,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做成的,仙丹吃死人这种事,大家还是听过几例的。
宋筠有些不高兴,她现在是清远道长的脑残粉,“方子有,丹药也有。”
那人也不是不会看脸色的,笑了笑就不再说什么。
李昭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热闹的场面,诡异的有点传销的感觉,或者是邪教发展信徒。
“到底是入口的东西,再谨慎都不为过的。”那边正热闹着,成国大长公主突然冒了一句,无异于往沸腾的锅中倒了一瓤冷水。宋筠顿时有些尴尬,不过须臾之间就恢复如常,心里不忿,面上是半点不敢显示出来的。
成国大长公主弯了弯嘴角,并不把她那点不满放在眼中,拐着弯的亲戚,提点一句已是仁至义尽,含笑开口,“今年这花灯节是轮到你们家主持了吧?”陇西一年一度的花灯节都是当地几大世家轮流斥资负责。
“是的嘞,我们家那小子还跑去西域寻了别致的花灯回来,说今年一定要令人大开眼界。”闲的蛋疼的大少爷。
“你们家六郎就是个别致风雅的,我到时候是定要去凑凑热闹的。”
“他就是瞎胡闹。”
“…”
“…”
瞧着差不多了,一群小娘子都散了出去,李氏姐妹纷纷携了身份年岁差不多的娘子一道玩。
笑靥如花的徐姝对五娘道,“比上一次见面,五娘高了一些。”
五娘咧了咧嘴不甚热忱地应道,“恩。”
李昭讶异地看一眼徐姝,她可很清楚五娘天真热情的性子,从没见她对谁这么冷淡过,因此李昭马上对徐姝就留了心。
徐姝脸色变了变,心中发恼也不肯再屈就,何况她本身目的就不是五娘,换上明媚笑脸,徐姝亲亲热热拉着李昭的手喜道,“早些就听说过六娘的名儿,没想到六妹妹这么可爱!”
李昭羞涩脸,“十三娘谬赞了!”
“才不是呢,我见到妹妹就觉得亲近,要是知道会遇上妹妹,我早就来陇西了。”
“我看着姐姐也觉得欢喜。” 难得遇上个五娘另眼相看的,这人还是她未来后母的妹妹,要说李昭不好奇那绝对是骗人的,遂李昭跃跃欲试,她长相讨喜又年幼,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瞧着你,只瞧得你觉得这孩子打心里的依赖你,遂不过一盏茶功夫,徐姝就觉得自己已经收服李昭了。
徐姝为难地看一眼李昭,又左顾右盼一番,见四下无人,脸上便浮现了犹豫不决之色。
李昭眼角微微一挑,关心道,“徐姐姐这是怎么了?”我都配合你把人都支开了,你要是不倒点干货,你好意思吗?
徐姝眉头渐渐皱起来,狠狠一咬牙,拿出破釜沉中的气势来,“这些话我本不该讲的,只是我实在是和妹妹投契,见不得将来妹妹受苦。”
李昭小脸儿都白了,忍不住靠过去追问,“姐姐这是要说什么?”
徐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眼中却闪过不相宜的笑意。
李昭急惶惶地看着她,可徐姝都是一幅难以启齿的模样,直到李昭一再追问,徐姝才开了口,“日后妹妹当心些,我那三姐,三姐是个胸有沟壑的。”
李昭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徐姝似乎急了,“妹妹难道不相信我,要不是我们一见如故,我是万万不肯说的,总是家丑不可外扬,若叫阿爹和姐姐知道了,我…”徐姝当了个冷战,一幅害怕的模样。
李昭心惊,不是为徐姝说的内容,而是她这份心机,才多大的姑娘啊,要不是年纪太小演技不够精湛,自己真要被她骗过去了。顿时觉得被徐姝握着的手都透出一股凉气来。
徐姝只当她被吓到了,心下开怀,神情却是焦急万分,深怕李昭不信她后吃了亏,“姐姐生母乃世家女,我阿娘非著姓女,姐姐明里暗里的瞧不起阿娘,嫌弃我阿娘出身。”
“外人只瞧着姐姐对我阿娘敬重有加,哪里知道她背后吞了多少苦果,偏姐姐心思缜密,阿娘有苦说不出。”徐姝诉苦道,“妹妹以为我为什么不跟在亲生爹娘跟前,实在是阿娘怕我跟着她受苦,这次是姐姐要出阁了,阿娘想着也没多少日子,实在想我了才把我接来。”
“其实阿娘也存了私心,之前父亲眼里只有姐姐姐弟几人,阿娘也担心我日后的依靠,想着姐姐出嫁了,许是我能入了爹爹的眼,也不再做个隐形人。我今天和妹妹说了这么多,实在是不想妹妹兄妹几个如我一般可怜。”
李昭心道,瞧瞧这话,一点一点都说到了重点上,第一徐婧会瞧不起你们的出身,谢氏可也非著姓女;第二徐婧会整人且手段一流;第三才是重头戏,徐婧有本事把你们兄妹四个挤兑成隐形人。要真信了,她还不得和徐婧死掐,什么仇什么怨啊!
徐姝满怀期待地等着李昭的反应。
李昭抬头冲她笑了笑,徐姝的表情成了迷惑,毫不作假的那种、
在她怔愣之中,李昭‘啪’的一声打开了她的手。
徐姝整个人都惊呆了,瞪大了眼睛莫名奇妙地看着李昭。
李昭定了定神,上前逼近一步直视着徐姝的眼睛大声道,“我当你徐十三娘是好的,却不想你把我当傻子糊弄。嫡亲的姐妹你都能如此红口白牙污蔑,我可当不起你一声好妹妹。你口口声声说你姐姐心机深沉逼得你母亲苦不堪言,迫你留在京城祖母处避祸。可我听见地看见的却是徐三娘子温良恭顺,对长孝顺,对幼怜惜,要徐三娘子真如你所说的不堪,难道外头人都是傻子不成,我曾大母和大母交口称赞的人,她们会连这点看人的眼光都没有。”
这年头的小娘子可不是养在深闺人不识,你敢养的严严实实不给人看,这辈子甭想嫁得好,不相看仔细了七拐八弯的打听一遍,谁敢贸贸然娶回去,爹熊熊一个,娘熊熊一窝呢,亲!
不论小郎君还是小娘子,差不多四五岁开始就会经常见客,今年你家娶媳妇,明天我家生孙子,后天他们家做寿,没事还能弄个赏花听曲的名头聚聚。除非天生的影帝影后,想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哪有这么容易,真要遇上这么一个天才,那也只能认栽,怪你运气太逆天。
“再说了若是徐三娘子真如你说的那般厉害,那徐夫人二子一女哪来的,我倒没听说过二子一女有何差池,只听说三娘子的胞弟小时候从马上摔下来从此不能尚武。还有谁不知道十三娘子肖似你大母,深受宠爱所以才被留在京城,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是被三娘子逼得。”
李昭的话可比徐姝那番话有理有据站得住脚,听得早被动静引过来的人都情不自禁的点头。这些人虽则年纪不大,但是真没几个是傻的,这番功夫下来,哪里不明白徐姝的用意,看着她的目光不由带上了不齿和奚落。纵有一些觉得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也觉得徐姝太天真了,找的证据忒不给力!
被李昭抢白了一顿,又被人围观,徐姝的脸青青白白,看着李昭的目光几乎能喷出火来。
李昭暗暗一挑眉,继续义愤填膺道,“在第一次见的人面前败坏自己亲姐姐的名声,你能得什么好处?只瞧着这个我就不敢和十三娘你深交了,嫡亲姐姐都被你这么编排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被你在别人跟前恶言中伤,外人瞧着我俩亲近,连你都这样说了,还不得信了,我的名声还能要吗?”
此言一出,众人忍不住也心生警惕,看着徐姝的目光更添不屑。不管怎么着吧,就算徐氏姐妹有血海深仇,这样不顾家族体面实在是大忌。
徐姝气得直打摆子,怒目圆睁,可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句辩驳的话都喊不出来。
李昭见好就收,握着拳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徐姝,“今天是李昭僭越,不该如此莽撞,在大庭广众之下…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昭在此向十三娘赔礼。”说着李昭郑重向她一作揖。
徐姝伸出一根手指头,气急败坏地指着李昭,气得嘴唇直哆嗦。
“但是还是希望十三娘经此一事,日后你能够慎言。纵观历史,世家名门的衰败往往起于内部矛盾而非外力,那时候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李昭那叫一个语重心长痛心疾首。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最后那句话实在是发人深省。有那思想深刻的已经想到,要是李昭被徐姝撺掇着和徐婧闹起来,原配子女和继室斗起来,很难不演变成继室子女与原配子女之争,多少家族败落的原因在此,再看徐姝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惊惧,细思恐极!细思恐极!
徐姝心惊,终于发觉形势大大不利,她也有几分急智,眼一翻就这么直挺挺的摔了下去,眼下她的奴婢都被打发走,可没人会奋不顾身扑过去救她。所以众人就听见碰的闷闷一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李昭,她一脸担心的跑上前,掐着徐姝的人中,高喊,“快请郎中,通知徐夫人。”
徐姝不得不睁开眼面对周围各色的目光,射向李昭的视线淬了毒,她想不通,就算李昭不喜她那些话,为何要这般害她,对她步步紧逼。
李昭冷冷地看着她,语气中是满满的关切,“十三娘,你还好吗?”
徐姝直愣愣的打了个寒战,只觉得和地面相触的脊背上蹿上一股刺骨的寒意。之前在她眼中人傻好骗的李昭瞬间变成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青面獠牙的恶鬼。
惊惧交加之下,徐姝突来神力,猛地将李昭狠狠推开。
李昭踉跄几步,幸好被后面的人接住,李昭站稳之后黯然又受伤地看一眼愤恨的徐姝,垂下脸不再说话。
见状,之前还觉得李昭太过咄咄逼人的小娘子不由心疼了她几分,忍不住上前劝慰她。
低着头的李昭微微地勾了勾嘴角,自己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可是把徐姝架在火上烤,从此声名狼藉,日后别说搬弄是非就是见人都没脸了。
李昭要的就是这结果,今天徐姝敢在耳她边诋毁徐婧,焉不知明天不会和别人嚼舌头,由着徐姝这么败坏徐婧的名声,难道他们家就脸上有光了。她倒要看看这么一闹,徐姝还怎么泼脏水。
除此之外,她把话说的那么狠,也是实在被徐姝恶心坏了,估量着徐姝也没心机深沉到要从内部弄垮李氏,只是其用心歹毒却不假,她那些话可不是姐妹间小打小闹了,分明是想让徐婧进门之后步履维艰。
李昭原可以左耳进右耳出,这样徐姝也不过是做无用功。只是目前为止徐婧在她眼中的形象某种程度上李曦有些像,都是早早就担起了长姐如母的责任,对妹妹疼爱有加。试想一下,要是日后后娘给她生出个这种妹妹来到处诋毁李曦的名声,尤其是在李曦婆家人面前,李昭掐死她的心都有。
架不住这一脑补,李昭瞬间就燃了,战斗力破表!至于今天她会不会是做了烂好心的农夫,有朝一日徐婧会站到她们兄妹对立面上,到时候再说吧!
第33章 三更合一萌萌哒
事到如今,这事也瞒不住长辈,徐赵氏涨红着一张脸带着女儿匆匆中途退场,上了牛车,徐赵氏终于忍不住重重的捶了徐姝几下,一边哆嗦着声音道,“你…你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徐姝一缩脖子,伏在案几上默默哭起来,她再放肆也明白这回自己名声臭了,哪里会不害怕,哭得真心实意。
看着哭得泪人儿一般的女儿,徐赵氏又气又心疼,撇过脸不说话,却是不肯上前安慰。
徐姝哭得越发伤心起来,一边儿偷偷打量徐赵氏的神色。
靠在车壁上的徐赵氏阴郁着一张脸,冥思苦想着怎么保住女儿名声顺便让她长教训,还有便是怎么安抚徐婧。
徐赵氏有宗室女的飞扬跋扈,但真不是个恶毒继母。丈夫无爵,家资也不见得富可敌国,她自己嫁妆又不少。虽然家族资源不是无限的但是徐氏也没差劲到连嫡系郎君还得绞尽脑汁争抢出头机会的地步,儿子只要有本事不怕没机会出头。她又不是爱丈夫爱的天崩地裂,完全只拿老公当合伙人。所以徐赵氏压根犯不着为难前原配的儿女!劳心劳力还不得好!
因此徐赵氏对徐婧姐弟仨的态度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这种政策下,徐赵氏日子过得很滋润,娘家蒸蒸日上,老公不混账,原配儿女很识相,自己肚子争气,完完全全的人生赢家有没有!
可是,这世上偏偏有个词叫可是,半辈子下来徐赵氏美中不足的事情有二。嫡长子幼年从马上摔下来从此落了病根只能弃武从文,偏偏他于武道上天赋极高,此事一出,不止名声受损,累的丈夫也和她离了心。可这的的确确不是徐赵氏干的,但是她只能默默背了这黑锅,原因就是她另一件不足的事,其实可以说徐赵氏这辈子就一件不如意事,唯一的宝贝女儿徐姝活似生来讨债的。
徐姝馋那匹马,却被徐父赏给了隔母兄长,打小她就在祖母跟前长大,最是受宠不过,养出了胆大包天小心眼的毛病,原本只是想来个恶作剧,没料到铸下大错。
知女莫若母,察觉有异的徐赵氏一问之下差点晕过去,只能昧着良心心惊胆战的替女儿扫尾。结果被徐父逮了个正着,徐赵氏如何忍心把女儿推出来,女儿还这么小,以后怎么做人,遂徐赵氏扛了下来。
她娘家是王府,祖父还是宗正,姻亲势力也不弱,遂最后也没怎么着,不过是夫妻隔阂罢了。这些年徐赵氏心中有愧,对几个孩子软和了一些,也不吝于在外面给两个继女做脸,就当是还债,徐婧的好名声离不开徐赵氏的配合。
却不想自己女儿又给自己拆台子,徐赵氏简直要被气死,她是真恨不得立时死了,也就不用愁了。女儿经此一事,还有名声吗?以后可怎么办啊!让她如何面对徐婧几个,拿什么脸面去见丈夫。
不由得,徐赵氏对远在京城的婆母生了几分怨恨,因着同一个生辰,刚做完洗三,女儿就被抱了过去,及至后来女儿越长越像婆母,婆母恨不得把女儿宠上了天,性子自小就不省心。
在他们离京这几年,女儿更是被养得刁蛮,徐姝为何被送到陇西来,那是因为她在京城闯了大祸,婆母兜不住,否则怎么会把舍得把心爱的孙女送走。谁料到才到陇西多久,这孩子就又闯了大祸。
要说徐赵氏最伤心的不是徐姝的名声问题,而是她的性情,让她怎么说好,做亲娘的实在开不了口。要是别人家的女儿,徐赵氏看都不会再看上一眼,这么一想,徐赵氏更是伤心欲绝,在别人眼里,自己女儿可不就是这样的了。
等下车时,徐姝一双杏儿眼肿如核桃,徐婧徐姣姐妹尚不知经过,不过想着这样半路离席,怕不是小事,遂也没有多嘴。
面对徐婧,徐赵氏心虚的很,抿了抿嘴,“你们先回院子吧,等你们父亲回来再说。”她是没脸说的。
徐婧姐妹俩福了福身,等徐赵氏领着徐姝先行一步才迈脚。
徐父得到消息更晚一些,冷着脸进了屋,连官袍都没有脱。
跪在地上的徐姝见到父亲,不禁缩了缩脖子,大气都不敢出。有一点徐姝不算是信口开河,那就是她的确不如徐婧姐妹在徐父跟前受宠,徐父十分不喜这个骄纵任性的女儿,徐姝最惧之人便是父亲。
徐父冷冷看一眼徐姝,只看得她心头直颤,恨不能缩成一团。
“夫君,”徐赵氏硬着头皮道,“阿姝有错,不得不罚,只是眼下当务之急是妥善处理这事,我们如何给李府一个交代,若是处理不好,对阿婧亦不妥。”
徐父冷笑三声,厌恶地看着徐姝,那眼神似乎不像是在看女儿,“一根绳子勒死了最干净,留着这么个只会搬弄是非诋毁嫡姐败坏门楣的东西有何用!”语气中的冷酷直骇得徐赵氏几欲晕厥,徐姝褪尽了血色,木木地看着徐父。
徐父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徐姝,他为陇西郡监御史,与郡守、郡尉并为一郡之长,郡守掌民政,郡尉掌军事,而监察御史掌监郡,即负责监察郡守等官员。监御史可密奏皇帝,为了防止监御史和郡守郡尉勾结,每位监御史在一地待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年。当年太宗设立这个职位,就是当成帝王心腹耳目使用,不可谓不用心良苦。恐怕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时至今日,监御史在大多郡府中已经形同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