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一眼看得陆夷光越来越急躁,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人梳头发。
最后她自暴自弃的扔掉木梳,扎了一个大.麻花辫,这是她唯一会扎的辫子,反正待在屋子里没人看见,不披头散发就行,之前见过的一些渔家女就是这么扎的,她们还会盘起来,显然这对陆夷光来说很有难度,只能放弃。
“让王爷见笑了。”陆夷光假惺惺说道。
靖宁郡王扯了下嘴角。
用了早膳没多久,靖宁郡王又被请走了,吃好午饭才回来,手里拿着几本书。
下午两人就这么一个靠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凳子上看书打发时间。
看到一半,隐约听着外面下起雨来,还有高高低低的惊雷声。
陆夷光不由悬了心,海上行船最怕风雨,随着雷声越来越大,茶杯在摇晃中摔碎,陆夷光彻底白了脸。
还能不能更倒霉!!!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人倒霉起来喝口水都能塞牙缝, 行船遇上暴风雨似乎也显得十分理所当然了。狂风卷着暴雨, 狠狠抽打着帆船。海面惊涛骇浪,奔腾咆哮, 裹挟着摧枯拉朽的力量。
暴怒的喝骂, 惶恐的惊叫, 凌乱的脚步…交织成催命的乐章。
房间内的东西东滑西倒,唯有那张固定的床还在原位,撞了一个大包的陆夷光顾不得揉脑袋,脸色一搭青一搭白, 难不成, 她要命丧大海喂鱼!
“王爷,你会泅水吗?”陆夷光忽然问, 不过会水在这个时候似乎也没用, 茫茫大海, 他们还能游到岸上去不成。
靖宁郡王抓着床板固定身体, 他的脸上有一种特别的平静, 他没有回答陆夷光的问题, 而是道, “出去。”
茫然无措的陆夷光当下跟上, 若船抗不过暴风雨,留在船舱内无异于死路一条, 可离开, 难道就有活路。
门口的守卫早已不知去向, 过道上站着坐着躺着三三两两惊慌失措的倭寇, 一个一个皆是面无人色,如临大敌。
见了他们也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赶他们回去。
船摇晃的越来越剧烈,陆夷光一个踉跄,下意识抓了一把旁边的靖宁郡王,两人一同趔趄顺着力道往后栽。
这时船身再一次猛地一晃。
“啊!”
“砰!”
陆夷光只觉得身体重重撞在了木板上,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了位,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还闻到了铁锈味,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胡乱摩挲间,摸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陆夷光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怪不得那么疼。
视线重新聚焦的陆夷光推了推摔在她身上的靖宁郡王,“王爷,你怎么样?”
毫无反应。
陆夷光一个激灵醒过神,掰过他脑袋一看,双目紧闭,晕了!
“王爷,王爷。”陆夷光大骇,使劲推了他一下,没有反应,咬牙在他脸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眼睛依然没有睁开。
陆夷光又拍了一下,这一次,重了不少。
陷入昏昏沉沉之中的靖宁郡王睁开眼,目无焦点的看着陆夷光举起的手。
举着手打算拍第三下的陆夷光飞快收回手,几乎要喜极而泣,“王爷,你醒了。”
靖宁郡王:“你…”
“啊——”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伴随着第二次剧烈摇晃袭来。
在大自然面前,巨大的帆船犹如一个玩具,不堪一击。陆夷光和靖宁郡王失去平衡再次撞在另一边船板上,幸好走道狭窄,所以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却也足够叫人疼得头晕目眩。
不等陆夷光从剧痛中回过神来。
咔嚓的碎裂声惊得船上所有人头皮发麻。
巨大的海水穿过裂口汹涌而来,口鼻间全是海水,令人心惊胆战的咔嚓咔嚓的碎裂声此起彼伏。
自打上船之后,陆夷光头一次看见了天空,乌云压顶,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陆夷光满心悲愤地想,这船如此不堪一击,定然偷工减料,这群要钱不要命的抠鬼害我!
残缺不堪的船在惊涛骇浪之间乱舞乱跳,陆夷光一只手抱紧了门框,另一只手紧紧抓着靖宁郡王的手腕,吃力喊道,“王爷,你快过来,我要抓不住你了。”
靖宁郡王眼神沉沉地看着她,麻花辫湿哒哒地缠在她脖子上,碎发遮住了眼睛,左脸颊下有一道细细血口。
“你快点啊,我真要没力气了。”陆夷光急得想骂人。
靖宁郡王抓住她的手,借力靠近,也抓住了门框。
“抱紧抱紧点。”说着陆夷光苦笑,“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
疾风骤雨之中,陆夷光还有闲心自嘲,“千算万想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死在海上。”
“我也没想过。”靖宁郡王嘴角翘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想过自己不得善终,但是真没想到会以如此方式,“是我连累你了。”
大抵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话里透着几分真诚,原本她应该拥有一段锦绣人生,父慈母爱,兄长呵护。
陆夷光强颜欢笑,“我这一年命犯太岁,诸事不利,谁连累谁还不好说呢!”现在说这个有啥意义,死都要死了。
陆夷光眼泪汪汪,她死了,爹娘哥哥他们该多伤心!她那群猫可怎么办?
靖宁郡王平静地望着他,从他眼睛里看不见任何情绪,彷佛生与死都无关紧要。
平静的陆夷光背后发凉,“王爷不怕吗?”
未等到回应,一个惊天巨浪将二人彻底没顶,陆夷光只剩下紧紧抱住门框的本能。
…
冷,真冷!
迷迷糊糊中,陆夷光缩起身子,突然打了一个冷战,身体痉挛了一瞬,豁然睁开双眼。
岩石上的海鸟惊起飞远,沙滩上的螃蟹悠然自得地横行。
陆夷光眨眨眼,茫然地坐了起来,放眼望去,草木旺盛,繁花似锦,好些她都没见过。
呆了半响,陆夷光一骨碌爬起来,却忘了自己还和门框绑在一起,踉跄之下栽倒在沙滩上,陆夷光龇了龇牙,缓过神来开始解腰带。
巨浪之下,船四分五裂,她抱着门框掉进海里,四周都是惊慌失措的人,靖宁郡王就掉在她几丈之外,他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自己正想游过去,不防一个海浪掀来。
连人带门框被打到海下,幸好她略懂水性,幼时在温泉池子里学会的,加上那块门框上带了一块不小的船板,所以她又浮了上来,上来之后,却是再也找不到靖宁郡王,就连倭寇都少了许多。
之后,她死死抱着门框,在一个又一个海浪之中沉沉浮浮,她还在百忙之中用腰带把自己和门框绑在一起,再后来,她只记得有一个巨大的海浪打来,打在身上真疼,疼得她晕了过去。
然后,自己就到了这里,这是哪儿?
举目四眺,不是花草树木,便是沙滩海水,没有帆船,没有房屋,没有人烟。
天地之间,彷佛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陆夷光一颗心如坠冰窖,巨大的恐慌笼罩全身,双手拢在嘴边高喊,“王爷,王爷!”
突如其来的喊叫,只惊起一片飞鸟。
陆夷光牙齿切切。
“别怕,别怕。”陆夷光自言自语,“那么大的暴风雨都死不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陆夷光检查身体,浑身上下添了不少伤口,被海水泡的发白发皱,索性都不深。只之前不知道还好,现下知道了伤口的存在,细细密密的疼痛前仆后继地冒了出来。
疼得陆夷光精神百倍,眼神在几步外的不知名杂草上望了又望,什么草能止疼,她不知道!
陆夷光抿紧了唇角,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如果找不到人,她该怎么生存下去?
咬咬牙,车到山前必有路,陆夷光绞干衣衫鞋袜里的水,给自己打气鼓励一番,旋即捡了一截树枝防身,沿着海岸线开始寻找。
那么一大船的人总不可能只剩下她一个,但是她只希望遇上靖宁郡王,其他人与其说朋友更像是敌人。
越走,陆夷光心越沉,一直都没有看见人群房屋,甚至一点活人的痕迹都没有,这里更像一座岛屿,而不是陆地。
若是陆地,不愁找不到人烟,可岛屿,陆夷光脸色白了白。
“岛屿也比漂在海上好。”陆夷光自我安慰一番,继续前行,终于发现了一个人。
陆夷光紧了紧手里的树枝,慢慢靠近,看衣服像是那群倭寇之一。真是不想来什么偏来什么,她宁愿遇不上人,也不想遇上倭寇,她不敢赌这些人的良心。
可这么放着,也不是事,等他醒了,早晚会遇上。
陆夷光脸色来回变幻不定,硬着头皮缓缓上前,走得近了,才发现那人头埋在沙子里一动不动。
死的还是活的?
“你,你听得见吗?”陆夷光试探了几声,除了海浪声一无回应,深吸两口气,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先用树枝戳了两下,没反应,加大力气又戳了两下脸,还是没反应。
昏迷还是死了?
陆夷光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向他的鼻子,吓得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死了!
耳边嗡了一下,头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死人的陆夷光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了几步,惊魂未定的喘息,狼狈的面容上毫无血色。
陆夷光甩了甩手,彷佛这样能甩走那股阴寒之气。
直面死亡令陆夷光第一次那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但凡有个万一,这就是她的下场,也许更惨,葬身鱼腹。
后知后觉涌来的后怕使得她额上冒出冷汗,好半响陆夷光才想起来擦冷汗,倏尔想到了靖宁郡王,他还活着吗?
一刻都不想再与这具尸体作伴,陆夷光慌张地站起来,脚步飞快跑向前方。
靖宁郡王是龙子,龙擅水,他怎么可能死在海里。
陆夷光逼着自己不去想最坏的后果,一刻不停地沿着海岸线寻找。
不知走了多久,视野内再一次出现了人,和之前那个人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沙滩上。
走近几步,入眼的是略有些熟悉的衣服,陆夷光心头一喜,飞奔过去,果然是他。
喜乐充盈全身,却又在一瞬间冻住,陆夷光屏住呼吸,抖着手伸过去。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手指上,陆夷光喜极而泣,积聚的委屈恐惧火山一般爆发,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陆夷光一边哭一边将人翻过来,擦掉他脸上的沙子,轻轻拍了下他的脸,“王爷,王爷!”
石沉大海,陆夷光心一横,用力往他人中处一掐,至于处于手法位置对不对,听天由命吧。
昏迷的靖宁郡王动了动,却没睁开眼,陆夷光如见曙光,故技重施又掐了一回。
靖宁郡王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的就是陆夷光含着泪的笑脸,几滴眼泪吧嗒落在脸上,带着微微的热度。
“王爷,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那哪里疼?”陆夷光一叠声询问。
靖宁郡王越过她望了望天空,烈阳高悬,他记得出事那会儿临近傍晚,这是过了一夜,还是两夜,“这是…哪儿?”
“我不知道,像是一个岛。”陆夷光陷在终于找到同伴的巨大安心中,“王爷,你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
靖宁郡王试着动了动手,疼痛令他皱起眉头,不过他没有出声,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到骨头。活动了下手臂,他摸了摸人中,细细的疼传来。
陆夷光眼神飘忽,不敢去看那两个明显的月牙印,一时情急,力气大了一点点。
“王爷,你看看,你脚能不能动?”这才是最关键的。
靖宁郡王从善如流地曲了曲腿,和胳膊差不多,没有硬伤,他又慢慢站了起来,松了一口气。那样的情况下,能留下一条命,还只是轻伤,运气不可谓不好,只第一次出海却遇上难得一见的暴风雨,若说好运,又讽刺了。
活动了四肢,靖宁郡王眺望四周,神色逐渐凝重,“你说这里是个岛。”
陆夷光犹豫,“我猜的,我绕着海岸线走了好久,都没有看见其他陆地,望出去除了海就是海。”
靖宁郡王眉心皱了皱,突然,听见了咕噜噜的声音,他神情微僵。
陆夷光善解人意道,“我也饿了。”顺势踩住了一只螃蟹,捡起来举到他面前,“这种螃蟹能吃吗?”
靖宁郡王,“…我不知。”
陆夷光脸色不由暗淡了几分,“那我们吃什么?”她真的好饿,之前忙着找人还能无视,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
靖宁郡王垂了垂眼,“你有火折子吗?”
陆夷光表情裂了,她怎么可能随身带着火折子这种东西。
“你,有吗?”陆夷光满眼希冀地望着他。
靖宁郡王淡淡道,“没有。”
陆夷光抱着微弱的希望,“那你会钻木取火吗?”
靖宁郡王:“不会。”
陆夷光:“击石取火呢?”
靖宁郡王:“不会。”
陆夷光:“…”
晴天,霹雳!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四目相对, 久久无言。
靖宁郡王在陆夷光如遭雷击的神情里意识到严峻的现实, 他们一个郡王一个郡主,在这地方相当于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废人。
“走一步算一步。”靖宁郡王安慰了一句。
也只能这样子了,陆夷光强颜欢笑, 心里想的是,自己没被大风大浪淹死,难不成最终是被饿死,好像更惨。
靖宁郡王逡巡四周,“先找些草药处理身上的伤口。”若是在这个地方病倒, 九死一生。
闻言, 陆夷光眼底冒出希冀之光, “王爷认得草药?”
靖宁郡王扯了扯嘴角,久病成医,他读过几本医术,“略识几样。”
陆夷光喜出望外,殷勤地去捡了一根树枝回来,“拿着防身, 谁知道这里有没有野兽毒蛇。”
靖宁郡王接了过来, 心下微沉,如有野兽, 他们俩怕只能给它们打牙祭了, 无力感汹涌而来, 他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那我们现在往哪边走?”
靖宁郡王望了望周围, “那边吧。”
天无绝人之路, 没多久两人找到了一小片车前草,可以消肿止血,两人摘了一张大叶子装了一大堆,他们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捣碎了敷在伤口上,聊胜于无。”靖宁郡王淡淡道。
饥肠辘辘的陆夷光捂着肚子,“能吃吗,生吃?”肚子应景的叫了两声。
陆夷光脸一点都没红,习惯就好,大哥别笑二哥。
“煮熟了能吃,有点像菠菜,”在冷宫时吃过,靖宁郡王举目眺望远方,“这里可能会有一些果树。”
“我会爬树。”陆夷光自告奋勇,虽然大家都不会生火,但是他懂草药,自己可不能一无是处当个累赘。
靖宁郡王望了望她。
陆夷光挠挠脸,事实证明,贪玩也是有好处的。
靖宁郡王嘴角勾了下,“先把伤口处理下,再趁着天还亮找些东西果腹,最重要的是寻一安身之处。”
陆夷光一凛,是的了,夜晚可比晚上难熬,再想起没有火种,一颗心不住往下沉,甩了甩脑袋,先填饱肚子再说。时值八月,正是丰收的季节,这岛上应该有吃的吧。
靖宁郡王先给陆夷光做失范,拿石头捣碎车前草,将汁水抹在伤口周围,再用草糊糊和叶子盖住,用细细的藤蔓绑紧。
“会吗?”
陆夷光犹豫,“疼吗?”
靖宁郡王看着她,“有一点,不过这点疼总比伤口溃烂轻。”
陆夷光咬了咬牙,拼了。
处理好伤口,陆夷光觉得自己去了半条命,中间几度忍不住掉了眼泪,她从小到大就没这么遭罪过。
已经处理好伤口站在巨石背面把风的靖宁郡王听见了细细的抽泣声,目光轻动,片刻后看见的又是一张带着笑意的脸,就是眼眶红红的。
靖宁郡王没有多问,“走吧。”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几颗果树闯入眼帘,上面还有鸟在吃,说明没毒。陆夷光喜动于色,终于不用挨饿了。
“王爷,你看,是果子。”陆夷光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靖宁郡王不觉跟着笑。
陆夷光欢喜地跑过去,望着一树沉甸甸的果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踮着脚尖伸手摘了两颗挂在低枝上的果子,细看有些像青苹果,左右一看,无水,索性也不讲究了,用湿哒哒的衣服擦了一回,权做洗过了。
“给你。”陆夷光将更大的果子递给靖宁郡王,自己已经一口咬在另一颗果子上,登时皱了脸,“真酸。”
“这种野果自然比不得驯化好的味美。”靖宁郡王似乎被她皱成一团的脸取悦了,笑容弧度都大了一些。
陆夷光在吐出去和咽下去之间,选择了咽下去,她实在是饿得很了,“酸死也比饿死好。”
靖宁郡王也开始吃水果补充体力,在海上颠沛流离了一夜,又走了好一会儿路,整个人又饥又渴。
皱着眉头吃完了一个果子,陆夷光两眼放光地盯着上面的果子,都是青色的,只有大小区别,也不知道是没熟还是原本就这样,“那些大一点,应该会甜一点。”说着开始卷衣摆。
靖宁郡王就这么看着她毫无形象又灵活地爬上了树。
站在树上的陆夷光颇有几分得意之色,专挑大果子往下扔。
靖宁郡王便在下面接着,忽然他脸色一变,“快下来。”
陆夷光一愣,立马往下爬,无意间看见跳跃在树枝间的猴子,那一张张毛绒绒的脸凶神恶煞。
陆夷光:“…”所以他们抢了猴子的口粮。
下树的速度翻倍,一落地,一手抄起放在地上的车前草,一手拿起树枝,连水果都顾不上捡,陆夷光拔腿就跑。
“跟着我,别跑散了。”靖宁郡王立时叮嘱。
陆夷光:“好!”
“吱吱吱。”
跑了一小段,陆夷光发现,自己跑的比靖宁郡王快呢!于是变成了陆夷光扔掉树枝,拉着靖宁郡王跑。
靖宁郡王的表情一言难尽。
“不…用跑…了。”靖宁郡王喘息着说道。
陆夷光刹车,回头一看,猴子没追上来,差点儿哭了,“我不就是摘了几个果子吗?又不是它们种的。”
靖宁郡王闭了闭眼,缓解涌上来的晕眩。
“王爷,你怎么了?”留意到他苍白的脸,陆夷光担忧。
靖宁郡王实在撑不住,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不要紧,休息下就好。”
陆夷光这才想起,他身子弱,顿时心急如焚,瞥见他胸口略鼓起,像是放了两个果子,伸手就拿。
靖宁郡王一惊,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却没陆夷光速度快,她直接掏出了一个果子,递到靖宁郡王嘴边,“王爷,你快吃个果子。”彷佛吃了果子就好了。
靖宁郡王推开面前的果子,“不用,是我不能剧烈跑动,休息下就好。”苦笑了下,他这具身子就是个拖累。
陆夷光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休息了一会儿,靖宁郡王又站了起来,只脸色依旧苍白,陆夷光眼底布满忧虑。
靖宁郡王抬头看了看天,日头高悬,大概是午时左右,那他们还有好几个时辰可以为晚上做准备。
…
这个时候,西苑的皇帝刚刚收到谢林山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密函,脸色骤变。
陆见深目光一动,什么事能令皇帝勃然变色,今上可不是喜形于色之人,待他知道密函内容之后,只觉耳朵嗡了一声,好似被震聋了。
“陛下,微臣请往鹭岛。”陆见深下拜恳求。
皇帝想也不想就准了,不派个自己人去,他不放心,陆见深再合适不过,阿萝身陷险境,他一定会不留余力的搭救。
“你速速出京,朕派一队锦衣卫随行,万事以郡王和阿萝平安为上。”皇帝说道,“朕赐你九龙玉佩,允你非常时刻调兵谴将。”
陆见深谢恩,躬身接过九龙玉佩,不敢耽误,当即告退。
皇帝往后一靠,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谢林山这个废物,竟然让倭寇在眼皮子底下劫走当朝郡王郡主。
大胆狂徒,竟敢以下犯上,真当朝廷拿他们没办法。若是虚惊一场则罢,否则朕诛他们九族。
龙椅上的皇帝豁然起身,前往道观,在三清殿内上了一炷香。
诸多儿子里,靖宁郡王最不得宠,然而再不得宠那也是亲儿子,尤其他拢共就剩下这么六个儿子。
何况里头还有个阿萝,清猗,你可要保佑我们的女儿平平安安,她还那么小,还未嫁人生子。
且说陆见深强压下立马奔向城门口的心,回了一趟公主府,简单说了下情况。
南康长公主摇摇欲坠。
“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会将阿萝平平安安带回来。”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陆见深神情平静,平静的不可思议,唯有发白的骨节出卖了他。
“若是有人知道了,一口咬定被挟持的是三弟,二弟在那边,他一定会安排好。”姑娘家名节要紧。
南康长公主强自镇定,“你放心,京城有我和你爹。”
“思行,你一定,一定要把阿萝带回来。”南康长公主声音发紧,抓着陆见深的手青筋凸起。
“儿子向您发誓。”一双乌黑的桃花眼散发着强烈的精光,是他让阿萝去离京,他必须将阿萝带回来,没有万一。
南康长公主怔了怔。
不等她回神,陆见深已经旋身离开。
门口陆达捧着他惯用的剑,背着一个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