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仁公主跺跺脚哈出一口雾气,“等你好一会儿,怎么才来。”
陆夷光回,“陛下多问了几句话。”
昭仁公主没兴趣知道问了什么,左右那些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事情,她们还能有啥正经事不成,一把挎住陆夷光的胳膊,“我跟你说哦,我七哥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陆夷光随口一问。
昭仁公主:“就今儿中午醒的,我还没去瞧过呢,待会儿咱们一起去看看。”靖宁郡王在宫里养伤,没有回郡王府。
靖宁郡王是她表哥,论理该去探望,只宫里情况格外特殊些,陆夷光说道,“待会儿我瞧瞧其他表姐妹有没有过去探望。”今天她那庞大的表兄弟姐妹都在宫里,随大流走错不了。
昭仁公主一想也是。
慈宁宫里十分热闹,两宫太后,皇后和主位嫔妃,太子妃以及娘家不在京城燕王妃尽数在场,加上诸位回娘家的公主和她们的女儿,济济一堂。
至于太子燕王以及驸马等男人请过安之后便去了别处聚首。
傅太后拉着陆夷光嘘寒问暖了一番,陆夷光颇有些不习惯,她与傅太后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面子情,毕竟没血缘关系不是。
不过能与这位皇帝生母处好关系总是好事一桩,遂陆夷光乖巧地应对了。因着昨天刚出了一回风头,陆夷光倒成了个小红人,谁都要逗上两句。
待她离开慈宁宫,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陆夷光心累地揉了揉脸,笑得她脸都僵住了。
“好几拨人都去探望过七哥了。”昭仁公主分享情报。
陆夷光整整脸,“那咱们也去露个面。”
“你是不是等这一刻很久了。”昭仁公主不怀好意的撞了撞陆夷光。
陆夷光推了推她,“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哼哼,美人病弱,别有风情。”
陆夷光侧目,一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公主。
昭仁公主:“…你什么眼神啊!”
陆夷光高深莫测一笑,“自己领会。”
“诶,你说清楚点。”昭仁公主不依不饶。
笑闹间,两人到了启贤宫,这儿是没出宫的皇子的住所,靖宁郡王暂居此处。
陆夷光刚刚踏进宫门,与正要离开的陆见深一行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陆夷光满脸无辜,“大哥你们来探望靖宁郡王啊?我也是陪着公主过来看看。”她在陪着二字上加了重音,她不是主动来的,她是被动来的,真的。
听出她言下之意的陆见深勾了下嘴角,“郡王现下虚弱,不要打扰太久。”
陆夷光点头,我懂我懂,我不会盯着他看的。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进了屋, 陆夷光瞬间将保证抛到脑后, 问心无愧地欣赏起美人来,苍白面容冷玉一般, 羸弱却不减眉宇间的风华绝代, 微微蹙起的眉尖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紧。
亏得不是女的, 啧啧啧啧…陆夷光心里啧个没完没了。
“多谢二位妹妹关心。”卧在床榻上的靖宁郡王笑了笑,笑容疏淡。
陆夷光和昭仁公主不以为意,他对谁都清清冷冷的,要是突然热情才值得大惊小怪。
昭仁公主其实和靖宁郡王也无交情, 她就是瞎凑热闹, 全了礼数便道,“那七哥你好生休养, 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靖宁郡王略一颔首, “宝来, 送公主和郡主出去。”
昭仁公主和陆夷光福了福身告辞。
在院子里遇上了前来看诊的温御医。
见过礼之后, 温御医又对陆夷光拱了拱手, “下官在这里向郡主道喜了。”
陆夷光客气道, “蒙陛下恩泽。”
昭仁公主顺势问道, “温御医, 我七哥的伤势无大碍了吧?”
温御医:“毒已清,剩下的只是皮肉伤, 休养一阵便好。”
昭仁公主恭维了一句, “幸好有温御医在, 七哥才能平安脱险。”
温御医也笑笑, “公主谬赞。”
昭仁公主:“您去忙吧,我们这就走了。”虽然对方只是五品官,却是父皇御用御医,医术高超,妙手可回春,便是父皇都礼遇有加,她自然也客客气气的。再说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神医啊,谁知道哪天命落在人家手里了,譬如这回,要不是温御医,七哥凶多吉少。
温御医抬手一礼,带着药童向前,跨过门槛时,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隐隐约约听见她们说的话。
“这次我因祸得福,我娘说明儿带我去紫阳观里拜拜。”
“你是得拜拜,虽然最后没事,可也够惊险的。”那匕首上可是有毒的,昭仁公主想起来就是一阵后怕,哪怕只是轻轻划上一刀,可伤在脖子上,谁知道温御医能不能救回来。七哥能捡回一条命,那亏得是只伤了胳膊。
昭仁公主想起了一茬,“宫里都在传,七哥要晋亲王了呢。”
“连我都进爵了,郡王救驾有功,晋亲王也是理所当然的。”陆夷光附和道,之前人昏迷着,不好赏赐,如今人醒了,左右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吧。
年长皇子都是亲王爵,靖宁郡王一个郡王其实怪尴尬的,关于靖宁郡王不得圣心的缘由,她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
据说是受了他生母颜氏之故,当年宠冠六宫的颜氏不知怎么的触怒龙颜,一夜之间被打入冷宫,即便身怀六甲也没换来帝王网开一面。他在冷宫出生,一直到七岁那年颜氏去世才被接了出来,出来后在皇室也属于隐形人一般。
想想还怪可怜的,这次应该能否极泰来了。
第二日是大年初三,大年初三又名赤狗日,赤狗乃熛怒之神,遇之不吉,故初三为凶日,不宜拜年,是整个正月难得的清闲日子。
陆夷光和南康长公主要上紫阳观祈福,新年第一天就差点丢了小命,可不得请道尊好好保佑下。
陆夷光幽幽一叹,阿爹去户部衙门处理临时公务,二哥三哥老早就溜得没影了,不就是嫌弃道观无聊不想去,大哥倒是没溜,可他说他这两天都没休息好,想在家休息休息,她当然不忍心强人所难啊。阿娘待会儿听经,她一个人肯定会无聊死的。
陆见深送母亲和妹妹上了马车,目送她们离开,抬手捏了捏眉心,这两天他的确没休息好,老是做一些不可理喻的梦,导致他见到阿萝便有些不自在,遂想拉开下距离,让自己寻一寻症结,总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
初三不能到处拜年,不少人选择了上香祈福,紫阳观作为京城第一女观门庭若市,不过对陆夷光母女俩来说,倒是影响不大。如往常一般,先去大殿上了香,又去息园祭拜陆清猗。
观内摩肩接踵人声鼎沸,息园却是一如往昔的冷清,除了守墓的女冠便只有陆夷光一行。
陆夷光跪在蒲团上碎碎念,“姑姑,我跟您说哦,我爵位升了,现在是郡主了,还多了一千五百户的食邑,我能逢凶化吉肯定是您在天上保佑,对吧。”
站在她身后的南康长公主笑了笑,“可不是你姑姑保佑,你好好磕几个头。”
陆夷光听话地磕了三个头。
斜对着息园的那座山峰上,温御医和萧琢随意地坐在凸起的石头上,手里拿着一壶萧玉锵酿的桃花酒。
“以前咱们经常偷了师父的酒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喝。”温御医仰头灌了一口酒,“一转眼就三十年了。凤凰山还是凤凰山,却不是我们的凤凰山了。”
萧琢面露追忆之色,忽然道,“师兄,你回凤凰山吧。”师兄性洒脱,却因为他困于皇宫。
温御医摇了摇头,“我想回就回了,不用你操心。”他眯了眯眼,望着紫阳观的方向,只能看见一个轮廓,“除夕晚上去那了吧。”
三个大男人过年,不讲究守岁,酒足饭饱便各自回去睡觉了。
萧琢沉默下来,那晚回到房里,他换了一身夜行衣,离开侯府,翻过城墙,来到紫阳观,犹如二十多年前。
人性本贱,失去以后才知道珍贵。
二十五年前,皇帝亲征讨伐琅琊吴王,他随驾出征,以为一年足矣,哪想这一去就是四年。
吴王灭,赵王反,赵王灭,楚王安王反…
皇帝削藩太狠,之前亲王世子世袭亲王,其余子为郡王。郡王世子世袭郡王,其余子为镇国将军,镇国将军世子世袭镇国将军,其余子为辅国将军…几代人下来,宗室有八万之众,李家的王爷什么事也不干就躺在床上生儿子,生的越多,俸禄越多,一百多年下来各王府的俸禄消耗了大半个国库。
年轻的皇帝大权在握之后,开始削藩,废除世袭罔替,定降等袭爵制度,亲王世子为郡王,其余诸子看功绩封爵,以此类推。
各藩王岂肯就范,接连造反,江山险些颠覆,经过四年的时间才镇压下来。
回到京城之后,他第一时间去紫阳观找她,看见的却是已经削发出家的陆清猗,她神情平静地跟他说,以后莫要再来寻她,观内无陆清猗,只有清净。
那一刻,彷佛心空了个窟窿,冷风呼呼往里头灌。
他才明悟,去他娘的结成异性兄妹,他要的是拜天地。
有谁会对自己的妹妹日思夜想,这四年在战场上只要空下来他便想起她,杀的人越多越是想念,几次落入包围,九死一生,他就是凭着想见她的念头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告诉她,他喜欢她。
她无惊无讶无悲无喜,彷佛耳边只是吹过了一阵风。
他再一次尝到了气馁的滋味,上一次是劝她跟他下山。
他没有放弃,只要一有空,他就没脸没皮地跑到紫阳观找她,不管她说什么都不放弃,她视他如空气,他就像空气一样缠着她。
他四处打听怎么要讨好姑娘,他拿起了最讨厌的书学着写情诗,终于发现了骨骰里的秘密。
欣喜若狂都不足以描述他的心情,他不顾是白天跑上了紫阳观,在她面前打开骨骰倒出了里面的红豆。
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你喜欢的人也喜欢更美妙的事,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了慌乱无措。
她说这是她年幼无知错将感激当成了喜欢。
他不信,也不愿意相信,哪怕是曾经喜欢过那也是喜欢,他能让她喜欢上他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他往紫阳观跑的更积极了,之前总怕过犹不及,现在却像是吃了定心丸。
他离开了四年,又用了四年的时间重新打动她。
“我打完这一仗就向皇帝辞官。”
“我会找机会和师父提还俗之事。”
“要不我先和你大哥说一声。”
“我自己来说。”
“清猗,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嗯。”
“你前面的沉默是个什么意思?”
“我愿意。”一字一顿,清晰可闻。
隔了十七年的时光,萧琢回味似地摸了摸心口,依然能感受到自己当时的兴奋,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奔腾狂欢,心跳如擂鼓。
二十六岁的自己却像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山谷里都是他放肆的笑声,他将她抱了起来,许下誓言,“清猗,我带你回凤凰山,那座凤凰山比这座凤凰山更美,我们在凤凰山上拜堂,我带你去天山看雪莲,沙漠看骆驼,漠河看冰川!”
放在心口的手掌握成拳,萧琢眼里渐渐起了一层荒芜,他只不过离开了九个月,她为何反悔了,还那般决绝,不惜以死相逼。
温御医最是见不得他这模样,也有些后悔提起这一茬,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千里镜,这是他们师父发明的新鲜玩意儿,可看见几里外的东西,犹如千里眼一般,故名千里镜。
陷于昔日回忆里的萧琢愣了下,莫名其妙地看着有温御医。
温御医一边搜寻一边说,“我这不是看你马上就要回大同了,让你多看一眼是一眼。”又瞥了他一眼,“省得你三更半夜跑来,你自己不怕,也得替观里的坤道想想,没得让人家以为闹鬼。”
萧琢脸色古怪,“…你拉我来爬山就是为了这个。”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是也不是。
温御医调整着手里的千里镜, 终于找到了目标, “墓园里有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南康长公主母女,这是在祭拜陆清猗?”
萧琢一怔, 低低道, “倒是有心了。”当年陆徵就对少小离家的清猗十分关心, 身在太湖时便时常寄东西上紫阳观,之后入京为官,陆家人也会定期探望。
“这话说的,人家骨肉血亲, 感情不比你少, 听说逢年过节的祭拜生死忌周年的道场一次没少,”温御医说的不客气, “长乐郡主, 就陆徵那女儿, 先天不足, 是陆清猗精心调养好的, 陆清猗很疼这个侄女儿, ”顿了顿补充, “几乎当做亲生女儿疼。”
萧琢晃了晃神, 如果当年她未曾突然反悔,他们应该会有一个女儿。都是他的错, 就差一步他们便要在一起了, 可他又走了, 一走就是九个月。让她那颗好不容易捂热的心又冷却下来, 明明知道她因为母亲缘故不敢动心动情,偏偏还让她患得患失。
如果他不离开,或者晚离开一阵,定了名分再走,一切肯定不一样了。
如果…
这些年孤身一人时,越来越容易想起往昔,想一次痛一次,痛入骨髓。
一个人痛苦的孤寂的活着,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惩罚他那么多机会摆在眼前,却一次又一次的错过。
“看看吧。”温御医不由分说将千里镜塞进萧琢手里,“能多看一眼是一眼,你这一走,下次进京也不知是哪一年了。”
萧琢无奈地看着被塞过来的千里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偷窥,想看他会晚上来,何至于如此。然在温御医逼迫的目光下只得拿起千里镜,敷衍地看了一看,然后交差似的目视温御医,“满意了吗?”
温御医岂看不出他敷衍的态度,冷笑两声,不识好人心。
“师兄,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萧琢剑眉一皱,古里古怪。
温御医愣了愣,没好气道,“还不是看你死气沉沉的样子来气,想让你有点活泛气。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模样,哪有当年的机灵劲,木头人似的。”
萧琢轻轻一笑,“师兄,我今年四十多了,若再如年轻时那般放肆浮躁,你才该头疼。”
“我倒宁愿你一直放肆下去。”温御医低低叹息一声。
萧琢牵了牵嘴角,不言语。一直放肆,多叫人羡慕,可惜他没有这福气。
…
从息园出来,南康长公主去听经,约好了下山的时辰,陆夷光便带着丫鬟护卫出了紫阳观。天地之间银装素裹,青山变成茫茫雪山,分外妖娆。
千里冰封的壮阔美景吸引了不少香客游人,尤其是以年轻姑娘们居多。
年轻的姑娘们聚在一块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就把陆夷光提溜了出来。
“我这算什么,”说话的姑娘扶了扶珠钗,“长乐县主,不对,现在该称长乐郡主了,她发间那支红宝石步摇你们是没看见,纯净的红色中透着若有若无的蓝色,是最上等的鸽血红,那么大一颗,价值连城。”
“我见了,她和长公主离开大殿的时候,正好撞上了,阳光下一照,那红宝石璀璨的很。”
“该是宫里的赏赐吧,听说皇上皇后还有两位太后都赏了不少宝物。”
“也就宫里才有这么珍贵的红宝石了,长乐郡主这回可是因祸得福了。”
“可不是,”一姑娘掩嘴笑,“只怕上门提亲的能踏平公主府的门槛。” 陆夷光在婚嫁市场上本就是香饽饽,眼下她封了郡主,还有一千五百户封邑作为嫁妆,那就是金娃娃了。
说话间众人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旁边的杜渥丹,有的幸灾落祸,有的忧心忡忡。
杜渥丹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好不容易人们渐渐忘了他们杜家和陆家的恩怨,可随着陆夷光晋升为郡主,地位大涨,一些人又想起了大哥。
她知道一些人在暗地里笑话大哥有眼无珠自断前程,可她们哪里知道,大哥和谢姐姐情投意合,若非出了意外早就喜结连理,去年六月,谢姐姐落水危在旦夕,大哥岂能不顾情分见死不救。
大哥不过是见义勇为,陆家却得理不饶人,负荆请罪反倒换来一顿鞭打,以至于他们杜家沦为京城笑柄。
大哥都避出京城了,陆家还是不依不饶,害得二叔丢了官,二房上下在府里明里暗里挤兑他们大房。
因着这一茬,祖父和父亲都怪罪大哥,以至于大哥过年都孤零零一个人流落在外。
杜渥丹忿忿地在心里想着,这般霸道的性子,幸好解除了婚约,不然真进了门,也得家宅不宁。
杜渥丹咬了咬牙龈,扭头离开。
杜渥丹的表妹濮樾连忙跟上,挽住杜渥丹的胳膊,离人群远了才义愤填膺道,“看得上她的皆是贪图荣华富贵的逐利之辈,表哥乃正人君子,自然不会为了权势俯就。”
杜渥丹容色稍霁,那陆夷光再尊贵又如何,她大哥才不是那种没出息的男人,一心想沾妻族的光。
“正人君子?”阴阳怪气的冷哼斜刺里冒出来。
不亚于一道惊雷在杜渥丹和濮樾天灵盖上炸开,在看清松树林里转出来的满脸鄙夷的陆夷光后,濮樾的脸唰的一下子褪尽了血色。
杜渥丹比濮樾略好一些,但也是脸色发白,眼神透出慌乱,纵然怨怪陆夷光,可她也知道背后说人坏话不对,尤其眼下陆夷光风头正劲。
稍远处发现此地不对,不由好奇地围了过来。
陆夷光两眼冷冷地盯着杜渥丹姐妹,“他杜若也配正人君子这四个字,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一个见色起意趁人之危的伪君子到了你们口中倒成了正人君子,也不怕笑掉大牙。”
濮樾也就敢在杜渥丹面前诋毁两句借此讨好她,见了陆夷光早就吓得噤若寒蝉手足发凉,情不自禁往杜渥丹背后躲了躲。
杜渥丹到底是阁老孙女,比濮樾撑得住一些场面,再听陆夷光如此鄙薄自己兄长,顿时怒气上涌,“我知道你恨我大哥,可你也不能因为我大哥不喜欢你,就这般诋毁他。”
“别说的我是因爱生恨似的,当初是你们杜家上门提亲求娶,本郡主当年年幼无知眼神不好,被你们杜家的花言巧语蒙骗了过去,才同意了这门亲事。”陆夷光选择性遗忘了自己被美色蒙骗那一茬,“幸好及早发现杜若伪君子的面目,我还要谢谢他的不娶之恩呢。”
被冷嘲热讽的杜渥丹火往上撞,“你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陆夷光讥讽一笑,“是谁背后说人坏话在先。”
濮樾瑟缩了下,杜渥丹涨红了脸。
陆夷光声色逼人,“合着想和我们陆家结亲的都是贪图富贵之辈,那你们杜家当初何必巴巴上门提亲,之后又何必苦求不退婚。求娶不成就说别人是贪慕权势,就你们品行高洁是不是?当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闻言,围观的闺秀们眼神变了,这可是把不少人家都牵扯了进去。
杜渥丹已是面红耳赤,眼里含泪,又无话可说,头一低,眼泪就掉了下来。
“方才不是编排我编排的挺开心,这会儿怎么掉起眼泪了,想让大伙儿以为我欺负了你不成。”陆夷光嗤了一声。
濮樾六神无主,这事到底是自己起了头,回头杜家指不定要责怪她,心下一怯,硬着头皮从杜渥丹背后挪出来几步,对着陆夷光屈下膝盖,哽咽开口,“长乐郡主恕罪,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失言,还请郡主大人大量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倒是个识相的。
陆夷光不出声,只面无表情地的注视杜渥丹两姐妹,她不叫起,濮樾就只能保持屈膝的姿势。
本打算息事宁人的杜渥丹见状,忍不住抬眼怒瞪陆夷光,“你莫要仗势欺人。”
“真有趣,说我仗势欺人,”陆夷光的语气不阴不阳,“分明是杜姑娘仗着杜阁老孙女的身份,见了本郡主都不行礼,当真是好大的气派!也是,杜阁老权倾朝野,一个区区郡主又算得了什么,自然不用放在眼里。”
身份它真是个好东西,陆夷光由衷感慨。
这么一顶大帽子砸下来,惊得杜渥丹惨无人色,身子打了一个晃。
濮樾慌了神,挤眉弄眼的扯着杜渥丹行礼。
杜渥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长这么大,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陆夷光挑了挑眉,她不去找杜家麻烦,杜家反倒欺上门来了,不杀鸡儆猴,当她是软柿子啊。
最终,杜渥丹忍着屈辱弯了膝盖。
过了一会儿,陆夷光才施施然叫起,捋了捋袖口,慢条斯理道,“嚼口舌说是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小心业报。”
杜渥丹和濮樾的脸青白交错,低头掩面匆匆离去,估计好一阵没脸出门见人了。
站的稍远的姑娘们这才走近了些,恭恭敬敬地见了礼。
瞧她们这小心翼翼的模样,陆夷光特别想说,其实她这人绝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平易近人,不过这会儿说出来怕是没什么说服力。
叫起了她们,陆夷光弯唇一笑,“你们继续赏景,我先行一步。”
“郡主慢走。”众人恭送她。
树林深处,看了半天好戏的温御医摸着胡子笑起来,“平日里瞧着甜姐儿一个,生起气来还怪唬人的。”
萧琢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品出违和之处,“你与陆家这位小郡主有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