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在田里抓龙虾的许家武惊讶抬头,扭头对田埂上拎着水桶的许家宝道:“小宝回去跟奶说一声,二叔他们回来了。”
他们知道许向军一家这几天要回来,不过因为中间还要转很多车,所以也吃不准具体是哪一天。孙秀花就叮嘱他们,在外头看见了,赶紧回来告诉她一声。
许家宝好奇地往这边看了几眼,撒开腿就跑。
许家阳颠颠跑过去,接替了提水桶的任务,还哇的一声叫了起来:“这么多龙虾!”
“对啊,待会儿让你姐给咱们做麻辣小龙虾吃,好不好。”许家武回味地舔了舔嘴角,看向对面的许清嘉。
许清嘉痛快一点头,许家武的嘴角瞬间裂到了耳后根。
望着笑容灿烂的许家武,许清嘉脑海里突然冒出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
之前许家武父母双全,养成了憨吃憨玩,没心没肺的性格。
可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内,偏爱他们这一房的爷爷倒了,父亲锒铛入狱,母亲离婚改嫁,两个兄弟与父亲断绝关系。
天崩地裂也不为过,许家武迅速成熟起来,接过了家里的力气活,经常帮着孙秀花给老爷子翻身,彷佛一夜长大。
就像许家康,虽然老是嘻嘻哈哈没个正行,可他的心智明显比同龄人成熟,源于他生母早亡亲爹有等同于无。
打过招呼,许家武就继续回田里抓小龙虾,这块田龙虾特别多,他不舍得走。许家阳也不舍得走了,兴致勃勃地拿着一根稻草逗水桶里面的小龙虾。
许清嘉无法,只能叮嘱他别伸手去抓。
血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许家阳点头如捣蒜,小脸严肃的保证:“我就看看,就看看!”
一行人便继续前往老屋,八间砖瓦房让文婷愣了愣,她对婆家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年前,四间半砖半泥的平房。
那时候,全家就许向军一个人在挣工资,当时他工资也不高,哪怕寄了大半回来,家里条件也拮据。那黑漆漆的屋子一度是文婷的噩梦。
许家康忽然拉住许清嘉的手臂,许清嘉转头看他,目露疑惑。
许家康没说话,只是拉着许清嘉往后退了几步,旋即目光炯炯的盯着已经走到门口的许向军和文婷。
“哗啦”一盆水把门口的夫妻俩泼了个正着。
“哎哟,我说你们来了,怎么也不出个声的呀。”操着木盆立在那儿的孙秀花眼皮子一撂,还怪人家挡了她的道。
被泼了个透心凉的文婷呆若木鸡,她设想过婆婆会怎么对她,甚至都想过婆婆会打她,但是这个设想中绝对不包括这一幕,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文婷震惊的看着面前拉着脸的孙秀花,整个人都抖起来,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冷的。
见她面露委屈之色,孙秀花连戏都懒得演了,凶狠地瞪着眼:“怎么,没见过恶婆婆啊!”
见了她孙秀花气就不打一处来,唾沫星子直往文婷脸上飞:“当年我把好好的孩子交给你们,你们是怎么做的。一个就这么出任务去了,把孩子一个人扔家里,出任务出任务,一天到晚就会出任务,你这么能生什么孩子。”
骂完许向军,孙秀花指着文婷厉声道:“你个黑了心肝的东西,不想养你直说啊。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拉扯不大一个孩子。
你倒好,玩阴的,把孩子骗过去欺负。你自己也是当妈的,你咋不想想别人这么对你的孩子,你心不心疼!”
孙秀花的手指头几乎要戳进文婷眼里,一张脸都是扭曲的。谁养的孩子谁心疼,许家康可是她一手养大的。
孙子被送回来的时候,她生吃了文婷的心都有。这女人就是个骗子,说的比唱的好听,做的事一件比一件恶心。
出事后,她一直在等文婷给她一个交代,可这媳妇倒是聪明了,人躲在新疆不回来了。
这么多年都没露面,孙秀花心里那团火越积越旺,积了整整七年,她觉得自己再不发出来,就得烧死自己。
文婷脸色越来越白,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孙秀花越看她越火大,这么一副委屈样给谁看。她委屈,她孙子比她更委屈,连爹都被她弄没了,她满意了,是不是?
心头火起的孙秀花抡起木盆就要砸过去。
许向军一惊,连忙接住挥过来的木盆。
“不要打我妈妈。”吓傻了的许文诗和许家磊惊慌失措地冲过来。
许文诗伸手挡在文婷面前,大哭:“奶奶,不要打我妈妈,我妈妈知道错了!”
许家磊抱着文婷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两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孙秀花骂不出来了,只能把自己噎的难受。
跟他们爹妈一样,也是没良心的。这么多年都没想着回来看一看,他们妈不给他们来,他们就不会自己主动要求回来一趟,许向军还能不答应。之前还能说是年纪小,可上一次许向军回来是两年前,最大那个都十岁了,张嘴说一声要回来有那么难了!
孙秀花瞪了瞪眼,一肚子火压在胸口发不出来,憋得她难受的慌,直接转身甩上门,骂道:“滚滚滚,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现在回来干嘛,老娘不稀罕了!”
许清嘉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
许家康嘴角一翘,那感觉就像在外面跑得满头大汗,然后回到家里,四婶给他端来一碗凉丝丝的绿豆汤,从头爽到家。
刚走进院子的时候,他就从窗口看见老太太端起了水盆,所以赶紧拉住许清嘉,免得遭了殃。
饶是身经百战的许向军对着紧闭的木门也只剩下苦笑的份,他安抚的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隔着门哀求的唤了一声:“妈。”
“妈什么妈,你妈被你气死了!”门剧烈抖了一下。
许向军默了默,转脸看着泪流满面的母子三人。湿漉漉的文婷更是哭到浑身打颤,一张脸白了红,红了白。
“麻烦弟妹带她去换一身衣裳。”许向军对傻愣愣站在边上的周翠翠道。
许家宝回来报信的时候顺便跟周翠翠说了一声,现在她不下地干活了,就在小叔子那养殖场里帮着养猪,所以脱得开身。
想着婆婆可能忙不过来,她就过来搭把手,哪想会撞上这一幕。
周翠翠啊了一声,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看着狼狈的文婷,指了指旁边:“二嫂,我家就在那。”
迎着周翠翠同情的目光,文婷一张脸青红交错,气到全身都在打哆嗦,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她抬脚就走,却不是去周翠翠家,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离这群人远远的。
“妈妈。”亦步亦趋跟出来的许文诗见母亲走向另一边,害怕地大哭起来。
低头看着女儿彷徨无助的泪脸,文婷胸膛剧烈起伏,眼泪再一次决堤,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揪成一团,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火辣辣的阳光照在身上,却一点都不感觉不到热度。最后她握了握拳头,低头去了周翠翠家。
故意跟过来就是为了看热闹的村民,意犹未尽地咂摸了两下嘴,许家老太太一如既往的彪悍啊!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文婷和两个孩子去了周翠翠家, 同样湿漉漉的许向军仍旧留在门口。
这些年的训练, 水里来泥里去的,对他来说这么一盆水根本算不了什么,他一大男人也不怕人看。
许向军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许家康。
许家康对他挑了挑眉毛, 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许向军苦笑一声, 转过身抬手敲门,好声好气道:“妈, 这些年是我们做的不好, 这次过来就是向您还有爸赔礼道歉。”
“做的不好!”门后传来孙秀花的冷笑声:“你那媳妇可没觉得自己哪做的不好,她要真觉得自己做得不好了,我泼她一盆水, 她能气成那个样子,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越说越生气的孙秀花猛地打开门, 鼓着眼睛瞪许向军:“我当年真是瞎了眼, 竟然没看出来她是个黑心肝,傻乎乎的把康子交给你们。”
孙秀花拿手指着许向军的鼻子:“你最不是个东西,我他娘的又没跟她睡一个被窝, 我哪知道她是黑的还是白的。你说她是个好的, 我当然信你的话。结果呢,我就没见过她这样当后娘的,一套一套把人当猴耍。”
被指着鼻子的许向军无言以对。
火冒三丈的孙秀花气不过, 几巴掌打他胳膊上, 孙秀花那力气不是盖的, 啪啪啪的声音听得边上的许清嘉都觉得疼。
许向军不躲不避, 低头认错:“都是我的错。”
“错错错,你除了会认错,你还会干嘛?”孙秀花骂道。
许向军道:“我本来想把康子接过去…”
“呸。”孙秀花直接一口唾沫喷过去,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傻子才跟你走,他要走,我都不给他走,之前被折腾的还不够啊。”
“她会好好待康子的。”
“鬼才信,”孙秀华指了指周翠翠家那个方向:“她的反应你没看见,她委屈,她生气,就是没心虚,她要真改了性子,她能这反应!”
孙秀花愤怒地拿手背拍着手心:“进门这么多年就刚结婚那会儿回来了一趟,还这么对待康子,泼她一盆水都是轻的,我揍她都是该的。”
许向军只能低头挨训。
斜他一眼,孙秀花换了一口气:“这么多年都当我们死了,今年倒是回来了,还松口要把康子接过去。肯定不是她良心发现,她良心早让狗给吃了。”
孙秀花上下打量许向军:“是你逼她回来的?还是你给她脸色看了?”
许向军脸色僵了僵。
孙秀花哼了一声:“我就说嘛!今年怎么愿意带孩子回来了,感情是没办法了。她倒是想得美,回来装一装好人,再把康子骗回去,等把你给哄好了,就再把孩子赶回来呗,反正她有的是经验。”
许向军保证:“她不敢的。”
“不敢,你也说的是不敢,不是不会,看来你还没糊涂到底嘛!知道她打心眼里不待见康子。那你还巴巴接康子过去干嘛,过去看别人冷眼,犯贱啊!”
被喷了一脸的许向军声音发闷:“我那边环境好一点,对他前途好。”他知道文婷并不是真心接纳康子,可只要他看着,文婷再多小心思也得藏起来,还得加倍对康子好。康子十五了,也足够保护自己,起码能告状。
“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良心不安,晚上睡不着觉了。”孙秀花一句呛回去。
许向军脸色微微一变。
孙秀花冷哼一声:“想弥补是吧?”
许向军抬眼看着孙秀花。
孙秀花看了看不远处的许家康,拉着许向军进了屋。
“奶奶难道是想揍二伯?”许清嘉不负责任地猜测。
通体舒泰的许家康嘴角一撇:“你什么时候见奶奶揍人还要遮遮掩掩?”
许清嘉被说服了,只能好奇的盯着那道门。
孙秀花把许向军拉进来目的很简单,补偿啊!
许向军有句话说的对,那边环境的确比这边好,他大小也是个军官了。在老太太眼里做了官,哪怕再小的官,都和平头老百姓不一样。
都是许向军生的,凭啥他挣下的东西,许家康享受不到。生而不养,许向军欠着许家康,合该多给他一些。
两个小的有的,许家康必须有,还得多一点。
老太太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拍在桌子上:“你那边分的那套房子将来肯定是给小儿子的,都是儿子,房子康子也得有。我要求不高,像老四那样的也就差不多了,等康子成年了,你就给他买一套,千把块钱的样子,你可以开始存了。”
在老太太语气里,彷佛许向华那套一千多块钱买下的房子就是大白菜。
“还有,那两个小的都是吃供应粮的,康子也得做城里人。等买了房,让老四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户口迁过去,中间花的钱,得你出。”
许向军自然点头道好。
孙秀花继续提要求,趁着现在他正良心不安,赶紧谈条件才是实在的:“眼看着康子年纪大了,开销也多起来,这生活费你得加上去。”
自从分家以后,生活费就涨了一回,已经是二十变成三十,他们这边拿了二十,康子拿十块。
其实他们用不着这么多,可他们不要还不是便宜那边,还不如存起来给孙子以后用。
孙秀花一咬牙:“你给四十,康子那每个月给二十。” 她知道许向军私下还有补贴许家康,既然是私下,她也就当做不知道。
这钱有点多了,可他工资又不低,加上文婷也有工作,两人照样过得了日子。他不孝敬老人,不照顾孩子,难道不该多给点钱。反正他们不用,说不准就被文婷拿回娘家了。
许向军只有点头的份:“逢年过节,我会再汇钱回来。”
“算你还有点良心。”这儿子也就只剩下这点可取之处了。
孙秀花翻了翻眼皮:“你也别嫌多,养孩子天经地义,不能他们吃香喝辣,康子吃糠咽菜。还有我和你爸,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你呢?当兵去了,一走就是二十多年,你这个儿子我们等于白养了,你爸前一阵中风,你人在哪?”
许向军露出愧疚之色,当初老爷子中风,他想回来看看,可实在请不出假,幸好问题不大。
孙秀花拍纸:“写下来,写下来。”现在瞧到还有点良心,可那边两孩子越来越大,用钱也越来越多,不先说好,指不定又吃亏了。
看着纸笔,许向军目光一顿,心里说不上什么个滋味,可还是拿起笔按着孙秀花的吩咐逐条写。
末了孙秀花道:“你还有待几天是吧,等我再想想,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这边老太太总算是心气平了一点。
那边已经换好衣服的文婷泥塑木雕一般坐在凳子上,两家隔得近,孙秀花嗓门又大,所以孙秀花的骂声,他们这隐隐约约能听见了。
文婷听见了,许文诗和许家磊当然也听见了。
没有哪个母亲希望让自己的孩子看见自己不好的一面,孙秀花那一句又一句的话,彷佛耳光,一下比一下用力地甩在她脸上,文婷从一开始的面红耳赤到现在的麻木。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一下念头,她果然不该来乡下,不该来自取其辱。
许文诗与许家磊惴惴不安地坐在凳子上,许家磊还不大懂,满脸的慌乱和茫然,可许文诗懂事了,她低着头红着脸,像是又要哭出来。
周翠翠也是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茫然。身为看着许家康长大的婶娘,自然对文婷也是没什么好感的,所以也安慰不来。
索性拿了两个红包分给孩子后,就去厨房煮汤水鸡蛋,来客人吃糖水鸡蛋是他们这的习俗。
许清嘉奉老太太的命令过来喊文婷的时候,两姐弟正坐在凳子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糖水鸡蛋,显然心不在焉,食不下咽。
许清嘉对木头人一样的文婷道:“二伯母,奶奶让你过去一下。”
话音刚落,许清嘉就发现文婷打了个哆嗦,看来老太太那一盆水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都是该的,昨天晚上她缠着秦慧如,终于把当年的事情给问出来了。
谁都知道后娘不好当,可这上赶着当了以后,却又后悔。自己不想承担做后娘的痛苦,就把痛苦转移到一个孩子身上,让他承受失去父亲的痛苦。
太下作了!
不止文婷反应大,就是许文诗姐弟俩也不安的抬起头看着许清嘉。
文婷白着脸,也看着许清嘉。
她这模样有点瘆人,许清嘉被她看的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妈妈,我跟你一块过去。”许文诗走过去拉了拉文婷的手。
许清嘉提醒:“奶奶说,大人谈事,让小孩子不要过去。”
文婷脸色更加苍白,有孩子在,老太太到底要顾忌几分。
她坐在那儿,没有反应。
许清嘉看了看她,也没催,婉拒了周翠翠让她留下吃完糖水鸡蛋的好意,径直离开。
孙秀花见她一个人回来了,对着许向军冷笑:“不是说专程回来给我道歉的吗?人呢?我这还没把她怎么着呢,就退缩了,她这诚意倒是够足的。是人是鬼,你现在看清楚了没?”
许向军低着头挨骂,没吭声,进了屋,他的头就没抬起来过。
正当时,院子里出现文婷的身影。她浑身紧绷,犹如前往战场。如果不来,只怕她和许向军的关系再无缓解的余地。要打要骂她都认了,反正只有这么几天。
“嘉嘉出去玩。”孙秀花对许清嘉道。
许清嘉哦了一声,有点儿小遗憾。
孩子一走,老太太的脸就拉了下来。
“妈,我错了。”文婷站在孙秀花面前,红了眼眶,九十度弯下腰:“妈,之前是我不懂事,想左了。”眼泪啪嗒啪嗒往地上掉:“我不该那样对康康的。”
“别掉眼泪,我不吃这一套,”孙秀花冷声打断她:“别以为弯个腰,说声对不起,掉几滴眼泪,就是道歉了,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就是哭死在我这都没用,打量着我看不出来,这次过来你压根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什么来道歉,来接康子,还不是老二给你脸色看,日子过不下去了,要不你能来服软。”
弯着腰的文婷脸色发僵,眼底闪过慌张之色。
“你们两口子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散伙。别想把脑筋动到我们头上来,用不着的时候当我们死了,用得着的时候就殷勤的贴上来了,你倒是聪明。
既然十三年都没回来,以后你也别回来了。你觉得委屈,我还觉得恶心呢!就是我跟老头死了,也用不着你回来奔丧。你说话不算话,不拿康子当儿子,我们家也能不认你这个儿媳妇。”
文婷惊恐地看着孙秀花,喉咙里一个字都说吐不出来。她下意识去看许向军。
许向军脸上青青白白一片。
看着她那张扭曲的脸,孙秀花嘴角浮了浮:“滚吧滚吧,都滚远一点,别留在这碍我的眼。”
见她站在那不动,孙秀花直接拿起门背后的扫帚。
“妈!”许向军心乱如麻。
“妈什么妈!你也给我滚出去!”孙秀花怒从中来,一扫帚甩许向军身上,挥着扫帚把两人都给轰出院子,哐当一下合上院门。
许向军和文婷两口子凌乱地站在门口,迎接着指指点点的目光。
院子里的许清嘉和许家康也风中凌乱了。
“大太阳的,不嫌晒,进来!”孙秀花没好气地朝着兄妹俩喊了一声。
许清嘉干干一笑,和许家康一块进了屋。
老太太得意地拿着许向军写的保证书给许家康看:“你爸这人爱面子,他写了肯定能做到。他要是想反悔,咱们也不怕,到时候我们拿着它去他单位闹。”
许家康却是一点都不高兴:“我才不要他给我买房子,我以后自己挣。就是生活费,我以后挣了钱,也会还给他。”
孙秀花一愣,一巴掌不重不轻地拍在他背上:“说什么傻话,他是你老子,养你天经地义,你不花,不都便宜那边了。”
许家康臭着脸不说话。
“倔脾气!”孙秀花摇了摇头,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只当孩子闹脾气。
她眯着眼看了看门口,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看吧看吧,最好受不了,赶紧滚蛋。
原本听说许向军把人带回来,她还存了点奢望,想着这人真的改好了。可现实给了她一个教训,狗果然改不了吃.屎。
文婷挨不住旁人凌迟一样的目光,捂着脸冲向来时的路。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她都已经回来道歉,也愿意接受许家康了,他们到底想让她怎么样?
闻声从周翠翠家跑出来的许文诗和许家磊姐弟俩,急忙追了上去,边追边喊:“妈妈,妈妈!”
许向军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将周遭的窃窃私语屏蔽在耳外。
这次回来他抱着化解矛盾的希望,可事实上却是将矛盾彻底激化,他妈连死了不用奔丧这种话说都出来了。
文婷…许向军无奈地牵了牵嘴角。
最后一家四口是借了队里的驴车才走的,这个点根本没有车,要等到傍晚才有车子进城。
回去之后,文婷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她根本就不该过来的。不过来便不会遭受这种侮辱,就不会在儿女面前丢人,他们会怎么想她这个妈妈。更不会把矛盾挑到明面上来,她和婆家关系闹得这么难看,许向军又会怎么看她。
心思郁结又被泼了一盆冷水,文婷第二天起来便头重脚轻,鼻子堵塞,一摸额头只觉烫手,她感冒了。
这一场感冒来势汹汹,吃了药也不管用,只能去医院挂点滴。
在她被感冒折磨的这几天里,许向军去看望了几个附近城市的战友,他想带许家康去认认人,他这些战友都有一官半职在身,认个脸熟,对许家康将来只有好的。
只许家康兴致缺缺,劝了几次都没用,许向军只能自己出门了好几天。
回来后他又带着许文诗姐弟俩去乡下看望许老头,之前被赶了出来,他都没见过老爷子。
大抵是文婷没来,孙秀花终于开恩给他开了门,住了两天,便到了许向军一家要离开的日子,临走,他给二老留了两百块钱。正如他妈说的,他也只能拿钱来补偿了。
离开的那天,许向军又拿了两百块钱塞许家康手里,他这两年攒下来的钱也就差不多没了。